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院有枇杷树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林黛玉心神一震,轻轻张着樱桃小嘴,有些不敢相信。
意境十足,她瞬间都想象出男子站在花下,深深凝望着心爱之人闺房的画面。
诗词造诣很深!
就这一句,她隐隐倾向于那首词是出自环哥儿之手,但是还缺乏浓烈的情感。
林黛玉满怀期待,紧紧盯着贾环。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尾音之后,林黛玉攥着手帕,满脸震撼,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一句美到极致,道尽了遗憾和求而不得的悲伤,愁绪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看着林黛玉呆滞恍惚的样子,贾环嘴角上扬,可一见她双眼噙着泪水,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黛玉姑娘?”贾环担忧。
不至于吧,多愁善感到这种程度。
林黛玉低下螓首,拿手帕擦拭眼泪,沉默许久,朝贾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心服口服道:
“化用了李商隐那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与他的晦涩含蓄不同,环哥儿更热烈奔放。”
“环哥儿才华横溢,我自愧不如!”
贾环自己都没脸接这句话,认真诚恳地说道:
“姑娘不仅擅诗词,更精通策问经义,我哪能和姑娘相提并论。”
“环哥儿,你在笑我!”林黛玉脸颊微红,低声道:
“是你藏锋守拙,把府里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我那点小才同你比较,便是萤火对皓月,我以前还觉得你是心善却鲁莽的粗人,对不起,是我太肤浅了。”
“环哥儿不嫌弃的话,我想收藏环哥儿的手稿,以便观摩学习。”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贾环一样。
原来那些愚笨粗俗都是伪装出来的!
可笑姊妹们在大观园闲聊的时候,说起环哥儿都是荒废学业,诗词一窍不通,原来是她们有眼无珠!
“收藏手稿就没必要了,往后一有闲情,向姑娘请教。”
贾环说完补充了一句:
“还请保密。”
“嗯呢!”林黛玉连连点头,走近了几步,高傲如她脸上都涌现钦佩之色:
“我知道环哥儿淡泊名利,不愿被声望所累,一心只想做好差事,铲除危害百姓的恶獠,还天下朗朗晴空。”
贾环面色如常,被那样夸赞,难免会有些尴尬。
林黛玉看着他,略带请求道:“环哥儿,往后我时不时来你院子走动,讨教诗词,你不要嫌弃才好呢。”
她太欣赏环哥儿诗词里浓烈的情绪表达,隐隐有想视为诗词知己的心思。
“无妨。”贾环点头。
见他答应,林黛玉顿感欢喜,脸颊笑意久而不散,微微福礼后告辞。
不过刚走两步,她又回头俏皮道:
“环哥儿,往后你嫌我啰嗦,我就到处宣扬,让大家烦死你!”
贾环也笑了,黛玉姑娘确实挺有趣的。
从走廊出来,香菱和雪雁赶紧追上去,急忙问道:
“怎样了?”
林黛玉抿着唇瓣,含糊其辞道:
“环哥儿肚子里有墨水,才学不错。”
她答应了保密,绝对不能说出环哥儿惊世骇俗的诗词造诣。
“师父说不错,那爷肯定厉害。”香菱梨涡微陷,笑得开心。
“那我回潇湘馆了。”林黛玉嗯了一声,慢步离去。
雪雁紫鹃接过彩云递来的灯笼,陪着姑娘回家。
贾环不知何时走到晴雯身边,拿手戳了戳她的腰肢。
“呸,爷是下流胚子不害臊!”晴雯声若蚊呐,耳根子都红了,这回却没偷偷溜走,羞涩道:
“说好的我也不耍赖,但只准吃唇脂,不然我害怕……”
“亥时三刻,我悄悄来你暖阁。”贾环低声说了一句。
……
“林妹妹,有丫头说,你去找贾环那厮了!”
回大观园路上,贾宝玉堵在半路,非常气恼,鼓着个眼睛。
“关你什么事,我去找香菱妹妹顽!”林黛玉绕路而行,懒得搭理他。
贾宝玉面带愤怒,嚷嚷道:
“不许,我跟贾环这厮已经决裂,你不许认他身边的使唤丫头为徒弟了,更不许去他院子,妹妹神仙般的女子,跟粗人莽夫说什么话,平白污了你的清气!”
