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风太白
最上面写着一行字。
高考计划:超跃每一门科目没有学会的知识点概括。
数学:XXXX,英语:XXXX,化学:XXXX,……
底下是一行画圈的字:[每一个课程都不能落下,高考很重要,不能偷懒,一定要教会超跃。]
“阳哥为了教我学习高中课程,让我考上大学,他甚至也在自学……”
“阳哥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却一句也不告诉我。”
杨超跃心里嘀咕着,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手指无意识的抓着门框。
内疚又自责。
自己真应该好好学习的。
未来一定要成为大学生,既能让爹爹为自己骄傲,也不会辜负阳哥的期望。
台灯下密密麻麻的笔记,是阳哥对自己笨拙的温柔。
给她辅导课程时,阳哥总是说自己只是随便教一教,原来都是假装轻松,实际上可能是熬夜准备的。
江阳越是认真专注,杨超跃就越是心疼。
情绪如潮水漫上,眼前水雾漫迷。
原本是想来喊阳哥吃饭的,喉咙滚动几下,却开不了口。
猝不及防的瞬间,突然读懂阳哥的温柔,也意识到自己必须长大。
多好的老板啊,时时刻刻都在为员工着想。
别说一个月给自己开5000的工资。
哪怕没有工资,能让自己每天吃饱饭,自己也会死心塌地当江阳员工的。
但饭还是要吃的。
自己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阳哥对自己越好,就越不忍心让阳哥挨饿。
杨超跃蹑手蹑脚的来到江阳身旁,伸手拍江阳的肩膀,想触碰却收回手,怕自己冒失的举动会打搅江阳的思绪,轻轻呢喃一声:
“阳哥,吃饭啦……”
话一开口,便是气音。
还有几分控制不住的哽咽。
以往爹爹打电话来,每次和爹爹说自己过得很好时,也会不自觉的泛起这种情绪。
江阳微皱的眉心放松下来,正在核对自己阅读理解的答案。
错了一道。
成绩提升得很明显,杨超跃加大分。
眼角的余光,看见杨超跃推门进房间喊他,他敷衍的挥挥手:“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正要查看试卷答案解析。
偏头看杨超跃一眼,发觉杨超跃瘪着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江阳敷衍挥手的动作僵了一下:“你切洋葱了?”
“没,没啊,今天的菜没有洋葱。”
“那你哭啥子?”
“我没哭咧。”
杨超跃抽泣一下。
藏不住的情绪突然暴露,慌乱得手不知道往哪放。
看一眼江阳桌上的草稿纸,她紧绷的肩膀忽然就塌下来:“阳哥,次,次饭了……”
江阳慌忙起身,顾不上纠正杨超跃平翘舌音问题。
太吓人了,这么几分钟不去吃饭,这丫头连围裙都没脱,委屈得直接来自己房间哭啊,这谁扛得住。
第84章 早熟的孩子,笑着咽下委屈
江阳掏出纸巾,用指腹轻轻擦拭杨超跃的泪痕,学着杨超跃的说话腔调:“走走走,不写了,次饭次饭,次超跃做的盐城特色菜。”
“是吃饭,阳哥,你发音不标准。”
“嘿,你还纠正起我来了。”
来到客厅,江阳把餐桌上,三盘菜的盖碗揭开。
先前在主卧闻到的混有胡椒粉的香气,果然是烩土瞟的。
夹筷子轻轻戳动,菜碗里的整块土膘晃动三下才恢复。
还热乎着,蒸腾着可见的暖雾轨迹。
“真香啊。”江阳深吸一口气:“就好你这一口。”
“阳哥你坐着就好,我给你盛饭。”
听见自己的厨艺被江阳夸奖,杨超跃喜滋滋的去厨房盛饭,顺手解开围裙。
中间那碗菜,就是藕粉丸子了,江阳吃过好几回,都是杨超跃做的。
青瓷碗里的枚圆子浮在桂花糖水中,表皮泛光。
江阳拿瓷勺碰撞,丸子弹性十足地抖动。
捞起后在勺心微微颤动,表面沾着甜芝麻。
剩下的那份滨海香肠,是杨超跃之前没有做过的,第一回端上桌。
香肠片斜切着铺在菜碗中央。
肥丁部分因受热变得晶莹,边缘处有轻微焦脆的卷边,盘底积存的猪油形成浅洼。
看着就很养眼。
“次饭有超跃做,还给我盛好饭端上桌,我何德何能有这种待遇啊,在老家次饭不但要给老爸盛饭,有时候还得给老板倒酒。”江阳嘀咕一句。
话刚说口,就感觉不对劲。
次饭……次饭……应该是吃饭!
