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29章

作者:鬼谷孒

  谢丽尔失落地说道:“亚当,你伤了我的心。”

  “谢丽尔,回避自己的缺点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你应该承认它,分析它,充分利用它。假如我的腿有残疾,我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去纠结、自卑,而是会充分利用它获得更多额外的好处。

  你应该多走出去社交,认识更多的人,也应该多和福利组织打交道,我们商行可以给残疾人提供工作岗位,只要脑子和双手没有问题,可以做事,我们就给他们和正常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几分钟之前,他刚刚看过两封应聘者寄过来的应聘信(招聘信息上要求),评价是“阿猫阿狗”,招聘的不顺利,逼得他不得不把留待将来使用的某些手段前置一下。

  “社交就是我的工作?”

  “目前来说,是的,将来等我们的业务铺开,我会慢慢带你熟悉业务上的事情,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有能力全面负责金季商行的所有业务。”冼耀文把手放在谢丽尔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谢丽尔,女人想改变自己的阶层,婚姻不是唯一一条路,成为女商人,大商人,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可以吗?”谢丽尔的上进心弦被撩动。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冼耀文手拍了拍谢丽尔的肩膀,随后立马拿开,“晚上陪我一起和东京客人共进晚餐,你是大班,我是二班,你的副手和下属。”

  “亚当,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懂。”

  冼耀文轻笑道:“这次只是带你适应一下氛围,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矜持中带上日不落帝国的傲慢,一点点就好,太多会让人反感。看过《傲慢与偏见》吗?”

  “看过好几遍。”谢丽尔点头说道。

  “回想一下达西和伊丽莎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把伊丽莎白的矜持和达西的傲慢组合一下。”

  谢丽尔迟疑了一下,“我试试。”

  “嗯哼。”

  冼耀文把谢丽尔留在办公室酝酿情绪,自己去了其他办公室串门。

  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在这一时期多认识几个洋鬼子,哪怕并没有建立私交,仅保持在点头之交的程度,在特定的场合也可以用来狐假虎威,只要使用的巧妙,通过这种手段获得一些利益也是不难的,更不用说给自己的刺猬盔甲增加几点防护属性。

  洋鬼子、假洋鬼子、乡党,这几个身份他都要有,且要实现无缝切换。

  当他在一个洋行办公室里,和一个洋婆子聊得正嗨时,谢丽尔却找过来了,让他去接电话,汇丰的摩根小姐找他。

  接了电话,对方只说了两件小事,一是提醒晚宴的时间,二是通知他车子已经快飘到太平洋,再有几天就能到了。

  事情不怎么重要,说起来也算好事,但冼耀文却不爽对方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因为他并没有把金季商行的号码告知对方,家里其他人也没告诉,不存在顺着家里的电话打过来的可能。

  米歇尔这个小娘皮在无声秀肌肉。

  不爽了一会,他又开始思考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小心眼还是汇丰敲打策略的排头兵?

  帮忙安两条电话线就算“拉”了一次?这就来敲打了?

  或者,仅仅是投石问路?

第53章 骚味 (为爱发电宣言)

  招待犬饲显夫几人的晚餐被冼耀文安排在镛记,这个酒家是正当红的炸子鸡,它的名气主要来自“飞机烧鹅”。

  镛记不久之前还只是一家大排档,不知是某老外真喜欢吃它的烧鹅,又或者东家暗中使了手段,一本外国杂志把镛记烧鹅列入了世界十大美食之一,经此宣传,不单吸引大批外国游客,连居住在外地的华人,也对镛记烧鹅趋之若鹜。

  为了解决口腹之欲,他们便常常拜托飞行香港线的空中小姐、少爷们,回程时顺道带回镛记烧鹅,因此才得名飞机烧鹅,镛记也迎来了大发展。

  好不好吃不管,反正名气够大,小鬼子买它的账。

  安井正治是喜欢吃烧鹅的,他的吃相濒临失态的临界值,吃的不快但一直没停筷,相比较,犬饲显夫吃的比较拘谨,大概心思也没有放在吃上面,刚吃了一刻钟,他就给冼耀文介绍起了产品。

