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既然瞒不过,仙墨因果索性坦然道:“是。”
“对于苦境绝大多数武者与势力而言,即便是最为凶恶的邪魔,都不及凝渊那理想的万分之一。
他之理想,可以看做是世间烽火的源头。”
人人皆可成先天,无异于是在直接刨某些势力的根,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暴露,被打成邪魔外道,三教正道人人得而诛之是免不了的。
而且,像这种事情,非是一人之力能够做到。
仙墨因果心中,有些替好友担心:“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说到底,他还是年纪太小,吃了阅历的亏,若是换作夏承凛,必然能一眼看到其中关窍。
第648章 千古艰难惟一死
在来到德风古道之后,凝渊不止在授课,自己的道路也在不断完善。
尤其是翻阅那海量的典籍,了解到儒门当下正在做的事,以及已经完成的事之后,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这是身份上的便利,他是蔺重阳的造物,更是蔺重阳的学生,从小看到大的学生,思想观念与儒门中人并无差别,再加上兼职德风古道的讲师,所以才能了解到深层的信息。
因为,凝渊与众人同样,走在那条道路之上。
从前之时,他受限于慈光之塔的环境,哪怕先生早已经提醒过他,但在这方面,他明白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不管是所谓的平等,还是所谓的人人如龙,亦或者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天下大同。
有些事情,在慈光之塔能做,因为他的身份与地位能为他背书,因为慈光之塔作为一个国家,地方就那么大,水就那么深。
但是,如果放在苦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不想理念在提出来之后,第二天就被发现自杀在屋内,他就得改换一下思路与方法。
让苍生拥有平等的机会,让每个人都有成为先天的可能,每个人都能自然而然的完成自己负责的工作,进而有机会成为领导者,领导者亦不以领导者自居,更不需要时刻提醒别人,自己是领导者。
人心易变,世道易变,苍生亦有苍生的诉求。
在德风古道的体系之下,则将理念落实为:大力推行教育,发展民生,让先天人参与进整体的生产关系之中,成为其中一员,进而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一些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成为事实。
哪怕,不管是蔺重阳还是非常君,甚至很多人都在说,如今的和平只是表象,但,改变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数百年的清平盛世,可非是虚言。
出身上的平等,这个确实很难做到,或者干脆可以说,就是做不到;相应的,人格上的平等,则要容易很多。
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先天,是给予基层群众上升渠道,有利于整体进步,是向上发展。
而先天人参与进生产关系,会去开山挖渠,会去犁地放牧,拔草除虫,这是回归群众。
能够生活在殿宇之中,指点江山,同样能够生活在田垄之上,在忙碌完之后温上一壶酒,随意的谈论今年收成如何。
这样的景象,乃是一方境界文明的映照,却因为世道的关系,不可能扩散至整个苦境。
但经过一代又一代发展之后,在儒门的体系之下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一点星火,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会成燎原之势。
当然,这是凝渊的视角,自然会因为个人的阅历使得个人理解有些片面。
人格上的平等,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先天人太强,普通人太弱,哪怕先天人不想主动杀人,但有时候情绪激动,只是气势外泄便能让大量普通人死亡,更遑论,还有交手之时的余劲扩散,以及最根本的寿命问题。
强制将两者放在一起,自然不可能,但是因为两者同样生活在苦境,这些事情自然避免不了。
所以,便需要相应的律法与制度,潜移默化的改变江湖人与先天人的观念,无辜百姓,非是能够任人宰杀的草芥。
这一变化,中原已基本完成,其他各处也正行在路上。
一个目标的完成,需要无数层环节来保障,环环相扣,才有可能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走到终点。
让这一点星火诞生,然后开始扩散,蔺重阳用了两千余年。
……
粹心殿上——
在与仙墨因果交谈的过程中,蔺重阳发现,这孩子好像被凝渊给影响了,而且影响程度还不小。
一开始,他还没有发觉,毕竟后辈之间互相交流,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是朋友,蔺重阳当时便有意让他们走到一起。
这样的变化,在了解到详情之后,他倒是未曾反对。
三教之子,并非是一个名头那么简单,掌握一些手段自然是必要之事,可以不用,不能不会,更不能对诸多手段没有了解。
是故,在蔺重阳将一些往事道出后,仙墨因果迅速摆正自身位置,选择了比较凌厉的切入点,他能在言谈之中,清晰的看到慕辞与好友星宿一奇的影子。
那行为处事的方式,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将来可能会青出于蓝,年轻人,总会凌厉一些。
原本,它们都处于一个隐而不发的状态,并非在仙墨因果身上有所展露,却在与凝渊交流的过程之中,被其牵引了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不管师伯出发点如何,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在这方面做文章,在我看来,这方面堵不如疏。”
白衫青年侃侃而谈,主打一个激进,头铁程度不下于蔺重阳当年:
“师伯能杀提剑屠戮入侵苦境的异族恶孽,能提剑对抗魔佛波旬,能提剑清算魔界,哪怕一切行动都是正当行为,背后有《公羊》背书。
但是,千古艰难惟一死,所以有人怕了。”
青年话语之中,有几分不屑,有几分讽刺。
他继续说道:“有些人高高在上,不会正眼看这天下苍生,他们将自己凌驾于苍生之上,更不可能将自己与苍生当做是同类,更遑论那些入侵者。
担心师伯失控,是因为他们害怕了,只要有人掀起舆论,他们又会认为,自己与苍生是同类。
然后他们就会想,师伯来日会不会杀他们,猜疑的种子种下,就会生根发芽,进而下意识的反对师伯,反对儒门。
然而,一切的前提,是师伯之能为只比他们强一点。”
两人殿上论对,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当年,还是愣头青的蔺重阳,便是以相同的态度与身为主事的夏戡玄交流,奠定了儒圣明德一脉的道路。
“此时选择锋芒毕露,待我卸任,所有的压力都会来到你们这一代身上。”
蔺重阳十分平静,没有被仙墨因果的一番话语挑动,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自己怎样,早已不那么重要。
“请师伯容晚辈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第649章 一肚子墨水跟谁学的
仙墨因果自座椅上站起,而后躬身一揖,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对长辈表示歉意。
“哈,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担心。”
蔺重阳轻笑,将人扶起,重新按回座椅之上。
“师伯还没死呢,他们哪来的胆子放肆!”
