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缅北的那些年 第166章

作者:破金

  “这些,你想过么?许爷。”

  他的‘许爷’二字,像是嘲笑,专属于一个下野的管理者看着狗屁不懂的人上台后,从对方坐上王座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这个尽力维持的局面早晚有一天会崩塌。

  我那捉襟见肘的财政、还没血脉相通的管理,眼看着就要在他的话语下应验,自以为已经摆平的世道,实际上危机四伏,而我,还不自知。

  不能乱。

  我故作沉稳,再次反问:“那你说,这种局面应该怎么办。”

  “《君主论》说,一个吝啬君主给出去的赏赐才是最会被珍惜的,那么在吝啬和慷慨之间,你怎么选?”

  我笑了。

  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勐能四面危机,让邦康和勐冒夹在中间,马上就要四面楚歌了,你和我聊《君主论》?

  最关键的是,那他妈是啥玩意儿!

  我转头看向了真诚:“所有人都出去。”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带出了房间,当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俩:“你知道我所面临的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

  “你在赵家的船上买了雇佣兵,一直使用到了今天。”

  “而一个真正的王,却绝不可能用别人的兵。”

  “这说明,你手下没有可用之人。”

  “拿下勐能,原警察局长被生为了司法委主任,你让自己人接管了警察局,上任就换九门提督,说明你没有可信之人。”

  “无人可用,又无人可信,却大把撒钱。”

  “局面还不明显么?”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老乔那张椅子正在烫你的屁股,你已经坐不住了。”

  他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我心坎里,让我张不开嘴。

  我看着他,用力撑开上下牙膛说道:“老乔和我说,你已经回到了果敢。”

  “我是回去了,又让人赶出来了。”

  “跟着我的一百多人,就剩下了最亲近的十几个。”

  “许爷,咱们俩正好相反。”

  “我是一身本事却身无立锥之地;”

  “你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却刚刚登基。”

  “我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可我还是能教会你如何成为一个王。”

  “你手里有权有兵,偏偏没有我的情况下,就是搞不定勐能。”

  他也笑了。

  笑得像是已经燎原之后的星点火光。

  在属于他的草原上,这把野火已经烧无可烧,我,是旁边唯一的一片林子。

  “是不是还想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又不好意思张嘴?”

  我终于开口了:“我不需要谁来告诉我问题在哪。”

  “所以我把答案也带来了。”

  “没事,我说,你听。”

  “先解决军队的问题。”

  “缅北,尤其是果敢,是一个历史遗留上有问题的地区,但,我还是能搞定军队,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在文化上做文章,更不在忠君爱国上做文章,所以我善于守成,而不善于攻伐,这正好应对勐能的局面。”

  “你首先要做的,不是花那么多钱去平均分配,而是要告诉士兵,你以生命之勇报我,我必不辜负!”

  “树立一个典型,将这么一大笔钱都给一个人,打造一个勐能新贵。”

  我想起了老乔,老乔用捧起我的方式,令其他所有人羡慕,再利用他们的羡慕所制造的向上攀爬心理为自己做事。

  “其次,所有的奖赏到此为止。”

  “所有不切实际的计划,到此为止。”

  “你要做的,是在这个典型被树立起来以后,去紧盯着谁能为你做出贡献,在你没有为其提供资源的情况下做出贡献。”

  “从无到有,才是一个君主最需要的发展本质,也就是说,君主的慷慨只对典型有效;”

  “而君主的残忍,却对所有人有效!”

  “下一步,就是让他们畏惧你。”

  “对民众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仁慈只会让凶恶狡诈之人崛起,让社会充满欺诈、腐败、混乱。”

  “你的残忍,是为了让恶人畏惧受罚;”

  “这个时候才可以仁慈,但仁慈不是奖赏,或者说,奖赏不是钱。”

  “你要知道,君主手里最好的奖赏,永远是名誉,因为这东西不伤根本,且可以许诺众多。”

  “记不记得小时候的大红花?”

  “又记不记得如今的‘感动全国’?”

  “残忍之后的仁慈才是仁慈。”

  “是,仁慈可以让百姓对君主产生爱戴之情,但,爱戴,是源于民众的给予;可恐惧,却是君主的索取。”

  “爱戴,永远掌控在别人手里,这就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恐惧则掌控在你手里,叫但凡我要,你不敢不给!”

  “若是在和平地域,我当然会劝你选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在缅北,哈哈哈哈,你自己选。”

  我像是……

  像是让谁恶狠狠给了一个嘴巴,然后拎着耳朵问:“你怎么这么笨呢!”