  冼耀文很用心倾听,就因为犬饲显夫准备的够充分,说的也够专业,他把文胸和衬衣的工序进行拆解,介绍每套工序适合用兄弟国际的哪一型号缝纫机,又有哪些工序可以合用同一型号缝纫机,并且对各型号缝纫机的优劣都介绍的很详细,以及使用过程中的关键问题,倒缝断针、针的穿透力、送布方式、变更针距,也一一介绍。

  甚至还有一整套的生产方案,工人配置,什么样的生产效率才算是合格的,该怎么备料,以往原材料的价格波动周期……

  犬饲显夫把一家服装厂的生产环节该如何运作说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话里话外总透露着一点期待冼耀文的服装事业蒸蒸日上,扩大生产规模再向其订购缝纫机的意思。

  希望你好,然后带着他一起好,刻意中又有真诚,推销术相当之厉害。

  好听话冼耀文照单全收,章程却是丝毫不变,他关注的点始终是机器可操作性与寿命、故障率,价格、机修培养方案与配件价格。

  虽然缝纫机并不是什么高精尖的机器,可替代性也很强,无须担心被掐喉咙,但能用同根同源的系列机器,能用原厂配件,就尽量不用替代方案,所以,价格要从头讲到尾,售后至少说到大后年。

  如果可以,他不想和兄弟国际签买卖合约,而是改签服务合约,兄弟国际向中华制衣提供一套生产及后续升级方案,从成本控制和生产效率上把他关注的点都囊括进去,做高台面上的合同金额和执行周期,尽量避免隐性金额和隐性需求的出现与增加。

  饭桌上,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拿出来,他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从对方的得失来准备说辞。

  吃饭,说好周一上午进行详谈,饭后去维多利亚港赏夜景,送回酒店,一套招待流程下来,等冼耀文回家已经将至午夜。

  踏上楼梯,在墙面上摸到开关,一按,灯没亮,反复开关几次,灯泡也没有发出一丝亮光,估计是钨丝烧掉了。

  关上开关,摸黑往上,来到二楼至三楼的楼梯转角,正欲走向开关处,就听见脚底传出溅踏到浅积水的声音,鼻子也闻到了一缕金酒的味道。

  退后几步,拿出火柴点着,借着微弱的火光照看地面,看到一摊酒液,往边上照照,在深入二楼走廊的墙角照见一个金酒瓶。

  “哪个孙子这么不讲究,逼我收公共卫生费是吧。”

  腹诽一声,扬扬手熄灭火柴,绕过酒液按一下墙上的开关,灯泡应声而亮,照到了一个坐在台阶上,头枕在墙上的醉鬼。

  苏丽珍。

  “该死!”

  冼耀文有点懊恼,这么安静的夜,自己和戚龙雀居然都没有听见一个醉鬼的呼吸声。

  不够警惕,要让戚龙雀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上前,探一探苏丽珍的呼吸,先确认她是真醉鬼,而不是自己倒霉要摊上凶宅,随后拍了拍对方的脸,“醒醒……楚太太,醒醒。”

  好一会,都不见苏丽珍有苏醒的迹象,她是彻底醉死了。

  冼耀文只能无奈地把苏丽珍从地上提起来,蹲下,双手抱成环卡着她的臀,无需用力,没有了他支撑的苏丽珍就要往地上一头栽去,调整一下角度,让她往自己的肩头摔,再一提,一起,一气呵成,他把苏丽珍扛在肩上。

  “小面,去我房间拿一条新毛毯……还是拿我床上的那条。”

  一个有夫之妇在楼道里喝得醉醺醺的,九成以上概率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如果是其他问题,夫妻两人完全可以一起面对。

