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知非
“你们怎么不去求玉帝？”
敖广一滞，磕磕巴巴道：“这……毕竟他是确实触犯了天条……”
玉帝是天条的维护者，也是天庭之主，莫说是区区一个泾河龙王，就算是整个龙族，也休想使他主动违背天条。
洪尘反问：“那我就能触犯天条去救他？”
敖广：“我与三弟愿开龙宫宝库……”
“别开了宝库了，你们的宝物我可不敢多拿。”
两龙一时沉寂，交换眼神后，敖广问道：“不知大帝可有要求，您尽管直言，老王无有不应！”
洪尘笑了起来。
“好啊，我的要求，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再简单不过了。过去数百年，我常听闻信众说起，江河泛滥，致使民不聊生，又或是某条河或某座湖里，有妖孽兴风作浪，非得将童男童女抛入河中生祭才能叫它安稳下来……凡此种种，每年不知有多少人丧生。”
闻言，敖广和敖闰立时起身。
敖广：“陛下！老龙回去后立刻召集龙族，以吾等四海龙王为首清查天下水脉河系，势必严惩或斩杀那些为恶之徒！”
“不对。”洪尘摇头。
敖广一怔。
洪尘道：“四位龙王坐镇四海，劳苦功高，事务繁多，岂能再劳烦你们呢？这件事，便由我的麾下代劳吧。”
两位龙王顿时再度沉默。
可洪尘却不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追问：“不愿意？”
敖广与敖闰对视一眼，而后低头拱手：“老龙愿意！”
“很好。”洪尘淡淡一笑，“还有，泾河龙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陛下仁慈，此乃应有之义！”
“那就让他去开掘河道吧，以玄灵山为始，至南海而终，江流奔涌入海之日，便是他刑满释放之时。”
两位龙王不由苦笑，以泾河龙王的玄仙境修为，刑期至少三千年。
但龙族本就寿命悠长，三千年一晃就过去了，苦点累点，总比掉了脑袋的好。
“多谢陛下！”
洪尘颔首，剑指代笔，凌空写画。
一个个朱红字体锋芒毕露，剑气凛凛刺目生辉。
写完后，他翻手取出帝印。这方帝印已经被天庭更换过了，如今乃是后天至宝品级，配得上二品大帝的身份。
帝印盖下，虚空中立时凝结出一张金黄的帝旨，将所有文字纳入其中。
挥手，帝旨卷起，随即化作流光朝远方遁去。
两位龙王见状再拜：“陛下仁慈！”
起身后，敖广笑着问道：“陛下，您本体闭关数百年，不知可有突破？”
洪尘摇头：“还差一点。”
“陛下无需着急，古往今来，无数人为金仙境所拒。而绝大多数金仙皆是修炼了几千数万年乃至更久。陛下短短几百年便半只脚踏入金仙境，实乃天纵之资，三界罕见！”
“龙王过誉了。”
自从在洪荒见过先天神圣的生灵之后，他就再也不敢自恃天骄了。
人家生来就是金仙、太乙，稍稍修炼便成就大罗。
这还怎么比？
闲聊片刻，敖广和敖闰放下带来的大量礼物，告辞离去。
两人走后，荀彧来见。
洪尘笑道：“果真不出文若所料，他们同意了。你回头就让他们率兵出征，清查天下水脉吧。”
“臣遵命！”
从龙族手里揽下这个活儿，一来是清剿孽龙可以练兵；二来也能顺着天下水脉散播玄灵大帝信仰，生灵逐水而居，水脉边上多村落城池，是人族的主要聚居地；三来寻访天下能人收入麾下；最后，还能与各处山神土地等人间之神建立联系。
一举多得。
造反，他们可都是专业的。
长安城，皇宫。
李世民本想以下棋为由拖住魏征，不让他上天斩龙。
可魏征念头一转，装作打盹，元神出窍。
正待飞上天时，一道金光大放的卷轴突然降临。
卷轴尚未展开，其中所蕴含的凌厉剑气便好似要将魏征的元神斩成齑粉，逼得他不得不连忙转头回归肉身，以免魂飞魄散。
醒来后，李世民愕然地看着天空并询问道：“爱卿，这是何物？”
魏征抬头一瞧，顿时眼神骤变，俯首躬身：
“人曹魏征，拜见玄灵大帝！”
话落，那卷轴立时张开，一个个朱红大字浮现。
李世民跟着一瞅，于是恍然：原来玄灵大帝与朕是同样目的，不过，这位大帝命泾河龙王去开掘一条新河道，此事朕该速速与群臣商议一番。
见得帝旨，魏征再拜：“谨遵帝命！”
旋即，那帝旨迅速幻化，最终变成一柄金剑，没入魏征体内。
魏征先是一愣，稍稍感应后便大喜，转身朝着玄灵山所在方向遥拜。
“多谢大帝厚赐！”
这柄金剑，既能从现在起就引导他这个凡人踏上修行之路，也能在关键时刻迸发威能护他性命。
虽说身为人曹官，魏征死后也能上天做神仙，可活着修炼成仙和死后魂魄封神是两个概念。
第496章 做个凡人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天庭红尘宫，洪尘从闭关中醒来，低声轻喃。
