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13章

作者:鬼谷孒

  第二,他不清楚博格如今的名字是不是阿道夫·博格,若是易地而处,他会换一个名字,不知道对方是否如他般谨慎,他希望不是,不然,他真得去一趟德国,想办法搞到当年博格坐牢时留下的档案。

  在咖啡馆坐了半天,冼耀文看完了买来的报纸,了解了不少英国当前的时政经济,却没有从报纸上获得丁点对寻找博格有帮助的信息,他不以为忤,结过账出了咖啡馆,打了辆车前往西敏市的苏豪区。

  苏豪区是伦敦著名的红灯区,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在区内有一条街叫“Gerrard Street”,翻译过来是杰拉德街。

  最近几年,从香港和福建过来的华人开始在此零星聚集,古早东伦敦的华人社区也有往这边迁移的迹象,随着几家中餐馆的出现,华人有了摆龙门阵的地方,不经意间,杰拉德街被叫成爵禄街,也就是未来伦敦唐人街的主要组成部分。

  冼耀文来到爵禄街,很容易通过招牌找到一家中餐馆,走进店里,发现五张桌子已经有两张坐着人,都是华人,正跨桌热热闹闹的聊着。

  瞄一眼两张桌上的吃食,又看一眼墙上的单子,冼耀文选了离另外两张有客的桌子最近的一张,顺便给自己点了一份双拼碟头饭。

  聊得正热闹的几人等他坐下才有人注意到,但只是轻轻一瞥,又把目光收回,继续摆龙门阵。

  他这个半唐番在香港都不怎么稀奇,更别提伦敦,早些年在英国的华侨为了获得永久居留权,有不少选择和妓女或爱尔兰籍女子结婚,半唐番是华人聚居区的标配,反而纯血二代非常稀有。

  这也正好,冼耀文可以静静地旁听几人聊天,省了应付的功夫。

  聊天的内容非常之高端,主要从医学的角度讨论女性生理构造及从艺术的角度点评几位女高音飙咏叹调的水平,其间,也有化身探店达人,深度剖析了苏豪区数家店的服务水准。

  从几人的聊天中,冼耀文获得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在希腊街上有一家档次非常高的店,这家店有一个非常时髦的名字“白宫”。

  吃完碟头饭,冼耀文来到希腊街,找到白宫的位置,又在街上找到一家杂货铺,买了点东西,顺便找老板打听一下白宫的消费水平,在老板羡慕嫉妒恨的话语中,冼耀文得到一个两百英镑起的回复。

  烟花之地向来是消息集散中心,里面的小姐姐未必腹有诗书气自华,但一定耳听八方百晓生,从它们嘴里非常容易探听到有用的信息,但这种探听离不开金元攻势,不表现的大方点,人家未必搭理你。

  出发之前,冼耀文把全家当都兑换成英镑,总数不过一千四百有余,消费两百起加上表现大方点,怎么也得花个五六百,对他而言,负担过于沉重,赌性也比较大,一旦探听不到绝对有用的信息,等待他的就是吃土。

  不想多花钱其实也是可以的,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凭着冼耀文的长相,稍微下点功夫,拿下一个小姐姐不在话下,到时候不仅能问到消息,也许伦敦之行的花销都能被倒贴,但是泡妞需要花时间,冼耀文恰恰没有太多时间,他需要快。

  站在希腊街上寻思良久,冼耀文决定折中一下,晚上去档次低一点的店试试运气,下午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他要在街头好好转转。

  从希腊街出发,冼耀文急速穿梭于伦敦的街头,一路上眼睛瞪如雷达,从一个个行人身上扫过,一则观察精神面貌,二则观察穿着。

  路过街边的摊档,他会停下脚步走过去瞧瞧,不管是卖银餐具的,还是卖衣服的,他都会顶着摊主的白眼,一个个拿起来看,一个个问价格,特别是卖女性内衣的摊档,他还会不要脸地问摊主哪些尺码比较好卖。

