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我在德风古道那些年 第228章

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真元行岔看起来好像并不严重,只是需要时间调养,实际上,却已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这代表着罗喉修行上出现了问题,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将来必定会走火入魔,进而导致周身经脉紊乱,五脏六腑衰竭老化。

  届时,不止这一身修为保不住,怕是连这条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尤其是,他走的这条路本就艰难,以人身承载魔气,甚至练出魔元。

  看着脸上苍白还硬撑着的好友,夏承凛眉头紧蹙,他方修出儒门圣气不久,并不适合帮对方梳理内元,至于其他几人,若非修为不达标,便是功体不相符。

  这也代表着,他如今的状况,不能通过正常的外力解决。

  “好友,别硬撑着了。”

  站在罗喉的角度,他听好友说完这句话后,便觉得胸口一痛,只见一柱指长的赤色六棱晶柱,被对方贯入自己体内。

  即便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那一抹赤色在他眼中,依旧瑰丽非常,摄心夺魄,似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而后,便是一段极为晦涩的口诀,让他自己运转,借此梳理紊乱的内元。

  在昏迷之前,他还暗叹,好在自己天赋还算不错,能听得懂。

  ……

  当罗喉从昏迷中苏醒,已经月上中天,屋内只有刚坐起身的他,以及正在打坐的夏承凛。

  看这个情况,君凤卿白天跟着玉离经外出,此刻尚未回来。

  对先天人而言,这倒不算什么,寒暑也好,昼夜也罢,基本上没有差别。

  凤卿也该好好锻炼锻炼了,虽然罗喉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他也知晓,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小弟身边。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间里,夏承凛也结束了打坐,自另一张卧榻上起身,对他说道:

  “醒了,如何了?”

  以他的角度看起来,好友如今的状态,还算不错。

  “此番多谢,只是你……”

  罗喉的话语,难得的有些迟疑,他方才顺便检察过,自己此刻的状态,堪称前所未有的好。

  一些旧伤暗疾也一并疗复,甚至还有一股很奇特的力量盘踞体内,滋养着他的身体。

  很显然,好友为了帮他,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还有那篇高深的口诀,两者运转起来,应该是相辅相成的,考虑到好友的出身……

  此刻的罗喉认为,好友把师门秘法,私自传给了他。

  “别想多,不是儒门的心法,不用担心我被追责。”

  确定好友无恙,夏承凛也松了口气,同时还宽慰了对方一番。

  朋友之间,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也很复杂。

第424章 传承两字的重量

  直至多年之后,统御天都的武君方才知晓,好友当年没把话给他说全。

  那一段高深的口诀,固然不是儒门心法,却远比儒门心法更为珍贵,然后,好友就这么随随便便传给了他,仿佛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而贯入他体内是那柱赤色六棱晶柱,更是辅助心法速成之用,神异非常,足以省下数甲子苦修。

  解决功体问题后,他修为进境迅速,不过短短数年,两人之间的胜负便开始逆转。

  到了后来,他更是没有输过,直至知晓一切之后,彼时的天都武君方才明白,好友当年选择成全他,自己的进境却因此落下。

  以他们的资质,数百年的差距,可能要用一生去追赶。

  ……

  未来如何,夏承凛不知晓,也不在意,此时的他只是单纯的想拉好友一把。

  毕竟,别看好友是散修出身,那一身傲骨可不比任何人差,如此才情,本能走得更远,却是不该止步于此。

  两人相识以来,他便一直在想,能从哪方面帮到对方,却又不影响两人情谊。

  此回,也算因缘际会,全了他一桩心愿。

  夏承凛自认,就算没有晶柱辅助,他也能将血穹苍修成。

  见好友这么说,罗喉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在他看来,朋友之间简单一些便好:

  “说起来,你今日又断了我一口刀……”

  还未说完,便听夏承凛说道;“此事好说,一口好刀我还是赔得起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功体梳理顺畅,白天之事我不会与凤卿说。”

  虽然,刀其实是承受不住罗喉的功力,被强行震断的。

  毕竟他之功体霸道非常,使用的却是长刀,平日之中还好,寻常妖魔一招能杀一大片,但与高手交锋,便不够看了。

  “嗯。”

  看着好友认真的神色,罗喉没有多言,开始在卧榻上打坐。

  确定无恙后,夏承凛也未再做停留,他也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再加上以好友的性格,没醒之前还好,如今既然苏醒,必然不乐意他在此处浪费时间。

  当然,更大的可能,其实是拉不下面子。

  别问他为何知晓,问就是人是在德风古道长大的,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

  夏承凛与玉离经在西武林奋斗的同时,远在中原的始作俑者,也同样没有闲着。

  毕竟,在卸位之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提前安排。

  粹心殿上……

  千载不变的书案前,只见两道身影静坐,各自忙碌着。

  一者着黑色儒衫,其上绣有金纹点缀,玉冠将如火的赤发束起,金瞳深邃,让人看不出深浅。

  一者身着白衣,间有水蓝色烟纱,风鬟雾鬓,如雪的长发倾泻而下,发髻上点缀有几支珠钗,尽显清雅。

  随着最后一本卷宗被写完,蔺重阳将毛笔挂回笔架,起身舒展了一番筋骨:

