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50章

作者:鬼谷孒

  又给模特队伍注册了一个正式的名称“Grammy”,直译是留声机的意思,没多大内涵,冼耀文取了它的音译“格莱美”,全名就叫格莱美模特队。

  说着没几件事,可具体一件件去办却是非常繁琐,一通忙碌,时间又过去了个把星期。

  转瞬间,三月中旬来临。

  冼耀文来香港满打满算四个来月,忙成狗一样,钱是一万没挣着,花起来却是如流水。

  过去的一个星期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第一栋车间楼彻底交付,家里的两栋新楼也结顶了,放几串鞭炮意思一下,他又叫上陈威廉跑到铜锣湾大坑找业主谈收购。

  之前经过林醒良、郑月英还有他自己的三道筛选,终于在大坑这里找到最佳的开旗舰店地点,现在就是要处理买下旧楼重建的事宜。

  运气不错,正好撞见南洋阿伯在收购旧楼的当口,业主的事业重心又是在新加坡,两栋相连的唐楼,占地2300呎,来来回回还了几次价,最终以32万元收购。

  这个价格还是因为业主是一位女士,而且是赫赫有名的红头巾,冼耀文没好意思往死里还价,不然还能砍掉一千几百的。

  顺利收购,中华制衣一飞冲天之前的该做的准备又完成了一项。

  ……

  有句老话说福祸相依,有顺利就会伴随着不顺利,而且是祸不单行。

  3月17日这天,吃过晚饭,冼耀文在书房里琢磨旗舰店的建筑造型,郑月英就敲门进来了,双手捧着茶盏。

  冼耀文瞄一眼书桌上的茶盏,就笑着对郑月英说道:“你是给我喝啊,还是打算给你自己喝啊?是不是要跟我长篇大论?”

  郑月英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到冼耀文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先生,请喝茶。”

  冼耀文眉头蹙成一字宽,“上次你给我下跪是赖上我,这次是什么意思?犯大错了,还是告别?”

  郑月英低下头,细声说道:“告别。”

  一听是告别,冼耀文就把郑月英捧着的茶盏接了过来,呷上一口,放在书桌上,嘴里慢条斯理地说道:“有点突然,我知道你有一天会走,只是一直觉得那一天应该是在你羽翼丰满之后,现在算怎么回事,满打满算,你全副身家不过一万出头,走了能做什么?”

  “前几天在找老师的时候,我遇到一个老相识,他想让我过去帮他。”说着,郑月英的头垂得更低,“我愧对先生栽培。”

  “1949年12月12日,我们第一次见面,今天是1950年3月17日,加起来一共是96天,95夜,三个月挂零,看样子我一语成谶,我们之间只有三个月的缘分。”冼耀文说着,手指在书桌上敲击了几下,“他,不用问,一定是你爱的人吧?”

  “是。”

  “茶已经喝了,站起来说话。”冼耀文把郑月英搀扶起来,按到了他对面的座位上,等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嘴里接着说道:“爱情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也没有这方面的临别赠言给你,事业方面我不替你操心,我相信你不论干什么都会成功,将来的日子过得不会差。

  苟富贵,无相忘,将来发达了记得拉我一把,还有,我这里你可以当成娘家,多走动,别生分了。”

  冼耀文话说得漂亮,但他马上就有自打嘴巴的冲动。

  “我……我。”郑月英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流利话,“他是开食堂的。”

  “食堂怎么开?”冼耀文话一出口,马上就反应过来,“贩毒?”

  “对……是的。”

  冼耀文在心里赏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舒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去十分钟,当作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好不好?”

  郑月英抬起头,咧嘴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先生,他清楚我的过去,我也把来香港一路上发生过的事告诉了他,他不介意。”

  冼耀文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好吧,你算是给了我一个难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顿了一会,冼耀文接着说道:“思来想去,还是好自为之最为妥帖,我们来个拥抱吧,就当是告别了。”

  冼耀文话音刚落,郑月英已经起身来到他身前,等他一站起来,就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箍住他,双目含泪。

  “先生,谢谢你,没有你,我在香港的路没有这么平坦。”

  “傻瓜,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郑月英的手箍得更紧,眼泪溢出眼眶,落在冼耀文的胸膛。

  两个人的拥抱持续良久,若不是苏丽珍的敲门声,大概会持续更久。

  一声急促地敲门声,带着苏丽珍的一句话——一位姓黄的先生打电话来,说有急事。

  松开手,在苏丽珍的注视中,拿出手绢抹掉郑月英眼角的泪痕,又在她的臂膀上拍了拍,等她的心情平复,冼耀文才走出书房去客厅接电话。

  “黄主编,什么事?”

