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根据记载,天策王朝那位龙主,天策真龙,起于微末,见过苍生离乱,见过烽烟四起,承接天命建立天策王朝。诸多信息,莲释真还是素清阅时便在德风古道看到过,说实话,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素清阅那一世已经是太平盛世。
哪怕,并非完全的天下太平,但是对百姓而言已经是繁华盛世。
作为普通百姓,还是希望家国承平久长安。
天策王朝向莲释真证明,只要君王贤明,统一与分裂割据之间自然是统一更好。
事到如今,他其实有件事一直想不通,先生理想中的苦境究竟是什么样,那件事,很多人其实都想不明白,但是,他们都在沿着某条路前进。
就以天策王朝的情况来看,先生所规划的道路无疑是正确的,可……
压下心中疑惑,莲释真行走在王朝疆土,他在这里同样停留了一甲子时间,如果说在西武林是他教导别人,那在北境则是从别人身上学习,也前往拜访过北境的佛脉,甚至,与天策王朝师相进行过交谈,诸如佛理,政策,以及三教合一。
还有莲释真一直想不通的,理想,他开始自己进行思考,以及反思,而不是被典籍所牵引,时代的发展让他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真正的太平盛世是怎样一番景象?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但没有人知道能真正预见未来。
对此,问奈何没有进行回答,他出道的那个年代远比天策王朝建立前更混乱,对他来说,如今就是太平盛世,当年的他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会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这一次,问奈何没有像当初邀请袭灭天来那样,邀请莲释真留下,而是告诉他若有疑惑可以去雪晴坊,不出意外,那里的人或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东武林没有佛脉存在,反而儒脉不少,黑道势力被酆都城统筹。
它的存在同样促进了时代的发展。
有它积极的一面,但同样有它消极的一面,只是莲释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式,东武林那个情况不太适合建立王朝,至少目前而言不合适。
最后一站,便是新兴的南武林与紫耀天朝。
当年的三月浩劫他有所耳闻。
紫耀天朝背后的势力,他同样知晓。
以全新的角度观察过四大武林,莲释真心中的疑惑不降反升,当今格局乃是由先生一手促成,先生眼中的世界究竟怎样?
万堺纪元九百一十年,莲释真二百八十三岁。
尚有七十载天寿。
经过考虑,他准备在自己第三世晚年,去与先生再认真交谈一次,求一个答案。
所以,前往拜访雪晴坊势在必行。
第1558章 蔺重阳与莲释真的棋局
“白骨蔽野纷如雪,高树悲风声飒飒。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立在峰顶的欣长身影,感受着风中的寒意,诗阙轻吟,多有感慨,空中云相变动,似乎在昭示着即将发生之事。
“素清阅,香还白,莲释真。”
“清香白莲·素还真。”
“可惜,少了阅,是因为你出生的时代狼烟四起,风雨飘摇,只能透过书中的只言片语,去想象那个所谓天下大同的盛世。
心向往,身践行,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但终究少了阅。
心里装着苍生安危,肩上扛着社稷兴亡,却因少了释而不放弃,哪怕满身伤痕,步履蹒跚也有走向那海清河晏的未来。
然而,病的是这个世界,人力终究有穷时。”
对于莲释真能够有所发现,有所明悟,蔺重阳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他乐见对方能够独立思考。
所谓佛,便是觉者,即是觉悟的人。
三千年前,有一个少年人,在棋盘的天元之上落下一子,往后,他一人独坐棋盘,默默落子,直到黑子遍布棋盘各处。
能悟,才能在这场横跨数千年的局中,成为能够进行选择的棋手。
过往岁月明悟的人不少。
无一例外,他们皆选择以身为子,完成这场横跨数千年,名为天下,却被写作苍生的棋局,执棋之人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却是所有人的选择。
相信再过不久,那名后辈便会前来雪晴坊问一个答案,代表棋局将进入全新阶段。
万堺纪元九百一十年,魔界那边,第六十三代金魔继位,激烈的战线持续僵持,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天都与西武林相关势力的发展,适当的外部压力能够转化成有效动力。
“故道新逢春早芽,颇期未来年轮长,留待韶华,且栽且盼。
今沐古阳秋迟叶,缤纷潇洒浩气扬,参盛冠满,乘风乘凉。”
袅袅琴音传来,转身走回雪晴坊的蔺重阳,尚未踏入便看到正在琴桌前抚琴的妻子,他并未走上前打扰,而是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开始煮茶。
……
经得指点,莲释真正地图上面,找到了雪晴坊所在的那片雪山山脉。
积玉堆琼,山巅横卧,似矫健飞龙。
巍峨奇美,直入上苍穹。
“无为非道专,禅意亦可参;莲华释魔罪,真思汇涛澜。”
身着浅色僧衣的修者,缓步上山,山中飞霜与寒风不沾其身,雾笼云遮,先见皑皑银雪,一片苍茫,再见半山梅林,飘渺如仙境。
有琴音自山顶传来,莲释真一路没有停留,直到一座石碑出现在视线之内。
上刻「雪晴坊」,观其痕迹,乃由剑器所成。
寒梅浮玉,雪落无声,帷幔随风而动,看上去是一座典雅的院落,放眼望去,其内有白发女子在抚琴,赤发青年则坐在桌前煮茶。
“晚辈莲释真拜见。”修者把后面两个字咽下。
雪山下有一大片湖泊,他不想去游泳,今日前来拜访也只是想要从先生这里,求一个答案。
平淡的话语传至:“在外面站着?”
