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独醉
宋无涯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笑道:“不错嘛,身量刚好,从哪儿弄来的?”
梁管家瞪大眼睛诧异地道:“宋少爷,这本来就是你穿过的衣服呀!当然是合身的了。你忘了么?这里是你的半个家呀,你以往都常在这里住的,当然有你的衣服了。”
“哼!什么半个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司徒雯从后堂走了出来,目光中带着鄙视和愤怒,“我司徒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无耻败类!”
宋无涯苦笑道:“谁要赖你这儿了?我就借贵宝地洗个澡而已,不过份吧?好歹我也是你家姑爷,你就好意思让我这样蓬头垢面地出你家的门?”
司徒雯恨恨地咬了咬牙,说道:“也罢!就这样赶了你出去,旁人见了还说我们欺负你!你洗完澡换完衣服立刻走!”
让我洗了澡再赶人就不是欺负人了?什么道理嘛,宋无涯无奈地摇了摇头,捧着衣物,由老梁头领着到了后院洗澡的地方。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可以放下一整头猪的大木桶,桶里已经放好热水了。
宋无涯一看见这满桶热水,立刻就觉得浑身骚痒难耐。本来嘛,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与老鼠蟑螂作伴了这么久,浑身的坭垢都快刀枪不入了。宋无涯正要脱衣服准备跳到桶里,却一眼瞥见梁管家还站在屋子里,手捧着毛巾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
宋无涯可不习惯在这么一个老头子面前宽衣解带,于是客气地下逐客令道:“梁管家,你还有什么事吗?”
梁管家瞪大眼睛诧异地道:“我要伺候少爷洗澡呀,等着给你浇水搓背擦身呢,以往都是这样的呀。”
听到这位已经年上五十干瘦老头儿说要给自己擦身,宋无涯不禁浑身一抖,背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家伙的口味不是一般重?别家少爷玩通房丫头,他偏玩儿通房管家?这个念头一起,心中又是一阵恶寒。
“梁管家,你自己去忙吧。我洗澡不用人伺候。”宋无涯客气的道。
“也好。唉,少爷是嫌老头子伺候得不好。本来应该是由丫环伺候少爷你沐浴的,小姐又坚决不许。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也别介意……”梁家絮絮叨叨地说着,出屋去了。
为什么小姐不让?宋无涯本来叫住梁管家问他,话到嘴边又住了口,这还用问吗?要怪只能怪自己以往的色猫儿德性。
宋无涯脱光衣服,跳到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一股舒适惬意的感觉让人全身通透,真他妈爽死了。联想到刚才老梁头说的话,宋无涯的歪念头就起来了:“这要是有个年轻美貌的丫环伺候着,那就更爽了……”
搓干净自己身上的半担泥垢,宋无涯用梁管家留下的毛巾擦干身体,拿起那件宝缎长袍研究了一下穿法儿后,摸索穿在了身上,到也像那么回事,不比古装剧里的潇洒公子差。随后,他就着木桶里的水面当作镜子照了照,一副陌生而俊秀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除了嘴角上有那么一点浪荡子弟惯有的坏笑之外,相貌到也教人满意。
从监狱里出来的鞋袜已经脏烂成不样子,宋无涯实在是穿不下去,索性就光着脚,反正现在天气也不算多冷,关系不大。最让他无奈是自己的这一头长发,古人是蓄发的,成年男子会用发簪将一头长发盘在头上。宋无涯在洗澡的时候将头发解散了,盘头发是技术活儿,他可没本事盘回去,也就只好不去管它。
赤脚披发。这副打扮让宋无涯想起了流浪诗人和后现代艺术家,这类人一看就是潇洒有余,钞票不足,这到也十分符合他现在的状态。
出了门,没走两步,迎面和一个柔软的躯体撞了个满怀。
“司徒姑娘……”宋无涯被她打怕了,下意识地捂了自己的脸,退了两步。
司徒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看你这副模样,穿个衣服也乱七八槽,不成体统!”
宋无涯低头一看,长袍的襟扣歪歪斜斜,袍子也是胡乱系着的,于是脸上一红,有点恼羞成怒地道:“少爷我就爱这么穿?怎么着了?赤脚披发,神清气爽!歪袍斜带,自在潇洒!想当年诸葛武候仗剑披发上祭坛借东风,那就是这副作派!”
“哎呀?长志气了啊?”司徒雯说得有点阴阳怪气,一张俏然蓦然冷了下来,使劲一甩手臂,把手上拎着的一双鞋远远地飞进了走廊前的花坛中,“本来念着你没鞋子换,好心给你找了双鞋子送来,却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宋无涯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光脚板,又看了看挂在廊下花丛里的那双鞋,正在考虑是不是该硬着头皮把那双鞋子拾回来,司徒雯却没给他时间犹豫,转了身就走,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道:“跟我来!”