吃着杨超跃做的盐城菜,口音都差点被带成盐城口音了。
劳资是正儿八经的雾都娃儿!
杨超跃盛好两碗饭出来,经过阳台时,顿足脚步,看一眼外头。
对面几栋商品楼里,一户户屋子里亮着灯。
仔细看去。
依稀能看见有的屋子里夫妻坐在一起吃火锅,有的屋子里老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有年轻的情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有父母把电视里的动画片关了,催促孩子写作业。
每次看见这种家长和孩子其乐融融的画面,很向往,同时也会焦虑。
向往的是,希望自己能成为里面的孩子,被父母关爱。
焦虑的是,担心自己以后会成为里面的家长,不知道怎么爱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怎么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
她不想自己以后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在长大的过程中,忽然失去父母完整的爱。
也怕未来会重复自己父母的婚姻。
“阳哥,次饭次饭。”杨超跃拉开阳台玻璃门,暖气席卷全身。
看见江阳手里捏着一块滨海香菜往嘴里塞,唇角沾着油渍,杨超跃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等我就偷吃,筷子就在桌上你不用,用手抓,印度来的啊!”
“好吃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呵气成霜的季节里,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圈。
阳台的空调外机嗡鸣声持续震颤,客厅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餐桌上的烩土瞟吃了一大半。
藕粉丸子被扫荡干净。
滨海香肠还剩下几片,当成小菜。
餐桌上立着平板,播放着最近爆火的影视剧《琅琊榜》。
和杨超跃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同时,江阳认真专注的看着平板里的画面。
揣摩剧中角色的微表情,台词节奏,以及镜头语言的肢体适配程度。
以前是没有这种习惯的。
随着演技属性薅得越来越多,一看影视剧,下意识的就会往这方面想。
轻易就能注意到胡滒演梅长苏时瞳孔半垂的眼神语法,王恺演帝王时,捻佛珠小指微翘的小动作。
屋子里忽然响起Iphone的手机铃声。
“超跃,你手机响了。”江阳握着筷子,目光凝视平板,注意着剧中的台词停顿,随口说道。
杨超跃掏出自己的老式翻盖诺基亚,放桌上:“我手机不是这个铃声。”
“哦对了,差点忘了,回头给你换个智能机。”
“不换,浪费钱。”
“功能机要过时了,再过几年,诺基亚最大的功能就是用来砸核桃了。”江阳随口说道。
杨超跃突然很认真的回答:“嗯,我妈妈当年买这款手机给我时,就是这么说的。”
江阳偏头看过来,语调放缓一些:“这手机,是你妈妈买给你的?”
经常听杨超跃聊她的爹爹。
知道杨超跃小时候,父母离异,是跟着父亲生活的,所以江阳不会主动聊杨超跃的家人。
第一回听杨超跃主动聊她的妈妈。
“这手机是我以前在嘉兴拉链厂上班时,我妈妈给我买的,当时其实算是新款,几年时间下来,不知不觉就过时了,好像也要被时代淘汰了。”
不止手机。
盐城老家房间抽屉里,还有妈妈买的已经褪色的塑料儿童手表。
以及和妈妈一起照的,已经卷边的老照片。
这些廉价的东西,承载着情感记忆。
杨超跃摩挲手机边缘破损处:“我当时在那个拉链厂的流水线上,被机器打穿手指头,痛得给妈妈打电话问怎么办,妈妈急得带我去诊所上药,包扎伤口,让我不要和她一样在流水线上干了,很危险,让我回老家,她会努力赚钱养我,让我继续读书,读高中,供我考大学……”
江阳不再专注于平板里的影视剧。
认真听杨超跃说着,没有打断。
也任由自己不知道落在屋子哪个角落的手机,铃声不断的响。
大概率是黄垒打来的。
这个时间点,黄垒应该录制完综艺,和《小别离》的导演汪俊商量完他和杨超跃要演的角色,特意和他对接后续事宜。
先不着急接通。
黄垒又跑不了,一会儿再给他打过去。
没礼貌就没礼貌吧,大不了见到黄垒后,往死里夸他的厨艺。
“你当时回老家了吗?”江阳问了句。
“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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