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知非
“公子……”
“王夫人请坐。”
李青萝无声坐下,眼神呆滞。
秦红棉怎会放过这种机会,又是冷笑:“呵呵,这位公子似乎也看不上……”
“你闭嘴吧。”洪尘转头,声音平静,但蓦然一瞥的眼神却叫秦红棉不敢继续说下去。
迈步,来到秦红棉身前。
洪尘:“王夫人与我有合作,你要杀她,起码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好啊,她恬不知耻的勾引了我的段郎,这算不算理由?”
洪尘摇头:“空口无凭。再说,你和段正淳不是都有孩子了吗?”
秦红棉气愤道:“有孩子又怎么了?他又不在我身边!”
话落,木婉清终于明白,不由娇躯一颤。
洪尘蹙眉:“段正淳不在你身边,又不在王夫人身边?那他在哪儿?”
“他当然是在大理……”话一出口,秦红棉不禁表情一滞,似乎终于发现了盲点。
洪尘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所以,段王爷有王妃,你们都是他曾经的女人,那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呢?我实在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被抛弃的女人,既不找段正淳要个说法,又不找他报仇,而且还口口声声段郎段郎,这位段王爷究竟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药?看来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他。”
望着他的笑脸,秦红棉怔愣之中仿佛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她紧皱眉头,终于捕捉到了一点灵光,忍不住惊呼:“你是当年那个留着头发的小和尚?!”
“秦姑娘这么久才想起来,真是让在下有些难堪呢。”洪尘笑道。
“和尚?!”李青萝突然活了,紧盯洪尘:“你是和尚?”
秦红棉见状忍不住又再讥讽:“是不是和尚,跟你有关系吗?”
李青萝哑口无言,竟然没有反怼。
“别急,他不是真的和尚,只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而已。”说到一半,秦红棉顾不得嘲讽她,而是目光惊叹地看向洪尘。
“此前惊动天下的少林寺神龙飞天之景,亲眼看到的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连朝廷也投来关注,好在后来少林僧人说是佛门护法天龙转生,与真龙截然不同,这才打消了朝廷的忌惮,可据私下传闻,少林还是付出了极大代价才让那些贪官奸臣在皇帝面前为他们说话。
这个天龙转生之人,与当代少林方丈玄慈同辈,法号玄尘!当初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耳熟,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见过一面。
你的擒龙功凝而不散,怕是早已登峰造极,我施展全力无法抗衡,你的内力想来也深厚得可怕,难怪少林寺会如此不惜代价大肆宣扬,想来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世上又多了你这样一位绝顶高手。”
洪尘面容平静,声音恬淡:“秦姑娘过誉了,我现在不是少林玄尘,只是一个名叫洪尘的生意人。”
秦红棉微微皱眉:“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娘……师父,醉红尘。”木婉清开口提醒。
“是了!醉红尘我早有耳闻,可入得姑苏城后,却是不止一次听过洪尘这个名字。原来你就是醉红尘的大东家,这么说来……”她又扫了李青萝一眼,“你们真是在谈生意?”
“不然呢?”洪尘反问。
秦红棉望着李青萝略显苍白的脸,又向洪尘诡异一笑。
洪尘:“我们勉强也算熟人,你最好别逼我扇你。”
秦红棉眼角一跳,来到嘴边的话立马吞了回去。
接着,洪尘背着手在书房里缓缓踱步,道:“我也没想到,江湖上颇有凶名的修罗刀,竟然会在被男人抛弃之后仍对其念念不忘,甚至还主动为他处理外面的麻烦,我看秦姑娘不适合‘修罗刀’这个外号,不如往后改名叫‘慈悲刀’吧。”
慈悲刀,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招式柔和,有守无攻,整套刀法没有半点杀招,故而得名:慈悲。
这当然是嘲讽,秦红棉听得脸色也唰地白了。
“你……你别这样说我娘。”木婉清开口,但却不是斥责,反而声音柔柔的,婉转清悦。
洪尘与秦红棉愕然看去,木婉清吓了一跳,旋即羞赧低头。
洪尘摇摇头,道:“好了,今夜之事确为刺杀,但在我看来,更是两个受害者之间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秦姑娘,你要什么,应该自己立刻去找什么,更何况,王夫人的存在又何时真正阻拦过你?我若是了解无错,她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出过曼陀山庄了吧?”
