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飞的东君
另一个二五百主接口道:“是呀,赵将军智计出众。只是不知他在球场之上行不行。”
听着那几个军吏的聊天,羌瘣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赵佗在球场上行不行?
这些中层军官不知道赵佗的消息,但他羌瘣可是听说了,那赵佗在濮阳坠马,连腿都给摔断了,只能卧榻休息,动都动不了。
“别想了,那赵佗之前从马上摔下来,脚都给摔断了,还踢球呢?我看他还是在地上爬着用头来顶球比较好!到时候这足球就可以改名成头球、顶球了,哈哈哈!”
羌瘣大笑起来,他对赵佗一直不爽,如今对方断腿卧榻,正好嘲笑一番,抒发胸中郁气。
然而他笑声还未落下,就听到远处军营中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从上将军大营派遣来的传令兵正奉命将好消息传遍各处,振奋军心。
“赵佗将军大破十万齐军!生擒齐国大司马!”
“甄城之战,赵将军三万破十万,大胜!大胜啊!”
“赵将军万胜!秦军万胜!大王万胜!”
兴奋的欢呼声传到鸿沟边上,刚刚还震惊于赵佗摔断腿的诸位秦将全都一脸诡异的看着羌瘣。
羌瘣嘴巴半张着,一双眼睛都快惊得鼓了出来。
“赵佗腿都摔断了,他怎么还能大破十万齐军!瘸腿上战场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军主帅营帐中。
王翦将手中那封帛书看了又看,一张老脸已是笑成了菊花模样。
“好个赵佗,三万破十万,还抓了齐国大司马!真不愧是老夫选中的人,此番大胜一出,老夫无忧矣!”
王翦笑完后,又转头看向南方,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项燕,马上就有年轻小子来捅你屁股了,不知你可有准备?”
……
两日后,位于淮阳附近的楚军大营,也收到了来自楚国东境快马传回来的情报。
“秦将赵佗在甄城大破十万齐军,生擒齐国大司马田冲。”
大帐之中,楚令尹项燕黑着脸,将记载着情报的帛书狠狠拍在案上。
帐中诸多楚将全都呆若木鸡。
“三万破十万,还生擒了齐国大司马田冲?这消息是真的吗?天啦,那赵佗竟然如此厉害。”
来自屈氏的将军屈茂满脸震惊。
景同则点头道:“换成是其他人,我是不信的。但若是那秦将赵佗,三万破十万,这是真的有可能。”
一想到昔日泗水畔的那场血战,景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佗,不可与之争锋。
昭氏的昭原则是一想到自家兄长昭平的死,和昭氏所经受的耻辱,便不由怒道:“十万人啊,整整十万大军竟然被一个赵佗击败,那些齐人都是蠢猪吗?什么蠢货齐国!”
坐在帐中的项渠则是面无表情,脑海里浮现出他曾在秦宫大殿上所见的少年模样。
等到诸将各自惊怒完后,主位上的项燕才重重叹了口气。
“齐军既败,我楚国东境门户大开,以那赵佗的兵法造诣,恐怕会率师南下,从我楚国丰沛之地而入,攻彭城而临淮北啊,直捣我楚国腹心之地啊。”
听到这话,诸将脸色大变。
特别是项渠想到自己曾劝父亲将鲁地和方与、丰沛等地的士卒调到淮阳这边来,更是心神惶恐。
他立刻站起来道:“不能让赵佗南下。否则我军将腹背受敌。令尹,我愿率军东去,将那赵佗击败。”
项燕看了他一眼,木然问道:“你要多少人?”
项渠知道自家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加上最近从鲁地,彭城,方与丰沛等地新调来的楚军,淮阳的楚军战卒大概十二万左右,面对王翦的大军显得单薄。
若是项渠用的士卒多了,淮阳守备减弱,秦军恐怕就会寻机扑上来,则淮阳危矣!
“我要两万人!只要两万!我定然能击败他赵佗!”
项渠咬牙。
项燕看了他一眼,叹道:“赵佗乃是秦之名将,你手中兵力若比他少,定然不是对手,我给你三万人。”
项渠愣住了,喃喃道:“令尹,我若带走三万人,你这边……”
“无事,我会让一部分辅卒穿上甲胄,佯做战兵,迷惑秦人,以王翦老龟的性格,若无完胜把握,也不会轻易出手。之后我会上书请大王从寿春调一万精兵过来。”
“你那边,也不求能将赵佗击败,只需要守住符离和蕲邑一线,将他阻隔在外便是。”
项燕脸带暮气,说话有气无力。
项渠看在眼中,知道赵佗大破十万齐军后,自家父亲已经是对此番战事不抱希望。
“父亲让我防守,是怕我打不过赵佗。”
“但我有三万人,三万楚卒非那齐人可比,且兼有地势之利,我项渠未必就没有击败赵佗的机会!”
