穿越清朝的太监 第40章

作者:流泪的毛驴

穿行梅树下,偶尔有枝杈上大团大团的积雪落下,灌进脖子里,冰凉却又带着一种格外的清爽。萧然打小就喜欢冬天,见了这雪,只觉得格外亲切。可惜的是那原本平整的雪地上倒印上了两三串脚印,看大小倒是女人的。不知是哪个宫的宫女竟有这份闲情雅致,也巴巴儿的跑来赏雪么?

穿过回廊,转过一座假山,忽然瞧见前边的梅树下有大红的一团,阳光下显得分外娇艳。好奇的走过去一瞧,却是一位女子,披了一件镶白狐皮的大红斗篷,背对着自己,正支了一张小几,铺了宣纸,聚精会神的作画。

看了这情形,萧然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宫女,应该是哪位妃子、格格才对。忙回身望外走,不想转的急了,竟簌簌的碰落了一团积雪。

那女子听了声音,也不回头,只淡淡的:“香梅,那药拿走了吧。我今儿身子也好些了,不吃也罢。”

这一来萧然也不敢就走,忙垂手请了个安,道:“主子吉祥。”

女子怔了一怔,回头一瞧,却是个带顶子的太监,奇道:“你是谁?大白天的不做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但却冷淡的很,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萧然也不敢抬头,恭恭敬敬的道:“回主子,奴才萧然,现跟着万岁爷呢。万岁爷龙体不适,正卧榻歇着呢。”

女子有些惊讶的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萧然。前儿在浼阳救了九妹的,原来就是你!”

萧然一怔,不觉抬起头来,道:“啊,原来是宁薇公主!”这一抬头,顿时象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动也不会动了。

如果说皇后是倾国倾城的颜色,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就象是天上的仙子,清丽绝伦,竟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只见那一张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庞,娥眉淡扫,双眼有如秋日深潭,深邃幽远。鼻子如同玉脂碾成的一般,嘴唇是一种自然的嫣红。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拢在颈下,纤弱的身子裹在大红斗篷里,衬着皑皑白雪,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一副精致的工笔画,竟找不到半点缺憾瑕疵。只是神色间十分冰冷淡漠,宛如冰雪一样,看不到一丝暖意。

萧然此时与她目光相对,就再也不能挪开,只觉得耳边有一面大鼓通通的敲响,嗓子一阵阵的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这皇宫里佳丽无数,但到底是媚态憨颜,几曾见过这般脱俗的女子?

他猜的不错,这个女孩,正是道光皇帝的第八个女儿,年方十八的寿禧和硕公主,乳名宁薇。这位公主自小体弱多病,性情也孤僻的很,不大与人接触,跟她妹妹宁馨正好相反。只爱抚琴作画,这日刚下了雪,便让宫女伺候着到这闻香阁来泼洒丹青。不期遇上萧然,因为久闻了他的大名,这才随口一问,哪知这奴才竟瞪了一对色眯眯的贼眼如此放肆的瞧着自己,那眼神倒象是恶狗瞧见了肉骨头一样。

宁薇公主一阵愠怒,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阵红晕。张嘴想叫人把这大胆的奴才拖出去治罪,左右一瞧,才想起贴身侍女香梅给自己取药去了。这一来更觉得一口气顶了上来,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萧然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禁吓出一脑门子冷汗。心说我他妈咋就改不了这个德行,当初就这么盯着皇后瞧,还好一时聪明说瞧见了凤凰,好歹没让咸丰砍了脑袋。这次却不知该怎么说?难不成是瞧见凤凰蛋了?

掩饰的干咳了两声,谄媚的道:“才下的雪,容易着凉。主子您身子单薄,还是回宫去歇歇吧,可千万别冻着。”

宁薇公主皱眉道:“不用你管,你先下去吧。”

一般主子让奴才退下,都会说“跪安”这两个字。萧然听了这语气,就知她是动了气了。讪讪的正要退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的娇笑,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姐姐,就猜你一准儿在这里!是不是又忙着画画呢?今儿画的什么,快给我瞧瞧!”

