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冬边
终于,秘法学者把裤子“哧”地扯出了个大洞,放弃了对它的研究,抬眼和涅塞目光相交,“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他是个恶魔,对吧?我知道他是。”维里并没有给对方回话的空隙,自信微笑了一下:“他有不错的见解,也提供了很多一手知识。感觉性格很好相处!我也很想和他会面。”
他左右看了看,又笑道,“看来我都不用逃跑了呢。”
“可惜我只能提供单程票。”涅塞说。语气之冷淡让他自己都有点意外。但不管怎么说,维里·肖脸上的自信微笑被削弱了:
“你的意思是,他会吃掉我?”他不可置信了两秒,马上变得有些担忧——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大智若愚的那种情况。秘法学者把两个拳头抵在两边额头,脸部抽动——仿佛遭遇了什么排泄上的困境,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说:
“不会的吧。按照他的信件来看,我们会相谈甚欢,说不定还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别做梦了。”涅塞粗暴地打断。他一把把装着秘法学者的笼子抓起,提到露台边缘。维里在里面晃悠起来,两只手抓住两根竖条,无助地发出惊叫。
涅塞让他悬空,把他的面向的方向转向前方:“给我看看,那是什么?”
“是灰牡蛎峡谷!”维里·肖惊慌失措地回答着问题,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不向下看,“过了峡谷就是班比纳!班比纳是……”
“班比纳是维卡多工匠,大师,学者,商人,艺术家的聚集地,周围的农田最为肥沃,这里的农夫受人尊敬。这里一年产出的农作物不但足够供给凯克米拉和东西雷兹,还远销斑布席奈德和波契。废话不用再说了。”涅塞猛的抖动一下笼子,“现在呢?用你的小眼睛,穿过那道裂缝看看,你的视力够好吧?你看到什么?”
“焦土!浓烟!破坏的农田,烧尽的植被,外敌入侵!”维里急忙大声叫道,“整个主物质位面的危机!我知道!我知道的嘛!救命!”
涅塞把装着秘法学者的笼子向地上重重一墩。维里狼狈地弹了一下,姿势丑陋的落在笼子底部。笼子就在露台的边缘,他一边向远离边缘的方向蹭,一边虚弱地道:“我恐高。不要再搞了……咱们有事说事,好不好?”
“这是他的杰作。”涅塞硬邦邦地回应道。
“他?”维里·肖甩了甩头,好像在试图清醒头脑,“你说以查因特?”
他缩到安全的地方,露出迷茫的笑容,“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他的落款是求知公爵,我知道他在恶魔间可能的地位……而且他对这些事情不可能有兴趣。你看,我对我的读者有信心。会看我的书的人,都是好人……呃,好魔。你刚才说过会让我们会面的吧?到时候我会自己弄明白。他一定会听我讲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莫名其妙地,他越说好像就越是确定,自信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涅塞阴沉地看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好心情彻底作别了。他现在有一种想把他直接踹下露台的冲动。
“你那样看着我,我会害怕哦。另外,我渴了。”维里·肖对着手指,但没有移开目光。
真是见鬼,这个可怜的秘法学者在淡定什么?相信什么?几封虚无缥缈的书评吗?他的模样真让他讨厌。这浑身破烂,猥琐的秘法学者,他究竟明白什么?他甚至不曾与以查见过面,接受过他的帮助和教导,和他相处过,被他信任过,尝试做过他的守护者。
他甚至还会用“好”这个字形容以查因特,所以他凭什么有信心?
涅塞在心里来回过着巨灵心歌的词句,他冒出现在就联络以查的冲动,让他明明白白地再向这位秘法学者说一次,这次为主物质位面带来无限伤痛的入侵,只是他支持的一次恶魔女王“无伤大雅的小型打猎活动”。
“那个……当然了。”维里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性质地再次开口,“我肯定也站在主物质位面这边。我的书店就在班比纳。有头疾奔魔踩碎了那一片的市场,在被你抓走之前,我正在街上蒙头逃命呢。你看,我和你是一边的。”
“一边?我是无光者。我和恶魔一边。”
“大家会这么说。但据我观察肯定不是这样。”维里·肖捋了一下枯干的刘海,摇了摇手指,“多亏了你和我谈到以查因特,维里现在明白了你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知道,还有必要讲嘛?”