秦红棉听在耳中,更加觉得不是滋味儿。
李青萝低声喃喃:“受害者……”
“去吧,下次……别再有下一次了。”洪尘摆了摆手。
秦红棉脸色复杂,看了李青萝一眼,见她毫无反应,顿时咬了咬唇,更加觉得自己此行着实愚蠢。于是,她转身扶着木婉清,道:“多谢洪公子指点迷津,更要感谢公子不杀之恩,妾身在此谢过,将来公子若是有想杀的人却不方便出手,尽可给我来信。”她报上一个地址后,带着木婉清转身离去。
背身之后,木婉清悄悄回头看了他好几遍,似乎欲言又止。
少顷,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李青萝缓缓抬头,剪水双瞳携着几分害怕、几分委屈以及丝丝恳求的目光而来。
“公子……”
“王夫人,您今夜受了惊吓,生意之事我们还是明日一早再谈吧,您尽快回去休息,在下先告辞了。”言罢,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门口。
身后桌椅挪动,脚步声快速逼近。
无需回头,洪尘侧移一步,避开身影。
望着她趴在门上惊疑不定、愕然失色的神情,洪尘拉开另一半房门跨出一步,留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夫人,自重。”
回到住处。
阿碧还在门口候着。
“不是叫你先去休息吗?”
阿碧笑道:“公子,我是您的婢女,当然要等你回来才行。快进屋吧,我给您打水。”
洗漱之后,洪尘忽然道:“阿碧,给我缝个香囊可好?”
阿碧一愣,俏脸微红,脑袋微垂:“公子,您要香囊做什么?”
“用来装瓜子。”
“啊?”
“我刚才看了好一场大戏,可惜既没瓜子,又没酒水,少了好多乐趣。回头帮我催催那个玉匠,让他抓紧时间尽快把我的葫芦弄好送过来,我可以加钱。”
阿碧懵懂应声:“哦,好的公子,不过装东西的叫荷包呀。”
“这个……大差不差,都给我整一个。”
翌日。
两人再见,昨夜之事仿如从未发生。
洪尘取出小玉葫放到桌上:“王夫人,曼陀山庄的确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这个湖州葫交给王夫人,最迟明日便会有人来跟你签下契约,往后湖州的醉红尘经营之事便交给王夫人了。”
李青萝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多谢洪公子信任。”
“既然此事已了,在下便不打扰夫人了,告辞!”
“好,公子慢走。”
洪尘起身,向一旁的王语嫣也颔首示意,小姑娘微愣,羞涩地点了点头。
待他与阿碧离去之后,王语嫣顿时道:“娘,我怎么感觉刚才的气氛似乎怪怪的?”
闻言,李青萝拿着湖州葫的手立时一僵,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更是不知从何时便已握紧拳头,此时关节处早已泛白。
她压下胸中闷气,低声道:“哪里怪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王语嫣呆萌地眨了眨眼。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出幻觉了。”李青萝起身,转头便又来到阁楼。
眺望太湖,淼淼茫茫的水面上仅有一艘孤舟。
眼儿微红,樱唇轻咬,此前想要的湖州葫被她压在胸口,却怎么也没有当初想象中那般兴奋。
“公子……”
第104章 欲擒故纵,纳妾之计
时光匆匆,转眼半月。
屋顶飞檐之上,洪尘斜坐,红衣飘飘,一脚蜷起,一脚悬在半空,手中淡青葫芦在阳光下莹莹生辉,仰头饮酒之时,能通过半透明的玉壁看到内里摇晃流动的液体。
“公子,吃饭了。”阿碧在檐下呼唤。
“好!”洪尘应声,身躯一转便好似从屋顶坠落,却又在半空飘飘如秋叶般调整字条,轻盈落地。
青玉葫芦上绑着一根精心编织的红绳,绳上有环,轻轻一挂便坠在后腰。
入座,几道精美的小菜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阿碧递来盛满米饭的小碗,洪尘道了声谢,阿碧柔柔一笑,面上虽有无奈,可眼里却隐隐含光:公子与慕容公子截然不同,二人之差异绝不仅仅止于容貌气质。
她自己盛了一碗饭,也坐了下来。
“阿碧,你的厨艺似乎一天比一天好。”洪尘一边吃着,一边笑道。
阿碧温柔浅笑,轻声软语道:“公子似乎每日都这么说。”
“那就证明你的厨艺每一天都在进步。”
“可厨艺不会永远进步下去,往后公子还怎么说?”
