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谷
“不见笑,按照你的说法,在这边挂着的,难道都是外来之辈?”
杜恩没有在意,没有轻蔑厌恶,只有平静依旧,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见状,老化神目光里的窘迫略散,艰难地轻轻点头:“是这样的,捕捉我们这些外来者,正常的修士,不管是贵门或者他门,只要是敢渗透进来的,基本都在这里了,据我所知,也仅有几个道友的反应迅速,又有逃离的窗口与手段,这才能险而又险地逃出生天。”
“而被抓到被废,唔,其实也不能说被废,准确地说,应该是被限制住一身实力的我们,就连普通的三岁稚童都打不太过,所以最终才被活着抓住,吊在这里,被那什么灵母不断侵染夺取修为,并狼狈地滋生邪物。”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呕出灵膏,不过,这老化神的思绪,似乎已经完全清晰起来,双眼有些放光。
第351章 南下行动
那老化神的目光,一下子就活过来,带着真切的迫切与期待。
“看年轻人你的作为,以及刚刚存在的困惑,想来是贵门其他真君的部属,而能够以此形式深入到这里,不久前,好像那灵母也遭到袭击,想来真是实力不俗……”
有些兜兜绕绕,这么七拐八拐,意思其实只有一个。
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前辈吧!
“可以顺手搭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我这边现在欠缺足够多的情报信息……”
“老夫定然知无不言!”
“此界的掌控真君,是哪一位?”
嗯?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如此一来,难道说,隶属的,是那位落羽至尊刚收的新徒末徒?
一时间,与时代显得脱节的老化神,联想可谓颇多,口中则利索地做出回答:“是贵门的悔情真君。”
是她啊。
杜恩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现在这个局面,真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如果是悔情真君的话,那灵母那么弱,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某种刻意为之的举动,暗藏着另外的杀机,之前没有什么轻举妄动,的确是正确的行为。
“她对于此界的掌控,能够有多深?”
“年轻人,你这话未免显得有些年轻。”
当然是完全掌控,完全知悉。
他想要这么说,但看着能生龙活虎,以完好姿态跑到这边,身后还有余力带着根小尾巴的对方,又迟疑着,改了一下口吻:“现在应当是有什么事情分心了吧?”
是决议那边在牵制的缘故吧。
杜恩闻言这么思忖着。
孟长清可能没确定具体是谁掌控,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最有可能搅局搞事的悔情真君盯住牵制,肯定是没有错的!
“那么,除了榨取这邪物灵膏之外,灵母可还有从大修士这边获得什么?”
“自然是有的,说起来,这邪物其实是旁枝末节的滋生物,是邪异孽物游走吮吸老夫等修为之时留下的痕迹,本身就不算什么主要,主要的,是我等的元神。”
老化神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形容透着灰败:“事到如今,元神被吸吮了百年以上,老夫也只剩下一副空壳,像此界土著一般,便是能侥幸得救,恐怕也没有几年活头!”
“哦?在这边生活的人,他们那种情况,是被那灵母夺走法力所致?”
“这……老夫不知,在老夫百多年前来到此界时,他们便是这般的情形,而从神魂到身体的澄澈程度来看,恐怕并非如此。”
能笃定地说出这种话,只怕这老东西一过来,就对这边的普通人出手过,仔细探究过其中的情况,却没有找到什么明显有用的东西,所以才既笃定又暧昧模糊。
当然,也可能是把关键信息藏着,好在接下来待价而沽,跟杜恩这边讨价还价,争取到更多的逃生机会。
这倒是挺正常的做法,不难理解。
于是,杜恩一时不言不答,像是陷入思索,又仿佛有意拿捏姿态。
老化神顿时有些着急:“此獠在此吞噬吸吮了众人众修数百年时间,不知道获得了多少修为精粹,这才能孕育出现在,所以眼下可是不能耽误的啊!”
果然是藏着掖着!