维里眨眨眼睛,“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和乌法乌法都想要挽救主物质位面,驱赶恶魔,那干嘛还这么藏着掖着,语焉不详呢?直接告诉他,你掌握了控制恶魔的维恩尼斯皇家秘术——别那样看着我,我没有特意想偷看,实在是观察力太强了,不能控制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找到乌法乌法,让他和你合作生产那些专用弩箭——他那边可有不少能人异士,而且都忠心耿耿,一定会全力而为。要不了多久,现在的灾难就会被解决了。”
涅塞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先不谈这办法对高等恶魔可不可行……他没办法好声好气地和乌法乌法合作,乌法乌法也不会和他合作。”另一个声音开口道。
薇妮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露台上。她走到装着维里的笼子边,把它向后拉了几尺。
“谢谢你!”维里站起来,活动着身子,还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他们:
“你们的意思是说,即使面对这样的大难临头,你们手握着关键的资源,也不能克服一下自己的臭脾气,同仇敌忾?”
“无意冒犯,所以人类活该灭亡。”薇妮轻飘飘地说。
“倒也没有这么难听,这位美女。要是写书的话我会这么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维里温和地道。
“所以不应该再做人。”安静了几秒,涅塞突然说。
薇妮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然后眺望着远方的灰牡蛎峡谷,耸耸肩,“对了。告诉你们。乌法乌法的联合部队摆脱了艾特顿河畔的困境,已经到达斑比纳了。”
第502章 恩莫帕尔的好消息
一整个房间的压缩火山气体,三大桶蛙眼橙提取物,六小瓶无望者的心头血,污泥怪物的泥水,提前制作好的十箱腐蚀黄水晶。先在加热到沸腾,再在加压蒸馏。十三秒的阳光照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过四次火山石,放在密封内壁处理成特殊表粗糙面的银罐子里,避免长出手指多于十五个的东西。
对应的法阵是最少见,也最容易出错的伞型,每一条咒文线都有两个和其他咒文线相交的点,却只有一个端点,另一段延伸至空气中。
一切都是为了让成品能更快更好的扩散到尽可能大的面积。为了收复斑比纳,他先要将它污染至恶魔都无法生存的地步。
乌法乌法操纵着一只魔法食蚁兽,让它把那些咒术线延伸出的多余部分舔掉……
客厅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然后停了。
按理来说,没人知道他这个临时居所的确切物理位置。知道的那些人也难以抵达。
他侧耳听了几秒,挥挥手,食蚁兽停滞在空中。所有咒文挨个闪光了一下,进入了封存状态。乌法乌法走出实验室,下楼,来到客厅的大门边把它拉开。
果不其然,门外是那位穿着华丽织锦外衣,歪戴着帽子的成熟女士——她的帽子上缀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羽毛,和她的羽毛手套相得益彰,两只手优雅地拿着一只女士手包。
奇娜·多萝多。魔怪舞者——在真正的恶魔到来之后,这里的“魔怪”也许只起到形容词的作用了。她是马戏团“喉刺”的团长。
“找我有什么事?”
