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可……
不断有硝烟冒起的天际仿佛并没人回答。
“领导,咱们突围吧!”
林闵贤硬是让手下人给拽了起来,像是当年当‘红X兵’大头目的时候,自己一样拥有纵横四海的气度,最终不过是落得了这么个下场,那时候就是因为手下人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跨越了国境线,来到了这儿。
他以为,自己可以从头再来!
是,他的确从头再来了,在这片土地上还建立起了一个叫‘东掸邦’的政权,结果让‘佤邦’收拾的像鸡崽子一样,根本动不得窝。
再往后终于找到了机会,占据了佤邦半壁江山,甚至只差一个勐能就将整个佤邦捏在手里时……
“是野狐禅。”
林闵贤的手下听完这四个字,人都是懵的,他们问的是从哪个方向突围,不是馋不馋。
林闵贤见手下人没听懂,伸手直接抓住了人家肩膀用力摇晃道:“是野狐禅啊!”
他晃晃悠悠站起,指着地上空无一物的焦土:“野狐禅不知道么?”
“一高僧讲法,被问‘得道之后,可还会沾染因果’,高僧对云‘不沾因果’,自此堕生成狐!”
手下人更懵了,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林闵贤指着自己:“我,我就是那个变成狐狸的和尚!”
“在海南当‘红X兵’就是错的,可我根本就看不出来,还在错误这条路上走成了最大的那个。当时老天爷已经给过我一次机会了,他让我跑到了这儿!”
林闵贤见手下人听不懂,干脆一甩手,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后来狐狸不服,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每日听禅问道,终于等到了开坛讲法的百丈禅师。”
“连听多日,狐狸确定百丈禅师是有道高僧,终于在讲法结束,众人散去时独自留下,如同别人问他一样,也问了一句‘得道之后,沾染因果嘛’?”
“百丈禅师回答‘不昧因果’。”
讲到这儿,林闵贤突然转过了身:“明白了么?不昧因果!”
“不是不染因果!”
“虽说一字之差,但归根结底是打根上就错了。”
“野狐禅,说的不是大彻大悟,说的也不是错了一个字就被罚五百生为狐的凄惨,更不是卫道士嘴里辩驳的那些邪魔外道!”
“野狐禅,其实想要说的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可你要不承认,非要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下去,只能越走越远!!”
“堕生为狐,罚的不是一字之错,罚的是明知是错,却误以为对且不知悔改;”
“狐狸得知因果后,求百丈和尚埋葬自己,埋的也不是肉身,埋的多年执念,埋的是曾经那个不求甚解却非要和人辩驳的自己。”
林闵贤满脸苦笑,苦笑着摇头:“当年我就已经错了……到了这儿以后却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我再次拉起了队伍有了地盘,致使我的错误债台高筑,就像是原本就搭斜的塔,终有一天会倒……”
“所以阿德有了点功绩开始目中无人,在兜里比脸都干净、手上还没有任何本事的时候,就开始觉着低三下气丢人!”
林闵贤看着手底下人再次问道:“这回你们明白了吗?”
“疯了……领导疯了!”
“他疯了!”
剩下的这些东掸邦的兵调头就走,山顶只留下了林闵贤自己一个人那一瞬间,他看向脚下的炮火,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那一刻,林闵贤站在高山之上猛甩袍袖,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台上的锣鼓家伙,这回他打算借着满山炮火再唱人生最后一出戏,连开场那句:“罢了~”都喊了出去,结果刚一张嘴,他唱不下去了。
他发现好像没有哪句戏词再能配上此时此刻的心境了……
他的心境,是人生。
他的升华,是人生。
他用一辈子活成了一个错误,最终得到的结果,依然只有两个字,人生。
可林闵贤理解的却不是佛法,而是理解了为什么会在大彻大悟之后遁入空门,因为遁入空门可以得到解脱,你不用背负着错误了。
在佛法里,错就错了,可以念经、可以为善,大不了还嘛。
现实世界里你怎么还?
你已经让人围困在山顶了,带出来的一个团,让两个团外加一个机械化部队偷袭,所有预判都全部失效,只剩下了失败,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让时空倒转?
不可能的。
这才是林闵贤的大彻大悟,他悟到的不是‘空’,是‘我认’!
林闵贤在山顶坐在焦土里,双手向后支撑,感受着战场上的风,那时,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好像也没那么脏了,或者说脏不脏都无所谓了。
他一直惦记的东掸邦也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说,再重要他也插不上手了。
林闵贤知道,勐能的人是不可能让他跑出去的,无论是朝哪个方向突围,迎来的都只能是枪林弹雨,那还跑什么?
他不跑了还不行么!
他认!
第496章 别和我说没用的!
“别杀他,他是林闵贤!”
当佤邦团的人冲上了山坡,央荣一嗓子喊出了要开枪的士兵。
那一刻,林闵贤一个人坐在焦土上望向了远方,似乎对周遭的枪口没有半丝反应。
“去,请许爷过来。”
这句话吩咐下去,就有士兵开始往山下跑,而我赶过来的时候,看见了非常神奇的一幕。
我在夜幕下的火光中,看见了林闵贤那张脸,他脸上没有战败后的不服,和挣扎中的愤慨,相反,他非常平静,平静的扭头看向了我,轻松的说了一句:“我记得你,许锐锋。”
一句话,给我干懵了。
我见过老乔脸上的狰狞,见过大佬彭脸上的不屑,可我从没有在哪位顶级大佬脸上见过这么平静的状态。
他都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到我家院里的葡萄架下面喝茶。
“你,知道错了嘛?”