  电话对面传来黄祖强急促的声音,“咸湿俊被打了。”

  “咸湿俊谁啊?”

  “呃……闫俊,笔名闩不二。”

  说笔名冼耀文就知道了,闩不二是《十三幺》的主笔,这部连载小说的主要内容就是他在写。

  [金鳞那啥违规,书名改成十三幺。]

  “他啊,在哪被打的?”

  “报社。”

  “说说。”

  “深水埗一个叫肥晞的人要在十三幺上登广告,咸湿俊接待的,因为肥晞要的广告位已经被其他鸡档定了十天,咸湿俊就让肥晞等一等,谁知道肥晞不愿意等,嚷着明天就要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广告,咸湿俊说了几句,不知道怎么就把肥晞惹怒了,扇了他几个耳光。”

  “重吗?”

  “掉了颗牙。”

  “现在呢?”

  “肥晞已经走了,留下了半个月的广告费,还有一百块医药费,还留下一句话:‘我的广告明天必须登,不然冚家铲’。”

  冼耀文提着话筒换了一只耳朵,“知道哪个社团的吗?”

  “和胜和深水埗的头目,管鸡档和骨场。”

  “我知道了,你陪闫俊去趟九龙城寨看牙,镶一颗金牙,费用算报社的。”

  黄祖强迟疑了一会说道:“肥晞这边?”

  “明天上午避一避风头,下午我会解决这件事。上午九点,让闫俊到基隆街街口等我,手上拿一支钢笔,准点。”

  “好,我告诉他。”

  “就这样。”

  挂掉电话,冼耀文走进卧室,坐在床上,脸耷拉下来。

  刚才他说得轻巧,可这个事情要处理起来一点都不轻巧,在深水埗警署和社团他都没有很好的人脉,唯二的关系就是施礼荣和司徒志仁,两人都只是一面之缘,还来不及建立很好的关系,不到能求人办事的程度,且两人的级别太高,即使能求他们,也是杀鸡用牛刀。

  当他在思虑之时,苏丽珍走进卧室,手抱住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

  “遇到烦心事了?”

  “嗯。”

  “很麻烦吗?”

  “有点。”

  冼耀文带着苏丽珍往后一仰,头埋到她的胸口,把脑子放空。

  苏丽珍把手从他的脖子下抽出来,食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晚上只要好好休息,烦心事可以留到明天再想。”

第88章 报复手段

  冼耀文在苏丽珍的胸口蒙了一会,托着她的肩膀把人扶坐起来,接着,腰一挺,自己也跟着坐起,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拍两下,柔声说道:“外面的事你不用跟着操心,只是一点小事。”

  说着,一手扶着背,一手穿到大腿下,一使劲把苏丽珍抱起,抬腿往卧室外走。

  “陪我出去转转。”

  挽着手下楼,路过士多店,苏丽珍把头低了下去,手也挽得更加用力,冼耀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在她的柔荑上拍了拍,故意带着她从长凳之间穿过。

  经过黄湛森这个小鬼,退回一步赏了他一个凿栗。

  “唉哟。”

  黄湛森抚着头,脸往后转。

  冼耀文的手追着他的发旋,又赏了他一下,“毛还没长齐就看咸湿报。”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老豆。”

  冼耀文笑了笑,没再逗这小鬼,带着苏丽珍穿越长凳,迎着一辆黄包车走过去。

  黄包车已停,楚天岚右手提着先施百货的购物袋,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车上的女人落地。女人一只手按在蛮平坦的小腹上,身体犹如骨盆前倾,把旁人目光的焦点都吸引到肚子上。

  “楚先生,楚太太,刚从百货公司回来?”