  此时的香港堪比改革开放中前期的内地,拥有宽松的政策、较低的汇率、遍地的廉价劳动力,创业初期无须具备较高的工业与工艺水平,不需要有独到的技术,只需牢牢抓住劳动力红利,利用汇差对海外展开倾销,从海量劳动力身上获取劳动价值差,很快就能完成从1到10,甚至到100的资本积累。

  动作一定要快,抓住欧洲各国正忙于恢复国力,把较多精力放在重工业领域,对轻工业还未太重视,有许多空子可以钻的时期;抓住冷战格局初形成,世界各国忙于展开核军备竞赛的时期。

  这个时期,借着日不落帝国还能唬人,借着英联邦有广泛的渠道,完全可以把轻工产品销到世界各地,同时,还可以承接高汇率国家企业的代工,假设一个劳动力一年能产生100元的价值差,即每个月除掉工资福利及其他成本,能有8.33元的利润剩余,10万人一年就能创造出1000万元的利润。

  按照香港此时的工资水平计算,这个产出比是比较低的,如果一个企业只能有这个产出比,完全可以归入不良企业,换个角度来说,企业不成企业,应该算是善堂。

  另外,10万个工人总要有地方装,工厂肯定是要开的,开工厂需要厂房,建厂房需要地皮,以结果为导向,在维持工厂良性运作的过程中,不断地购进地皮以保障生产规模的增长是题中应有之义,以税收和人际关系裹挟港府在地皮上开绿灯是可行的。

  把所有的事情理一理,形成一条脉络,当国际市场未发生重大变化,香港的廉价劳动力还存在,可以安安心心吃劳动力红利,当前面两条发生变化,升华一下,来一次红利革命,从吃劳动力红利改成吃人口红利的小分支房地产红利,之前弄到的地皮正好利用起来。

  冼耀文不是贪得无厌之辈,一整套组合拳打出去,只要在三十年之内创造出千亿元效益即可,香港太小了,想赚大钱是在难为它,要走上万亿之路还是得放眼世界。

  可惜啊,1到100万冼耀文都清楚路该怎么走,偏偏0到1这一小步实战经验不足,而且他不想走得太慢,不然,卖小黄鱼所得的四万多元足够开一间小型工厂,小本经营,精打细算着一步步慢慢来,从四万变八万,八万变十六万,以他的资质,有个三五年,积累到百万绝对不是问题。

  然后等黄花菜半凉时,花比较长的时间完成1到10这一步,假如一路顺风顺水熬到六十岁,虚一点,以股票价值为大头,大概能算出百亿身价。

  太慢,实在太慢了,冼耀文需要“1”这个起点基数大一点,越大越好,比方说800万港币这个数字就非常吉利,有了这个起点,后面的路会走得又快又顺。

  理想在后,现实在脚下,冼耀文的脑子一直转没有停歇,双腿也一直在进行着不规则的运动,再次经过一个卖女性内衣的摊档,把整个摊上的东西看了个遍后,他确信自己没有看到丁字裤。

  他对女性内衣的历史没什么研究,但对丁字裤却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个玩意出现在几年前,到目前为止和女人还扯不上什么关系,且与暴露、性感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它被发明的初衷是为了遮住穿着紧身裤表演的滑稽戏男演员的私密部位,和安全裤是兄弟。

  [自行脑补男人穿瑜伽裤的画面,再想象外面套一条丁字裤的画面,最早的丁字裤比较宽,不是一条线,更接近健美比赛(秀肌肉的那种)所穿的。]

  他打算等眼下的事情忙完,好好研究一下丁字裤,把它打造成女性时尚应该能赚到不错的一笔,而且还有机会一只脚踏进女性内衣领域,也许将来可以在维多利亚港搞个内衣秀,借机推出一个品牌——维多利亚的秘密。

