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知道?”
“人面不熟。”
“金城银行的杨经理两次邀请我去参加,我都因为太忙没去,抽个时间我带文锦兄一起去一次。”
“耀文兄有劳。”
冼耀文摆了摆手,“我们说回航运,二股东的要求,两个月内要有两艘标准货轮,我的要求,两个月内要有6000载重吨,如果钱能转得过来,越重越好。”
“500万只够买二十年以上船龄的旧船,需要年年翻修,费用不菲。”
“战争带来苦难,也会带来奇迹,先旧后新,我们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订购新船。”
周文锦思虑片刻,说道:“500万可以买5艘2000吨标准货轮,大概能剩下80万资金维持运转,但两个月时间很难找齐可靠的船长、船员。”
“尽量,不能完成,二股东会解决。”顿了顿,冼耀文接着说道:“重要岗位最好是你的人,我只会往公司派会计,定期参加股东会议并提供一点建议,其他事务我不会管。”
周文锦受宠若惊道:“耀文兄当甩手掌柜?”
冼耀文轻笑道:“公司早晚是你的,我相信你会为了公司废寝忘食。”
周文锦抱了抱拳,说道:“耀文兄好像还没说公司叫什么名字。”
“你来起吧,按你的心意,省了以后更名的麻烦。”
哐当,周文锦腹内悬着的怀疑之石落进胃里,公司名都让他起,看来的确诚意满满。
“耀文兄,让我起名不合适,还是你来起。”
“文锦兄,不用口是心非假客套。”冼耀文揶揄道:“你再推辞一次,我真收回了。”
周文锦羞赧一笑,不再推辞,搜索枯肠各种好寓意的词汇。
良久。
周文锦说道:“耀文兄,你觉得万邦如何?”
冼耀文品了品,说道:“稍有点俗,但寓意不错,四平八稳,航运风里来浪里去,稳一点挺好。”
“就叫万邦?”
“就叫万邦。”
定下名字,又是聊公司组建的细节,这一聊就是几个钟头,直到下午两点才散。
两点半,冼耀文来到齐玮文的九龙塘住所,见到了跟着齐玮文单飞的十二金钗之一的阿英,师爷谭的情人,当初在九龙城寨香肉摊坐在齐玮文边上、陈燕之外的另一位。
齐玮文给冼耀文倒了杯水,便窝到他怀里,指着沙发另一头的阿英说道:“阿英,盘英,你见过,她会说马来语。”
冼耀文右手探出,阿英见状,伸出右手握住,娇滴滴地说道:“师公好。”
冼耀文收回手,呵呵一笑,“还是叫我先生,师公听着不太习惯。阿英你姓盘,是闽畲、粤畲还是浙畲?”
“师,先生,我是福建人。”
“在马来亚待了多久?”
阿英媚笑道:“我从小和马来人一起长大,说马来语的时间比说国语的时间还长。”
“挺好。”冼耀文颔了颔首,“未来半个月要辛苦你一下,教会我马来语入门的窍门,还有一些简单的词汇和句子。”
“没问题。”阿英点点头,对齐玮文说道:“大姐,我出去走走,不妨碍你和先生谈情。”
阿英一离开,齐玮文便问道:“小洋鬼子,你学马来语做什么?”
冼耀文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着火,随即塞到齐玮文嘴里,“我养了一队马来亚巴瑶族的人手,正在离岛上训练。”
“巴瑶族我听说过,好像说巴瑶语。”
“有几个会说马来语。”
齐玮文仰起头,抚摸冼耀文的脸颊,轻笑道:“巴瑶族人水性好,你想做什么?”
“黄金。”
“大天二?”
“齐长官就是聪明。”冼耀文嘴里说着,一只手夹住旗袍的盘扣,手指灵活一捻,盘扣被解开。
齐玮文睖了他一眼,“阿英随时会回来。”
冼耀文嘿嘿一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解扣子玩。”
“手真欠。”齐玮文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懒洋洋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齐长官,你这么问,会让我产生你很会做菜的错觉,你记不记得四个菜,三个夹生,一个烧……啊,松开,哪里是能掐的地方?”
齐玮文阴着脸,似笑非笑道:“小洋鬼子,我做的菜好不好吃啊?”
“好吃。”要害被拿捏,冼耀文不敢说个不字。
“要不要上北平啊?”齐玮文手上一使劲,大声嚷道:“皇帝!”