此次数百年闭关，他将真武荡魔剑决和新入手的青莲剑诀全部领悟并吸收，另外还从道书残页中领悟了更多的剑道法则，使得自己的炽白之剑在剑道长河中从中下游位置一路爬到中上。
途中，他也一次次从剑道长河里“兑换”了不同的剑道法则，参悟融合。
可以说，过去的一百个他默契无间地配合起来，也不如现在的一个自己。
但是距离女娲娘娘所说的自然而然的突破，还是差了一点。
虽说现在他只要一个念头，还是可以马上破境。
然而一旦起了念头，那便说不上自然了。
听起来十分冲突，事实也的确如此。
及至如今，洪尘忽然想到，也许最后这一点点，并不是剑道法则强弱与否的问题。
也许，现在他的大道法则进度可能已经早已超越了某些真正的金仙，这并非自视过高，而是因为他感觉到此刻就连他辅修的雷霆、轮回、阴阳和五行大道等，也已经到了可以突破金仙的地步。
道书残页的对于领悟大道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他与那些大道在很早之前就结下羁绊。
因此，他意识到问题不在于三千大道。
闭上眼，心中默念，转瞬又至蜗皇宫。
这一次，女娲娘娘终于没有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斜躺在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师尊，弟子困惑。”洪尘十分坦率。
女娲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洪尘等了会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又道：“师尊，弟子不明白。”
“你的剑道已经出类拔萃，三界金仙修士皆不如你。哪怕舍了剑道，你的雷霆、轮回、阴阳与五行大道均已破了金仙关隘，抵达大成。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洪尘苦着脸说：“弟子一直没有突破。”
“所以你还是在想。”
“闭关的时候，弟子以道剑斩念，并未在想突破之事。”
“那你为何闭关？”
洪尘微怔，哑口无言。
闭关当然是为了突破。
那岂不是说，他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不对，参悟大道绝不是错，那问题是在于动机？
凡有所求，便有可能“求不得”。
若无所求，结果就不会出现“求不得”。
那我应该在闭关前斩念？
还是不对，斩念这个行动本身就意味着我有所求……
洪尘正在头脑风暴。
女娲斜睨一眼，道：“既然你如此困惑，那为师便帮你一次。”
“多谢师尊！”洪尘立时开口。
圣人出手，破境金仙这点小事还不是手拿把掐？
下一秒，他眼前突然恍惚，视野处处迷蒙。
脑海之中，女娲的声音如梦似幻。
“试试做个凡人吧。”
当这道声音完全落下的时候，洪尘双眼骤然一明，已是出现在一处林荫小道。
左侧是绿意盎然的密林，右侧是潺潺流响的清溪。
他站在道路中间，身上穿着质朴的灰色麻布衣，脚下蹬着一双草鞋，一手拿着斧头，脚边还有一担捆得整齐的柴火。
显而易见，这是个打柴人。
古代打柴是可以卖钱的，很多靠山吃山的百姓便是以此为生。
洪尘愕然地跑到水边，看着溪水倒映出来的脸，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最后无奈地确定了一个事实：他真的变成凡人了。
莫说是对大道的参悟掌控或一身磅礴的仙力修为，他现在蹲久了都能感觉到双腿开始发麻。
在圣人面前，任何不合理的事情皆在一念之间。
无数前辈总结过：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洪尘的幸运在于，师尊还给他编织了一个完整的身份和背景，而不是直接以省事省力的方法将他打入轮回。
坐在地上，他一边揉着双腿，一边暗自沉思。
许久。
“罢了，来都来了。”
若真能以此方法自然而然地突破金仙，那吃点凡人的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起身把斧头插进粗布腰带里，挑起那一担柴，往长安城走去。
行至半道，忽闻喊杀声。
洪尘眼神一凝，捏起剑指……
然后尴尬地放下。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蠢货！”
红尘剑灵还是那般讨厌与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