从细节处有意点出的数百年,这个明确的时间修饰来看,这老东西此前落难时,定然已经偷偷摸摸,查探到诸多情况隐秘。
这其实很正常,止境仙门,或者是其他仙门,会派他过来企图渗透掌控,定然不是让他来送死的,所以肯定会授予施加手段,可以赢得一个行动的时间窗口。
当然,看他最终功亏一篑,落得如此境地来看,悔情真君此前对这边的掌控力度,倒也称得上一句完全。
杜恩想着,开口道:“我看那灵母,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如果真是你在之前袭击的它,那么,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在之前所遭遇到的,其实只是它还没有完全蜕落的外壳!”
“不过,即便只是打伤了那外壳,其实也能连带着影响到它在蜕出的本体,所以在现在,它是在进行恢复,等到恢复得差不多,只怕就会彻底榨取老夫等人身上的养分,从而实现最速的蜕变!”
老化神眼看这小年轻也不是好糊弄的,居然没有顺着他主要透露的点来,立刻转换想法,主动坦言一部分情况。
虽然这么说,好像是让出主动,把自己完全置于弱势位,但实际上,却强调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迫在眉睫的威胁,直接牵连的自己,无法以其他手段来斩除……
杜恩的面色不变,当头就是一把赤焰关刀斩去。
“啊!”
老化神下意识惨叫一声,然而关刀破空砸落在他脑门,却只觉得滑腻,力道全失,最终只是震飞一地的脂膏,根本没有一点实际伤害。
你这小辈,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毫无一点情面,当真是心机阴沉,铁石心肠!
老化神在心里控诉痛斥着杜恩,表面上却对收回关刀,持在手上的他,挤出一点笑容:“事实就是如此,老夫在落难时,其实也留有底牌手段,结果时到今日,依旧如此下场,实在是这树太怪太邪!”
一众挂树上的修士,亦是在这时摇晃身体,显得赞同,无形中流露出各种情绪,都显得负面,其中比较正常的,居然还是对杜恩刚刚举动的突兀,所生出来的惊疑等情绪。
确实是邪门。
杜恩对此暗自颔首,透过刚刚的攻击,已经察觉到一些底细。
或许,这怪树才是那灵母的本体,或者说主体?
总之,现在没法轻易通过破坏它,来切断灵母那边跟它的联通!
“那么,在眼下的确是显得事不宜迟,不能让它把挂在树上的诸位,作为自己的灵丹妙药,变得无比可怕。”
杜恩这么说着,引得修士们纷纷做出肯定的回应。
他们恐惧着那种下场,之前他与灵母对战时,十分惶惶失措,甚至还有怨恨杜恩这始作俑者,袭击刺激灵母的罪魁祸首,但在现在,却又纷纷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对对对!年轻人,你必须一鼓作气,赶紧想方法把灵母从内层空间拖出来,然后沿着冲着它的外壳发力,将它的内在待蜕体重创,这样才能阻止事态急剧恶化!”
“届时,不管是我等的逃脱,还是你那边的谋图,才能够有一个可以践行的基础!”
换言之,就是事不宜迟,让杜恩尽快去打破支点,掀开大门,冲进去把对方干掉。
但是,他越是这么催促,情况越是这么恰好,就显得越是刻意,仿佛是有意引导着杜恩如此作为的一样。
对于这老化神,他自然没有轻信,所以,接下来虽然是要行动,但却不能莽撞,免得给人当枪使,或者是掉落到什么陷阱之中。
是的,杜恩还是要去破坏支点,因为这是眼下一种必须去做的事情,就是阳谋的一种,除非他直接选择急流勇退,撤逃这却光星界。
但是他没有这么选。
所以在对老化神点点头后,他平静地退出这处被阵法所守护的表层背面。
先继续搜找了一遍却光教的大本营,连大祭祝那些争权夺利的行为都查找出来,就是没找到教主罗恒的踪迹。
跑得真是挺彻底!