  迎面相撞时,冼耀文礼貌地向男女两人打招呼。

  他的礼貌并不怎么受待见,苏丽珍的头垂得更低,楚天岚不看他,只对苏丽珍的天灵盖怒目而视,倒是女人回之以礼。

  “是呀,买了几件衣服,房东、房东太太,你们出去?”

  “去散步,再会。”

  简单交流两句,两对人交错而过。

  待走远,苏丽珍低垂的头才抬起来,面色有点发白。

  “楚太太长得还可以。”

  “哪里可以?”苏丽珍怒意满满地说道。

  “整体都还可以。”冼耀文一点都不怕拱火。

  “你!”

  苏丽珍把挽着冼耀文手臂的手甩开,直面他,怒火从双目喷薄而出。

  “不用你你我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冼耀文抓住苏丽珍的手,一拉,带着人接着往前走,“大家都挺忙,互相之间也没有多熟悉,没人会天天盯着你议论,往后不用自己吓自己,想下楼就下楼。”

  “嗯?”冼耀文说的是安慰话,却不是苏丽珍想听的。

  “你想报复楚天岚,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经常想起你的好,这样他就会拿你和她作对比,比着比着,她原来的优点慢慢会变成缺点;你想报复她,最好的办法是让她经常看见你过得很好。双管齐下,他们两个将来的日子好不了。”

  “我要怎么做?”

  冼耀文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丽珍,“你真很恨他们两个啊?”

  “恨。”苏丽珍掷地有声。

  “他们住的那间屋房租由你处置,你可以收也可以不收,有了孩子,开销很大的,如果给他们俩免掉一年的房租,未必会搬走。你想报复,第一步就是让他们别搬家。”

  “我做不到。”苏丽珍摇了摇头,“楚天岚不会要的。”

  冼耀文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我去过元朗,在那里见过香椿树,马上就到春分,我带你过去多摘点香椿叶,你以房东太太的身份给每个租客都送点,楚天岚那里也别落下,趁他不在的时候过去,找楚太太好好聊聊,把免房租的事情告诉她。

  该怎么说,你自己合计,反正结果是她和楚天岚在一起,我们也好上了,过程就没有那么重要,你可以灵活编排。”

  苏丽珍迷糊地说道:“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过程什么意思?”

  “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你可以跟她说,你和楚天岚刚搬过来不久,我就找过你,想让你跟我,你一直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虽然有点动心,但一直没有越轨。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用自己的语言和思绪来表达。对了,过去的时候,不用刻意打扮,就你现在平时的装束,和她聊天的时候,要不经意间透露你过得很好。”

  “怎么不经意?透露什么?”苏丽珍再次询问。

  冼耀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没事找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经清楚苏丽珍是一个没什么城府,也不是那么机灵的人,自己怎么还向她输出很需要细节操作的方式。

  开了头,就不好往回收,他只能耐心说道:“你在那间屋也住了一段时间,哪里好,哪里不好,你应该清楚,就从生活细节上找话题,比如卫生间有点滑,你有身子,蹲坑的时候需要注意,最好能换个抽水马桶。

  又比如厨房不太透气,用洋油灶油烟有点大,有身子油烟闻多了不好,最好找个佣人。

  说到佣人,你可以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抱怨家里的佣人几句,说佣人不懂真丝面料,直接用水洗,把你两件旗袍洗坏了,再故意问问她认不认识能干的佣人,你想找一个专门帮你洗衣服。

  楚天岚一个月能开支多少你清楚,你就用不在乎的语气把你拥有的,而她不可能拥有的说给她听,让她找楚天岚的别扭。”

  冼耀文预想一下“她”可能会有的反击手段,补充道:“还有,你自己要把握住心态,她可能会用楚天岚没给过你的好回敬你,不要没把她气着,你自己气个够呛。”

  苏丽珍在冼耀文脸上偷偷瞟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现在对楚天岚只有恨。”

  冼耀文在苏丽珍的臀上拍了一记,“不要自己骗自己,七年的朝夕相处,几天时间又怎么可能把楚天岚的好全忘记了,我不是小气的人,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痛。”

  “痛吗?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嫌我打得不够重呢。”

  苏丽珍俏脸一红,啐了一口,“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