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甫一坐下,刘荣驹就感慨道:“要是开餐馆生意能像这里,我也开餐馆。”
冼耀文看着菜单点了几道菜,等把伙计打发走,就抬头说道:“刘生开餐馆想主打什么菜?广府菜?”
“当然是东莞菜,东莞的菜色虽然在外面名声不显,但还是有不少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塘厦碌鹅、长安盆菜、荔枝柴烧鸡、白沙油鸭……几十道菜都非常美味,绝对能撑得起一家餐馆。”
“刘生若是把餐馆开起来,我一定会经常去捧场。”
刘荣驹诧异道:“冼生不看好餐馆的生意?”
“刘生为什么这么问?”
“冼生都不提合作。”
冼耀文忍俊不禁,“难道刘生认为我什么生意都要插一脚?”
刘荣驹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冼生认为是好生意,一定会投一笔,哪怕不管事,只拿分红。”
“哈哈哈。”冼耀文大笑道:“刘生真是慧眼如炬,把我看得非常透彻,不过刘生想错了,开餐馆在我眼里是不错的生意,只是炒菜馆想把生意做好太耗费心力,你也说了,我做生意细腻,但我对炒菜一窍不通,想要做事细腻,还得从零开始钻研,太累了,对我来说得不偿失。
在餐饮界,我也有点投资,佩佩在油麻地盘了一间茶楼,开业没多久,把她累得够呛,唉,我现在有点后悔让她管理茶楼,我是娶姨太太不是娶女掌柜。”
“冼生能娶到岑小姐这样的姨太太真是羡煞旁人,我的姨太太只会打扮打牌,花钱如流水,每隔几日还要惹点事,烦人得很。”刘荣驹半真半假地恭维道。
“说到打扮打牌,我家里那个大的也是一样,我却是不会心烦,女人嘛,就是要样貌脾气各不相同,各有特点,百花争妍才有意思,要是各个都一样,又何必招惹那么多个呢,守着一个过日子就好了。”
冼耀文往前一弓腰,压低声音说道:“我最近对三十几岁的半老徐娘特别有兴趣,遇到合适的打算娶一个回家。”
此言算是半真半假,有兴趣为真,娶回家为假,三十几岁的成熟女人经过岁月的沉淀,面具锤炼得太厚,滑不留手,一时炙热能让人心旷神怡,长相厮守会累死人。
刘荣驹嘿嘿一笑,发表了自己对半老徐娘的见解,两个色胚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
言语很是放肆不堪,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入三人耳。
不过也正因为交流了够私密的话题,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不再生来生去的客套,直接跨越到阿文与阿驹略显亲昵的称呼,一餐晚饭成了非常不错的交情润滑剂。
第140章 友谊地久天长
文人多是骚的,斯文往往搭配败类成一个常用词汇,女文人在私德方面大抵也是如此,一般来说,作品根本反映不出作者的人品,特别是浸淫文字组合变化之道的老手,秦桧颂岳飞也不在话下。
说到用词之大胆,氓流燕郑慧娴和张爱玲有的一拼,十三幺的撰稿人,用一个超越当下时空的说法,她就是一个写女性视角后宫文的女人,观其文字,大约还有往腐女衍变的趋势,她的文很黄很暴力。
郑慧娴长得……
为表示尊重,还是对长相避而不谈。
冼耀文约了郑慧娴,本打算在山今楼对坐而谈,但见面之时,他想起了钱钟书在《围城》里的那句话,出于温柔的本性,他还是把人带到了维多利亚港,并排站在海边,面向大海,让海风成为信差。
“慧娴,可有婚配?”
“无。”
“亲密的异性朋友呢?”
“同上。”
“我常与英国人打交道,也接触过美国人,就我的观察,洋人男性对女性的欣赏角度和华人男性不同,这次你远涉重洋赴美,工作之余可以试着寻找你的陈纳德。”
郑慧娴转脸看向冼耀文,说起毫无温度的话,“老板,谢谢你用温暖的文字表达认为我长得丑的看法。”
“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吗?”冼耀文哑然失笑。
“把虚伪客套的时间省下来做点有意义的事不好吗?”郑慧娴直视冼耀文的目光,坦然地说道。
冼耀文轻笑一声,“你不但直接,还很勇敢,你说的虚伪客套大多时候可是被解释为礼仪,哈,不管它,女士优先,既然你喜欢直接一点的对话方式,那我们就直接一点。”
郑慧娴用目光递出“请讲”二字。
“做好出发的准备没?”