去就去呗,还能吃人不成?能给自己送鞋子来,证明自己的未婚妻还有几分情面。宋无涯心里这么想着,跟着司徒雯转过回廊,经过一处假山,到了后院书房,书房里桌椅古色古香,样式质朴,书架上放满许多古籍。书香世家,果然就是这个调调儿。
司徒雯从袖筒里伸出一只春葱般的手指,指着书桌上备好的笔墨纸张,朱唇微启,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字来:“写!”
宋无涯一脸茫然道:“写什么?”
第十四章 聘为幕官
?第十四章 聘为幕官
“休书呀!”司徒雯抓起毛笔往他手里一塞。
休书是什么,宋无涯是知道的。他像抓烧火棍一样抓着毛笔,对着面前的白纸发了一会儿愣,小心地试探着道:“这件事,这件事……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写!”
“再商量商量嘛。”宋无涯一脸诚恳,他是当真舍不得自己这位如花似玉,看着教人直吞口水的未婚妻。
“你想想自己做下的事,还有脸说商量么?”司徒雯脸罩寒霜。
宋无涯想起“自己”曾经做下的事,立马决定认命,他憋紫了脸,抓着毛笔勉强在白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休书”两字,就再不动笔了。
“快点儿,快写!”司徒雯不耐烦地催促道。
宋无涯苦着脸道:“我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写。”他是自然是当真不会,从小到大就连情书、入团申请书都没写过,又哪里会写休书这种高级玩意儿?
司徒雯生气了:“你是想胡搅蛮缠是不是?”
宋无涯被她步步紧逼,心头也起了火,将手里的毛笔往桌上使劲一拍:“不错,我就是胡搅蛮缠!你又能怎样?”
司徒徒登时愣住了,自己也确实不能怎样,总不能拿刀逼着他写吧?她咬了咬银牙,忍下这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银袋子重重地放在宋无涯面前,温言诱哄道:“我知道你现在身无分文,最缺银子。只要你肯乖乖写了休书,这五十两银子就归你。”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沉,“要是你不写,银子你想都别想。眼下我爹不在,以后是我当家作主,你也别指望从我家打到半点秋风,看你怎么过活!”
宋无涯看着这个银袋子,咽了咽口水,自己确实缺钱,非常的缺钱,来到这全然陌生的大明时代,口袋里没钱那是要命的事情。
宋无涯立马就想答应,不过,慢着……得弄清楚五十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能买多少东西。
“一斤猪肉多少钱?”宋无涯想了想,问道。
“什么?”司徒雯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可万万没料到宋无涯在这个当口儿居然问起这个来。
“我说一斤猪肉多少钱?”宋无涯重复了一遍。
司徒雯咬了咬嘴唇,说道:“20钱银子一斤。”
宋无涯又想了想,问道:“一两银子总共多少钱?”
司徒雯微皱眉头,有些厌恶的答道:“一千钱。”
宋无涯抬头望天,心中快速盘算着:按猪肉十块一斤计算,20钱就是十块钱,一两银子就是五百块。五十两就是两万五千块,好家伙,这可抵得上自己半年的工资了。有了这笔钱作资本,自己大可以在这儿发家致富,混得风生水起。
“好,我答应你!”宋无涯痛快地一口应允了。
司徒雯长吁了一口气,把银袋子递给了他。
宋无涯一手紧紧攥着银袋子,一只手抓着毛笔,低头沉吟片刻,作势欲写,忽然又把笔放下了,咧开嘴笑着道:“我记得好像你还只是我的未婚妻,应该只是下了婚书礼聘,还没成亲,又要写什么休书了?”
司徒雯这时如梦初醒般想起来了,脸上有些发烧,对啊,自己还没和这人成亲呢。这也不能怪她蠢笨疏忽,毕竟这件事是临时起意,一时的冲动,事先也完全没有经验……
宋无涯笑了笑,嘴贱地道:“看来你自己早就在心里把我当夫婿了。”
“你想多了!”这句话毫不意外又招来一番白眼,司徒雯咬了咬嘴唇,冷静下来,“既然休书写不了,你把当初的婚书拿来退还给我,也是一样。”
“好!”
宋无涯出人意料地又是一口应允,司徒雯正惊讶于宋无涯的爽快,正想着这家伙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哪知接下来就听见他嘻笑着继续道:“婚书是个什么样子,我不认识,放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好慢慢的找,什么时候找到,就什么时候还给你。”
“你耍无赖!”
宋无涯摊开双手,满脸无辜的道:“我这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