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炁化三清
但百千万亿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成了无比璀璨,无比坚固,让人难以说出拒绝的话语。
并且,这些光辉还和弥罗的法力相合,汇聚在一起,缓缓铺展开来,最终化作一亩淡金色,宛如净水一般的灵光汇聚在弥罗头顶之上。
灵光刚刚成型,冥冥之中,源自于函夏地脉和此方太虚幻境的天地意志也是垂下缕缕青金光辉,融入灵光之中,化作一道道青色的云雾和金色的流光。
二者交融蒸腾,于虚空之中凝聚出一盏盏明灭不定的金灯,每一盏金灯之上,皆有些许愿力升腾,同下方一位信众相连。
其中明亮的金灯,对应着尚且活着的信众,而黯淡的金灯,则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信众,如今他们正生活在妙有境内。
如今灯光万千,落在灵光云雾之中,倒映出万千霞光,又层层叠叠的洒在弥罗身上,巧之又巧的于其眉心化作一轮毫光宝轮,在脑后升起三十六色光晕。
这光晕看似虚幻,却有给人一种奇特的厚重感觉,黄天岳只是看了一眼,只论防御力,自家玄光比不上这薄薄的一层光晕。
如此异象,如此能耐,在场的诸多真传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惊呼出声。
“本性功德!”
“慈悲性光?!”
“最上功德宝光?”
好几个称呼从几位仙门真传口中传出,而他们说的东西,其实就是弥罗身上的功德宝光。
在函夏,功德的概念有些特殊,根据不同情况,进行了多重划分,简单汇总一下,大体可以分为四类。
最简单的是慈心是功,善行是德,简单来讲就是心生善念,且赋予善行,二者结合形成的功德。
这种功德最是简单易得,甚至慈心的纯粹度都没有太高的要求。
这类功德的门槛非常低,任何一个有情众生只要生出一点善念,哪怕这点善念带有一定作秀成分,但只要心中有善,那么在赋予实质性的善行的时候,便会形成此类功德。
当然这种功德也非常的微弱,对有情众生生前的生活影响微乎其微,可能也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稍微产生一点点的影响力,其余时候基本没有存在感。
更多时候,这类功德只有在阴司对有情众生生前行为进行评判的时候,才会被特地拿出来。
其上为自修是功,传道是德。
此类功德也就是,常人所言的善德、善功,本质上是自家修行的道则法理,或者使用的法门,同对应道脉的气数相合,在融合被传道之人的愿力,形成的一种正面反馈。
绝大多数修士口中的人道功德、传教功德、度人功德,以及超度功德都是这类。
再上为明心是功,见性是德。
这一种功德,并非单纯存在,而是基于前者形成的特殊功德,说白了就是将人道功德、传教功德、度人功德,以及超度功德等,进一步契合自身本心本性,升华出对应的功德光辉。
佛门对这类功德研究颇深,沙门体系下的各类功德佛光,多是基于此而生。
其次,在诸子百家也有类似的手段,经常听闻的儒家浩然正气在分类上,便和此类功德比较接近。
最后一种,指顺天是功,应道是德。
此类功德,指代的是那种契合天地之间运转的道则法理,得到天地正面反馈的力量。
此类力量,大多代表了天地对于个体的嘉奖,像弥罗等人接引太虚幻境的举动,获得的天地反馈,基本也能视作是这类功德。
但这类功德中,还有一种特例,就是在契合天地间道则法理的同时,又迎合自身修行之道的特殊功德。
这类功德本质上是天人交融的产物,代表了天地众生对于你修行之道,所作所为的认可和祝福。
一般上,此类功德会根据修行之人所修道则法理,直接化作对应的异象,或者直接以宝光的形式加持在修士的身上,形成庇护,甚至神通。
弥罗此刻身上的光辉和异象便是如此。
这份功德宝光中,不但有他连接函夏地脉,接引太虚幻境行为带来的天地加持。
同样有着此方太虚幻境之中,芸芸众生感知到弥罗大愿之后,给与的回馈。
最后,这个行动契合了弥罗本身的道心和修行之道。
“大哥,你说弥罗道友现在这情况,算是怎么回事啊,他的伴生之宝和神道的缘分本来就不浅,要是再顶着这么一身功德宝光回去,会不会被神道直接抓去?”