  正因为想到这个可能,冼耀文瞬间被舔狗附身,想着自己没老婆,就做点卑微的事,蹭别人的吧。

  扛着苏丽珍来到天台,让戚龙雀把毛毯铺在地上,他把苏丽珍放下,毛毯一半垫一半盖,就让苏丽珍打地铺。

  他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闲话里的男主角,但介意乳羊没摸到惹一身骚,也没有违背妇女意志的想法,所以,把人扛到自己屋是不可能的。

  就现在的天气,苏丽珍大概会在明早五点左右被冷风激醒,这个点,住在她隔壁的孙太太已经起床弄早餐了,她肯定不敢回去,只能再等等。

  接下去,大概是这样的一幅画面:苏丽珍裹着毛毯坐在桌前,嗅着冼耀文留在毛毯上的男人味,展开遐想之时,大腿并拢,小腿抖动,下半身坐立不安。

  宿醉后醒来,总会憋着一泡量特多的尿,短则十几分钟,长则半小时,憋尿的痛苦会突破羞耻心的防线。

  冼耀文借着稀疏的月光环顾天台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几个花盆上。

  王霞敏做菜喜欢放小葱,她就搞了几个花盆栽了点葱,冼耀文占了一个花盆,栽了一棵万年青。

  他来到一个花盆前,摘掉里面的葱,又让戚龙雀把其他花盆端到楼下去。

  盆中有土,尿其间,可隐。

  代入苏丽珍的心理,明儿早上,花盆最有可能遭殃。

  ……

  第二天一早。

  冼耀文坐在饭桌前,就着八宝菜和油条喝粳米粥,喝了几口,王霞敏又给他端过来一盘小葱跑蛋,火候不老,外焦里嫩。

  “先生,花盆怎么捧下来了,昨天夜里没下雨呀。”

  “你没注意吧,夜里有局部小雨,等下你上去把上面的那个花盆扔了,再把地冲一冲。”

  “要招待客人吗?”

  “不是,昨天回来的时候尿急,在上面解决了。”

  “我现在上去收拾。”

  王霞敏上到天台,看到桌子上折叠整齐的毛毯,不用走近看,她也知道是先生的那一条,刚才给先生收拾房间的时候她还在奇怪床上换了新毛毯,旧毛毯去哪里了,原来是在这里。

  她走到桌前,拿起毛毯抖开,准备检查一下哪里比较脏,一会好多打几遍肥皂,可她的目光一放到毛毯上,就被中间一小坨颜色较深的湿润给吸引。

  捻住边角,提起来看,不等看出名堂,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就往她的鼻子里钻,蹙眉,满脸嫌弃地把毛毯扔到桌上,抬手在鼻前扇了扇,等味道散去,她又把毛毯拾起,再次闻了闻湿润处。

  “不是先生的,是女人尿的。”

第54章 狼头,谁主谁次

  先生的心思细腻,前些天她的天癸来时,先生给了她几个神秘的盒子,又让她去西医院检查身体。

  后来,她知道盒子里装的是“高洁丝”,吸水性很好,她有在用医生开的药水清洁身体某个部位,也记住了医生的医嘱:小便时注意闻自己的尿味,味道太冲就要当心了。

  有了浅薄的闻尿断病的知识,她会时刻关注自己的尿味变化,还有她的工作中就包含家里的清洁,卫生间自然包含在内,家里的卫生间只有先生用过之后不用急着清理,其他人总会留点这样那样的礼物,她不及时清理都不行。

  糙老爷们、糙妇女残留的味道闻多了,她渐渐掌握了闻臭识性别的技能,毛毯上的尿一定是女人的,因为和她几天前带病的尿味非常接近。

  “昨晚有女人睡在天台上?”

  王霞敏非常疑惑,家里是先生说了算,又没有太太,先生带女人回来根本不用藏。

  把毛毯放回桌上,她走到孤零零的花盆旁边,入眼只有一小茬长的小葱,还有花盆里的泥土过分湿润,以及泥土表面被冲击出来的一个浅坑。

  “这就是先生说的局部小雨,明明是暴雨滂沱,也不知道是谁,真不讲究,多好的花盆,还有我的葱……先生怎么不让她下去尿?先生又怎么知道她会尿在花盆里?”