萧然听了这个声音,下意识就想逃。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一声娇呼:“好呀,你这个狗奴才,原来竟躲在这里!”跟着耳朵一凉,被揪了个正着。

不用说,每次都用这种亲切的方式打招呼的,那一定是宁馨公主了。其实雪瑶最近也挺喜欢扭耳朵的,不过人家是生气了才扭,高兴还亲个嘴儿、给个甜枣什么的。惟独宁馨这死丫头,无论生气还是高兴,都他妈要用那罪恶的爪子摧残老子这两个可怜的耳朵!

龇牙咧嘴的请了个安,宁馨娇笑着放开了手臂,道:“你这奴才还真会拍马屁,巴巴儿的就跑来伺候起我姐姐来了!姐姐,你画完了么?快让我瞧瞧。”

宁薇公主素来喜欢安静,给她这一闹,也就没了兴致。搁了笔微一皱眉,道:“香梅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算了,我身子也乏了,咱们回吧。”

萧然连忙讨好的道:“主子,让奴才替您把这画具收拾了吧。”颠颠儿的跑去收拾那张小几,宁馨呸了一声道:“马屁精!”随手捏了个雪团,抽冷子塞到萧然脖子里。

萧然刚才吓出一身的冷汗,给这一冰,猛的一哆嗦,忍不住异常响亮的打了个喷嚏。可巧正走在宁薇公主对面,这雨点一般的口水竟一点没糟蹋,全都喷在宁薇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

有票滴兄弟,能不能看在党国的面子上,拉毛驴一把?

萧然吓的魂都飞了,手足无措。实在是吓得昏了头,竟伸手去擦拭宁薇公主的一张俏脸。宁薇这时整个人都傻掉了,半天楞是没缓过神来。直到那一双大手碰到了自己的肌肤,才一下子惊醒,不由得尖叫一声,伸手猛的向前推去。慌乱中又推了个空,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宁馨也明白过来,情知闯了大祸,一把抱住姐姐,叫道:“狗奴才,作死啊你?还不快跪下求饶!”

萧然恨不能一巴掌把这死丫头抽到南半球去,心说你妈了个叉的,还不都是你这贱人坑老子?连忙跪在大雪地里,不住的道:“奴才罪该万死,求主子开恩!”

宁薇公主自小身子骨单薄,人人都让着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恼羞成怒,只觉得手脚冰凉,身子颤抖个不停,咬着牙的道:“杀了他,快杀了他!”心里一急,泪珠子扑簌簌的滚了出来。

宁馨忙道:“好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本想着捉弄捉弄这个奴才,逗咱们俩一乐,谁知道弄成了这副样子。姐姐,他,他也不是成心的,你要是生气,就责罚馨儿好啦!”说着竟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宁薇公主虽然自来淡漠,对什么事情都浑不放在心上,但却不象宁馨那般任性不讲理。只是一时气的急了,总觉得这口气咽不下。但怎么也没想到宁馨这个金枝玉叶娇宠惯了的公主,竟然替一个奴才跪下求情,实在是天方夜谈一样。但要说就这么饶了这个奴才,委实不甘心。这么左右为难,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萧然努力的撅着屁股,脑袋搁在冰凉刺骨的积雪里,冻的直哆嗦,始终不敢抬头。宁馨站起身,掏出绢子给姐姐擦拭脸颊,一边软语哀求,宁薇公主只是哭个不住。三个人就一时僵在那里。

这边正哭的稀里哗啦的,呼听假山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乱糟糟的有不少人。一个声音道:“瑞雪兆丰年,这一场大雪真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得了这个好兆头,看来明年一定是个国泰民安的好光景呐!”

只听一个有些气喘的声音说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吧!这几年实在是烦心的事不断,又是天灾,又是人祸。但求这老天爷也开开眼,明年是个丰年就好,不单是老百姓,就连朕也有了盼头呢。”

萧然听了这声音,眼前一黑,几乎昏倒。来人固然是咸丰了,非礼他个母亲地,都快精尽人亡的家伙不好好在寝宫呆着,怎么就这么巧的跑这来闲逛?这可要了血命了!

正大叹特叹倒霉,咸丰领着一帮子人,已经转了过来。看到萧然,不禁一楞,道:“才找不见你这奴才,没的跑这来做什么?你……”话还没说完,忽然瞧见了公主姐俩,那宁薇抽抽搭搭哭的跟泪人似的。不禁惊讶道:“怎么着,八妹,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欺负你来着?”

不用说,满皇宫里有一个算一个,要说这胆大不要命的,除了萧然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咸丰马上就明白了,大吼道:“大胆奴才!是不是你唐突了公主?”

