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飞的东君
快阻止我啊!
刘季心中狂吼,但其面上悲痛之色越发浓郁,他缓缓道:“陈豨啊陈豨,希望我这一死能让你知道,我刘季是被人所诬陷,待我死后。你一定要向所有人解释,我刘季用一条性命证明了自己不负侠义之名……”
陈豨,你个狗东西,还不快点!
快啊!
眼见陈豨还呆愣着,刘季心中越发急躁,他手中的剑离脖子越来越近,已经割断了许多漂亮的胡须,让刘季十分心痛。
那锋利的剑刃,还未接近,就刺激的他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刘季的剑,离脖子只剩一厘米的时候。
陈豨终于反应了过来。
“季兄!”
“你快放下剑来,勿要这样!”
陈豨惊叫着扑上来。
“不!”
“你若不信我,还不如让我一死以证清白!快走开,你不要来阻止我!”
刘季悲壮的大叫着,手中的剑配合的被陈豨一把抢走。
“我信你,季兄!”
“你竟然愿意用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此重义轻生之人,岂是那传言中所说踹下张君的小人,季兄,我相信你!”
“是我陈豨愚钝,被人所欺,对不起你季兄啊!”
“季兄以赤心待我,我却听信传言,污蔑季兄。这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我陈豨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季兄面前!”
陈豨说着,竟然拿着刘季的剑向着脖子横去。
刘季大惊失色!
你这小子要是死在这里,那岂不更会坏了我的名声。
而且你手里拿的可是我的剑!
刘季忙上前抢剑,将陈豨一把搂抱住。
“阿豨莫要这样,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千万不要冲动。你既信我,那便再好不过,刚刚的事我绝不怨你,嘶……”
看着刘季发自内心的哀痛面容,陈豨感动的热泪盈眶。
“季兄,我陈豨一生,绝不再疑你!”
陈豨跪在刘季面前,叩首谢罪。
刘季捏着流血的手,刚才夺剑时,他被剑刃割破了手掌,已是血流满手,脸上的痛苦自然是由心而发。
看着跪在身前谢罪的陈豨,刘季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满脸苦涩。
这才是第一个。
……
“阿季,你快放下剑来!”
“阿季,莫要如此,吾等信你便是!”
沛县一处豪宅中。
游侠大哥王陵,一脸惊色,双手高举,劝阻着前方正横剑于脖子上的男子。
王陵身后,奚涓和王吸等沛县游侠也都一脸惊色,连连叫道:“阿季,快放下剑来,莫要冲动。”
听到这话,刘季手里的剑稍微松了一些,被瞅到机会的奚涓一个迈步,上去夺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王陵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刘季在游历魏地的时候,有没有干过脚踹张耳的事情,反正绝不能死在他王陵府中。
如果刘季真的为了此事自杀而死,那大多数人肯定都会相信他是清白的。
那样一来,他王陵岂不就成了不信义士,成了听信谣言,逼迫刘季自杀的小人了?
对于王陵来说,他自己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刘季到底干没干过,反倒是在其次。
众人忙将刘季围住,纷纷宽慰道:“阿季,你竟然愿意自刎以证清白,那当然是可信的,看来那些市井传言都是假的。”
刘季嚷道:“那是自然,我刘季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这消息是在几日之间就传遍沛县上下,这里面的门道诸君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众游侠皆愣了一下,王陵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有人故意陷害你!”
刘季涨红着脸道:“那是自然,要不是有人在后面推动,这种假消息岂能传的这么快。而且王兄啊,我觉得这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一个小小的游侠,哪值得有人这么对付。说不定这件事背后的人,是在借我刘季,来对付你啊!”
“世人皆知我刘季随你王兄游,乃是你的门下宾客。他们说我背信弃义,脚踹张耳,岂不就是在说你王兄有眼无珠,没有识人之名吗?先以我刘季为箭靶,通过诋毁我来一步步毁掉你王兄的名声,如此手段,尔等莫非看不出来!”
“这事情看上去是在污蔑我刘季,实则是意在你王陵啊!”
刘季神色悲痛的说着。
随着他话语出口,整个屋中肃然静默,大家都惊呆了。
王陵一张脸更是变黑了。
照刘季这么一说,事情还真是有这可能。
游侠之间,同样有着争斗,王陵自然也有着许多仇人。
而游侠最重名声,通过诋毁对方的名声来消灭对手,这种手段自然是屡见不鲜。
刘季察言观色,见众人皆低头深思,便知道大家都听进了他的话。
他声泪俱下道:“所以,为了保全你王兄的名声,就让我刘季来以命相证吧!”
“只要我死了,这些荒谬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不仅证明了我刘季的清白,也让世人皆知你王兄并非是有眼无珠之人,你王兄的门下,全是忠义之士!”
“奚涓,把剑还我!让我去死吧!”
刘季大叫着,去抢奚涓手里的剑。
众人岂会让他得逞,纷纷上前将刘季搂抱住,好言宽慰。
王陵更是感动道:“阿季,你不用如此,你的侠义之心,我王陵一直都知道,脚踹张耳之事肯定不是你做的。我会立刻让人去查清此消息的来源,将那背后的小人找出来。我还要亲自为你洗刷冤屈!”
“我王陵,要告诉整个沛县的人。你刘季乃是响当当的一个大丈夫,是一个可以自刎以证清白的好男儿!绝不是那种为了能自己苟全性命,就背叛朋友的小人。那些传言,何其谬哉!”