  冼耀文会心一笑,接着摇摇头,把恶搞的念头先放下,就内衣这个想法深入展开思考。

  他从内衣品牌想到内衣产业链,又从产业链想到内衣港,把内衣产业打造成香港的一张名片。只局限于内衣,而不是拓展到整个纺织业,且只走品牌化的道路,不搞低价倾销,因为是小类目,在一个大国轻工业产业链中无足轻重,不容易遭到贸易针对,内衣完全可以在夹缝中生存,成为香港的出口支柱商品。

  这是其一。

  其二,内衣可以延伸到时尚,在这一块深耕细作,完全能打造时尚港的概念。

  其三,时尚又可以延伸到影视业,推出一个打造世界电影中心的噱头,不搞什么东方好莱坞,起步就底气不足,混得再好也是好莱坞的三孙子,牛皮不吹则已,要吹就往大了吹,要把好莱坞变成北美香港。

  冼耀文觉得这个噱头有点虚,百分之一万没戏,影视业也是政治的延续,香港先天不足,后天再努力也是白搭,不过没什么关系,成与不成不是问题,只要这个事情推动起来,油水就会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冒出来。

  能摆在台面上说的有发行、电影城文娱项目、影视地产等;只能锁在抽屉里的理财项目,帮社团人士、探长们管理资金投资,捎带手再帮他们完成依法纳税与合理避税,做一个光荣的纳税人,从中抽取微不足道的资金管理费和增值部分的佣金分成。

  除此之外,还可以低调一点,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态度制定一个“牛郎织女”计划,让风马牛不相及的郎财和女貌能走到一起,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消除人与人之间、异性之间的不信任与隔阂,让社会更加和谐。

  一通细想下来,冼耀文觉得蛮有搞头,只是要做这个事情需要高调,这和他不好虚名、虚怀若谷的性格背道而驰,事情肯定是要做的,但不是他自己去做,而是找一个喜欢在名利场上抛头露面的人去执行。

  逛街,思考,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华灯初上之时,冼耀文找了一家理发店修了修长了半个月的头发,打理好发型,理发师还往他头上抹了点头油,可惜美中不足,用的是不知名的牌子欧莱雅,不是国际名牌斯丹康。

  捯饬好后,冼耀文在街头买了一份德国咖喱肠,摊主在制作的时候,还不忘吹嘘香肠是他的表兄,一位在柏林驻防的英军上尉抢来寄给他的,说嗨了,还说起他表兄曾经和一个俄国佬进行过斩女比赛。

  对摊主的说辞,冼耀文信后半段,前半段不信,当年苏美英三军在柏林做了不少腌臜事,到如今,马歇尔计划已经执行了一年半时间,一个英军军官敢在柏林明目张胆地抢东西,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尝一口香肠就知道不是德国货,妥妥的本地造,好在卖得便宜,不然他会把香肠扔摊主脸上。

  站在街头把咖喱肠吃完,找了一面橱窗玻璃检查一下仪容,嗦上一会牙花,又抽了半根雪茄,等嘴里的咖喱味被盖住,这才打了个车前往橙子街的西罗夜总会。

  从他上车到门迎帮他打开车门下车,只过去了不到四十秒钟,单是付钱环节就用了将近十二秒,即使腿着过来,也仅仅是五六分钟的事,打个车过来无非就是为了打肿脸装个逼。

  没辙,谁让西罗夜总会在伦敦很是知名,档次与白宫看齐,只不过西罗是素场,消费可控性强一点。

  冼耀文推开门进入到夜总会内部,一个侍应立刻迎了上来,询问过人数后,把他带到一张靠近T台的桌子。

  T台很小,就像一根三米多长,一米左右宽,高度不到六十公分的长方形柱体插在一个半径不到一米的圆盘上,此时,T台上有个模特迈着小猫步走了五步,随后转个圈,又走了两步就来到圆盘处,驻足,往三个有客人的方向都秀了秀,然后原路返回,走下T台。

  接着另一个模特上台。

  刚从侍应手里接过菜单的冼耀文吐槽开了,“真会赚钱,收费这么贵,居然还玩广告植入,是人嘛,薅羊毛也不能薅这么狠啊。”