原来这咸丰一觉睡到午后,虽然身子还有些乏,看了天降这一场瑞雪,心情大好,正赶上六额附景寿、怡亲王载垣率了一帮子人来请安,便兴致勃勃的邀大家一同赏雪。景寿就站在咸丰身后,他是御前大臣,见了这样子,搁在平时就要大喝一声拿下的,但那一次在龙王镇和兴元县,毕竟是承了萧然的情,不免踌躇起来。看了看载垣,发现他也愁眉苦脸的,不知该如何下手。

随驾的侍卫们不管这一套,以为铁定是要拿下了,撸胳膊挽袖子,在一旁越越欲试。宁馨忙跳了起来,叫道:“你们谁敢!”这丫头一向出了名的蛮横,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下意识退开几步。。宁馨跑到咸丰面前,搂着他胳膊撒娇撒痴,凑在他耳朵边低声把经过说了一遍。咸丰皱着眉道:“都是你这丫头,恁地调皮!”亲自上前扶起宁薇公主,温声劝道:“莫哭,莫哭。朕给你做主,一定好好惩治这个奴才,替你出了这口气!”

萧然听了,心里就是一凉。完,不管这事赖不赖我,看来咸丰都不打算饶我了。今这罪要是不砍头,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只听咸丰喝道:“来啊,把这奴才拖出去,给我……重打五十杖!不,给我狠狠的打他八十杖!”

啊?萧然一楞,我靠,这都不砍头,你这皇帝怎么当的啊?你丫不是发烧脑子进水什么的吧?偷眼一瞧咸丰,正淫荡的朝他眨了眨眼,似乎再说:怎样,够哥们吧?萧然这下彻底晕了。

咸丰刚得的玉娇那个风流俏娇娃,还巴望着萧然从中间拉皮条呢,哪舍得就这么把他给砍了?再加上他累建奇功,因此竟格外的开恩。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住了,宁馨一下跳起来,欣喜叫道:“狗奴才,还不快谢恩!”

载垣、景寿也都冲他直眨眼。萧然这才醒过神,鸡啄米似的磕头谢恩。宁薇公主本指望着皇兄替她做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也回护起这个奴才来,还有那景寿,载垣,感情一班子人都护着他,单只欺负自己一个。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刑慎司的小太监把萧然拿翻在地,横拖倒拽的弄出园子。领头的一个从布袋里抽出一根竹杖,低声道:“萧公公,对不住啦。咱下手的时候,还望公公你体谅下咱们,配合着叫两声。”说着话撸胳膊挽袖子,把那竹杖高高扬起,恶狠狠的打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萧然不禁一楞,倒跟拍打灰似的,根本不觉得疼。马上就明白这是人家手下留了情,扭头感激的一瞥,杀猪样的叫了起来。

萧然是个什么样的角儿,别人不清楚,刑慎司的人是再了解不过了。上次皇宫里私劫刑狱,持刀行凶,搁别人早杀了几十个来回了,惟独这萧然,屁事没有不说,摇身一晃,楞是混了个五品的总管。这说明什么?人家有皇上撑着呗。这一回眼看着把个公主欺负成那样,搁着别的奴才都恨不得抄家灭族了,结果只赏了个八十杖,分明是皇上有心纵容。刑慎司的太监们都是些伶俐的主儿,平时主子说要收拾谁,同样的话,语气不一样,他们都是能分出轻重来的。下手轻重,心里有数的很。何况这次有皇上保着,因此那竹杖打的响亮之极,却是不疼不痒的。萧然心说手艺练到这个地步,真是人才啊!

不一时,八十杖打过,那太监叫了声得罪,把萧然扶起来。萧然装的跟高位截瘫似的,由两个小太监搀了,进到闻香阁去。

宁薇公主这时还气的浑身发抖,看见萧然,杏眼圆睁,恨不能一口水吞了他。萧然把头一扭,假装没看见,心说怎么着你咬我呀,哈哈,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一瞧咸丰身后,顿时吓的一哆嗦。一共站着六个人,除了景寿跟载垣,还有两个老头,两个年轻人,都穿着便装,一个也不认得。那两个年轻人一个长得跟山顶洞人似的,惨不忍睹;另一个却是文质彬彬,十分的风流儒雅。奇怪的是这两人都瞪着两个通红的眼珠子,狠命的盯着自己,看那架势就跟随时要冲上来PK似的。萧然一缩脖子,心说我他妈招你啦?