既然没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那么接下来,就是正式出发吧。
先去南边,距离最近的支点处。
走出明亮繁华的中心营地,背后有小石像亦步亦趋,渐渐远离火光的照彻,逐步深入幽邃的黑暗之中。
火焰的光,开始成为点缀。
隧道之中,昏暗才是基调。
一路向南,步履不停,越过一个个营地,看着他们的生存境地越发地艰难,逐步衣不蔽体,逐渐面黄肌瘦。
形形色色无法成为止步的理由,直到文明的光芒只剩下零星的时候,杜恩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数天的时间过去。
【法术:举岳(小有成就0/100)】
此便是从陨岩术这极品法术,转修而来的黄品道法。
颇为顾名思义,是为举起山岳。
以修为,以法力,以元神,去凭空举山飞岳,然后攻击向自己的敌人或目标。
再度回到极致的暴力堆砌之上,也是一系道法的基点,可以一路持续进修增强,直到那天品道法……
“血魔,是不是血魔来了?!”
有惊惶压抑的声音,从杜恩的身后传来。
此时,他停留的地方,可以说是边疆险恶之地,人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小小的营地里,只生存着几十人,没有几顶帐篷,篝火只有小小一堆,散发出唯一的光亮。
发出声音的,是扎堆在篝火前的老弱妇孺头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有明显至极的恐惧不安。
他,他们直视着杜恩,或者说,杜恩的所视之处,那一片黑暗逼仄之中。
在那边,怪树荒草丛生,完全是野外,此刻有几名勉强算是精壮的猎人,正匆匆地归返,身上散发出血腥味道。
“不是!不是!”
猎人们低声沉喝着回答,让本来神经绷紧的老弱妇孺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着他们的走近,也能看到血腥味的由来,是洞兔等猎物散发。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头硕大的洞猪,那是一种双目退化,长有六只獠牙,重上千斤的一阶妖兽。
“长叟,这次真是太幸运了,圣教军临走前,把这猪顺手打残,让我们捡到个便宜,没有谁受伤死亡就带回来!”
猎人们十分开心,毕竟这是捡到了大便宜。
但被称为长叟的老者,这边缘营地的主持者,却没有那么开心。
“圣教军虽然突然撤离,但毕竟是他们打伤的猎物,我们把它带回来吃掉……唉,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吃掉肉之后,它的零件不能留下,需要将之冒险丢到血魔盘踞的洞道里。”
眼看着营地其他人可怜巴巴的目光,长叟最终没有说什么把洞猪还放回去的话,因为他们营地已经要走到极限,不把这洞猪吃掉,恐怕熬不过去多久。
猎人们很开心,扛着猪便到篝火边,找来残破的毯子裹底,开始对其处理起来。
同时忍不住嘀咕。
“圣教军这一来,虽然把血魔压住,没有办法北上,但是这周边的猎物,也被他们基本扫空,只剩下洞兔这等零星残留。”
“咱们这边又得不到灵母的照耀,土地还被血魔从内影响侵染,根本就没法耕种,他们再不撤走,我们就要活活饿死了!”
“闭嘴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听到,那就……”面对这般嘀咕,长叟予以打断,欲言又止的,只有忧心忡忡,“我让你们顺路看的情况,你们看了没有?”
“看了,情况不太好,那血光近了一些。”
最稳重的猎人,同样忧心,开口回答。
“唉~虽然圣教军的驻扎,让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但好歹是灵母圣教的军队,现在他们一撤走,血魔估计又要北上。”
“长叟,血魔真的有那么可怕?”
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猎人,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
那些幼弱妇人,亦忍不住有些好奇,显然,这边年岁不够的,都没有真实见识过那所谓的血魔。
唯有年纪上来的老人们,眼里浮现出压不住的恐惧!
“你问的什么屁话?我总是说,我总是说,我们营地,在以前,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营地,是圣教主特地遴选出来,往南开拓的先锋队伍,我那时还小,只有八岁……”
长叟忍不住激动起来,但说着说着,又声音压抑,追忆着自己的过往。
杜恩走近着这边,旁听着这大限将至,活不了几年的老叟的追忆,手指轻动之间,把几头闻着味跑来的洞狼,给远远击毙在几里外。
“我们南下开拓到这里,刚刚建立起开拓营地,刚刚要组织隧道开凿,然后,散出去的哨兵便开始一个个消失。”
“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却是满身的血,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溶解,化作一滩粘稠腥臭的血水,活着的血水!”
长叟说着说着,露出刻骨的恐惧之色,话声亦一度停住,需要好好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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