“阿碧。”
“嗯?”
“你比昨天更漂亮了。”
阿碧眼眸一怔,旋即嗔白一眼,双颊泛红,低下头默默扒饭。
洪尘轻笑着为她夹菜,道:“多吃点肉,伱还在长身体。”
她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么?
“谢谢公子。”阿碧未曾抬头,声如蚊蚋,但好在洪尘耳聪目明。好一会儿,她才从羞赧中恢复过来,洪尘也不敢再多逗她,影响她吃饭。
饭后,阿碧起身要收拾碗筷,洪尘面朝屋外唤来两个婢女,道:“交给她们吧,你跟我来。”
带着阿碧来到后院,洪尘问道:“这几天练的怎么样?”
阿碧温婉一笑:“有公子指点,自是不成问题的。”
阿碧的功法全部来自参合庄,比慕容复的还要差一些,加之年龄尚浅,所以成就不高。前些日子,洪尘特意将北冥神功传授于她。
“你运转周天,我最后再帮你看一次,若是无错,往后你就自己练吧。”
“是,公子。”
阿碧盘膝而坐,洪尘手捏剑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一缕北冥真气注入阿碧经脉,跟随她体内刚刚滋生的尚且浅薄的北冥真气一同游走。
片刻,阿碧睁眼,洪尘收手,笑道:“确实没问题了,你很聪明。”
“公子过奖了。”
洪尘起身,又道:“再看看你的凌波微步练得如何。”
之后又是一番指点交流,阿碧认真牢记,踏实践行,进步飞快。
不过,等到两人坐在亭子里喝茶休息的间隙,阿碧又忍不住想到自家姐妹。
“不知道阿朱姐姐在洛阳怎么样了。”
“之前她不是给你写了信吗?她现在很好。”洪尘喝了口茶,笑眯了眼。从乔峰数封信中所述来看,他和阿朱的关系似乎进步飞快,只不过阿朱给阿碧的信里反而没有过多提及此事,想必也是因为姑娘家脸皮儿薄。当然也不排除乔帮主单相思的可能,只不过概率较低罢了。
阿碧点了点头,提起茶壶给洪尘填茶。
这时,一阵风声掠来,转头落在亭边栏杆上,接着鬼鬼祟祟走到洪尘身边,主动抬起一条腿。
阿碧笑着起身:“我去给迦楼罗拿吃的。”
洪尘颔首,解下竹筒,取出信件。
“多日未见,不知公子是否安好?
昨日,曼陀山庄于湖州各地盘下的酒楼店铺中正式开始出售醉红尘,不过半日工夫便全部售罄,下午及时补货后又再售罄,收入着实不菲,几乎一日便收回成本。有此成就,尽赖公子不吝指点,悉心指教。
妾身铭感五内,思恩图报,遂聘得昔日宫中御厨,收天南地北珍惜食材,欲邀公子饮宴,不知公子何日方有闲时?
另,妾身此前忽觉山茶花入眼皆俗,遂以半月时间铲灭翻土,改种世间繁花,而今小有成效,始知花之美也。不知公子独爱何花?公子若有闲暇,可移步一观,妾身谨候。”
看着这封信,洪尘不由地挑了挑眉毛,面带浅笑地琢磨着写信之人的隐喻暗语。
“公子,又是王夫人的信?”阿碧手中拎着一只肥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