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你是说……”
老乔看着我:“哪有背黑锅这回事?”
“只要我活着,谁会相信你许锐锋能在勐能当家做主,还敢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干掉大包总?”
“你觉着自己是谁啊?”
老乔冷哼了一声,撇起了嘴。
“还有我带着你去看我那些老兄弟的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只是为了安抚你!”
“我看着你,就像是在外边捡回来了一只野猫,明明在温暖的家里,却始终因为在外面受到的伤害而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都不敢碰你……”
“我一要靠近你,你就会充满痛苦的嚎叫,还得亮出我根本不在乎的小猫爪子,以为这样能自保。”
“我他妈要不是心疼你……”
老乔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要不是和你遭过差不多的罪,能完全理解你不信任任何人的想法,我跟你扯这个?”
“我会跟你扯这个?!”
烟雾在屏幕的荧光中缓缓升起,老乔慢慢将雪茄放在了嘴边,他把一整口雪茄吸了进去,竟然还过了肺。
“你在园区被弄得无比敏感,心里全是伤,在我这疗养好了身体,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持有怀疑态度,对我的一言一行都加了万分小心的去分析……”
“这和我当年被大老总的死士刺杀有什么不一样?”
他正视着我:“哎,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心里先设定了一个自己会受到伤害的结果,随后,一切看到的行为都会在这个结果上,增添导向性思维,仿佛每一个过程中都带有指向结果的箭头标志。”
“这是当年我干掉了所有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以后,找了一个洋鬼子心理医生和我说的,那时候我活的浑浑噩噩……”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了,话语变得温柔起来了,用最温柔的态度,说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仿佛看到自己变成了魔鬼。”
我……我也看见了。
“那个心理医生还和我说很多话,不过我大多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他给我分析了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这块地方是一块不法之地,我们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里,那时候,哪怕身上的汗毛让风吹动,都会不寒而栗,恨不得拿起身旁最近处的武器。”
“要是有谁敢在这种情况下碰我一下,我X你妈,我要不给他一刀放倒,我都觉着这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这么着,我们将身边的空间越清理越大,总算是有了舒心的时候,可刚闲下来,却发现满鼻子都是血腥味,整个人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老乔回忆着说道:“我问大夫,这是为什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看着我问道:“我说的对么?”
我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从阿勇、到阿大、再到大老板、西古……
我再次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可发现已经没有口水可咽了,唯一能让心里平稳一些的动作就是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魔鬼。”
“他让我们看到了权力、看到了钱、看到了女人、看到了所有人面对我们的卑躬屈膝……”
“当我们在这种环境里放肆狂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成功时……”
老乔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化开,宛如一盆清水开始一点点变得浑浊似的说道:“其实,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缕阳光。”
阳……光……
老乔冲我伸出了手:“能看见不就不害怕了么?”
“如果你看见了旁边刮到你胳膊的,只是一根树枝,你还会不会拎起刀去砍就站在你不远处的人?”
“如果你在恐惧中能有一个号码可以报警……”
我没敢去握老乔的手,他只能尴尬的指了指那把枪:“还会不会用那玩意儿指着我的脑门儿?”
“所以我说你完了。”
“你的黑暗从心里长出来以后,最先被蒙蔽的却是双眼。”
“许锐锋啊,你没得救了。”
我不知道该把手放哪的从兜里去拿烟盒,可将手伸到了口袋位置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就是夹着烟进来的,最终,只能将其甩掉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那你呢?”
我硬撑着问了这么一句。
“我早就没得救了。”
老乔一字一句说道:“今天你要是心慈手软让我活下去,等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会让人干掉你,连你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一起干掉。”
“我就算不这么做你也会这么想;”
“你哪怕不这么想,我也会这么做!”
他不是在激我,而是说出了事实。
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知道我们这种人只有一错到底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259章 现实魔幻主义下的我!真正的我!
“接下来你怎么办?”
