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宇宙
不等水柱回落,人们急忙低头往下看去,只见水柱旁边影影绰绰正有两人在打斗,两人都是用兵器的,似乎都是枪矛一类的兵器,只是这两人的招式以及动作与寻常的枪类武功大不相同。
这两个人里面应该有一个是白胜吧?人们只能这样想,但是哪个是白胜?一来众人的眼睛被火球闪过之后还没能完全恢复,二来那战斗之处水花水柱接连而起,以致于景象太过朦胧,实在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白胜。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这两人其中有一人是白胜的话,那么白胜手里的枪又是从哪来的?
人们觉得,这一刻只需白胜说句话,大家就能确定两个身影之中哪个是他,然而除了自称老熊的那个粗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之外,对战的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就只激斗不休
东西两岸,数十万人里面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红孩儿当然知道那支巨箭为何化成了火球,因为他动用了他的三昧真火。
虽说他当年皈依佛门之时把他的五行火车留在了火云洞,以致于他的三昧真火威力大减,但是用来烧这么万把支羽箭却是不成问题,非但将箭杆和箭翎焚成灰烬,就连箭镞也瞬间烧化了。
有这等法术作保障,白胜这支巨箭岂能伤到完颜阿骨打?
而黑熊精则趁着红孩烧毁巨箭的工夫,化作一阵狂风冲过了那只火球,在导致火球炸裂,人们闭目的同时,飞到了白胜前面,斩断了那根绳索,再以黑缨枪把白胜逼落河面。
他原以为白胜中途没了借力之处,必定会落入深水之中,等白胜浮起时便可一枪了结性命,不曾想白胜落下时也是慢悠悠的,如同一片羽毛,他刺向白胜的那一枪擦着对方的耳朵捅了过去,竟然没能伤到对方半根汗毛!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白胜不能逃走,他早晚要死在这黑缨枪之下。
除了最清楚事情始末的黑熊精与红孩儿之外,第三个洞彻真相的便是白胜本人。
别人认为那团火球是他引发的,而他当然知道那火球必是红孩儿捣的鬼,红孩最擅火系法术,若是不用火才奇了怪了。
虽然他成功地借助绳索飞向燕京城头,但是他终究没有乐观地认定自己已经安全了,黑熊或者红孩的截杀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半途被黑熊击落,他原本可以设法继续逃遁的,但是他没有选择那么做。
前文说过他必须留在燕京的原因所在,而此刻他却不能立刻返回燕京,他担心把黑熊精给招了上去,一旦黑熊精入城协助金国人的话,那么燕京城立时便告被破,非但满城军民遭受屠戮,就是自己的梁山将士也无法幸免。
所以他必须要在这燕京护城河的河面上与黑熊精打出个结果来,以不连累其他任何人,虽然这结果很可能是他在对方的黑缨枪之下。
白胜用的当然不是枪,而是手中的一截绳子,绳子在他的内力灌注之下抖得笔直,就成了枪。
用绳枪来战是无奈之举。青龙棍插在城头,相信史进即便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拔不出来,如果史进有这个本事,当初他也不必来那么一手三角函数定位的抛射垂落了,只需命令史进将青龙棍插入城垛的岩石中不行么?
如果要让城上的人取出这根棍子来,首先得用重兵器砸碎整块岩石才行,这在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他本人当然也来不及回到城头去取那根棍子,更何况他不敢回到城头。所以他只有把绳子当枪来用。
没有青龙棍,就无法使用打狗棒法来对阵黑熊,绳子虽然也能成棍,但是其硬度不够,即便是以打狗棒法的八字诀以巧破千钧也是力有未逮。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丧失斗志,他自忖武学之驳杂已近天下第一,只要你黑熊不用法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第999章 持久战
对于白胜来说,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而白胜本人比谁都明白,他对战黑熊有败无胜,这个结论早在蓟州九山顶就已经得出了。
即使他那无坚不摧的,足以在链接得严丝合缝的铁浮屠内劈开一条通道的星辰神刀都拿黑熊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此刻他手里不过是一根长绳截成的“长枪”?
但是正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和黑熊之间不存在认输这个概念,人生自古谁无死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认输,玩呢?
白胜非但不能认输,即使认输,黑熊也不会放过他。
如果可以放过他,就不会赶在护城河上空截击他了。那巨箭又没射向你和红孩儿。
所以他咬牙苦斗,纵使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也要在对战中寻求生机,这一战的意义,已经不是与黑熊精一决高下那么简单了,这是对命运的抗争,若是说得更难听一点,这就是在宿命中挣扎。
我白胜不屈服于宿命,我白胜不服你们所谓的天道。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凌波微步,凌波微步固然玄奥巧妙、飘忽无定,固然可以令黑熊精的枪招落空,但同时也缺乏气势,缺乏那种不屈不挠,勇于斗争的气势,总给人一种逃窜躲避的感觉。
现在他不想让黑熊精产生这种感觉,那样即便是自己逃出了生天,也会被高高在上的神佛们耻笑,他要用他的无畏来告诉那些自以为主宰一切的神仙们,我白胜永不向你们低头!
无畏与悍不畏死是两回事。白胜敢于这样做,是因为他有这样做的本钱。黑熊精的枪招拙朴无华,纯以力道取胜,而他虽然不具备硬撼黑缨枪的实力,却可以从容躲避,这种躲避无须步法,只凭上身摆动晃动即可及时避过枪招。
只要那杆黑缨枪不戳在自己的身上,管他究竟有多少斤的力量?反正这力量带起来的威压并不足以限制自己的行动自由!
