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心虾仁
前世他种下的化身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造成了不知道多少杀孽。他自己因为出身和父母的缘故,从未对凡人出过手,但那些化身可没有这个忌讳。
他们说白了只是拥有自己记忆的另一个个体。
每到晚上,化身的记忆让他陷入了一场又一场噩梦。天心魔尊以为自己被杀的太多所以崩溃了,实际上真正让他崩溃的是化身的所作所为,被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相当于一个普通人,涌入一万个杀人狂魔的记忆。
“我为何要杀你?”
那熟悉的语气传来,王涣低头回答道:“王涣作恶多端,杀人无数,残害百姓。因我而死之人,数不胜数,不知多少家庭因我破败。”
李易望王涣沉默许久,过了将近三千多年,实际上他的火气也消散了。
纵观当年的事情,王涣一开始是被迫的,天心魔尊的传承并没有错,就如当年他领悟小五雷正法一般。
错的是贪婪,王涣的两个师兄贪了,所以互相残杀。王涣的宗门贪了,所以一开始没有声张也没有大肆追杀。天下一些人也贪了,所以加入后续的追杀。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如此的暴怒,根本不给各派脸面,直接杀进人家宗门,抓起来询问真相。若是参与追杀,或者间接指使当场轰杀。
至于各派如何看,那个时候李长生没有那个心情理会,他最大的仁慈就是只杀罪魁祸首。若是他们给脸不要脸,李长生不介意再像当年一样,来一个杀一个。
他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更不是什么老好人,他最开始的名头是妖道。
待到查明一切真相后,李易才去找王涣。
王涣该死吗?
该死,哪怕再重来一次,李长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开始是自卫,没有任何问题,李易非常赞同这种行为。可后来得到力量后,人就变得贪婪,变得忘本。
王涣开始对无辜之人出手,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从未谈论过他,就被他杀了。只为了修炼,修着修着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你受过的委屈我已帮你加倍奉还,而你犯下的罪过,我也会一并斩去。
但……终归并不算十恶不赦,最后他也没有抵抗,抵抗的只是他的那些化身。
“前世因,前世果。”李易悠悠叹了口气,“既然你前世已经偿还,那今生你我就没有因果,你好自为之吧。”
十几封黄褐色的信件落到他面前。
王涣愣了一下,看着这封信,上边写着几个大字【王涣亲启】。
“这是你父母最后给你寄来的信,当年还留在飞仙门里。”
李易转身离去,消失在虚空中。
房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墙壁上钟表哒哒哒的声音。
王涣将手伸向书信,刚摸到黄褐色的信封,仿佛触了电一般立马收了回去。如此这般重复数十次,他终于将信封握在手中。
双手紧紧捏住两个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虽然知道这已经不是原本父母寄给自己的书信,他的父母早以不在,但那份胆怯还在。
打开第一封。
【吾儿见信如见唔:
涣儿此去转眼十数寒暑,此番初中求仙十载,亦是汝成长独立之始,风霜雨雪,冷暖自知,爹娘望儿吃好穿好,莫要担心家中事】
第二封。
【吾儿见信如见唔:
家中无事,弟已婚配,生有一子名书温。】
第三封。
【吾儿见信如见唔:
涣儿已有数载未见回信,爹娘忧其安否?望回信。爹娘望儿吃好穿好。】
第四封,这一次字体变得歪歪扭扭,不是李易故意,而是里边的字意义非凡。
【吾儿见信如见唔:
娘已识字,亲笔告之。又至开春,你爹去年摔伤,至今未愈,不愿告之于你,望回乡,望儿吃好穿好。】
第五封,字体同样歪歪扭扭,但又与此前不同。
【吾儿见信如见唔:
爹已识字,提笔告之。汝母已于庚寅年一月二十一日寿终正寝,无病无痛,葬于城外乡养坡。遥想当年汝母追儿十里,妻言要埋在山上望你归家……】
第六封。
【吾儿见信如见唔:
爹已时日无多,告之弟葬于汝母旁,莫担心家中,吃好穿好。】
滴答!
泪珠低落纸张,王涣连忙去擦拭,可泪水根本控制不住。他昂起头来想让眼泪不流出来,他双手堵住眼眶想将眼泪塞回去……
他嚎啕大哭,抱着书信哭得泣不成声。
他已经不想成化神,他已经不想当什么天下八绝,他已经不想天心决,他现在只想回家,只想吃父母开春的馄饨。
“爹……娘,我不想修仙了……”
外边,李易站在万丈高空上,天上的明月宛如他的背影。
他感觉到下方翻涌的气机,探明其中神妙后,不禁点头道:
“化神无碍矣。”
许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把修为与境界挂钩,实际上两者是分开的。境界就是一个瓶子,而修为就是瓶子里面的水,能装多少取决于境界。
若是环境允许,王涣突破化神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其中有几分高兴可能只有本人知晓。
李易踏着月光离去,此时他的肉身已经回到家中,沉沉睡去。
第73章 阴司气运,魔头出逃,剑仙调查
寒水。
谢雨南将车停在山脚下,夜晚的凉风吹来,稻田已全部收割,田野里空荡荡的一片。在她超乎常人的五感中,可以清晰看到老鼠虫子的身影,也能看到身边站着的阴兵。
两个阴兵一左一右,将近两米高的魁梧身躯,静静的站在她左右两侧。
按照典籍中记载,理论上阴兵同样是有功之人死后所化,用现代的语境就是烈士,或救人而死的人。
出于上头的要求,谢雨南也问过李易:这些阴兵有没有神智?
