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刚
所以侯建军才带着人亲自上门来给胖墩奶奶做工作,让他们家签上这份拆迁合同。
侯建军使了个眼色,狠狠瞪了老孙一眼,老孙只得硬着头皮道:“胖墩奶奶,你就签了吧!没得事的,我们大家都签了,大家到了新家,远是远了点,还是一样做邻居,相互也有个照应啊!”
胖墩奶奶看了一眼四周,全都是一张张麻木的脸。
老人家抬起头,突然开口问道:“领导,俺要是搬家了,没了这间小店,祖孙俩吃啥喝啥?”
胖墩奶奶看起来老眼昏花,可这心里却并不糊涂,他一个老太婆带着个傻孙子,家里又没人在厂里上班吃公家饭,这间小房子就是他们的存身之地,要是拆了以后,祖孙俩喝西北风去啊!
此言一出,四周的邻居们纷纷抱以同情的目光。
有几个胆子大的立刻就出声了。
“是啊!你们给这祖孙俩迁到桂花路去,他们吃啥喝啥?这个厂里不得解决啊?”
“胖墩家是烈士家属,厂里是得妥善安排,不然就把人往死里逼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其实许多户人家心里也挺不满的,只是借着胖墩家的事来碎碎念而已。
侯建军只管收房子,哪里会管这祖孙俩是死是活,听到四周的众人呱噪,烦都烦死了,捏着鼻子冷笑道:“都吵个卵!老太婆你是不签是吧?故意跟厂里领导唱反调,到时候房子被推了可别怪我!我把话放在这里,一个星期之内,你们家要是还不签这个,我就让你们在厂子里呆不下去!”
侯建军这么一吼,四周的街坊们听着都挺气愤的,这龟孙太蛮横了,对个老年人都这么凶狠,太嚣张了!
要不说像柳纺这样的大国企为什么会渐渐退出历史舞台,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就是因为这里太闭塞,太落后了。
数十万人被关在这么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里,他们只知道每天辛勤的劳作,听从领导的安排,对外界的新鲜变化一无所知,要不然就是被动接受,渐渐的变成了被时代遗弃的一群人。
像侯建军这种人,用这么粗暴的手段强行逼迫烈士家属拆迁,要是放在后世,简直就是愚蠢到家的做法,可是在九八年的柳纺,他还真有这样的底气,就是敢这么横。
侯建军的怪眼一翻,目光狠狠的扫过四周。
人群中的议论声迅速的弱化了下来,每个被他扫到的工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敢怒不敢言了。
事实上,如果真有不害怕他的,也就不会主动签署那份折迁协议了。
那份内容粗糙的拆迁协议,并没有给这些被拆迁的工人家庭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大家只是怕惹麻烦而已。
而厂里的那些所谓的领导,也正是利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条款,悄悄的蚕食着工人们的权益,将他们的血汗中饱私囊。
胖墩奶奶望着这群气势汹汹的坏蛋,浑浊的老眼默默流下了泪水。
她不敢与命运抗争,只是在心里难过,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苦,儿子和媳妇为了抢救厂里的财产,双双葬身火场,可是这个偌大的厂子,到头来却对他们的遗孤是这般丑陋的嘴脸。
“哭个啥,又没抢你家的房子,侯哥这么大的老板,能亏待你们么?老太婆快别哭了,在合同上摁个手印,免得让我们下次还要多跑一趟。”一个侯建军身边的马仔凑上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老太太的手,朝装着印泥的铁盒里摁。
这群人看来是早有准备,今天一定要拿下胖墩他们家啊!
摆明了就是要欺负孤儿老太太,太不要脸了!四周的街坊邻居们气愤不已,可惜他们要么是已经签了合同的,要么是即将准备签合同的,自己家房子的分配权在侯建军手上,谁也说不起硬话来。
胖墩奶奶当然不肯被这人拉着摁手印,老人家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猛的朝后一缩,脚下一个没站稳,连人带马扎都翻倒在地。
侯建军见老太太倒下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冷冷道:“怎么着?还想讹人?”
那个伸手的马仔也不去搀扶老人家,而是站在一旁跟着帮腔道:“老东西,倚老卖老,演,继续演!”
四周的邻居们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好几个男人阴沉着脸,捋起袖子想要上前,却被自家的婆娘死死摁住,没见侯建军带人来了么?现在逞强可是要吃大亏的!
就在所有人的气愤已经快要爆到顶点的时候,那个站在老太太面前,却不伸手相扶的小马仔,突然感觉到了头顶一暗,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遮住了光线,接着就觉得四周所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变了。
紧接着,没等他感到浑身发寒,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
砰!
这个倒霉的小马仔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脖子上传来,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张贱兮兮的脸就跟水泥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众人一片哗然,人群之中更有人掩着嘴巴叫好。
是胖墩回来了!
胖墩二话不说,一记按头摁杀,势不可挡,直接把那个嘴贱的小马仔先给拍晕了。
紧接着,胖墩瞪着血红大眼,转身撞向了侯建军。
没等侯建军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那瘦小的身子已经到了半空中,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身子一轻,轻飘飘的飞出去了。
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干净俐落的解决了侯总。
第一百零一章 暴力不可取
围观的众人大呼过瘾,这胖墩可真行,力大无穷,而且对打架太有感觉了。
摔飞了侯建军之后,胖墩顺势冲进了那票人当中,一手一个,将两颗犹在愣神中的脑袋握在掌中,用力一合,砰的一声,这声音谁听着都觉得脑瓜痛。
又解决了两下,剩下的几个人被胖墩的凛凛神威所慑,吓得拔腿就跑,连侯总都顾不上了。
“滚!再敢碰我奶奶,老子生剁了你们!”胖墩虎吼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打跑了这几个坏蛋之后,胖墩连忙转身扶起奶奶,又替奶奶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动作犹如猛虎细嗅蔷薇,瞧得旁边的女人们鼻子酸酸的,直想抹眼泪。
谁说这胖墩傻?他对奶奶是真好,比什么人都好!不过一想起这对祖孙接下来可能会遭遇的命运,许多人又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侯总这伙人被打散了,但是拆迁工作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很快,不到一个小时,总厂保卫科的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侯建军又来到了祖孙俩的屋前。
这一回,看热闹的工人们更多了,他们紧紧的将胖墩祖孙俩围在中间,对保卫科的那群灰狗子投以鄙夷的目光。
侯建军一指坐在家门口的胖墩,捂着摔肿了的脸颊,恶狠狠的嚷道:“就是那个傻小子!他暴力对抗拆迁,严重影响了厂领导的工作安排。”
胖墩搬了只小马扎,大马金刀的坐在家门口。
午后的阳光昏热无力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从心底冒着一层莫名的寒意。
因为胖墩的手边,放着一把杀猪刀,明晃晃的杀猪刀。
谁也不知道,胖墩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把刀。
刀锋磨得噌亮,看得出来,这把刀在胖墩手里已经很久了,保养得不错。
保卫科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见胖墩傻笑的脸庞,再看了看他手边的杀猪刀,齐唰唰的停下了脚步。
这胖墩好像是傻子吧?
听说傻子杀人不犯法!
傻子手边有刀,谁敢凑过去?
侯建军一见这阵势,头皮顿时阵阵发麻,嘴里却不依不饶道:“老张,就是他!他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