林黛玉冷眼相视,她差点都想说如果环哥儿是粗俗莽夫,你就是臭水沟里的臭鱼,比不了环哥儿一点。
她没了耐心,想立刻回家里将诗词写下来,冷叱道:
“你想使唤谁呢?我以后偏要同环哥儿说话,你离我远些!”
说完带着雪雁紫鹃走远。
“哎呀!气死我了!”贾宝玉重重跺脚,仰天大呼。
林妹妹都冷落了我,还替贾环那厮说话!!
第26章 白捡案子,百重渡口!
翌日上午,暴雨滂沱。
贾环一进庚字号官署,就看到钱总旗挺着大肚子坐着喝茶。
“贾总旗,恭贺你荣升龙虎榜第七十九名,此乃天枢房卫所的骄傲。”
钱总旗站起身,笑呵呵拱手。
“一点虚名,不值一提。”贾环抱拳回礼,随后注意到桌上的案卷,纸夹子盖着钱总旗的戳印。
“这是?”他问。
钱总旗说:
“就为这事来找你,有一桩案子需要处理,我又脱不开身,所以想让你来接手。”
“具体什么案子。”贾环没有急着答应。
钱总旗神色严肃,沉声道:
“前夜传来消息,咱天枢房卫所有一位姓刘的力士暴毙于冀州信昌府。”
什么?
胖头鱼双鞭等人停下手中活计,各个面带愤怒。
依照大乾律法,暗杀锦衣卫罪同谋逆,要诛族!
哪个狗胆包天?
“有线索么?”贾环问。
钱总旗摇头,“一无所知。”
贾环皱眉沉思。
这案子也许大,也许很小。
有可能是江湖仇家报复,那便是蝇头小案。
万一刘力士知道些什么被灭口,可能牵扯出大案。
贾环给空茶杯再倒满茶水,笑了笑:
“钱总旗怎么不亲自动身?冀州信昌府快马加鞭也就两天路程。”
钱总旗倒也没有隐瞒,低声道:
“听说王大人的调令又快了,保不齐哪天,王大人就去金陵赴任。”
“难怪。”贾环颔首。
谁知道王百户啥时候调任,这紧要关头,谁离开京师谁倒霉,自古权力不会空缺,假如钱总旗苦巴巴去信昌府破案,调任文书突然到了,就便宜竞争对手赵总旗。
“若是贾总旗为难,那就作罢。”钱总旗一脸无谓。
你还挑三拣四,若非局势紧张走不开身,谁乐意给你送案子。
“我接了!”贾环拿过卷宗。
“无论有没有查出凶手,返京时带回刘力士的骨灰。”钱总旗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老大,没有线索,无从查起啊。”
秀才走过来看了一眼案卷,只言片语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贾环也感棘手,轻声道:
“咱们最多待十天,寻查未果,返回京师。”
“咱们先回家一趟,午时启程。”
“遵命!”六人异口同声。
到府跟赵姨娘说了一声之后,在晴雯恋恋不舍的眸光里,贾环回到衙门准备动身。
“贾总旗!”
临行之前,独眼阴鸷的赵总旗突然造访。
“那笑面虎给了你案子?正好你去信昌府要途经百重渡口,我手里头有桩案子,你顺手处理吧。”
赵总旗向来沉默寡言,说话声音嘶哑。
贾环面带笑意:“那就多谢了。”
赵总旗递过卷宗,不疾不徐道:
“百重渡口,两家帮派火并,殃及了许多无辜百姓,你过去调停,尽量只诛首恶,当然一切便宜行事。”
贾环颔首。
官场上便宜行事,简而言之,就是已有授权不必请示,自己应对。
说粗暴点,就是为所欲为!
“返京后,某请你喝酒!”赵总旗刻意加重语调。
贾环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帮派火拼,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没有功劳可言。
但油水丰厚!
白捡案子,总不能独享。
他抱拳道:
“事先说好,在下酒量小,只能喝七杯,多多见谅。”
赵总旗眼皮跳了一下,都七三开了,这特么酒量小?
“好说。”他没有反驳。
在仕途的关键时刻,拉拢贾环非常重要,毕竟是天枢房卫所第三位总旗,虽然没有竞争力,但也有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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