  王霞敏带着疑问,利索地收拾起来。

  吃完早点,冼耀文回房间换了一身适合户外运动的休闲装,上身一袭风衣,下身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波鞋,打扮好就坐回饭桌前,看报纸等待。

  大约八点半,一连串的汽车呼啸声由远而近,没一会,这股呼啸声就到了楼下。

  冼耀文来到窗口往下一看,他的楼前停了三辆敞篷威利斯吉普,上面都坐着年轻人,三辆小车,还有一辆俗称“吉普仔”的警用吉普,一辆俗称“艇仔”的边三轮。

  “啧,这阵容够嚣张的。”

  冼耀文刚感叹完,就看见陈威廉的上身从一辆小车车窗里探出来,正要喊,冼耀文便对他挥了挥手,陈威廉看到招了招手,让他下去。

  带着一点失望,冼耀文快速下楼。

  这阵容和他所希望的不太一样,他以为会是一帮中年人的周末休闲,在野外喝个下午茶,聊聊天,互相认识一下,没想到却有这么多年轻人,看模样应该是洋行的少爷小姐,活动的含金量瞬间降低不少。

  “冼,上我的车。”

  冼耀文一来到楼下,陈威廉就冲他喊道。

  “不用。”冼耀文指了指停在一旁的出租车,“我有车。”

  “出租车?”陈威廉扫一眼出租车,说道:“冼,你为什么不买辆自己的车?”

  “已经买了,在海上漂着,过几天就到。”冼耀文挥了挥手,钻进出租车里,让司机跟着车队走。

  又是一阵呼啸,敞篷吉普打头,一字长蛇往元朗的方向前进。

  这个阵仗落在了不少人的眼里,士多店买东西的客人,附近的住户,路上的路人,三楼晾衣服的苏丽珍,正好有空过来看盖房进度的刘叶淑婉,她恰好看到冼耀文和陈威廉的对话,知道了自己的房东不简单。

  车队一路行驶,来到大刀屻附近的一个水塘边,司机们麻利地提着水桶下车打水,此时的发动机散热不行,车子又比较昂贵,司机都懂得用心爱护,走远路总会及时给车子喝水解渴。

  补充过水,车队继续行驶,绕过大刀屻,进入八乡一带,带队的车子从几条村路中选出一条往前走,七八分钟后,就来到一个围头。

  围头即围村,犹如文昌围,是一家一姓开枝散叶形成的村落。

  当冼耀文心里担心吉普车上的年轻英国佬待会会不会太过嚣张,惹怒围头人搞出麻烦事之时,一辆吉普车里已经有一个年轻人跳下车冲两个迎上来的围头人打招呼。

  得,原来是根据地。

  冼耀文随着大流下车,冲对他行注目礼的人点头回应,点上一根雪茄,陈威廉提着两把双筒老式猎枪向他走来。

  来到近前,递给他一把,“冼,普德莱(James Purdey&Sons),请爱惜。”

  冼耀文接过枪,说道:“我没有狩猎执照,可以吗?”

  “我是律师。”

  “OK。”冼耀文耸了耸肩,又冲吉普仔努了努嘴,“是保护你的吗?”

  “不要开这种玩笑,车上是政治部的朋友带来的人,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李洛夫。”陈威廉说着,又示意一下站在艇仔边上的三人,“他们三个是来做护卫工作的,穿西装的那个叫长洲仔,刘福的马仔,其他两个没必要认识。”

  “长洲仔?没有听过。”

  陈威廉笑了笑,“冼,你去油尖旺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长洲仔了。”

  “我是正经商人。”冼耀文淡淡地说道。

  “OK,我告诉你他的‘正经’名字,韩森。”

  “还是没听过。”

  刘福之外,冼耀文终于又听到一个耳熟的差佬名字。

  “没听过没关系,可以认识一下,他在九龙一带很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