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说,当事人的剑意强或者纯粹到一定程度。
步渊渟亦趁着这个机会,顺势将评剑会的举办时间延长,为剑谱排名之事有剑碑辅助,在保证他之安全的前提下,也能为他省下不少心力。
于他而言,这是一次极为珍贵的经验,只看下一届评剑会,是否能顺利传承下去,他会尽自己的努力,让评剑会成为真正的剑界盛事。
……
此前,论剑海北方数十里外,一道身着灰衫头戴兜帽的中年隐者,看着广场上那道身影,不由赞叹道:
“当真是高明的手段,即便散人身在局外,亦只能窥得一鳞半爪。”
他喜欢观察人生,喜欢观察人性,亦喜欢观察人心。
在他眼中,这是一位极为危险的人物,却也同样是一位非常值得观察的剑者,对方的手段,即便像如今这般摆在明面上,也无人能意识到。
无形无质,无有刀兵,却最是容易让人放弃抵抗。
这,是来自于思想、意识、以及理念的影响。
凭心而论,单是这一手,便比他那三位同志,高明出不知道多少倍,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
他能够察觉,是因为他同样非常特殊,不管是思想还是思维,均与常人不在一个层面。
然而,即便他身在局外,都只能自其中窥得一鳞半爪,难知全貌。
蝶知命自己也知晓,此番决定,是极为冒险之事。
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做出了他认为危险之事——在那座剑碑之上留名。
那位极为危险的人物,希望通过此举,改善剑界的风气,甚至改变剑者对世间万物的看法。
但思想与理念的改变,需要以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作为基础,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再辅以震聋发聩的观点,结合能与观点互相论证的事实。
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成就一个完善,经得起推敲,经得起时间考验,且深入人心的理念。
这条被广传的剑道,如今,已满足部分条件。
只是,以他多年之阅历,亦猜不到对方这样做的根本目的。
成功留名之后,蝶知命并未离去,而是在等待对方的到来,当他看到蔺重阳自广场上消失,便知晓此事已经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
便双方交流的成果了。
少顷,霎见云气自生,如山间浓雾,弥漫如瘴。
如云似雾的白云烟,将周遭笼罩,不过转瞬,蝶知命便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白色世界,五感便被白云烟所干扰,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他却并非因此心生慌乱,亦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在原地静立,等待那将来之人,倏闻:
“苍生多磨难,举目尽黑暗,且将儒风暖物寒;
改天玄,易法制,独撑光明耀宇寰。”
清冷诗声之中,云开雾散,化作一层笼罩天地的白色结界。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于十丈之外,赤发被玉冠束起,着一袭黑底金纹儒衫,那双凝视着他的金瞳中,有剑光在沉浮。
凌厉的目光,将他之身形,气机,甚至心灵一并锁定。
“吾该称呼汝梦留庄周·蝶知命,还是该称呼汝为天始地终?”
蔺重阳并未直面过天始地终,但先前时,他自那道剑气之中,感受到了与天物之泽,或者说与那支孤愤搏极为接近的气息。
对方如果是那天始地终,有些问题便能直接趁早解决,如果不是,就代表天始地终的背后,可能还有其他麻烦。
蝶知命闻言,动作一顿,而后坦然道:“尊驾认错人了,在下梦留庄周·蝶知命。
当然,若是尊驾不介意,也可以唤在下天语。
站在苦境的立场,在下来自宇外,乃是真正的宇外之人。”
“如此坦诚,汝便不怕吾动手?”蔺重阳负手在背,双眼微眯凝视着对方。
“在下敢冒险现身,表明身份与立场,是因为这个人间,值得探寻与证实。
并非所有来自外界之人,都是侵略者,也非是所有人,都乐意发动战乱。”
这些年来,他对人世的观察,让他的思想与一众同志出现了偏差。
背叛?或许是吧,对于母族的殖民大计,他是没有多少兴趣,但他薄弱之躯,也难以在同志手中保全人世。
这样的人,蔺重阳也是第一次见,因为苦境的环境或人文,而主动选择背叛自己的立场,纵观古往今来,都找不到几个:
“吾为何要信汝,汝又如何证明自己的立场?”
尤其是像面前之人,这般坦诚的,打着灯笼都很难找到。
见对方松口,蝶知命认真思索道:“嗯,要不这样,在下立身于此,坦然受尊驾一剑,若是能够留得性命,你我再进行交谈。
届时,在下必定知无不言,尊驾以为如何?”
他这便是在验证,验证自己的观察成果,以及根据成果推断出的信息。
“只恐汝不堪吾一剑。”蔺重阳周身气机复归平和,眼中剑光亦是尽敛。
“哈,在下此举乃是背叛母族,必然要担负背叛的代价。
尊驾,请。”
话语落,蝶知命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将空门尽数暴露在蔺重阳眼中,坦然以待。
剑光一闪,径自击入了蝶知命天灵,却是毫发无损,毫发无伤。
蔺重阳将手收回,说道:“吾很好奇,汝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吾不会下杀手。”
“我喜欢观察人生、人心、以及人性,尊驾心中有大仁,亦有大不忍。”
睁眼双眼的蝶知命,依旧十分坦然,他能够看出,死在对方手中的生灵,并不在少数。
再结合其之举动,几乎能够断定,眼前之人虽然极其危险,却非是嗜杀之人,照常理而言,手中杀戮越多,便会对杀戮越发厌恶。
杀,乃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却非是唯一的选择。
若是能够和平解决问题,那么以他对这一位的观察,对方应当会很乐意。
第633章 世界就像一座牢笼
“汝方才曾言,自己喜欢观察人生?”
