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金
老乔看着我没说话。
假如他需要理由的话,我可以说出一万个,可他没要,我却说了:“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疗机构曾经在《美国肾脏学研究学会》月报中说,根据海德堡免疫研究所20年间搜集的资料,他们发现有10%的患者在接受供体肾脏后会出现无法工作的情况……”
“接受女性供体的男性患者,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会高出22%,而女性捐赠者越年轻,性别差异造成的术后影响越大……”
这些,是我当猪仔的时候,每天都要背的资料,因为我要冒充的人是一个国外的大夫,谁会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将这些东西用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老乔也好、屠光也好、纳乌也好,整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没在听一样的看着我,他们什么都不说。
而我此刻抬起头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芳姨怀孕了。”
“我的!”
我瞪着眼睛看向了老乔,死死的看着!
但,我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怜悯。
整个房间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
我却依然竭尽所能的找寻着各种各样能够触发对方怜悯机制的可能:“不就是一个肾源么?”
“勐能没有还有木姐、木姐没有还有老街、老街没有还有妙瓦底,只要有钱,怎么可能找不到?”
老乔终于开口了:“那要是,都找不到呢?”
他像是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冷冷的看向了我。
他问的是,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要去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却知道眼下什么都不说就一点希望都没了……我陷入了极大的恐慌情绪之中……
“刚来园区的时候,我是个看见死人都会害怕的人;离开园区时,我是个听见枪声就会哆嗦的人;”
“老乔,如今你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连杀四个人都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的人,我已经变成了一头野兽,脖子上还绑着你亲手系上的缰绳……”
我希望他能听得懂我的弦外之音,希望他不要跨越雷池一步。
“现在,我说的话,你却一句也不信了么?”
老乔坐在轮椅上,腿上摆满了枪,可他却能平静如初的回答道:“谁会相信野兽呢?”
我刚刚挺直的脊背像是被谁狠狠扎了一刀。
原来这个世界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我希望他不要去碰的肾源,代表着他能不能活下去,那是他的命……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纳乌竟然还在插嘴:“你还想说什么?你不过就是老乔养的一条狗!”
我是啊……
可现在,我不允许任何人提及。
我突然冲着老乔的腿上伸出了手,他的确老了,反应明显慢了一步,当我伸手抓起了那把格洛克并将手抽回,老乔才有了要去摁我手的起始动作。
砰!
我将枪口举起,冲着纳乌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子弹顺着他颧骨打入,奔后脑海杀出,在身后的窗户玻璃上打出了弹孔和寸寸龟裂后,消失在了夜空里。
咔。
下一秒,我听见了枪械空击的声响。
而屠光和真诚则同时看向了老乔。
老乔手里拿着枪,他也扣动了扳机,可是枪却没响。
阿大和大老板教了我那么多次的绝活,终于被我用了出来,这就是我让屠光走在我前面的原因,我得抽出空来卸掉几把枪里的弹夹,并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的扣出来!
毕竟刺杀的事情一旦发生,老乔肯定会查,那么在这几个小时里第一个会出现在老乔面前的突破口,就是被困在729园区的老林。
我没得解释。
只要他还想用芳姨的肾源,我就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要么就不下手,下手就不留情,你教的!”
我将枪口对准了老乔的左胸——砰!!!
枪声响起时,老乔用力的后仰,轮椅在子弹的推动力下‘哐’一声撞击在了墙壁上。
屠光傻了。
真诚傻了。
我也傻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次清迈之旅,竟然让我和老乔的关系走向了尽头。
我应该杀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可我扭头看向真诚的时候,他却默默的从腰间拿出了枪,指向了屠光。
我则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贺春田的电话号码后,只说了一句:“开视频。”
下一秒,我接通了视频,用手机对准了一片狼藉的房间:“我把老乔杀了。”
这句话说完,贺春田穿着睡衣站在一间豪华书房里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不重要。”
我看着贺春田问道:“我就你,还想不想扬眉吐气的在大包总面前抬起头来。”
贺春田没有回答,神情凝重的看着手机。
“你想要的纯度超过90%的货,我有;”
“能做出这批货的人,我也有;”
“运输路线我还有!”
“老乔死了以后,勐能的权力顶峰出现了真空状态……”
“我现在重新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在大包总面前抬起头来,不继续去当一个让人瞧不起的上门女婿!”