知子莫若父,项燕见到自家儿子的模样,哪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渠,此战只能守不能攻,我让景同随你。记住,莫要想着击败赵佗……”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重走丰沛
楚国丰沛之间。
时值楚历冬夕之月。
丰邑中,乡里各家张灯结彩,门户上悬着苇索,旁边还插着书写了神荼、郁垒之名的桃符。
四处皆有孩童打闹追逐,整个乡邑洋溢着一片喜悦氛围。
刘氏一族的厅堂。
刘太公高居上座。
厅中刘氏诸人,按长幼顺序,正衣冠,依次拜贺,同时进椒酒相祝。
椒酒,乃是楚人常饮的饮料。
如《九歌》中所言: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楚人正月饮椒酒相贺,从年龄最小者开始饮贺之,年龄越大,越到最后才能喝到此酒。
此乃所谓以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颇有一番地方特色。
如今刘氏小辈一个个饮完,到了刘交时,众人皆贺道:“阿交,正旦安好。”
“正旦安好。”
刘交回了一句,将散发着椒香气息的酒水一口饮下,转头习惯性的叫道:“三兄,该你了。”
此话一出,整个刘氏厅堂顿时死一般寂静。
刘太公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一下变成黑青一片。
刘太公四子,刘伯、刘仲、刘季、刘交。
如今只有三人在侧,往昔家里最为活跃的刘季却不在屋中。
刘交咽了口唾沫,这般冬夕饮酒的顺序,他都叫了十几年,如今不过是脱口而出,哪知道又闯了祸事。
自从去岁刘季大婚之夜发生秦兵过境的事情,他们刘氏一族的名声在整个丰邑就一落千丈。
刘季脚踹恩主张耳下车,背信弃义之事,被秦军确认为属实。
秦军走后,刘季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刘交口口声声说他见到秦军抓走的是卢绾,刘季有可能逃脱秦军的追捕。但刘太公一口咬定,刘季就是被秦人抓走杀了,他们刘氏再没有这个儿子。
这个结果也很有可能,毕竟秦军连夜派出了许多人四处搜寻,到底抓没抓到,他们也并不知晓。
故而此事后,王陵等游侠虽然愤怒于刘季的欺骗,但人都被秦军抓走砍了脑袋,他们也就只能算了,并未迁怒于刘氏一家。
且王陵还主动将这件事压下,并未让其在沛县地域传播,毕竟他王陵作为刘季的大哥,麾下小弟做出这种事情,他之前还为其打掩护,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对他的名声影响可不小。
除了王陵等人与刘家绝交之外,刘太公的至交好友卢太公也和其翻脸,常在邑中怒骂刘氏孽子,害了他家的卢绾。刘氏一族自知理亏,哪怕被骂的灰头土脸,也不敢回一句嘴。
“唉,阿季被秦人抓走,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刘伯被刘交一句话弄得伤感起来,刘季小时候他常带着,两人颇有一番兄弟情谊,如今想起对方,不由眼含泪水。
“哪还有什么过得好不好,那逆子怕是早就被砍了脑袋!”
“不好好种地读书,整日游手好闲不学好就是这种下场!”
刘太公气的吼了两句,转身走入内堂中。
刘氏诸人面面相觑,但他们身为小辈又不敢离开,只能在堂中相互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聊到最近传到丰沛的消息。
“听说秦人在甄城大破十万齐军呢!那什么齐国的大司马都被秦人当场砍了脑袋。”
“我也听说了。据说指挥此战的秦将就是之前从咱们丰沛杀出去,掳走了沛公的那个!”
“赵佗!我记得他的名字,他还在泗水大败咱们左司马呢!”
听着兄长们的议论,刘交想起那一夜秦军来袭的场景,不由打了个颤道:“这赵佗如此厉害,你们说他打败齐人后,会不会又南下打到咱们这里来?”
“打到咱们这里来?不可能,濮阳和甄城离咱们这里好几百里呢!秦人跑咱们这里来干啥?”有刘氏族人当场否定。
刘仲附和道:“就是,而且如今秦军主力都在陈郢那边和咱们令尹对峙,这个赵佗就算要南下,那也该去陈郢支援才是。阿交啊,你怕不是被秦人吓傻……”
刘仲的声音还未落下,屋外就传来阵阵尖叫声:“秦军来了!”
……
“楚国也是十月份过年啊。”
赵佗走入秦军搭建在丰邑外的营帐,不由有些感叹。
他从秦国出征时是在春耕后,到达淮北是炎炎夏日,等到他北上东郡对峙齐军的时候,就到了秋收时节。
而如今,赵佗率军南下抵达丰沛之间,便已是一年中的十月了。
楚国的十月叫做冬夕,和秦国一样都是一年中的岁首。
到了十月,对秦楚两国来说,就是新的一年。
如今是秦王政二十三年了。
而这时代关于年龄的计算方式,和出生的月份日子无关,一般是出生的那一年算作一岁,然后每过一个新年,就往上涨一岁。
“所以我已经十八了。”
赵佗摇了摇头,时间过的是真快,他转眼便到了十八岁。
莫名的,赵佗又想到在此番出征前,秦王政专程将他叫到宫中问对,在结束的时候没头没脑的问了他一句“欲尚公主乎?”
算算时间,公主如今也十六岁了吧,已经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此番灭楚后,大王是否会招我为婿?”
赵佗有些期待,那可是当千古一帝秦始皇的女婿,哪个男人不期待?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忐忑,毕竟大王只是问了问,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复。
但这种不给答案的问话才是最勾人的,让人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就在赵佗思虑间,帐外帘幕捞起,亲信卢绾走了进来。
“将军,乡中皆传刘季在去岁就被我军抓走了,再也没有露过面。以我对此人的了解,他恐怕是见势不对,远遁他乡,刘季这厮十分狡猾奸诈,其他的本事不敢说,但保命的本领绝对不差。”
卢绾恨恨说着,一回到丰沛,他就带着一队人进乡,先去自己家里让老父母安心。
虽然自家儿子转眼就投靠了敌国,还当上个小官,让卢老太公惊愕不已。但爱子平安归来,那份喜悦是绝对少不了的。
卢绾与父母短暂相聚后,又去刘氏一族走了一遭,将刘家众人吓得神魂皆颤,特别是他身上穿的秦军甲胄,更吓得刘太公颤抖着对他下跪行礼,卢绾却侧身避过。
他毕竟是刘太公从小看着长大,和颇为喜爱的晚辈。卢绾虽然恨刘季,但对刘氏众人到没有多大怨气。
打听了一番刘季的消息,卢绾便转身离开,然后带着赵将军的礼物前往里中萧何的家进行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