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在送走元八荒之后不久,这处坐落在孤山之中的剑庐,很难得的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容貌去老还少,青丝高束,温文儒雅,一袭青衫,一身优雅,一派潇洒,折扇轻摇,尽是掩不尽的风采。
“较之前次见面,你之状态要好上不少。”
一张简单的木桌,只见两人对坐,来人上下打量着故友,随后缓缓说道。
凌绝顶为对方斟了茶:“偶有机缘,再加上想通了一些事。”
他与对方认识的时间,还要早于他与长日锟铻相识,不过,他其实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看他。
听到凌绝顶的回答,对面之人顿时来了兴致:
“哦?可是准备提剑了?”
“我如今,依旧只专注于铸术。”凌绝顶说道。
他的回答,让对面之人甚是遗憾:“铸剑一生赠知音,逍遥一身而忘龄。与你相交,却不能为你铸一支佩剑,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金子陵将手中折扇一合,放在桌面,随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心中感慨万千。
遥想当年,他铸术有成,已不限于只是铸一支好剑,而是真正走上了适才锻剑之路,以让剑客能使用他所铸的剑器,将自身剑法发挥到极致。
然后,他遇到了对方,两人脾气相投,进而成为朋友。
正当他感叹人生难得一知己,准备拿出自己珍藏的铸材,开炉给对方铸一支佩剑之时,突然被对方告知,其如今专注于铸术之上,已经不提剑很多年。
他人生第一件憾事,便是因此而生。
之后没过多久,他结实了另一位好友,那一位好友倒是没有拒绝他,只不过,自己在赠剑给他之后,压根就没有见他用过。
这一个两个,怕不是在存心让他难堪,唯叹一句交友不慎。
本来,他是没打算冒然拜访,不过恶露苦地重新出现开采痕迹之后,他还是决定过来看看,在看到人无恙后,金子陵心中长松了一口气,此前他一直以为,凌绝顶因为什么事失踪,遭遇不幸了。
毕竟对方确实失去消息很长一段时间。
凌绝顶淡然道:“修行至一定境界后,是否握剑,握的是否是剑,其实并无差别。”
“啧,这样的境界,世间又有几人能达到?”
将茶盏放回桌上,只见金子陵摇了摇头,重新给自己斟了茶:
“说起来,你不会准备继续这么教徒弟吧。”
“他要走的路不同,但他的剑,需要他自己去铸。”凌绝顶坦然道。
金子陵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也就是根据先前的蛛丝马迹,随便那么一猜:
“天纵之资,不过,我是没想到你会收徒。”
他的话语之中,有些感慨,在来时,他曾远远看到过元八荒。
“是他自己能够勘破,若否,我最多指点他一番。”
将手中茶盏放下,凌绝顶摇了摇头,并没有居功。
金子陵饶有兴味道:“有故事,好友可愿说出来与我一听?”
“当时他初出茅庐,不知晓天高地厚,一颗心全寄托在剑上,不顾后果,没有任何准备,便敢前往儒门证剑。”
谈起此事,就连凌绝顶都觉得,自己这个徒儿有点胆大。
“那位剑皇应战了?”金子陵有些好奇。
凌绝顶颔首道:“应了,两人过了三招,他之剑被削去一半剑刃。”
“之后呢?”
以金子陵的阅历,显然不会认为,被削去剑刃的是蔺重阳。
“之后,我那好友给他留了一句话,把人给我丢了过来。”
凌绝顶的话语之中,同样带有一些感慨:
“我看他天赋上佳,心性也很不错,不忍他死在我那好友手中,于是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先指点一段时日。”
之后发生的事情,金子陵从凌绝顶先前所说的话语中,便能够猜到一部分。
正因如此,他反而越发好奇:“此话怎讲?”
“太过于追求剑上进境,行事时,自然会不顾后果,与人论剑,更不会在意论剑者之身份,也不会在意,论剑的结果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欲以剑上生死,来促使自身剑道不断向前,这条路本便是错的,早晚会伤及无辜,酿成大祸。”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普遍,凌绝顶才会认为,一名剑者不该只将目标定在胜与负,得与失,修剑并非是为了证明什么。
真正能勘破这一点的人,很少很少。
金子陵听完后,赞同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管怎么样,皆不可伤及无辜,这是底线。
以剑上生死提升自身进境,这种事情,一旦出现第一次,便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最终造就的只会是为祸天下的剑魔。
他继续开口道:“所幸他勘破了,不过,好友你方才说,剑皇留了一句话?”