  两个模特身上穿的不是什么时尚流行探索一类,正常人绝不会穿的衣服,而是可以穿上街的大衣,摆明了背后有赞助商,冼耀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棒的点子,他将来完全可以抄袭一下,但此时此刻,看着菜单上两位数起步的价格,他只想骂娘。

  装着不经意的翻了两页菜单,点了一份甜品,又盲点了一瓶苏玳贵腐酒,把豪气给撑住,等侍应离开后,他把目光对向正前方幕布被缓缓拉开的舞台,只见舞台的中央出现了几个站成一排的女表演者,身上穿着款式颜色不一的无肩带、单肩带礼服,有画淡妆,也有画浓妆。

  最边上一个身材瘦削,礼服肩带、腰间各有一朵花的女表演者脸上画着有点夸张的浓妆,两道眉毛和钟馗有的一拼,假睫毛很长且上翘,和眉毛快粘在一起,嘴咧的很大,脸上的微笑有点瘆人。

  女表演者打扮成这幅鬼模样,冼耀文却没有第一时间腹诽,而是用心打量起她的脸,这张脸他有点眼熟,端详一会,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长得和安妮公主挺像的,这是赫本本尊,还是相像之人?”

第25章 你自卑?

  等幕布全部展开,没有主持人做开场白,舞台上的乐队就开始弹奏曲子,成排的女表演者整齐地抬起腿翩翩起舞。

  熟悉的曲子,冼耀文在半个小时前刚在理发店听过,英国今年最受欢迎的电影《第三人》的主题曲,稍有改编,比原曲欢快;熟悉的舞蹈,大部分动作脱胎于芭蕾舞,稍稍加入一点艳俗的秀身材成分,毕竟是夜总会,一素到底就没劲了,加点荤油还是要的。

  曲子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忽然风格一变,换成另一首曲子,冼耀文听了三秒钟前奏,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曲子,他对这个年代的歌曲了解并不算多,听不出来也正常。

  不过,当女表演者开始哼唱时,听到歌词,他就知道是什么曲子了,《斯卡布罗集市》,英国传唱数百年的一首民歌,他知道典故,却没有听过,只熟悉保罗·西蒙那个老家伙……不,小家伙改编的版本。

  听着曲子,冼耀文的目光从漫无目的的欣赏表演变成对疑似赫本的凝视,虽然脸一时无法和赫本画等号,但她的举止却与冼耀文记忆中的十分接近,哪怕打个折扣,排除掉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依然觉得像。

  他想,这大概就是赫本。

  从兜里掏出一张2英镑的钞票,想了想,还是换成5英镑的,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竖起手晃了晃,一个侍应很快来到冼耀文边上,弓腰,耳朵凑到他嘴边。

  “先生,有什么需要?”

  “从右边数第二位女士叫什么名字?”

  侍应转头往舞台上看了一眼,说道:“艾达,玛丽·兰柏女士舞蹈学校的学生。”

  “艾达?”冼耀文确认道。

  “是的,我们都这么叫她,这是她的荷兰名字,她的大不列颠名字好像叫奥黛丽。”

  冼耀文晃了晃手指,侍应会意从他手上拿走了英镑,冼耀文又从兜里掏出一张5英镑夹在手指间,“等艾达女士的表演结束,我想请她过来坐坐。”

  侍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能为先生转达。”

  “还有一张便条。”冼耀文把钱塞入侍应手里,食指勾了勾。

  侍应知机的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钢笔和下单簿递给冼耀文。

  冼耀文接过,写下两行诗,又写下一句表达邀请的话,并签上一个名字“亚当·赫本”。

  10英镑不算是一笔小钱,侍应收了冼耀文的小费,去做该做的事是天经地义的,如若不然,一旦冼耀文揪着不放,侍应就要倒霉了。

  虽说得了美国的援助,这两年英国经济还不错,失业率不高,但绝大多数英国人只是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手头依然是紧巴巴的,日子得算计着过。