在王陵那激昂感动的声音中,众游侠皆颔首赞同。
“是啊是啊,阿季愿意用性命自证清白,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刘季面容感动。
他又向王陵说道:“王兄,尔等兄弟皆知刘季清白,自然让刘季感动。但我恐吕公一家会被谣言所惑,还请王兄为刘季解释,以王兄的声名,他们定然相信。”
由王陵这种沛县大侠来为刘季作证,可比他自己解释更有力度。
而且他也不想再“自刎”了,万一真的弄假成真,那可就完蛋了。
王陵心中一动,大笑道:“好一个阿季,你心里那点想法,我等可是清楚的很。什么怕吕公一家被谣言迷惑,不就是怕人家不把女儿嫁给你吗?”
“这样吧,此番我不仅为你澄清这谣言之事,还要亲自为你伐柯,向那吕公求娶他的女儿,让你刘季早点成婚,再莫去那寡妇家里混了,哈哈哈。”
众游侠听闻这话,皆哈哈笑起来,厅堂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刘季见到整个事情都被自己所逆转,不由夸了一声自己的急智。
他心中更是暗笑不已。
“哼,区区污蔑之语,也想击倒我堂堂大丈夫刘季?”
“不可能的事情!”
“吕氏新迁沛县,在此地尚无根基,有沛县大侠王陵为我伐柯,那岂不就……嘿嘿嘿。”
……
楚都,寿春。
陈馀坐在榻上,面容悲痛,一双拳头放开了又捏紧,捏紧了又放开。
最终他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木案上,怒吼道:“沛县刘季!”
“这世上竟有如此小人,背信弃义,做出这种无耻之事。此等行径比那杀了我张兄的秦人还要可恶,我陈馀定要斩了这刘季小人,以祭奠张兄!”
屋中,五六个面容悲愤的游侠,跟着叫道:“如此小人,着实可恶。陈君,还请让我等前往沛县,斩杀此等恶贼,以报张君之仇!”
陈馀面容扭曲,复仇的火焰在他双眼中熊熊燃烧。
商贾游走四方,时常会将某地的趣事带到另一个地方。
前几日,来自魏地及楚国丰沛附近的商贾们就带来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名为刘季的沛县游侠,在外黄大侠张耳门下做宾客的时候,恰逢秦军攻城,刘季与张耳同车逃跑。
因为在路上被秦军追逐,为了逃命苟活,那刘季竟然将张耳一脚踹下马车,从而逃得性命,而张耳因此被秦军捕获,斩首示众。
这事情对于普通楚人来说不过是件茶余饭后的笑料,或是嘲笑那张耳识人不明,或是讥讽那刘季弃义求生。
但对陈馀等从魏地赶来的游侠来说,这不亚于一个搅动内心的悲痛消息。
他们所敬重的大侠张耳,竟是被一个小人出卖,何其痛哉!
陈馀怒发冲冠,恨不得冲到沛县将那刘季当场斩杀。但他不愧是喜好儒术的游侠,很快就冷静下来。
“楚国的上柱国项燕已经答应见我,只要我能说服他,便可让楚国与秦国开战,此等机会若是错过,那就再也难以得到。”
“我暂时不能离开。不过,也绝不能让那背叛了吾兄的刘季逍遥苟活!”
陈馀的目光看着屋中那几个满脸愤怒的游侠。
“诸君既然有为吾兄复仇之心,那陈馀便拜托诸君,前往沛县,将那刘季的头颅斩下,以这小人的性命来祭奠吾兄!”
那几个游侠顿时大喜。
他们慷慨应诺,拱手叫道:“陈君放心,吾等这就赶赴沛县!定斩下那刘季头颅而回!”
“陈馀,谢过诸君!”
陈馀站起来,郑重相拜。
然后抬起头,看向窗外,在远处有一栋大宅。
项氏。
陈馀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百零四章 :楚动
项燕。
这位楚国的上柱国,五十多岁,满头发丝已经斑白,但精神气很好。走起路来十分稳健,腰板挺得笔直,说话的声音更是洪亮有力。
他站在院中,双手摩挲着一个青铜鼎。
“父亲,莫非你要举鼎?”
身高八尺的项渠走进来,随口问道。
项燕摇头。
“我一个老朽,哪还有举鼎的力气,你这小儿莫要以此取笑。”
项渠走上前,双手在那青铜鼎上摸了摸,然后猛然抱住鼎身,只听他一声“哈”,就见这重达四五百斤的青铜鼎被那双大手抱离地面。
“好了,年轻后生亦要稳重一些,整日举鼎有何益处,莫要像那秦王荡一般,被这举鼎所伤。”
项燕脸色不好看。
“嘿嘿,籍儿举鼎之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说的是‘这小子年龄尚幼,就有举鼎之力,日后长成,定能如我年轻时一般,举起那千斤大鼎,成为举世大丈夫!’,父亲,我没记错吧?”
项渠嘿嘿一笑,知道自家父亲是嫉妒了。
项燕年轻时可是最爱举鼎,据说能举起项城老宅的那个千斤大鼎。
其一生举鼎无数,只是随着他年岁渐老,加上身上有战伤,就不再做这种危险的游戏。
反而喜欢收集各种鼎器,摆在家中各处,不时摸上一摸,那泛着光的眼神,仿佛是在回忆昔日的光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