“我是说,我死了以后。”
“是,半布拉、赛索那些废物,可以帮你控制勐能。”
“可我的军队你怎么控制?”
“央荣、布热阿是我养大的,只要我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俩就会立即率领军队反扑回来。”
“这两个人你怎么处理?”
老乔看着我。
“不如我帮你个忙,我帮你打个电话叫他们俩回来,这样,他们俩最多带点手下人就会开车往回赶,身边人不会超过十个,把他们调回来以后……”
“我给你一个建议。”
“央荣留下,你只要杀掉布热阿就好。”
“布热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他一定会给我报仇。”
“他成不了什么大事,怎么样?”
我依然看着他,看着他那已经老到了长出扁平疣的眼皮在不停眨动。
“对了,老鹞鹰这个人,你得提防着点,这是条毒蛇,想要用好毒蛇,就要拿住七寸。”
“得动不动就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
“还有那几个黑人,你怎么能信任他们呢?”
“他们和你只是最单纯的利益关系,这种关系最不牢靠,只要有一天他们觉着自己可以将所有利益都收走的时候,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幕,终究会在你身上重演。”
“除了央荣和布热阿,你手里还有能管军队的人么?”
“他们手里的兵权是迟早都要卸下来的,兵权放在别人手里你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没什么想问的了,就送我上路吧。”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此刻我才终于开口:“你累么?”
“累。”
老乔叹了口气:“特别累。”
“年轻的时候还不觉着,上岁数以后越来越累。”
“年轻的时候我还敢凭借胆量拿捏人心,会粗心大意的认为,某些人绝对不敢造反,往后,不管是谁我都得捏着他的短处。”
“他们要没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恐惧感,这个人我绝对不会用。”
“特别累。”
我再次开口问道:“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老乔看着我反问:“你怎么不离开?”
我故作坚强,绷着脸:“我怎么离开,我的家里人都在你手里,我怎么离开!”
他笑了,没说话。
嘀、嘀、嘀。
电话响了。
是芳姨。
当我看见电话号码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老乔。
“喂?”
我动作极慢的摁下了接听键,缓缓将电话放到了耳边。
“老许,你妈大晚上不让开灯,说省电,整个房间弄得跟鬼屋一样,刚才我下楼喝水,都踢到桌子角了!”
噔!
我的心脏猛烈的撞击了一下胸膛,看着老乔的目光死死定格住。
老乔没说话。
一句话没说,就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那一秒我迅速挂掉了电话,等打开手机的时候,重新点开了财神发给我的那个软件。
整个勐能就在我手机上,所有监控都恢复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在山里的时候明明,我明明看见了满屏幕的黑框。
山里,信号不稳定的山里……
我再次抬头看向老乔时,嘴巴都已经张开了,我有话要说,我有话想说,但,已经没人听了。
老乔靠在椅子上已经不能动了,他左胸同一区域中了四枪,每一枪都打向了心脏上,鲜血顺着身体正在不停的从太师椅上滴落,整个屋子内只剩下了‘吧嗒、吧嗒’的声响。
谁开的枪?
是我么?
我什么时候开的枪!
我怎么会在话都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开枪杀了老乔!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画面。
那是我小时候的冬天,那时候我刚跟霍三哥,以一个十六七岁小孩的身份在牌局上伺候局儿。
这件事最终被我家邻居告诉了我爸,那他给我揍得,打完了还想严厉的给我讲道理,想告诉我和这群人混,没有一个能得着好下场。
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可当时,刚刚挨完打的我,身上是数不尽的厌烦,瞪着眼睛在我父亲的语重心长中回应了一句:“你说完了吗?!”
我爸愣住了。
他发现了我眼睛里有恨。
那时候他看我的目光,就和现在老乔看我的目光一样。
那种无奈、那种有话说不清、那种完全理解你又没有任何办法的表情都一样。
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觉着你是个孩子一般,想要将自己的思维强加到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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