仙墨因果语带三分轻蔑,掷地有声,即便师伯卸任又如何?那也只是卸任而已:
“师伯拳头足够大,剑也足够利,不仅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还能将他们一脉上下杀绝,他们心中有鬼,害怕才是正常反应。”
师伯在任期间,他们要怕,师伯卸任之后,他们更该怕;在任期间,好歹要顾忌儒门后辈,以及儒门的颜面,必然不会随意出手,至少不过在明面上出手;卸任之后……
最后的约束都没有了。
届时,以师伯的辈分,资历,功绩,真要把最跳的那一脉,从上至下给杀绝,就更没人敢说什么了,哪怕告到三教法宗,将事情做成公案放在三教审判庭,最多也就鉴定个自杀。
以师伯的为人,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只要他们这边放出一种信号,其他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千古艰难惟一死。
就算真的被收拾了,也得觍着脸说,没有这回事。
并且,还得在事后郑重声明,感谢师伯一直走在卫护苍生的第一线,他们才能成长到今日。
剑皇这般仁慈的前辈、主事,怎会将剑锋指向无辜之人?绝对是污蔑!此举若是寒了前辈的心,谁还愿意走上那一线战场。
与其去指责,不如继续像往常那般,先放上一块牌匾,再扯上一张绸缎将其盖好,剑皇仍旧是苦境儒门的招牌。
如此,其他人才能安心一些。
为权也好,为利也罢,只有人活着才能将权利握于掌中,身死之后,万般算计皆成空,还有可能给对头做了嫁衣。
真正乐意看着世界在火中燃烧的人很少,九成九的阴谋家,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两个字——活着。
所以,其他儒脉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仙墨因果丝毫不会意外。
他们必然会选择坚定维护师伯,坚决维护儒门的颜面,将矛盾向外转移。
毕竟,这样的话,他们最少还在师伯的庇护之下,不至于说哪天不明不白自杀在家中。
当年其他儒脉抬出来笼络名声的手段,如今反倒成了他们的保命符,不得不说,非常之讽刺。
谁让师伯拳头很大,剑也很利,再加上十年前在评剑会上露的那一手,一切,都能水到渠成,就算带着整个儒门再往前走上一步,也不是做不到。
仙墨因果切入点很凌厉,态度很激进,头也非常之铁,手段也有,心也足够黑,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过,少年人是说得很激动,却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表情。
那清冷肃气的面容,此刻非常平静,深邃的金瞳让人看不出深浅,但周遭迅速降低的温度,宣告着当事人的内心并不平静。
少年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流利,仙墨因果后知后觉,自己方才一个不小心说多了一些。
好像,似乎,大概……
是闯祸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师……师伯,您先听我解”
话还未完全出口,仙墨因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轻,周遭景物迅速前进。
“释……”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已经出现在粹心殿外数十丈,若非他反应足够快稳住身形,怕是得摔上一跤。
然而,就在他站稳的同时,一道气劲自粹心殿内疾射而出,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砰!
气劲击在仙墨因果身上,虽无多少威力,却是让他直直向后倒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一次,他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倒在了身后的草坪上。
「完了完了完了,师伯生气了,师尊救我!」
倒在草坪上的仙墨因果,放弃了动作,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是他太过于想当然了,师伯的决定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但是,哪有后辈会一直待在长辈身后的?
就在此时,书页翻动的声音突然想起,只见两本薄册以及一块形似魔蝎的令牌,自半空浮现,落在了仙墨因果身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清冽的话语:“臭小子,有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赶快滚去练功。”
过了片刻,躺在地上的少年人松了口气,听师伯方才传音的语气,应该没有生他的气,这他就能放心了。
……
粹心殿内,蔺重阳将东西丢给仙墨因果后,当即便研了墨,开始提笔写信,经过考虑,他决定将身在西武林的夏承凛提前召回。
当年,在粹心殿,或者说淬心殿,蔺重阳与夏戡玄想的是,第一代改革,第二代守成,到第三代之后,这些人也就习以为常了,压力主要在第一代以及第二代身上。
第一代要将政策推行下去,同时压得住下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派;第二代要将政策稳固,不能让反对派找到复辟的机会。
本来,夏戡玄该是第一代,蔺重阳是第二代。
只是在后续的过程中,夏戡玄与蔺重阳共同构成了第一代,第二代的压力,来到了本该是第三代的夏承凛身上。
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一众后辈有自己的想法,能够进行独立思考,这是好事。
不过,小小年纪一肚子墨水,显然就谈不上是好事了。
即便如此,蔺重阳依旧没有选择插手,后辈出现的问题,还是让后辈自己解决比较好。
眼看着距离他卸任没多少年了,让承凛先回来整顿一下他自己的班底,这是必须之事,不然,再过些年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为了儒圣明德一脉的未来,承凛需要放下天都那边的事,提前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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