在避开黑熊精枪招的同时,他当然也要反击,不用凌波微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凌波微步固然飘忽,却也不利于抓住时机进行反击。
星辰神刀都割不开黑熊精的熊皮,绳索化作的长枪当然也戳不进去,但是戳不进去也要戳,扎不进去也要扎,我可以扎你的眼睛,扎你的嘴,你不是想说话么?我就趁你张嘴的时候望你嘴里扎!
这就是两人在河面上埋头苦斗的原因所在,黑熊精只说过一句话,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喉舌和眼睛成了白胜的主要目标,这些地方自然是柔软脆弱的,即便自己练就了四九玄功,连孙悟空的金箍棒都打不死,却是无法把这功夫练到眼睛和舌头上。
就算白胜一枪捅不死自己,被他捅瞎了眼睛或者是捅成了哑巴也不行啊,所以他只能选择既攻且守的打法,一杆黑缨枪上下遮拦,将护城河水搅翻了天,兴起阵阵惊涛骇浪。
于是这场战斗就打得十分胶着,白胜是打不赢,黑熊精是打不着,打来打去总是如此,两人却又谁都不想放弃,就打成了一场持久战。
看你能撑多久!
人力有时而穷,这个道理黑熊精也是懂的。
黑熊精不是文盲。当初在黑风洞修炼的时候隔三差五总会去观音院与活了二百七十年的金池长老研讨佛法,其实他也不是什么佛门信徒,而是想知道金池长老身为凡人却能延年益寿的秘密,他觉得金池长老或许是修炼了佛门的某种功法才获得了长生,他想把这套功法套出来练练,看看能否增进自己的妖术。
不是文盲,就知道这样打下去白胜早晚会力竭而败,他是不慌的,他的黑缨枪所动用的并非是本身的气力,而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如今这天地之间的灵气虽然变得稀薄,却也不是这一战能够消耗得了的,自己大可以跟白胜对耗下去。
谁都没法确定护城河里面的两个人打了究竟有多久,头顶上的月亮渐渐西沉,人们的视野里,惊涛骇浪之中的两个人依旧模糊不清。没有人能够确定里面哪个是白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胜一定处于其中,不然他去了哪里?总不会飞到九霄云外去吧?
贺重宝悄悄走到了兀颜光的身边,低声道:“兀颜元帅,咱们可否趁着阿骨打生死不明,从城北出去绕到金国后营偷袭一把?”
贺重宝当然不知道诸葛无智和天祚帝已经不再信任白胜,如同所有的辽国将领一样,他还在对白胜以一场大胜掩盖了他们的战绩而耿耿于怀,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打一场胜仗出来,以证明辽国将士并不输于白胜。
兀颜光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是看了看另一边的师父诸葛无智,见师父在那里似乎沉思着什么,就回过头说道:“完颜阿骨打啥事都没有,而且他们有数万大军在营外整装待战,你觉得我们现在去偷袭合适么?”
贺重宝不服道:“兀颜元帅怎知完颜阿骨打没事?”
大家都被那团火球亮瞎了眼睛,我贺重宝一身法术都看不见完颜阿骨打怎样了,你兀颜光凭啥知道?
兀颜光并没有对贺重宝的质问感到不满,耐心解释道:“若是完颜阿骨打死了或者重伤,你觉得这些金兵还会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么?且不说他们乱作一团,但若是他们的皇帝出了意外,他们总该有两种选择吧?”
“你说得对!”诸葛无智忽然从沉思中醒来,插言道:“金兵要么立即撤兵,要么疯狂攻城,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贺将军,劫营本身是好办法,但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今夜绝不适合劫营,我倒是有一个任务要派给你,你且附耳过来”
附耳过来,贺重宝受宠若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诸葛无智想说的话连兀颜光都不会知道!这是多么的看重自己?连忙撅着屁股走到了诸葛无智身旁,却听诸葛无智在耳边小声说道:“待会儿若是敌军攻入城中,你便在城门处施法,最好能将白胜困在法术之中一并铲除!”
诸葛无智现在最担心的是白胜和另外一人借着打斗吸引城内辽军的耳目,而背地里金军或者已经开始了某种行动!
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再想用毒酒对付白胜就来不及了,说不得就只有在他们破城的那一刻下手,由贺重宝释放法术,若是法术也不能将其杀死,自己也会亲自出手,辽国的生死存亡,只在城门这一战。
“啊?”贺重宝哪里知道诸葛无智心里想的是什么,听了之后立马目瞪口呆,心说诸葛先生你这是说梦话呢?咱们辽国的精锐将领和数万精锐士兵都在这里准备充分,敌人怎么可能攻入城中?
最要命的是——白胜可是来帮咱们皇帝的,而且他是皇帝的女婿,你让我杀了他,回头你再杀了我是吧?
贺重宝也不傻,他不必去猜测诸葛无智要杀白胜的动机何在,或者可以简单地认为在天祚帝的偏爱之下,白胜已经威胁到了契丹权力阶层大部分人的利益,所以诸葛无智才会下手铲除。
但是你要杀白胜你自己杀啊,或者让别人去杀也行,你让我来杀干什么?我哪敢杀他啊!以白胜的本领,我的法术未必能够杀得了他,万一没杀死,白胜岂能绕过我?还不反手就把我给弄死了?
怪不得你让我附耳过来,将来要杀我灭口之时你只需两眼一翻死不认账,我贺重宝就得承担杀人凶手这个罪名被你处决。
诸葛无智当然看得出贺重宝的疑忌,从身上掏出来一块玉牌交到了贺重宝的手里,悄声道:“记住,是契丹一族要求你完成这件事情!而不是我诸葛无智个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