“一切就绪。”
“八号的飞机,跟我一起出发。”
“好。”
冼耀文和郑慧娴的沟通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说完,两人就散了。
之后的两天时间,他忙于安排出行前的各种工作,这次出差需要的时间不少,不安排好,他根本没法安心出发。
中华制衣制定好未来两个月的生产和销售计划,先把第一个月的安排下去,第二个月的视情况远程安排。
交代全旭注意接听他的电话,一些安排他会通过全旭进行转达。
关心格莱美模特队的训练进度,顺便把赴巴黎表演的大饼画了出去,效果不错,模特们的训练热情更是高涨。
和丘德根见了一面,了解了掹衫尾的发展进度,丘德根在荃湾买下一间旧戏院,花费不多,盘戏院只花了5000元,后期修缮、添置家什又花了3000多元,不到9000元就有了第一间戏院。
还别说,542个座位的戏院一天放两场,场场爆满,就是过道里也坐满了人,撇除收不到票钱的小孩子,一场平均能有620个买票的观众,下午场平均票价3毫,夜场平均票价3毫半,一天有351.65元的卖票收入,加上从入场卖吃食的小贩那里收的“管理费”,一天的收入堪堪超过390元。
去除节日和农忙的淡季,一年放映300天的问题不大,若以390元为基数进行计算,年收入可以达到11.7万元,即使把成本使劲往高算,剩下的纯利润也能达到六成,即年纯利润不会低于7万元。
这个收入不低,哪怕不再往掹衫尾注资,凭着自身造血,掹衫尾今年也能扩张出三四家戏院,掹衫尾的发展进度超出冼耀文的预期,他对掹衫尾的未来充满期待,只要不半道崩殂,短则三四年,长则五六年,保守估计掹衫尾的年纯利就可以冲击六十万大关。
冼耀文打算等回来之后对掹衫尾和丘德根进行一次评估,看看是否有必要加大扶持力度,加快掹衫尾的发展速度。
等旧买卖的工作都安排好,冼耀文才开始关心不能再拖延的新买卖。
华清池,九龙上元岭的一个淡水游泳池,取山涧之活水入池,有进出水缺口,流水淙淙不断更替池中之水,是游泳池界难得的干净又卫生。
米歇尔喜欢游泳,但不太喜欢海水的黏糊,罕少会去海边的泳场,华清池是她常来的地方。
游泳池东边,一块跳水木板上,米歇尔倒立在木板边缘,身体微微调整接着往后倾倒,空中翻转两圈半,不等调整成丨,她已经来到水面之上,一屁股栽进水里,把游泳池摔出一个大坑,她的屁股也摔成两瓣。
坐在游泳池水泥边沿的冼耀文给出中肯的评价:除了水花大一点,其他没毛病,米歇尔的跳水应该是在菲律宾学的。
米歇尔泡在水里发了一会愣,严肃地思考了屁股撞水哪个更疼的世纪哲学难题,等身上不那么疼了,扑棱两下,人来到冼耀文身前。
“亚当,恭喜你,好运来的销量不错。”
“里昂女士对中华制衣很关心?”冼耀文说着,把一条干浴巾递给米歇尔。
米歇尔接过擦拭一下头发,随后把浴巾披在肩上,“亚当,如果你的记忆力没出现错乱,应该记得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中华制衣随时可以为我敞开大门。”
冼耀文耸耸肩,说道:“我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依然记得我说这句话的前提,里昂女士,请一年以后再来找我探讨这个问题。”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可以大胆地预测中华制衣一年后的价值,给我一个数字,我按照你说的数字入股,假如一年后中华制衣的实际价值低于你说的数字,你只需给我一定的补偿。”
冼耀文讥笑道:“如果远远超出呢?”
“我会送你一块小叶紫檀的牌匾,上面刻着‘Hongkong No.1’。”
“你知道吗,刚开始叫你里昂女士,我仅仅是想开一个玩笑,现在,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你,米歇尔,你的嘴巴真大,比狮子还要大,所以,我打算从这一刻开始称呼你为‘大里昂女士’。”
米歇尔嫣然一笑,“亚当,请保持绅士风度,商业讨论可以有不同意见,但不能人身攻击。”
“犹大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点燃篝火烧死之时,他一直在虔诚忏悔。米歇尔,我不是耶稣,在你从我大腿上割下一块肌肉,还要与我讨论怎么烹饪更鲜美之时,我没有直接Fuck,足以证明我是一名真正的绅士。”
“亚当,你说我是狮子,难道你是山羊?”米歇尔似笑非笑的一语三关,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米歇尔,身为一名女士,不应该把山羊挂在嘴上,哪怕你想说我是个恶魔。”冼耀文嬉笑道。
[小故事:一个希腊牧羊人离开妻子去荒野放羊,一去就是几个月,但牧羊人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对妻子太过思念,原来是预备唱:三嫂三嫂你真了不得,咩咩~]
“OK。亚当,入股中华制衣我是认真的。”
“一年以后再谈,我也是认真的。”
“绅士风度。”
“淑女风范。”
米歇尔给了冼耀文一个白眼,站起身,歪着脖子蹦蹦跳跳,把差点流到脑子里的水从耳道里排出。
冼耀文看着这个时刻惦记着占自己便宜的娘们,诅咒她得中耳炎,一点都不落空,出了水先找便宜,这会儿才想到排水。
华清池除了泳池没有其他配套娱乐设施,两人刚才已经游了一会,待米歇尔排完水,两人便去了竹子搭建的格子间换好衣服,赤足沿着游泳池的水源溯溪而上。
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片风光秀丽之地,两人停下,坐立于一块巨石之上。
“亚当,过段时间汇丰会和港府合作建立一个志愿建屋团体‘香港模范屋宇会’,港府拨地,汇丰出钱,为香港低收入居民提供廉租房屋。”
米歇尔的话音刚落,冼耀文脑子里立即冒出“公共屋邨”四个字,又立马联想到城市规划,看样子米歇尔已经得知了港府的城市规划方案,已然明了哪些地块具备更大的升值空间。
《土地利用管控》、《城乡规划法》、《工业布局法》、《新镇法》和《国家公园和乡村进入法》,一部部英国近些年颁布的专项法案在他脑子里浮现,以及他所了解的英国在殖民地的执政策略,特别是在香港的一贯做法。
英国人有点懒,在本土恨不得一次规划就能管一百年,加上修修补补恨不得能管两三百年,殖民地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不敢把规划做到百年为单位,但也惦记着能管几十年,如果米歇尔真的知道香港城市规划方案,至少未来三十年的城市发展脉络她已经把握住。
早市就别想了,好地块早就落在四大洋行的手里,差一点的也被何利等鸦片买办家族握在手里,晚集还是可以惦记的,港府握着的官地还有不少,螺蛳壳里不是不能做道场。
理清思路,冼耀文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好机会?”