这次,贺春田不再迟疑,那个字脱口而出:“想!”
第208章 ‘罢免’公告!
那条河依然在流淌,而我却站在了不属于勐能的河对岸。
当离开了清迈的我,从那台考斯特上走下来,河边再也没有了接应我们的人,只有一艘被放在岸边的木船和船上的两只船桨。
这就是我们回去的方式。
“小光、真诚,把船弄下水。”
我没动屠光,却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命令他找船。
他也没辜负我的期望,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找到了船,还开车带着我们来到了这儿。
这让我很吃惊,一个混在缅北的人,能在泰国动作如此之快的找到船……
真诚和屠光在河岸将船一点点推进了河里,当我们三人分别上船坐好后,真诚拿着船桨将这艘木船推离岸边,任其在河流中顺水而飘。
“大哥,有些事我还是没想明白。”
“闭嘴!”
我现在没时间回答屠光的任何问题,干脆禁止了他的提问。
我得去想勐能的事,得去想怎么安抚治安营和一营,怎么不动声色的将村寨交给贺春田……我脑子里连一条缝都没有,如何去回答屠光这个本该死了的人,所提出的问题?
至于我为什么不去自己控制勐能……
我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被逼迫下的应激反应。
于是,我转头看了一眼屠光,像是生怕被谁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不露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真诚很会控船,他先是操作着船顺水而飘,随后在飘动的过程中一点点让船体倾斜,最终,我们打着斜在河流中漂流了不知道多久,这才停靠在了岸边。
而我,在整个过程里始终一言不发。
我又回来了,又回到了勐能,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回到了缅甸。
“认路么?”
我看着真诚问了一句。
真诚都不用去看标志性的山头,立即冲我点头说道:“当初找猩猩聚集地时,我走过勐能的每一座山。”
说完,他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的再次钻进了茫茫大山里,顺着边境线往勐能方向摸了过去。
“大哥,趟河的时候可能激着了,我方便一下。”
等我们越过了两个山头,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蒸出了汗珠,屠光这才如此说了一句,随后钻进了一旁的山林。
真诚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还看见他拿出了枪,而我,却冲着他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当时手机上有两格信号。
此时,我发出去一条短信:“随便找个理由给大包总打个电话,马上!”
不到半分钟,贺春田给我回了一条信息:“占线。”
“没事了。”
我看向了丛林深处,将手机收了起来。
真诚依然看着我,眼睛里还是充满了问号。
“还是不问么?”我冲着真诚问了这么一句。
真诚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说道:“时间会给我答案。”
这才是聪明人!
“大哥……”
屠光拎着裤子在灌木丛里走了出来,而我则再次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这个时间足以让他在电话里将一切都说清楚,得到消息后的大包总一定会在贺春田的劝说下赶来勐能。
至于我为什么怀疑屠家哥俩?
很简单,他们哥俩也是混江湖闯码头的,在被老乔收服之前曾经在缅甸多个城市流窜,对于这种人来说,很多大城市都适合他们生存,那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勐能?
这让我很想不通。
还有!
我从老鹞鹰身边将这哥俩离间出来以后,已经把所得利益中最大的一块分给了他们,屠光竟然还能在如此情况下看着我倒台,丝毫没有唇亡齿寒之感,他混了这么久江湖,不可能不懂我倒了以后,老乔绝不会用这种两面三刀之人的道理,那他们的倚仗是什么?
我依然想不通。
直到刚才,他突然要去开大。
我才灵机一动给贺春田发了个消息,我让贺春田在正午时分给一个稳定政权的当家人打去电话,可这个时候大包总却占线……
如果你是大包总的手下,得在什么样的紧急情况下才会选择这个时间去打扰大包总?
又有什么样的事,值得占用大包总的午休时间?
或许,只有老乔的死,算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了吧?
将几种因素集合在一起,他给谁打的电话已经一目了然了。
屠光把裤子收拾好,我却转头看着真诚问了一句:“咱们距离勐能还有多远?”
真诚看着我说道:“半天。”
我继续问:“距离村寨呢?”
“一天半。”
真诚是山里人,不会用里程来计算路程,山里的路程也没法用里程计算,只能用时间。
“走!”
我继续迈步向山里走去,带着一股决绝。
可就在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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