  西罗夜总会的侍应可是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加上每日与上流人士为伍,精神和思想上都能超越自身所处的阶层,犹如一个奢侈品商店的销售,每天接触的都是高收入人群,无形之中会把自己置身于高收入圈子,百万以下在她们眼里都不算车,顶多就是铁皮架子按了四个轱辘。

  刚才的侍应在西罗能保证物质和精神上都有不错的收获,他不敢起什么幺蛾子,事实上,在一段表演结束后,侍应就去了后台,把冼耀文的邀请传达给了赫本,同时还有便条。

  赫本听到邀请并未在意,嘴里叼上一根万宝路,匆忙吸了几口,随即掐灭,脱掉身上的礼服,换上下一场表演的衣服,待整理好新的妆容,把刚才掐灭的烟重新点上,她才有心情拿起放在一边的便条。

  “一日便胜过沧海与桑田,一日也能是永恒挚爱。一位绅士邀请你品尝自由之酒,亚当·赫本。”

  赫本轻轻默念,觉得两句诗很是唯美,但写给一位陌生的女士显得非常轻浮,反而“自由”这个单词和“赫本”这个姓氏触动了她的心灵。

  赫本自不用说,仅是一种让她放低戒备心的“巧合”,自由在她心里的地位却是很重,她的少女时期生活在荷兰,长身体的时候,恰逢荷兰处于德占时期,她家的资产被洗劫一空,一位娇小姐只能穿着破旧的衣服,挖郁金香的根茎充饥,因长期饥饿导致她营养不良,同时还伴有气喘、黄疸及其他疾病。

  这样的童年经历影响到她后来的新陈代谢,致使她现在依然是形体消瘦,170公分的身高,却只有40公斤左右的体重。

  1945年,她十六岁那年,荷兰迎来了解放,她随众人拥到街头欢迎进城的英军,一位士兵给了她一条巧克力和一条香烟,让久违奢侈品的她获得了意外之喜,从此,这两样东西对她而言有了特殊的意义,象征着自由和快乐,不可替代,伴随她到现在,大概也会继续伴随她终身。

  在战争时期的荷兰,对于被德军高压统治的荷兰人民来说,香烟是一种奢侈品,能抽得起香烟,意味着根本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每当抽烟时,赫本总会有一种浑身愉悦的感觉,仿佛每一缕烟都在欢快地告诉她,你是自由的,你不用饿肚子。

  自由打动了她,令她陷入回忆,也令她对冼耀文产生好奇,她要见一见这位赫本先生。

  邀请送出之后,冼耀文在欣赏舞台上的表演之余,也会看似无意地观察其他客人,他想碰碰运气,或许他有百度命格,又有吃莆田香火的妈祖保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嗯,大概是他体内的夸克相互作用太过激烈,影响到了妈祖的信仰之力,他并没有看见任何一位疑似博格的人物。

  一段表演之后,赫本重新登上舞台,和另外几十个演员上演了一出精彩且长盛不衰的音乐剧《高扣鞋》,冼耀文曾经在百老汇看过两场,时间的跨度超过三十年,比起几十年后历经多次迭代改良的表演,眼前的表演稍显稚嫩了些,而且,演员的长相和化妆手法都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音乐剧很长,中间有好几次场景切换,分出一半注意力放在赫本身上的冼耀文好几次看到对方把目光对到他的身上,有一次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他有点头示意。

  音乐剧结束后,大约又过了一刻钟,脸上的浓妆已经卸掉的赫本来到冼耀文的桌前,“先生,是你邀请我?”

  “是的。”

  冼耀文颔了颔首,起身走到赫本身前,帮她拉好椅子。

  “谢谢。”

  赫本道一声谢,坐下后,立即拿出一支烟含在嘴唇上,然后给冼耀文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刚走回自己位子,还没坐下的冼耀文轻笑一声,走回赫本身前,掏出一根火柴拿在手里,给了赫本一个“看我表演”的眼神,接着,把火柴包握在手心里,只在手指尖露出火柴头,然后,抬手做了一个火柴头在脸颊上划动的动作,手掌一翻,掌心朝下,火柴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把燃烧的火柴头凑到赫本嘴边。

  赫本和冼耀文的目光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你是魔术师?”