冼耀文摇头,“不敢吃龙肉,以后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齐玮文松开他的要害,哼了一声,“以后不许说我烧的菜难吃。”
“不敢了。”
齐玮文再次挪身,回归舒适位,抬手拍了拍冼耀文的脸颊,“菊机关的王牌间谍我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何况是你。”
“是是是,你接着嚣张,今晚你不跪下叫阿爸,别指望我上床睡。”
齐玮文白了冼耀文一眼,“德行。”
第381章 再添贴己人
双十一这天,杜月笙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可以往丽池花园走一趟。
说好六点半到,冼耀文六点时将整个丽池花园巡视了一遍,并交待张力和孙树澄招待的细节,然后人离开了丽池花园。
只要杜月笙上心,不愁拉不回一大票上海豪客,不说其他,光恒社旅港的成员就不少,他们当中多数在经商,杜月笙的面子他们要给。
杜月笙会上心吗?
会的,不说那个承诺,就是2%的股份也会让他上心,这是杜家未来唯一可预见、可指望的进项。
对结果很放心,他就没必要也不好参与过程,如果杜月笙主动让渡一点“面子”给他,他会很难办。
杜月笙已是日落孙山,虎落平阳,但不管政治上还是人脉上的面子还在。
政治上的面子,实的那一面已经没了,不管内地、台湾,根本不顶用,只剩下虚的那一边,场面上会被恭敬有加,但别说事,一说,虚架子就散了。
人脉上的面子,有用的肯定有一些,但绝大多数已是明日黄花,他要敢接,就等着当弥勒佛吧,三不五时接到一个电话,“冼先生救我”、“冼先生帮个忙”,诸如此类,没完没了。
说白了,杜月笙已是一只内壁堆积厚厚尿碱,千疮百孔到处漏的夜壶,虚架子还在,但早已不顶事,面子只能看不能用,等他上山时最后风光一次,面子也就烟消云散。
他的遗孀、遗孤若是敢用他的面子,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
交易就是交易,付出该付出的,得到该得到的,不用上升到情谊,所以,冼耀文不会留在丽池花园亲自接待杜月笙。
七点十分。
他坐在庙街的美都餐室二楼雅座,吃着干炒牛河,对面坐着齐玮文的心腹陈燕。
早先,郑月英还未离开时,他是打算让郑月英站在台面维系灰色关系,她离开后,职能差不多被苏丽珍接过去,现在,苏丽珍改混商业局,和以前的太太牌搭子打牌少了,每隔一天都会和老板牌搭子组个局,吃饭、打牌、夜总会、宵夜、松骨,她适合出现的场所都会被安排进一条龙里。
怎么说也是财神爷,老板们还是会迁就她的。
苏丽珍原先的位子空了出来,需要一个人顶上,这个人选就是陈燕,她与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解社团势力,熟悉社团人士,自身却不是矮骡子。
吃了几筷子干炒牛河,冼耀文将筷子搁在盘上,拿起维他奶呷了一口,随即拿起还没熄火的半截头,一边吸,一边打量陈燕。
陈燕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形略长,眼尾微微上翘,这种眼形在美学上称为凤眼,具有东方女性的独特韵味;眼神深邃,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能传递丰富的情感。
鼻梁高挺,鼻翼适中,整个鼻子线条流畅,为面部增添了立体感,不仅美观,且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标准。
嘴唇厚度适中,唇形清晰,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亲切而甜美的感觉,一笑起来,笑容中透着阳光、自信,极具感染力。
脸型属于标准的鹅蛋脸,线条柔和轮廓清晰,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整体比例匀称,在视觉上给人一种优雅而舒展的感觉;身材曲线优美,腰部纤细,臀部丰满,这种S形曲线是女性魅力的体现。
皮肤白皙细腻,光泽感强,为她的整体形象增添不少分数。
陈燕脸上总是挂着自信、大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从容不迫的气质,从内而外散发出强烈的个人魅力。她的美中还带有一种独特韵味,令她有着深入骨髓的吸引力。
她的发型依然是波浪烫发,好像从来没变过,身上还是一件色彩鲜艳的旗袍,大概市面上流行的衣服颜色都在上面,花色多,布局却不显得杂乱,布料不是大路货,应该是名家的手笔。
“跟你的姘头还好吗?”