咸丰领着公主,跟载垣、景寿,还有那两个老头都坐在园子中间的亭子上。亭柱上悬着一幅丹青,墨迹似乎还没干透,正是刚才宁薇公主画的那一幅。仔细一瞧,原来画的一幅寒梅映雪图,那满园子的亭台山石都画的活灵活现,瑞雪一派,寒梅千树,栩栩如生,极具神韵。唯一不同的是那梅树上都画满了梅花,正迎着风雪傲然绽放。

众人正在品评这画,只听一个白胡子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古人云,胸有丘壑,笔下如神。宁薇公主这一幅丹青,清秀雅致,别具匠心,的确是难得的妙笔。难能可贵的是竟加了这怒放寒梅,为这满园素色顿添了勃勃生机。天降瑞雪,腊梅迎春,画者期盼严冬早过、春回大地之心跃然纸上。妙哉,妙哉!”

萧然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你丫就说公主在怀春,不就结了?罗里罗嗦的一大堆。另一个宽额长脸的老头生怕捞不到马屁拍,赶忙道:“正是,正是!这一幅画乃是暗喻我朝虽经波折,却终将冬去春来,万象。宁薇公主可谓用心良苦,单这一份心思,便难得的紧!”

宁薇听得谀词如潮,全无表情,淡淡的哼了一声。萧然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哪有什么良苦用心?她不过是喜欢梅花罢了。她那个贴身侍女,不就是叫做香梅么?溜眼一瞧,她身后果然站着一个女孩,捧着一只细瓷茶盏,估计是公主喝的药吧。那香梅正倒竖着双眉,恶狠狠的盯着他。萧然叹了口气,妈的,老子好歹也算不难看吧?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却见咸丰颌首笑道:“说的好,熙都统、诚勇公都说的甚好!可见朕的八妹也知道替皇兄分忧了呢,不枉了朕疼你一回。”

宁薇公主没说什么,宁馨却低低的啊了一声。咸丰道:“对了,馨儿,你还没见过诚勇公吧?今既然赶上了,就见个礼吧。”指着那个长脸老头跟他身后的山顶洞人道:“这位就是诚勇公裕恒,你未来的公公;这位是他的公子德徽。”

宁馨公主怔怔的看着那个山顶洞人,嘴巴张的能塞下个苹果。呆了半天,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咸丰吓了一跳,道:“你这丫头,又怎么了?”不过很快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不禁皱眉连连摇头,表情十分尴尬。

山顶洞人德徽自打第一眼瞧见宁馨,两个眼珠子几乎就没离开过那张俏脸。本来给她这一瞧,还有些害羞呢,谁知她竟突然大哭起来,一时手足无措。裕恒也很是尴尬,情知公主实在是给自己儿子那别具一格的长相给吓坏了,连忙起身道:“不敢,不敢!公主金枝玉叶,微臣怎敢受礼。”另一个白胡子老头憋着嘴好容易忍住笑,回头瞅瞅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神情很是得意。似乎在说:你瞧咱这儿子生的,那叫一个英俊!瞅你那儿子,长的就象禽兽,不吓着人公主才怪哩!

这个白胡子老头,就是二品副都统熙拉布,身后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瑞林,也就是宁薇公主的未来驸马。瑞林在咸丰五年指婚之后,皇上赐名扎拉丰阿,字鹤汀,现任三等御前侍卫,是个正五品。瑞林跟宁薇是早见过面的,并且他相貌英俊,又有文采,宁薇公主对他的印象很是不错。

宁馨原也见过这瑞林,心想皇兄跟额娘都那么疼我,姐姐的夫婿如此,我的肯定比她还帅。不曾想原来这个德徽长相竟是如此的意外,想想这一生将要面对这样一张脸孔,忍不住悲从中来,哭的稀里哗啦。

咸丰好一阵头疼。按说把这如花似玉的妹子嫁给这么个东西,他心里也十分的不落忍。可惜指婚虽然是顶着他的名,实际上却是当年的康慈皇太贵妃一手操办的,现在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忽然想起萧然的那个美容院,心说得,回头直接把他送去,好歹的也捣饬个人模样出来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