答案是有,但不多。
受到环境影响,很难自然诞生鬼怪这类存在。现在的有功之人可以成为阴兵,死后继续庇护一方。但又由于城隍的缺失,没有城隍接引他们,所以现在的阴兵都只是一具具傀儡。
至于他们的实力如何?
阴司诞生于民,享受香火庇护万民,没有境界一说。若是真的要给出一个标准,那么一座百万人口城市的城隍,有筑基期的力量。千万级别的城市是金丹期,类似帝京应天府城隍(未册封)这种特殊位置是元婴期。
具体战力还需要实战才知,但不会差太少。
而且这只是当前时期的香火,随着官府的引导以及怪力乱神之事越发频繁,可以预测城隍的香火会越发兴盛,后面出一位化神城隍完全没问题。
曾经人类凡俗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就有过化神期的城隍,可惜最后随着王朝的更替也没落了。
从中谢雨南得知城隍非常强大,依托于万民的祂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限制也极大。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阴阳有别,只管死后事,莫管生前事。
哪怕一个人十恶不赦,城隍也要等他死后才捉拿问罪。
对此官府早已从一些典籍中得知,本身阴司就不是什么特别隐秘的存在,相反随处可见。阴阳有别的规则可谓是喜忧参半,忧的是如此多的战力只有在特殊情况能动用,喜的是阴司不会干涉现实。
当然不排除依旧有人对此念念不忘,想要掌控阴司。
“生前握权,死后也想握权,真是贪心。”
谢雨南看着两个威武的阴兵,能感觉到他们与自己有模糊的联系,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她念头一动,面前的阴兵踏出了一步。
真的可以!?
谢雨南经历完几次册封后,实际上就有这种微妙的感觉,只是一开始归根为自己的错觉。她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与阴司没有任何联系,怎么可能驱使得了阴兵。
真要说有什么联系,大概就是这段时间给李易鞍前马后,开车赶往各个城隍庙,然后准备画符用的黄纸,最后旁观。
纯纯看戏的。
可随着册封的城隍越来越多,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你能驱使他?”
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雨南猛然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道人踏着月光而来。
“非常抱歉,我只是想试试,没怎想……”谢雨南连忙低下头来,少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些许慌张。
“阴司并非我的私有物,你能驱使是你的本事。”
李易摆摆手,并不在意对方能驱使阴兵。虽然自己由于册封的缘故,理论上可以指挥天下城隍,但并未把阴司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阴司是一种天地法则的具象,祂诞生于万民,也属于万民。
不过谢雨南也能驱使阴兵,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观察片刻,李易明白其中的缘由。
谢雨南身上多了一抹阴司气运,应该是册封的时候沾染上的。如今没有天道镇住,许多法则飘荡于天地间,很容易落到某样事物上。
比如自己册封的毛笔,阴司气运汇聚,原本几十块的毛笔变成了一件法器,往后或许有机会成为一件至宝。
而谢雨南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或许也被认定为有功。没有降下功德祥云的地步,但也获得了阴司的认可。
李易问道:“你可有去阴司任职的兴趣?”
“!!!”谢雨南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先生,我还没活够。”
“非也。”李易解释道,“此行阴司认可了你的功劳,死后应该可以入阴司任职。若是未来你快死了可以来找我,那时候我可以送你一场大机缘。”
“……”谢雨南无言以对,虽然说有大机缘自己很高兴,但您这话多少有点不吉利了。
可转头一想,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
谢雨南明白自己的资质,能不能筑基还得看未来灵气浓郁程度,金丹恐怕是没希望了。相比起面前这个人,她的寿命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李易继续说道:“应天府那个位置,你感觉如何?”
“这……不是我能窥视的。”谢雨南连连摇头,被吓得面色有些发白。她往日的冷漠,在这里仿佛失灵一般,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实在是李易所述过于惊人,总是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应天府那个位置,单论位格来说那可是城隍之主,阴司之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根本不是自己能够窥视的。
可李易的语气,让她想起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有亲戚问自己对某个岗位有没有兴趣。
“也是,你现在确实还不够格。但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李易也不再想这件事情,阴司气运只是登上那个位置的硬性条件之一,并非得者可得天下。应天府城隍过于重要,镇不住场坐不稳。
“也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是报酬。”
李易挥手间一缕祥云飞出,钻入谢雨南体内,大概是他此行所获功德的千分之一。
天地不认为谢雨南有功,但李易认为她有,如此便足以获得功德。
“虽然你现在有阴司气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使阴兵。但我建议你只用来自保,而不要频繁使用。特别是不要用阴兵干涉阳间事,否则气运极有可能流失,切记切记……”
李易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谢雨南愣了许久,回到车上后久久不能平静,双手握着方向盘始终没有启动车辆,而是陷入了激动与心虚的情绪之间。
激动是明白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自己有阴司气运,好像能坐上应天府的位置。
这样想或许有些异想天开,那可是应天府,位于天下城隍之上。
心虚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不是人人都心比天高,自命不凡。
而且自己也没提供多大帮助,就是开车将李易送到地点,期间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这些要求也都是类似吃饭这种日常琐事。
想了许久,谢雨南忽然有点想通了。
他认为我有功德,我就有功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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