蔺重阳对此不置可否,转而出言询问,简单的试探已经结束,对方确实非是天始地终,但那与天物之泽相似的气息,以及——
宇外。
结合仙踪无名与太玄封羲给出的信息,他是否能够大胆猜测,这名叫做天语,化名蝶知命的宇外之人,与那天始地终相识。
毕竟,对方提到过,背叛母族,以及证明并非所有来自外界之人,皆是侵略者。
另一个时空的《神物志》中记载,天始地终好似凭空出现,自苦境的虚空宇宙之中诞生,最终在因果循环之下,被“卧云”所封印。
天物之泽的诞生,目的有二,贯彻天始地终之意志,诛杀混沌之初的王者及其后人,并以天择之理念互相厮杀,决出最强的载体,承载天始地终的全部力量与意志,让其能够自天镜山脱困。
那个时空的剑谪仙曾开玩笑说,虚无可能会与牠有共同话题,如今看来,背后应当另有隐情。
那句“凭空出现”,本就留有余地。
不过,左右是多了个身份,多牵扯出来一些麻烦,天始地终的价值,可并未被否定。
如此说来,天物之泽诛杀混沌之初的王者及其后人的使命,应当另有隐情,他自涿鹿之野得到那簇薪火时,亦得到了一些古老而隐秘的信息。
比如说,混沌五元与混沌之初的王者,关系匪浅。
蔺重阳之所思所想,蝶知命自是不得而知,被误认之事,于他而言也非是大事。
“准确的说,应当是观察人之意识,意识与觉识的发展,当受到言语的框架,力求突破,才产生观察的兴趣,心与性皆是其中一部分。”
针对面前之人提出的问题,他缓缓开口,进行了回答,随即话锋一转,感慨道:
“彼时,在下险些认为,自己亲眼见到了空之元宇。
吾过往灵修瑜伽之时,曾感应到一股相似的声音,「嗡」,原始而纯真。”
他所提的,乃是蔺重阳现身之时,伴随出现的那道颤鸣。
“空之元宇,吾亦有所耳闻,然而,任其再如何神异,终究是外物罢了。”
对于这些天地元素,蔺重阳没有多少兴趣,不过对于蝶知命,或者说天语,他很有兴趣:
“可有兴趣,与吾分享汝之见闻?”
“我曾见过绝世无伦,乃至绝世无生之刀,那一口刀,带来了刀者的五伦命舛,更带来人间的八哀杀机。”
经过简单回忆,蝶知命道出了自己在来到苦境之后,所观察的第一个生命,让他印象深刻:
“那口刀,与尊驾这支剑,却是截然相反。”
不过,蔺重阳自他话语之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汝对此极为遗憾。”
所谓五伦,乃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
以忠,孝,悌,忍,善作为五伦关系的准则。
五伦命舛之批命,可非是一件好事。
蝶知命轻叹道:“是啊,遗憾,世间万事被限制在正与反,黑与白,光与影的对立之中,造成争端,永无休止。
世界就像一座牢笼,言语也是一种限制,不仅影响了人的思维方式,也限制了人理解宇宙。”
对方的话语,倒是有些像天下大同,却又有所不同。
“此言,见前人之未见,发前人之未发,倒是有些意思。”蔺重阳再次出言之时,话语中却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蝶知命摇了摇头:“在下乃是一名观察者,尊驾亦是身在江湖阅世,我们不过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了解宇宙罢了。”
“言语与立场束缚了一切吗?”蔺重阳对此不敢苟同。
正如那「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并据此做出不同的行动。
人,本就是有感情的、主观的、复杂的生命。
他若赞成对方提出的观点,那与以神儒玄章或皂识洗脑苦境,又有何差别?
蝶知命出言,将论点进一步递进:“我透过冥修,可以感应到能量的流动,这让思维可以超越时间,和其他未知束缚。
就如同尊驾先前讲道时,那种共鸣,亦脱离了言语的限制。”
“人之一生,有生老病死,苍茫宇宙,亦有成住坏空,乃至于世界的开辟,同是从无至有,由无极生太极。
对立,乃是一切的根本,就连生命,亦有阴阳之分。”
蔺重阳则给出了进一步的反驳,生命自诞生以来便有立场,相关的问题,自然无法得到解决。
“尊驾认为,这种对立难以消除吗?”蝶知命询问道。
“吾既出身儒门,便选用儒门经典作为回答。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蔺重阳引经据典,出口的话语,却不是非常尖锐。
蝶知命追问道:“善与恶,又当如何分别?”
“善,恶,皆是建立在个人的立场之上。”
白云烟所化的结界中,蔺重阳淡然而语,将是与非分割开来:
“有人建立王朝,乃是为了庇护更多的百姓;有人建立王朝,乃是为了一己之霸业。
站在吾之立场,前者为善,后者为恶。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祸苍生者,当以手中之剑为其净恶消业。”
很显然,所谓的净恶消业,并非是说得那般简单。
蔺重阳愿意与蝶知命交谈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并未作恶,且主动摊牌,另一方面则是他觉得眼前之人有点意思,门内如今正好缺人。
对面,蝶知命闻言后,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好像……
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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