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醛石
呆了一会儿,吹灭了油灯,辜四维抬脚进了空间,有点无聊开始摆弄起别的果树来。就这么着一直到了东边的天空泛出了一点鱼肚白,辜四维走出了屋子。
“四维兄弟,昨天晚上回来的?”
刚出屋门,便听到围墙外面正好路过的马春丫和自己打起了招呼。
“马嫂子,你这是?”
“我去那边看看,水不是退了么,那边冲出了一小块地,我想着能不能打理一下,等过两天种点东西”。
雨水不光是破坏了庄稼,还带来了上游的一些泥沙,这些泥沙经过峡谷口的时候沉积了下来,形成了一小块地。
想种庄稼那肯定是不行的,那块地指不定下一场小雨就淹掉了,但是种点时蔬或者说小葱小蒜的还是挺不错的。
马春丫家没有菜地?那肯定不是的,现在谁家没有一块地种菜,怎么一点青货还要去集上买?你看哪家农村是这么干的。
马春丫就是舍不得那块地空着,而且这块地你种上两茬,大家也就默认那块地是你的了。今天马春丫不种,明天可能就属于王春花了。
“哦,那是挺好的”辜四维随意应付道。
马春丫又问道:“怎么样,上次苗子都种下了没有?有死的没有,有死的你跟我说,我再给你挖新的去”。
“种下了,种下了,没有一株死的,马嫂子你挑果苗的功夫真不错。哦,对了,你等下,我把事给忘了,这次去工厂那边给孩子带了点小糖”。
看到了马春丫,人家又提了苗子的事,辜四维便扭头给马春丫弄了一把糖块,也不多,也就是二十来块的样子,攥了一个小纸包。
“你看,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马春丫的脸上都笑出了花。
糖块现在可是孩子最爱吃的东西,这时候家里别说是正儿八经的糖块了,就算是有块自制的麦芽糖含着,那也是中上等人家,至于马春丫家的孩子,跟糖块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是两人舍得花,他俩农民上他们上哪里搞副食品票去。
送走了开开心心的马春丫,辜四维站在院子里继续伸着腰,活动着身体。
接下来到是没有遇到什么人了,不是乡亲们懒了,而是大家都不太需要从辜四维老宅的门口过。在自家门口,什么木盆子,什么捆起来的竹伐一划拉就过河去了。
虽然天刚亮,但是河对面的田间,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景像了,几乎只要是成年人,都开始忙活的挥着锄头,待自家田里的庄稼比看儿子还上心呢。
辜四维也没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刘德柱什么时候来,于是他干脆就去了对面和大家一起忙活起来。
他能干什么活,别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干什么重活,农村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条隐形的阶层,年纪大的,有本事的,那都是高人,像是辜四维年纪虽小,但是本事大,一般村民这就不能和辜四维放肆了。
你爹都不敢拿人家当晚辈招呼,你一伸拍在肩膀上叫一声哥,那你爹怎么自处?
所以辜四维这边相当于在村里的辈份很高。
辜四维也不是真心想干活,农活这么累,他自家田里的活都头疼,哪里顾的上别家,无非就是做个样子,摆摆造型,搞的自己不脱离群众罢了。
“四维,汽灯借回来没有?”
郭乡平看到辜四维这边闲扯淡,于是停下了手中的活,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冲着辜四维大声来了一句。
“借上哪借去,我买了一个,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辜四维说道。
郭乡平听了笑道:“也别等会儿了,现在吧”。
说着把锄头放下来,向着辜四维这边走了过来。
辜四维只得带着他,坐着一个简易的筏子回到了自家的老宅。
一进屋,郭乡平就看到了桌上的汽灯,来了一句:“还真是全新的啊,花了多少钱?”
听到汽灯的价格,郭乡平长吸了一口气:“还是你舍得花钱啊,这价钱够说上一门媳妇的了”。
“这也太夸张了,这点钱就说上一门媳妇?”辜四维笑着回了一句。
郭乡平道:“怎么不能,现在老孙家那边秋妹就这价钱”。
“嗯?!”辜四维听了一脸的懵。
以辜四维的想法,这时代哪有什么彩礼,两个年青人看上眼,几个人一请,把两张单人床一拼,这喜事就算是办了,怎么还有价呢?
郭乡平转头看到辜四维一脸吃惊,他到是不理解了:“怎么了?贵了还是贱了?”
这形容词,人又不是牲口,怎么还论贱了贵了,不过辜四维也没有好意思指责人家,老头比他后世的爹都大,而且村里辈份也高,想说谁就说谁,这就是辈份高的权力。
“不是贵贱的问题,而是孙秋妹找到婆家了?”