“姐夫关心这个,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四十万?”陈燕抛出一个媚眼。
冼耀文淡笑道:“当初的玩笑话还记着?”
陈燕瞟了瞟冼耀文的脸,又在胸口瞥了一眼,嗲声嗲气地说道:“姐夫人长得漂亮,腰又好,我当然惦记,反正大姐一直会是大姐,姐夫却可以改口叫老爷。”
冼耀文会心一笑,“女人很难做到公私分明,不恃宠而骄,不知道你会不会例外,假如可以,我做你姘头不是不行。”
“我才不要做姘头,早做够了。”陈燕撇了撇嘴,宜嗔宜喜。
“也是,姘头没什么好做的,情人还有机会转正,姘头永远只会是姘头。”冼耀文掏出一支细雪茄,点着,递给陈燕,“话又说回来,姘头、情人都没什么好做的,低声下气也好,恃宠而骄也罢,都得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只不过是一个附庸,万一哪天男人玩腻了,一切都没了。
女人呐,过了最美好的那几年,过一年老一岁,过三年容貌变个样,不可能年年十八,却年年有十八岁的女人,靠脸蛋吃饭太容易吃到头,还是靠本事吃饭比较靠谱。”
“姐夫不是已经给了我一碗本事饭吃。”陈艳意有所指道。
冼耀文摆了摆手,“不太一样,你现在端着的这碗饭很多人都能端得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三五天开一次荤就行,不必大鱼大肉伺候着,以你的资质端这碗饭委屈了,也浪费了。
我是正经生意人,不好跟乱七八糟的人联系太紧密,但在香港做生意,没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生意不可能做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维系一些关系,这个人就是你。”
“姐夫信得过我?”陈燕娇媚一笑。
冼耀文答非所问道:“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快点吃吧,已经约了八点钟打牌。”
“好。”陈燕将雪茄按灭,拿起匙羹继续喝粥。
八点整。
森记麻雀耍乐,冼耀文两人到的时候,韩森、邓耘、黎民祐已经坐在牌桌边等着。
冼耀文坐到牌桌前,指了指陈燕,“阿燕,以后会经常过来玩。谁掷骰子,赶紧掷,我只能打四圈。”
韩森抓起骰子往桌面随手一扔,嘴里说道:“冼生,冼太好久没来这里玩。”
骰子十一点,坐在对面的冼耀文先摸风。
冼耀文从四张凤牌里随便抓了一张,用手指一搓,一张南风,亮开,放在桌面,“丽珍现在管着一摊事,很忙,没什么时间打牌。”
坐在下家的黎民祐也抓了一块风,西风,等会还是坐冼耀文下家。
“冼生,我阿妈过两天做大寿,准备在天台摆几桌。”亮出牌后,黎民祐如是说道。
不在酒家设宴,就是打算单纯做大寿,不准备借由头收礼。
“哪天?”
“初七。”
“我会早点到。”
韩森抓风,一块东风,座位就定下了,冼耀文坐邓耘的位子,黎民祐坐他的位子。
换好位子,韩森掷骰子抓牌,牌局开始。
冼耀文抓牌时盖着,等抓完牌才起牌,入眼十三不搭,即使接下去张张上牌,也赶不上别人的和牌速度,只能弃胡,专心防守,少输当赢。
韩森打出一张发财,嘴里说道:“冼律师快结业了,会分配到哪里?”
“我问了人力资源科的一个英国佬。”冼耀文抓起一张牌,手指一搓,扣在桌面,打出一张发财,“本来会分去总部,我让他帮忙换到深水埗,离家近点方便。”
“我以后见了冼律师要喊Sir。”黎民祐一边抓牌,一边笑着说道。
“只是兼职的,民祐你帮我照顾着点,别让耀武无意中坏了规矩。”
“冼生放心。”黎民祐跟着打出一张发财,转脸看向邓耘,说道:“有没有?”
邓耘摸了一张牌,打出一张三条,用行动回答。
“可惜。”黎民祐叹息一声。
当下刚兴起的规矩,谁打出一张牌,另外三人同一圈打出一样的牌,第一个打的人要给其他三家钱,不限庄家,不限次数。
不是什么正统规矩,只在一些雀馆流行,还没约定俗成。
其实,邓耘怎么可能会有发财,冼耀文手里唯一的一对牌就是发财,他是拆对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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