林闵贤说完这句话,厉歌炸着膀子就要往前冲:“都打输了你他妈还废话,我要不给你牙掰下来,你是真觉着勐能没人了啊!”
厉歌的反应,在江湖上,是斗狠,场面应该是给大腿上的肉割下来摆桌面上请对方吃,对方还得一边咀嚼一边说:“没咸淡啊。”
可林闵贤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是这个路子!
因为我对江湖太熟了,能一眼看出林闵贤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怂’才整的这一出。
他在来真的!
他真心实意的想问问我,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能看懂,而不是一脚给他踢倒,再骂一句:“你跟我扯什么丽根愣。”
我在此时拦了厉歌一把,说了句:“人都摁在手里了,着什么急,咱也听听东掸邦的太上皇能念什么咒!”
厉歌以为,我在享受胜利之后的欢愉,冲着手下人一扬下巴:“给他枪下了!”
一众绿皮兵冲了上来,确定了林闵贤身上没有武器,这才退到了一边。
我冲林闵贤一挥手:“来,你就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跟我扯。”
回头还冲着绿皮兵笑了一下,好让他们知道这戏谑的一幕,不过是为了看林闵贤出丑。
结果林闵贤站起来那一瞬间,直接站到了我对面,他脑袋两侧连后脑勺在这一秒都被枪口怼满了,也一点都不曾恐惧的问了我一嘴:“你知道自己错了么?”
我反问:“我错哪了?”
这一秒我还很沉稳,没有急着争辩,更没有去解释。
可当林闵贤说出接下来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里,于东南亚占据一席之地。
“我们一样,在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想要强行扭曲其他人的意志,将自己贪婪强加在他们的身上,以此束缚别人的自由;”
“我们一样,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将其他人以各种名头招致麾下,使他们成为这架战车上的一个零件,或者扛起战车的某个部位;”
“我们一样,当明知道身体已经承载不起自己的贪念以后,就妄想着建立一股势力,用各种各样的谎言和暴力去换取真金白银,还为他们亲手编织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美其名曰伟大目标。”
林闵贤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率先低下了头,他低着头再问:“其实,我们早就可以离开这里,将这里的土地和自由还给他们,可我们没走。”
“即便明知道被魔鬼拽着灵魂,被魅惑的声音询问‘你真的能舍下这一切权力、美色、金钱’的时候,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我们用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无限的欲望,用晋升和财富当成上升通道囚禁他人的灵魂,用其他人的‘不曾拥有’拘禁他们的‘本该拥有’的向往……”
“在所有人心里建起一座打斜的高塔,拿根本不可能触碰的天际当做目标,还告诉所有人这是在打造天梯,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时候……”
“许锐锋,你知道错了吗?”
我……
我。
我:“我去你妈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抬腿一脚就踹了出去,直接蹬在了林闵贤的肚子上,蹬到他直接跪倒,弯下了腰痉挛,在烟尘中骂道:“你跑这儿给我上课来了?”
林闵贤再抬头,痛苦的脑门青筋直蹦,却控制不住的在脸上流露出了笑意:“你知道错了。”
我一把抢过了身边的枪械,抓起枪把直接砸了下去:“错你妈!”
砰!
鲜血顺着林闵贤的颧骨流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土里,他的脸部肌肤被我砸裂,高高肿起的区域一道伤口正在外翻。
而我,在这时候说出了自己嘴里那一套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
“老子不是自己愿意来到这儿的!”
“我他妈是让人骗来的!”
“从来到这儿开始的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为怎么才能活下去绞尽脑汁,这时候你告诉我,我错了?”
我伸手指着他:“我最恨你这种人,我X你妈的,我最恨你们这种人!”
“你们赢的时候,耀武扬威,你他妈现在输了,给我来一个大彻大悟,真拿我当段誉了?以为慕容复傻了就没事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真是慕容复,也真傻了,我也跟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厉歌在我身后补了一句:“爷,他拿咱们真当二逼了,想让咱搭了这么多条人命以后立地成佛……”
哈哈哈哈哈!
周遭的绿皮兵全都在笑,哄笑。
我却看见林闵贤十分期待的看着我,在等着什么。
“哥,崩了吧。”
央荣拎着枪靠了过来,他彻底对我没了任何防备,那声‘哥’叫的是如此顺口。
“没到时候。”
我回过头说道:“留着他这条狗命,东掸邦会士气低沉,杀了他,那东掸邦就是哀兵。”
“咱们没有将邦康之战打成佤邦和东掸邦决战的本钱。”
我说的都是实话,却也不完全是实话。
我能理解林闵贤所表达的全部意图,也能明白身边人和林闵贤全都不在一个层次,所以他们看不懂林闵贤那种不顾及生命的超脱。
但现在我必须和我身后的人站在一起。
或者说,我必须在地狱里和所有魔鬼站在一起,因为,我的背后没有羽翼。
“你们几个,给林闵贤送进黑狱,告诉大佬彭,他的麻将桌上就剩下一个姓白的了。”
大佬彭、林闵贤、贺春田,要是果敢姓白的也落在了我手里,这一桌麻将就算是彻底凑齐了!
第497章 一叶障目!
“各位,身为勐能的肃正局局长,佤邦官员,我仅以县长贺春田的名义向全缅民众公布,如今勐能与邦康,佤邦与东掸邦正处于全面交战状态!”
电视机里,于老师穿着职业装,拿着演讲稿正在侃侃而谈,而这条视频正于网络上发酵。
“众所周知,从去年开始,东掸邦便开始入侵佤邦,以‘莫须有’的罪名侵占我佤邦达邦、孟波、邦康山地,从而开始觊觎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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