“多谢先生。”
踏入雪晴坊后,莲释真很自觉的走到桌前,坐在蔺重阳对面。
“先生知道我会前来?”
“知道。”
“那……”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又不会将你怎样。”
将斟了茶的茶杯推至对面,蔺重阳选择使用一贯的风格,开门见山,在过往的岁月中,两人也曾谈论过,但均未触及真正的核心。
“敢问先生,在这场名为天下的棋局之中,是怎样的身份?”
“天下,我是开局之人,也是执棋之人。”
“从前似乎没有听先生提及过。”
“重要吗?”
“非常重要。”
“西武林的战事,也是先生在背后一手促成?”
“何以见得?”
“约束,那是正式的战线,而非盲目入侵,既然是战争便无需限制手段,魔界方面,却选择反其道而行之。
此举违背魔族天性,绝非他们自己觉悟,我曾凭借蛛丝马迹了解过这个族群。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哪怕再如何不可能都只能是正确答案,所以,战况才能维持在某个范围内,因为有外部压力统筹着一切。”
莲释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在其中,但结果并非是毫无依据的猜测。
当今局势,乃是面前之人一手促成。
这是苦境三教共同承认的功绩。
然后,将西武林局势,结合自己了解的先生的性格,进行分析,便能够得到一个客观事实,发生在苦境的大事或多或少都会有先生的影子,哪怕其余人根本发现不了,就像幽界战线,以及突然出现在万堺朝城的那座天下风云碑,从德风古道方面的决策便能看出一些问题。
魔界战线,以先生的作风不可能不关注,但事实便是先生没有插手也没有阻止。
明面上毫无关系。
用正常逻辑根本说不通,那答案就显而易见。
“西武林战线,乃是与我魔族初王之盟约的一部分,它存在的目的与幽界相同,练兵,区别在于幽界与天渊是我一手所成。”
对面,蔺重阳话语中有点开诚布公的意思,但不多。
“先生为何……”
“为何会这样做?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来思考一个问题,三教之内哪种人最多?”
莲释真闻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站在他的角度其实不太好回答,因为在他眼中,三教其实问题不大。
你可以说三教内部蝇营狗苟。
但这只是内部问题,他们对得起天下苍生。
所以,无为禅师没有回答:“晚辈不知。”
“野心家最多。”蔺重阳并未为难他:“如果有共同的外敌,他们尚且能团结一致,但在天下太平的时节,三教本身,对神州而言便是最大的威胁。”
“更何况,即便面对外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本心,就像当年上德谷的崇玉旨。”
“你不这样觉得,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圣龙口的三世道君只是以道为尊,有坐大之心,世外书香的九代令公之中,亦有人想称霸天下,菩提学院那边也没比他们强到哪里。”
“而这,只是三教之中各一脉罢了,放眼整个苦境三教只会更多,哪怕有三教审判庭存在。”
第1559章 敢问前辈何故造反?
三教现在稳定那是现在,稍微往前数,道羌案恍如昨日。
往后更不必说……
苦境三教,心怀苍生的先天不少,但野心家同样不少,不发作是因为有人压着,暗中搞事的代价要远高于明面身份的待遇,所以暂时安稳下来。
只是,这不代表他们能安分守己一辈子。
哪怕有三教法宗,哪怕有三教审判庭,该有的事情还是会有,三教之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三教之外。
万愿同归不就是一个案例。
轩辕不败同样是案例。
还有云无山庄,以及黄金城等等,也就是三教审判庭那边,综合考虑后,设立了名为法不及过往的规则,不然,就苦境这地方,随便一查就能挖出来更多的同类事件。
既然如此,那蔺重阳的目标,便没有达到。
正如仙墨因果当年的领悟——
「虚假的和平,造就是只是畸形,没有合适的理论基础,即便让这世间的生命,皆生活在相同的规则与制度下,也不过是另一种畸形的社会。」
彼时,蔺重阳对他能有这样的感悟,心中十分欣慰,也曾与他说过:
「诸方势力此消彼长,当下看起来和平,那是因为矛盾被转移,加上三教高层压在他们头顶,把控着大局。
然而,乱象终究会再起,无可避免。」
“那先生呢?”莲释真抓到了话语中的破绽,不能称为破绽的破绽。
三教之内有一则传闻,剑皇可以未卜先知。
若是如此,先生知道野心家的存在,似乎不足为奇,但他选择放任,是自信?亦或对他们有其他方面的安排?
此刻,莲释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与了解过先生。
蔺重阳不甚在意:“我?作为执棋之人,布局数千载,真要说起来也应该用幕后黑手来称呼,而不是野心家。”
“因为前辈之棋局牺牲的那些人,又算什么?”
“必须要说什么的话,那是时代的局限,是历史的遗留,是无奈的选择,是必要的牺牲,是伟大的探索,是发展的阵痛,是曲折的前进。
牺牲不可避免,但生命有其重量,我只会让该死的人能够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却从未将牺牲当做是习惯,亦未卷入无辜之人,如果不以绝对的手段进行变革,苦境将要面临的便是慢性毁灭。
你以为当今局势是如何被铸就?君不见刀剑将苍生斩,君不见古来征战几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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