  “除了我已经解决的那些,承凛继任以后需要接手的事情,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一摞又一摞书册与卷宗,在书案旁被整齐的摆放着,这便是他从西武林回来这段时间的成果。

  有身边之人协助,前后仅用了数个月,便将他继任以来的一应事务,进行了整理以及重新编纂。

  桌案的另一边,甫装订完最后一册书的霁无瑕闻言,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眉心:

  “这些事情,他们不一定会比你处理得好。”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某一天会对他了解的这般透彻。

  其中记载的内容,只是阅读一遍,便让人头疼不已,更遑论将其一件件记述,甚至在记述时,还会加上大量的注解与附录。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些内容都是一个人的经历,以她对他的了解,其中应当还隐去了部分。

  一切都是相对的,这个道理霁无瑕很早之时便明白,就如同眼前之人……

  昊日,不止能带来生机,也能带来毁灭。

  不过她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侵略者从未在意过苦境的苍生,那哪一天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可埋怨。

  同样,侵略者也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忏悔,他们只会后悔自己战败。

  对于这些事情,霁无瑕看得很透彻,她也必须看得透彻。

  “传承是必须的,前辈若不把路让开,后辈又如何能真正成长?”出言同时,蔺重阳回到座位。

  对于他们这一脉来说,传承一词,意义重大。

  将装订好的书册放置妥当,看着身旁这被严格分类的卷宗,霁无瑕轻叹:“话虽这么说,但你当真放心得下?”

  他若放心得下,便不会做这么多准备,甚至费尽心思,做了大量注解与附录。

  即便如此,他仍旧要将其传承下去,哪怕,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后辈,并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正如他的答案,依旧是她认识的那个他:

  “自然,是很难放心得下的,不管他们如何成长,在我眼中终究还是后辈。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们去做,事情若是全让后辈做了,那还要前辈做什么?”

  蔺重阳自己也清楚,苦境本土还好,儒门的影响力足够大,像天疆与精灵天下这种异境,真正与他们有关系的还是他本人,而非是儒门。

  这是幸事,却并非是好事,蔺重阳将德风古道当做是家,故而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关联在他一人之身。

  他更希望,他们这一脉能够强盛下去,而这单靠他一人是做不到的。

  若只是一代强,一旦断代,便是一蹶不振。

  矛盾的话语,让人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所以你就留下了这么多事情?”

  “这是必要的磨砺,不然他们如何成长?几时才能独当一面?”

  靠在座椅背上,蔺重阳双眼轻合,抬手捏着眉心,舒缓着精神上的压力,语气之中也难免带了些惆怅:

  “一脉之兴衰,其中的重量,远没有说起来这般轻松。”

  就像他与夏承凛说得,当最好准备来承接这份责任之时,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便不再只属于自己。

  肩上的责任,有太多的放不下,但终归都需要放下。

  当年,一众长辈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如今他也将希望寄托给了后辈。

第425章 弦歌剑舞两相映

  他写的内容,霁无瑕在帮他装订时,都逐字逐句的看过。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的话语,与其说是在回答她,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权力,他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从未在意。

  踌躇与惆怅,皆是因为放心不下,却又必须让自己放心得下,他一直都是这样,复杂而矛盾。

  正因如此,即便传承顺利进行,他也不会如那些长辈一样选择归隐,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于他而言,让他放下一切退隐江湖,不如直接杀了他。

  不对,应该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肩上的责任是一部分,那不可言说的理想也是一部分,他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但真正理解他的人却是太少太少。

  霁无瑕起身行至蔺重阳身后,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不管未来如何,我皆会陪你走下去。”

  感受着头疼的减轻,蔺重阳心中轻叹,若非他足够强,若非先天人功体无垢无漏,还真难以坚持如此高负荷的工作,那来自精神上的疲惫,远比想象之中还要严重。

  随后,他将手放下,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若是我说,你我的结识,本便是一场算计。”

  轻闭的双眼没有睁开,平淡的语气,让人分不出话语的真假。

  “意外,并不一定真的是意外,也能提前便算好一切。

  尤其是有人兜底的前提下,即便暂时失去一些记忆,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蔺重阳轻轻自语,似在述说着某一种可能,又好像在揭露着什么。

  在他身后的霁无瑕闻言,对此并不在意,一边将双手深入那垂下的赤发,以拇指按摩着身前之人的风池穴,一边说道:

  “重要吗?”

  明知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间,他所说得可能是实话,但……

  那早已不重要了。

  因为她知晓。

  自很早之时便知晓。

  有些事情,她只是不愿意去接触,并非什么都不懂,更何况他也未曾掩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