乌法乌法问——奇娜越过他的肩头向后看了一眼,做了个手势。奇娜·多萝多是天生的哑巴,大多数时间都只是个倾听者,和一个完美的执行者。但当她想要表达什么时,很快让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动作交流有时比语言更便捷。
她是他们中较为可靠的一位。
“沟通,交流,相互贡献。”这是她手势的意思。她也是他们中较为神秘的一位。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最有风韵的一位。
或许出于往日习性又开始作祟的缘故,或许是本身对这位女士的尊敬和好奇,乌法乌法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她的可疑行径进行盘问,质问她是如何找到自己临时的私人居所——而非他们商量好的聚集地,或者强势的将她驱赶,或是惩罚她流程上的不正式。
事后一段时间乌法乌法意识到,尽管当时他无知无觉,但这也同样是一个罪大恶极,但必须为之的决定。
总之,他把奇娜放进了房间。
“刺喉”马戏团团长一边观察环境,一边仿佛有人领路一般,径直向实验室的楼梯走去。她上楼进入实验室,看了一会儿法阵,又看了一眼墙壁——那里的暗格里放着已经准备好的三具尸体——来自雅缪,“乱视”,劳利西尔。
然后她走到那座高大的蒸馏装置面前,指了指它,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复杂弧线,眼神深邃: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制造瘟疫。
乌法乌法抱着双臂,没说话。奇娜·多萝多的知识和能力或许超出他的预料,但他也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释。相比驱赶恶魔这项重要的事业,牺牲和损伤是不可避免的。或许有些人会认为这是激进或不道德的手段。他只觉得这种手段还不够激进。
他看着奇娜,反倒是她应该解释她的来意。如果她要表示反对,或者像一个流浪艺术家一样提出任何从同情心出发的问题。他会让她知道这有多可笑。
不过也没必要催促。
“你打算如何防御它的反噬?我们会身在其中。”奇娜又指了指装置,把手放在心口,比划一下,做了个“抓”的动作。
“号角令使——维卡多的国王会增强我们对各种瘟疫的抗性。战士的安全必须得到保护,这样我们才能作战。”乌法乌法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至于平民,也有本纳斥的古冢武士团可以指望。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会做我们能做到的一切。”
奇娜看着他,露出“我早就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表情,接下来的手势让乌法乌法脸色微变,她“说”的是:
“问题就在这儿,恩莫帕尔离开了我们。”
“我们马上可以知道。”
他摩擦了一下蓝宝石戒指。一秒之后,一只红嘴乌鸦从中飞了出来——能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它被解除了绑定。
私心。
乌法乌法阴沉地盯着乌鸦,抬起一只手指要消灭它。
“别急,它还有话要说。”奇娜优雅地侧过身子,很快摊开一边的手。
乌鸦跳入她的手心里,欢快地啄了两下她手套上编入的羽毛,然后抬起头,两只圆溜溜的无暇眼珠看着乌法乌法。
乌鸦还抿着嘴巴,但从空气中传出了恩莫帕尔慵懒的声音:
“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我就此告别了。
原谅一位老父亲迫切的心情吧。我需要潜入凯克米拉寻找我的孩子们。我本来在进入维卡多边境的时候就应该离开独自行动,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这么做——
但是那样的话,我恐怕你们不能挺过第一轮的袭击……算了,让我直接讲清楚——如果没有我,你们会在艾特顿河畔就全军覆没。
说来好笑,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出现。就当我是过于欣赏你英武果断的所作所为好了,又或者我还抱着一丝狭隘的希望。
又或者,真正的原因是:
我怕死。
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这是个错误。而我应该行动起来,纠正它。
我的勇士们,我建议你们原地扎营,等待我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带来好消息的——你也会认为是真正好消息的那种好消息。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它是什么,我甚至不能告诉你它涉及维卡多的皇家机密——噢,我已经说了,真想不到我们已经成为了这样关系密切的战友!
(轻笑声)
不管如何,这个好消息只有我和我的骨肉才能带来,它对维恩尼斯的名誉也将会有重大的影响。因此在它发生之前,请允许我保密。
请务必相信我。
务必活着,白磷。
祝好。”
恩莫帕尔的声音消失了。
奇娜点了点小鸟的脑袋,把它放飞回乌法乌法的戒指,然后把一只拳头放在胸口:
“你相信他吗?”