  冼耀文帮赫本点上烟,甩手把火柴熄灭的同时,黏在指尖的磷片也被他甩了出去,“我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魔术师。”

  赫本吸一口烟,歪着头问道:“哪里特殊?”

  “我只有在你这种漂亮的女士面前才能表演成功。”冼耀文冲赫本伸出自己的右手,“亚当,亚当·泰勒·赫本。”

  赫本握住冼耀文的手,自我介绍道:“艾达·赫本-勒斯顿,你可以叫我奥黛丽。”

  冼耀文把手改握为捏,轻轻抬起,俯身在赫本的手指上亲了一下,随即松开,不太礼貌地说道:“奥黛丽,你的手很粗糙,需要好好保养。”

  “保养?”赫本露出一丝苦笑,嘲讽中带着点自嘲说道:“亚当,你了解生活的艰苦吗?你尝过挨饿的滋味吗?”

  冼耀文坐回自己的位子,给赫本倒了一杯酒,“我刚才从侍应那里打听到你有一个荷兰名字艾达,又有勒斯顿这个非常明显的苏格兰姓氏,所以我可以认为你的母亲是荷兰人,父亲是英国人?”

  “你猜对了,我母亲是荷兰人,我的大部分时间也在荷兰度过。”

  冼耀文颔了颔首,“我现在能理解你对生活艰苦和挨饿的认识,不过,你的认识大概不如我深刻,我从小生活在一个非常重视血统和女子贞洁的东方国度,因为我不是纯血统,因为我的母亲……我不该说我母亲,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异类,和身边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赫本点点头,做侧耳倾听状。

  “我从小就在被欺凌和反抗欺凌中长大,等我靠拳头获得认同和地位,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胜利的滋味,战火蔓延到我的家乡,我被迫卷入另一场抗争。”

  冼耀文捕捉住赫本的目光,“我要抗争的是比德国人更加残忍的小鬼子(Japs),为了获取和传递情报,也为了不挨饿,我在小鬼子控制的学校读书,每天行走在生死一线,每一秒钟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面临死亡。

  死,我不怕,我害怕死之前要面对的刑讯,小鬼子有太多拷问人的手段,我怕自己撑不过去,把肚子里知道的秘密都招了。”

  冼耀文面露痛苦与狰狞之色,咆哮道:“五年,足足五年,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赫本脸上露出一丝怜惜,感同身受道:“亚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痛苦的回忆。”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冼耀文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说道:“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干杯,为自由干杯!”

  “为自由干杯!”

  赫本只提自由,绝口不提“法西斯”,因为比较尴尬,她父亲是英国法西斯联盟的一员,在德国对外开战前,她母亲也曾是法西斯的支持者,甚至和希特勒见过面,还写过文章歌颂对方,直到她母亲的家乡被德国人占领,一个贵妇从衣食无忧变成衣食无着,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幼稚。

  而她自己为荷兰的游击队传递过情报,还组织学跳舞的同学偷偷出去表演为反抗军筹款,她的五个舅舅因为支持反抗军而被德军处决,她同母异父的两个哥哥自从加入反抗军便失联,法西斯在她的家族里就是一团纷乱无比的毛线,根本理不清。

  对这些冼耀文当然不清楚,等他有荷尔蒙冲动的时候,赫本早已香消玉殒,非亲非故,又没有利益牵扯,他岂会对一个死人上心,他知道的关于赫本的少量信息都不是主动了解的,是在各种场合和环境里被动吸收。

  他靠近赫本,不是奔着男女之间那点事,现在的他还没有心情撩拨女人,谈什么狗屁爱情,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搞钱才是他当下的头等大事,女人嘛,等有了钱也就简单了,潘驴邓小闲他全占,天下女人尽可撩得。

  一口酒下肚,之前升起的压抑气氛稍稍消散了一些,冼耀文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