  他说的这些,每一样我都见过!

  我在那些监狱里的大哥身上见过,在老乔身上见过,在大老板和阿大身上见过,可见过之后,自己竟然还是不会用。

  原来一个人能否成功真的和眼界无关。

  “明天,让大佬彭来司法委见我。”我冲着那个老人挥动了一下手里的‘嘎巴拉’:“到时候我会把这个还给他。”

  在谋国上,或许我还太嫩,可是玩小心思?大佬彭,你这个掌控宏观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细节是什么?

  老人愣了一下。

  我指了指他的耳朵:“你耳朵眼里那东西,在一下一下闪着蓝光,尽管我不知道这个耳机为什么没有线,但,真正的大佬彭绝对不会像个二逼似的,带这么多人来勐能送死。”

  说罢,我起身离开了。

第268章 鸡得吃嫩的

  空荡荡的司法委办公室内,安静异常。

  我将双脚搭在桌面上,独自一人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而我的脚旁边,放着一本《君主论》。

  这本书老乔应该时常翻阅,否则不太可能书籍边角在厚重书皮压制下,依然翘起。

  但此刻的我没却没有陷入回忆,更没有去翻书,而是一个人在看着新闻。

  “本台消息报道,果敢同盟军领袖很可能即将出现在勐能,在这个缅军与果敢军势同水火的阶段,在克钦邦被驱赶出去的果敢同盟军领袖出现在佤邦,其目的和用意很值得玩味。”

  “据悉,目前佤邦军勐能方面的军事领导和政府领导均未曾与其相见,我想,这很可能与佤邦并不稳定的政局息息相关。”

  “下面请看天气预报。”

  我笑了。

  以前,这些东西是我最不爱看的,只要我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出现类似的画面,基本上属于摁错了。

  但这一次,我却觉着这个画面太短,很多东西说的都不够透彻,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曾几何时我根本涉及不到的层面,如今就摆在眼前;这些以前我只能凭借细枝末节去判断,还不停判断错的局,眼下,却成了我亲手摆布的棋盘。

  人生啊……

  当、当、当。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

  我随口喊出的一个字如同圣旨,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半布拉的声音传了过来:“许爷,您不忙吧?”

  他话说的很快,在门没推开的时候,声音就传了过来,生怕撞见了什么不该见到的:“没事。”

  等我回答完,门才完全打开,半布拉迈步走了进来。

  “许爷,我刚看到了新闻……”他无法理解的顺手将房门关上,问道:“咱们和大佬彭接触的事,怎么让新闻报出来了?”

  我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道:“坐。”

  半布拉伸手扶在了椅子上,微微拉出一些位置,坐了下去。

  “许爷,现在局势不稳,这种事情不应该被提前放出来……”

  我听着他说话,看向了空空如也的双手。

  伸手将面前的《君主论》推了过去:“这是本好书,有时间你也看看。”

  半布拉被我打断了话茬,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而我,则接着说道:“这本书上说,一名君主应该左手印信、右手利刃。”

  “哎,你看看我这手里有什么?”

  我将两只手都伸了出去。

  半布拉很认真的看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啥也没有啊。”

  “对啊。”

  “我啥也没有。”

  我再问:“一个君主中的佼佼者,身后应该谋臣如云、猛将如雨,你再看看我身后有谁?”

  这次半布拉不用看,掰着手指头数道:“老鹞鹰、鱼头、老烟枪、真诚、赛索、我……”他不说话了。

  “一个君主,王位应该由经济和法律打造而成,不光烁烁放光,还得让人在光芒中看到闪烁的寒意,你再看看我这把椅子。”我指了指屁股底下的椅子:“看看是什么铸造的。”

  半布拉等待着答案。

  “这种情况下,你觉着包少爷为什么迟迟不颁布委任状,让贺春田尽快上任?”

  “您是说,他……”

  “他在等。”我言简意赅的说道:“没准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等啥,可就是想再等等。”

  “那你觉着,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加快速度么?”

  半布拉摇了摇头:“咱们目前的情况是打也打不过、催也催不动。”

  “你错了,咱们是打都不能打、催也不能催。”

  军队都不在我手里,我拿什么打?

  催了等于白催,那不等于让整个缅甸看笑话么?

  我再次开口:“那我想让他动,唯一能利用的是什么?”

  “这可是个连自己亲爹都能动手干掉的人,我能用什么吓唬住他,让他乖乖听话?”

  半布拉一下明白了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局势!”

  “可局势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