“有兴趣?”凌绝顶反问。
金子陵重新拿起折扇:“论剑海之评剑会,好友当有所耳闻。”
第605章 凌绝顶与金子陵
论剑海的评剑会,金子陵起初并未生出亲身前往一观的想法,最多送本剑谱,隔空与其他剑者进行一番简单的论剑。
但是,架不住它噱头大——天下第一剑。
这……
便引起了名剑铸手之兴趣。
一流的铸匠,对一流的剑者有所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他便有了前往一观的想法。
能把对方的名头拿来用,还没有被追究,必然提前打过招呼,既然如此,当事人定然会亲身前往。
凌绝顶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开口,道出了昔日见闻:
“为己之学,识得本体,万物为一。”
彼时,元八荒曾向他转述,他在听到后也曾讶异过,看似是儒门至理,却又不单单是儒门至理,知易行难。
他也非是在讶异对方的境界,而是讶异对方将这种理念,寄托在一名晚辈的身上。
好友对他,还真是有信心。
断定他能够将元八荒教导成才。
要知道,最初之时,他自己都没有如此信心。
金子陵听完凌绝顶所言之后,唰的一下将手中折扇打开,缓缓开口:
“人者,仁也,仁之本体,即为天人合一,是故,人为万物一,与万物与无别,与天地无别,与你我亦无别。”
他将那十二个字拆析,直指其之核心:“人之仁,即为天之仁,儒门证圣之至理,却是知易,行难。”
金子陵是识货的,他反复品着其中深意,无意识的喃喃着,声音很轻,似是和自己说话:
“他不会真到这一步了吧。”
最后,他看向凌绝顶,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看他刚才一口一个好友,想必,应当对当事人有所了解。
凌绝顶摇了摇头:“论剑海那道剑痕没有。”
意思很明显了,论剑海的剑痕没有,不代表当事人如今没有到这一步,或者说,只是在划下剑痕之时,还没有来得及到这一步。
这中间,可是隔了有一千四百余年。
并非所有人都会原地踏步。
才情这东西,往往不是讲道理的名词。
“嘶。”
想通这一点后,金子陵下意识吸了口冷气。
说实话,有些难以相信,难以想象。
像这些东西,不识货的人觉得没什么,好像也就那样,只有识货的人,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走到这一步还没有兵解。
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凌绝顶摇了摇头:“无需讶异,若用剑者的思维来看待他,很容易使自己陷入误区之中。”
用固定思维来看待事物,得到的结果,必然是片面的。
就比如,一名剑者挑战天下,绝大多数人都只会关注这名剑者的境界,以及过程中的打败了多少对手,有没有与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交过手,真正去关心背后可能带来影响的人,少之又少。
当思维转变,眼前所见,即为全新的天地。
金子陵稍作思考,仍不是很能理解。
并非是他不够聪慧,也不是因为他阅历不够广泛,而是非常单纯的,两人看待事物的方向不同,角度不同,所得亦会有所不同。
简单来讲,便是来自于时代的局限性。
既然心有不解,他也不介意直接开口请教。
“怎样的误区?”
“若将他当做一名剑者,那自是天下间最一流的剑者,无人能出其右,你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缺点,所谓天下第一剑,虽是阴差阳错,却称得上一句实至名归。”
一如昔日,凌绝顶并未掩饰,自己对好友的了解与欣赏:
“不过,这些皆是其他人的看法,他本人虽以剑承道,却非是一名剑者,最少不能称作是常规的剑者。”
话虽这么说,但这样的剑者,其实与凌绝顶心中理想的剑者,亦相差不远。
他与金子陵的相似之处在于,两人皆是靠眼缘为人铸剑,人生难得一知己,为好友铸剑,无需计算代价。
两者的区别在于:
金子陵乃是适才锻剑,希望使用他所铸之剑的剑客,能够通过与自身契合的剑器,将自己的剑法发挥到极致。
名剑在手,身、心皆与剑融为一体,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方为剑之真谛。
凌绝顶在这方面,则要更广泛一些,他希望自己所铸之剑,能够帮助剑者,在心、技、道等各方各面,皆成为一流的人物。
修剑,永远离不开修身。
不同的理念,导致两人关注点亦有差别。
金子陵轻叹道:“难得见你这般推崇一个人。”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为苍生治水者,不可使其沉溺于湖海;
为当下奋斗者,不可使其淹没于尘埃;
为未来奠基者,不可使其从宽而入窄。
苦境的变化,你当看在眼中,有些事情,你我虽然做不到,但对正在用心做那些事的人,应当给予与之相应的尊重。”
他本就是随心之人,虽不涉江湖,却同样身在江湖之中,出世入世于凌绝顶而言,并无差别,但因为相交之友影响,他在对某些事物的态度上,与过往会有一些细微差别。
“如此说来,这场评剑会,确实是有一去的意义了。”
金子陵摇着折扇,微微颔首道,如此立意,应当会有不少杰出的剑者前往与会,想来,这场评剑会应当会很精彩,他说不定还能在会场上,见到另一位好友。
毕竟,以好友那性格,必然会去一观剑界的新生代。
多年未见,也不知好友是否还如往常那般,将剑置于家中。
“以他之性格,应当会借机对剑界动手,尝试整改一番如今的风气。”
出言同时,凌绝顶心中轻叹,要建立一个远超当下,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又谈何容易。
这江湖上争斗,自古以来,便难以根绝。
“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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