辜四维觉得自己走的时候还没有听人说过这事呢,怎么一回来就定了?
“还是上次赵家的儿子,赵方明,还是福林给牵的线,你当时不是在么”郭乡平觉得你个半大孩子现在记性就不好了。
辜四维这边哪里想到这事能拖这么长时间,他想着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了。
老辜忘了,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掏出手机一声:喂,咱们不合适就完了,一声我觉得还不错就能继续下去。
这时候传个消息,从这边到镇上来回就得两三天时间,来回这么几趟,加上农忙也差不多该到这时候才能有结果。
“两孩子瞅着合适,就定下呗,而且秋妹这边招他上门”郭乡平说道。
这话听着辜四维都快傻了,没有儿子的才招女婿上门呢,孙秋妹他老子两个儿子,四五个孙子,招的哪门子上门女婿。
郭乡平就在这儿等着辜四维呢,一看辜四维脸上那种震惊,立刻觉得心中受用极了,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第145章 偏爱
辜四维好奇的问道:“他们家儿孙满堂,招的哪门子女婿?”
郭乡平就等他问呢,于是身体往后微微一仰,冲着辜四维笑着,但却一言不发。
辜四维被老头给搞懵掉了:“这是,不能说?”
郭乡平道:“我说四维啊,昨晚上杨家老六可……”。
这话一说出来,辜四维顿时明白了,冲着郭乡平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把这事给忘了,您的那一份有,怎么可能没有,不光是您的还有帮我造般的一帮老叔都有!”
人家一提,辜四维这才想起来烟的事,连忙转身进了里屋,直接把拆开来还剩九包的烟拍到了桌子上。
“您自己看着分,反正还有九包”。
郭乡平这边也不和辜四维客气,和辜四维认识到现在,郭乡平这帮老人哪里还不了解辜四维的性子,一惯是大方的,你帮他三百,他得按着四百回礼给你,这样的人讲究,坦诚相待就是最好的相处放式,多方算计反而为其所不喜。
打开来摸出一包,撕开了烟包的锡纸,把烟包抓在手上轻轻的磕,直到一根烟露了出来,郭乡平这边把露出来的那根烟抽了出来。
抽出来还没有点,而是放到鼻子下面,吸起了烟身上的味道。
“好烟,好烟,比我上次抽的前进要好多了,这味正,到底是大城市产的好烟”郭乡平一边说一边一脸的陶醉模样。
看着老头这样,辜四维有点无语,心道:不就是大前门么,我现在手上还有华子呢,拿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直接原地炸裂开来。
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而且华子也不多,只有一条,就这估计也是整个商店的门面,不知道摆了多长时间,厂长书记估计都抽不起现在的华子。
这要是给郭乡平一包,那就不是藏着事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昨晚商店失窃的脏呀。
“不对呀”
辜四维回过了神来,张口问道:“赵方明做了上门女婿,还要给个毛线的彩礼啊?”
郭乡平点上了烟,正美滋滋的抽了一口呢,听到辜四维这么说,于是便道:“我没有说明白?”
“你什么也没有说”辜四维乐道。
郭乡平道:“我说的是秋妹招的赵方明上门,没有说他要做上门女婿啊,上门女婿是你说的”。
呃!
辜四维现在就想把老头嘴里的烟扯下来,扔到后门的茅厕里去。
“闹了半天不是上门女婿啊”辜四维说道。
“是赵方明过来咱们村过日子,不是上门女婿”郭乡平说道。
“那扯的什么”。
这一说辜四维就觉得没什么聊头了。不过又一想:“这两人到了咱们村怎么生活?总不能孙家把自己的地分给小两口子吧,就算是老孙头乐意,他那俩儿子也不会乐意吧?”
“所以说呢”郭乡平道。
“孙家也乐意?”辜四维这边又提起了兴趣。
就在郭乡平要回答的时候,门口又来人了。
孙时坤和杨行甲两人同几个造船的老头一起进了门。
“哟,我说郭老头,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有了好东西一个人偷偷躲着抽哪?”孙时坤一边冲着郭乡平抱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把烟包抓在手上,用手指弹了几下,弹出了几根烟,冲着跟自己来的老伙计散了一散。
等着散了一圈,便把剩下的烟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带着小心的那种。
一帮老烟枪全都点上了烟,辜四维也没有办法,只得把自己的板凳挪到了门口的位置,这样还能少吸点二手烟。
“四维啊,你怎么不抽烟呢?”