“是的。”米歇尔目光灼灼地看着冼耀文,“亚当,千万不要说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都是聪明人,没有装傻的必要,冼耀文颔了颔首,“我明白的,的确是一个好机会,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股份先不谈,我将会是我们合作的院线经理人,对吗?”
“当然。”
“我要5万元的年薪不过分吧?”
米歇尔爽快地说道:“不过分。”
“货币单位英镑。”
腾,米歇尔从石块上弹起,对冼耀文怒目而视,“你再说一遍。”
冼耀文微笑道:“Boss,我期望的年薪是5万英镑。”
“亚当,请带着脑子和我说话,这里是上元岭,不是特拉法尔加广场,没有许愿池让你许愿。”米歇尔讥讽道。
冼耀文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是黄大仙,距离不算太远。”
“黄大仙说了,你的愿望太大,他满足不了你,抹掉一个零重新许愿。”
“我不喜欢5这个数字,你知道的,我们华人喜欢8。”
“5000英镑兑换成港币正好是8万。”
“好吧,把后面的四个零全部换成8。”
“成交。”米歇尔让了一步,接着说起股份,“股份就按照我上次说的,我60%,你40%。”
“这个比例,你觉得合理吗?”
“非常合理,亚当,你要搞清楚是公司向汇丰贷款,不是你个人,风险由你我共同承担,我承担更多。”
“换一个人能顺利贷到款吗?”
“没有我能贷到款吗?”
“所以,你觉得你比我更重要?”
“嗯哼。”
冼耀文摊了摊手,“我承认你比我更重要,但我不觉得你的重要性超过我10%这么多,5%是我能认可的极限,你55%,我45%,另外我是经理人,我要6%的管理股,按照股份比例,你应该再给我3.3%的股份,所以,最合理的股份比例是你51.7%,我48.3%。”
“你怎么不去抢?”米歇尔的音量飙高。
冼耀文淡声回应,“关于抢劫,你们英国人更有发言权。”
“我的底线42%,你想要更多,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往下谈。”米歇尔愠怒道。
“底线从它诞生的那天开始,最大的意义就是用来打破,48%,不能再少了,为了见证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建议院线的名字叫Friendship,友谊院线,你觉得怎么样?”
“让友谊见鬼去吧,43%,不能再多了。”米歇尔点上一支烟,面若寒霜。
“啊,真是无礼,你怎么敢践踏伟大的友谊,47%,为了友谊我再让一步。”冼耀文在胸口画着十字,“主啊,请宽恕她的无礼。”
“你这只来自宝安乡下的公山羊,真是贪得无厌,44%,你再不满足,我杀了你。”
“你这只英格兰山区跑出来的母鸡,吃了太多高卢鸡的玉米,看看你那张嘴脸,多像巴尔扎克描绘的老葛朗台,再看看我,像不像欧也妮?好啦,好啦,我再让一步,46%,友谊万岁。”
说着,冼耀文哼起盖尔语版的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
米歇尔抽着烟,横眉冷对冼耀文的不要脸,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一个不要脸的遇到另一个更不要脸的,绝对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静静地听冼耀文哼完,她重新吐出一个数字,“45%,我的底线。”
冼耀文知道这是米歇尔的真底线,他不再废话,双手握住米歇尔的右手一阵摇晃,“米歇尔,我们的友谊一定会地久天长。”
米歇尔抽出自己的手,嘴里揶揄道:“将来,在你的葬礼上,我会演唱这首歌。”
“我们华人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好人总是死得比较早,活得久的相对死得早的都是坏人,你好,银行家坏人。”
第141章 上位者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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