“无关紧要。”
乌法乌法停顿了很长时间,缓缓地说,“我们不可能就此按兵不动。他离开了,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奇娜理解地点点头。
她打开手包,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巾。她把它拉出,在空中一挥。十几个叽叽喳喳的小鬼从那道弧线中跃了出来。
第503章 魔怪舞者
奇娜轻盈的转动身子,小劣魔们开始绕着她拍手——它们皮肤灰黑,手很大,但手指只有三个指头,这些小小的残次品被认为是响应召唤而出现,是无用能量碎屑的定型态。对人类而言,召唤和控制劣魔都是极度危险的行为。不过看上去对这位魔怪舞者来说不是难事。
舞蹈应该伴随着音乐。乌法乌法注意到并没有任何音乐响起,但奇娜似乎完全掌握着某种节奏。丝带飘扬在她的颈后,形成一个黑色的圈。小鬼们一个接一个的蹦在黑圈上面,只踩出一点凹坑。它们轻的好似空气一般。
最后一只小鬼跳上去之后,奇娜和它们开始了“正式”的舞蹈——正式之处在于它让之前乌法乌法所见过的一切舞蹈都变的十分小儿科。
魔怪舞者和小劣魔们开启这场无声的舞会。狭小的空间中,黑风开始从空气中凝结,向奇娜帽子上那根纤长的羽毛旋转靠近,漆黑的羽毛幽幽地摇摆,像是这场舞会的指挥棒。
舞会为什么需要指挥?乌法乌法想到这个问题,随即看到奇娜向他优雅地伸出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
一个邀请。他伸出食指点了下头顶,表示疑惑。
奇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所有的小劣魔都向他伸出手——他们的脚下还在踢踏,把那条丝带踩出波浪,丝带的波浪把黑风搅出一层一层复杂的纹路,就好像是一大堆快速消失又快速出现的咒文……
某个咒文直冲乌法乌法眼睛冲来。
强烈的危险刺激让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回过神后,眼前仍然是黑舞会的皇后和她的古怪跟班们,仍在这间满是器具的实验室内,仍然向他伸着手。
但刚才他绝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冷声问。
“你需要的,别的办法。”奇娜用手势回答。
她似乎还想解释。但乌法乌法已经向前一步,走入这场舞会之中。
黑色的风从他背后闭合,瞬间他就听到那原本不存在的音乐了——组成它的是坟场的阴森风声和乌鸦悲鸣。一点也不会奇怪这两种声音是从哪里来的,这场舞会本就在一个无底的坟场中进行。身披乌鸦羽毛的哑巴女士带着他在无数漂浮的墓碑中舞蹈,小劣魔们只剩下了一双双灰黑发皱的小手,仍在空中打着拍子。
“你向我分享的是虚无之境。”乌法乌法左右环视了一下荒凉的环境,对面前的奇娜说。回答他的是一个淡淡地微笑,和他所听到的从奇娜口中发出的第一句话:
“可以吗?”
魔怪舞者说话的声音也像是风声,当她开口的时候,他从两片嘴唇之间看到她的脑后。
原来如此。乌法乌法心想。虚无之境的确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如果他们连接这种力量,瘟疫的腐蚀会在它的腐蚀下甘拜下风。
只要身体和心灵能够承受。
他当然感受到心头冒起的强烈排斥感觉。来自任何一个施术者都具有的基本常识:“力量是无限的,而人对力量的应用是有限的,重要的是如何选择。”
别做那些一生只能做一次的选择。比如虚无之境。任何魔导师都会这么说。
“可以。”
乌法乌法点头道,跟上奇娜的舞步。小鬼们的掌声热烈起来——原来是小鬼们的身体从空中的手腕处长了出来——这样的小鬼还在增多。它们抓住他的胳膊,勾在他的手肘上,跃上他的肩膀。一点也不沉,反而让他更感觉轻飘飘的。他松开魔怪舞者的手,注意到现在即使不用她的带领,他也可以自如漂浮在这无尽的墓碑之间。
不用犹豫,乌法乌法召唤修纳斯塔斯。几乎没有任何间隔,那道光芒迅速地照在他身上,光芒中琥珀色的僧侣身影若隐若现。
上一篇:给不起彩礼,只好娶了魔门圣女
下一篇:苟在诊所练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