杨行甲一边吞着烟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辜四维,似乎不抽烟的辜四维是个什么怪物似的。
“我不抽,我劝你们啊也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辜四维说道。
郭乡平一听不由乐了:“什么对身体不好,都是一群人胡扯,三队的钱老头马上都快一百岁了,从睁眼开始抽到睡觉,一刻也不停现在不照样九十几岁?比他小几十岁的,不抽烟的都走在他前头了,抽烟这跟健不健康的有什么关系”。
“对喽!这话说的在理,这人能活多少岁,不在自己在老天爷,老天爷让你百岁,你想九十九都不行,让你不过二十,到了时间照样派小鬼来拘魂,想开一点”。
“我们都这岁数了还怕这个?”
“四维啊,男人不抽烟就像是女人长胡子一样难看,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你要学着抽,抽烟可不光是抽烟,是交际也是人情”。
一帮老头你一言我一语,弄的辜四维只得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几个老头可能看劝也没有什么效果,便把话题转移了。
“刚才你俩聊什么呢,看着还挺热闹的”杨行甲问道。
郭乡平道:“说孙狗子家的事呢,秋妹招人上门”。
“哦,那事啊,也不知道孙狗子是怎么想的,几十块钱能用多久?人家给这钱就同意了,以后他们家还有着闹腾呢,也真是落在了钱眼子里。再说了,那赵家也不是个玩意儿,要是不知道,还以为这赵方明是捡来的呢”杨行甲说道。
“谁说不是呢,一家人就这么容不下二儿子?上赶着要把儿子赶走,这是铁了心的以后让老大家养老了?老二就不要了?”
孙时坤到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因为孙秋妹是他的侄孙女,而且两家也没有出五服,相处的也不错。
“这事儿还得是赵立德的错,一个当老子的一碗水都端不平,他以后的福气有限,别看现在过的跟个人似的”孙时坤说道。
辜四维在旁边听,没有插嘴的意思,很快就弄明白了,原来赵立德这边也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要把赵方明给推出去,现在的家啊什么的就都由他最喜欢的老大来继承,相当于把家业都给了老大,老二给了几十块钱,打发滚了蛋。
这辜四维就想不明白了,别说辜四维了,在坐的几个老头都想不明白,还有当爹能这话糊弄儿子的?
“这事也不是稀奇事,一个巴掌伸出来,手指头还有长短呢,指不定赵立德就喜欢大儿子,不喜欢小儿子呢”。
“都是自己儿子,早生一年就好,晚生一年就该什么也没有?”
“这事你别和我杠,我又管不了他们家的事,要是让我管,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赵方明,让他带着钱到你们孙家过日子去”。
一帮老头开始扯了起来。
“汽灯拿回来了,好家伙,可真新啊”孙时坤看到了桌上的汽灯。
郭乡平道:“什么叫真新啊,就是全新的东西,老家伙老也就罢了,眼神怎么还不好了呢,没有看灯泡上一点烧过的印子都没有?”
“这玩意不少钱吧?”孙时坤问道。
郭乡平投了一下价格,孙时坤吸了一口气:“咱们村也就是四维舍得,别家……算了,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现在人一到了晚上,几乎什么活都干不了,看不见啊,而且不少人还因为营养不良,有夜盲病,就是夜里出去看不清东西。
有了汽灯自然要好上很多,但是价格太贵了,对于农民来说这时候买个汽灯,相当于几十年后普通家庭买了一辆五系宝马——咬咬牙买的起,但是没有必要。
“还是说船的事,四维关心这个”。
“船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大致都出来了,就差填缝还有上油了,对了,四维,你要不要做个船篷子,到时候下雨也可以躲躲雨什么的,福林家的我就不建议了,因为船篷子挺费钱的,你这边要是手头富余的话,还是做个篷吧”。
孙时坤提醒了一下辜四维。
辜四维略想一下张口问道:“船篷子要多少钱?”
“别的不讲,主要要布,白布就行,然后上油再做撑子”孙时坤说道。
郭乡平道:“这么复杂干什么,你这推的都是什么啊,古法做的篷子没有必要,他又不靠行船吃饭,直接用苇子编一个就行了,到时候扫上桐油,用个七八年的没有问题。
等七八年过去了,船都不知道要不要换呢,还管的了篷皮?”
“那是我想岔了,这办法其实挺好的,省钱”孙时坤笑了。
辜四维听了问道:“篷布耐用?”
“耐用也费时费事,这活咱们这边还做不了,没这手艺,你要是想用篷布那得去镇子上,还不是这边的镇子上,得去西边的镇子上,就是卖缸的镇子,那边有一家会做”。
“那老头都不知道死了没有,做个屁的做,他是什么出身?原来的匪军……”。
“还真是,就算是不死,他在外面怕也是生不如死。有的时候想一想,咱们这边虽然偏了一点,但是没人来也有没人来的好处,那就是没那么多事儿,现在外面那叫一个……唉!”郭乡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