黄天蕊看着此刻的弥罗,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弥罗在金銮殿中,以感同身受之法,承载了诸多亡魂的怨念,又给与惩戒的手段,更接近于第三种功德,其中既有着超度亡魂,惩戒恶徒带来的人道功德,又有弥罗自身心性同功德契合带来的本质升华。是弥罗本心本性的一种外显,也是函夏评判有德无德的标准之一。
但,弥罗现在这一身,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黄天岳也是有些为难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我们都清楚,最上功德是神道上三品神位的根基之一,凝聚此等功德的弥罗,已经算得上是大神种子。按照现在诸神宫的格局,还真有可能。”
“这可不一定。”
说着,陆倩有些好奇的上前,询问弥罗意见,得到同意后,便仔细观察起弥罗身上的功德宝光,认真道:“我要是没有看错,这等异象和变化,代表了弥罗道友的道心还是偏向于仙道的,而本性功德,本质上还是要依托于道心和道性。就现在这情况,除非弥罗道友意外身亡转入神道,否则强求也只是无用功罢了。诸神宫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情况,同妙有宗闹翻。不过……”
陆倩抬起头,强忍着笑意道:“就是道友你日后要多加注意,毕竟你本就和神道缘分不浅,那些古老的大神别的不多,子嗣和财富却一定不缺。你的长相和能力好,又有本性功德这一加分项,要是回去的动静,再闹得大一些,说不好就会出现人间‘榜下捉婿’的情况。”
陆倩说到这里,弥罗的面色变得有些怪异,边上养真等人也是一副想笑,但不好意思明着笑的表情。
看火候差不多了,陆倩才幽幽道:“不过,我们这次在太岳山境内,你倒是不用太担心。”
瞬间,原本还挺乐呵的黄家兄妹,表情瞬间僵硬了下来。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家是从太岳山入的太虚幻境,换句话说,不管弥罗到时候闹出多大的动静,需要承担最初冲突的,必然是他太岳山一脉。
吃瓜吃到自己家的二人僵硬的表情,让其余仙门真传再也忍不住,纷纷笑了起来。
表示最冷峻的天光和天泽二人也是嘴角勾起,稍微年轻一些的天泽嘴里更是发出些许气音,显然是为了维持形象,强忍着不笑出声。
弥罗也是乐呵呵道:“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干才行。”
黄天岳也是回应了一句:“你不怕日后入太虚幻境,都被盯着?”
二者玩笑式的交锋了两句,便是开始处理灰气,梳理太虚幻境的道则法理,为最后的对接工作,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期间,众人也是合力稳固太虚幻境的整体构架,让函夏大地的地脉气息,缓慢的充盈在此方太虚幻境各处,一点点的影响此方太虚幻境。
弥罗头顶之上的金灯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虽然渐渐有一盏盏金灯变得暗淡,但整体的趋势却是越来越好。
等到三个月之后,弥罗此方太虚幻境所有的道则法理完全解析,联系上所有的亡魂和灵性之后,便是取出一副全新的画作。
这幅画乃是他根据此方太虚幻境绘制而成,每一笔每一画都带着此方太虚幻境内生灵的思绪。
他将画卷抛出,同天地之间的道则法理相合,【画中仙】的力量催生到极致,一如当年那位画圣,将所有人的意识,都是融入了其中。
金灯一一暗淡,可所有灯火都是轻轻摇晃,隐约之间,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阵的笑声。
第224章 一念一金灯
灯光暗淡,太虚入画。
一时之间,此方太虚幻境之中,再无一个生灵,唯有妙有境依旧光华大炽,带动日月光辉转动,以及处在妙有境中的诸位道人,以及仙门真传还保持着理智。
这个时候,弥罗却突然分化出一个个手持画笔的书生,拿起画卷,来到一盏盏金灯下,对着灯火轻轻描绘起来。
“师弟你这是?”
养真来到弥罗身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就听他解释道:“只是帮他们记录一下罢了。”
说着,弥罗指着身前的金灯道:“这一盏灯的主人,当年也是考中了功名,想要有一番事业。可惜后来奸臣当道,还没有所成绩,就是被一贬再贬,最后回归田野……”
“可是夏村明公?”
待在妙有境中的林道人听闻弥罗的解释,不由上前询问。
弥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对灯主人的尊称。
因为灯主人本身不知道这个称呼,或者说不认可这个称呼,外加弥罗也没有具体了解过夏村明公这个人,所以他也是对照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夏村明公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名人,早年当官被人诬陷,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有两儿一女,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家庭也算兴旺。只可惜,为了帮助抵御外敌,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外孙都死光了,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知道帝君名号之后,也是时常祭拜。”
说到这里,林道人长叹一声:“当时的明公其实已经有些执念了,他祭祀帝君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孙在阴间过得更好,香火烧了不少,可愿力都去了他的孩子孙儿身上,丝毫没有供奉给帝君,帝君恐怕都不知道有这个人信奉他。但他却又好几次为了救人,差点死在村外,最后为了拖住敌人,死在了一个不知道是土匪,还是大汶官兵的刀下。夏村明公这个称呼,就是我们后来给他修坟的时候起的……”
见林道人开始解释这位夏家明公的所作所为,弥罗便看着灯火之中意念具现出的虚幻影响,开始继续描绘画作。
在弥罗的眼中,那灯火并不是单纯的灯火,也是一位生灵的梦境。
“四月里,麦脚黄,家家田头闹洋洋;三岁孩童寻牛草,八十岁公公送茶……”
几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在庭院之中嬉闹,见到横躺在树荫下的爷爷,小心翼翼的跑上前,打量他额头上像小溪似的皱纹。
“阿文啊!又怎么了?”
老者看着自家最小的曾孙,伸出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在孩子的脑袋上抚摸了两下。
干裂且布满皱纹的手,让男孩觉得很不舒服,摇着脑袋,一蹦一跳的跑开。
可没走几步,又是忍不住跑到老者身边,抓住他满是皱纹的手,想要让他起来陪自己玩。
老者摆了摆手,躺在树荫下,摇椅上,乐呵呵的看着孩童,眼中浮现出一丝丝的疑惑。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弥罗也正好将孩童嬉闹,老者乘凉的景象描绘完成,还在边上提笔写下一句短诗。
朝起暮耕连月出,秋收春种积仓年。稚儿嬉戏庭间闹,椅上期颐残梦圆。
早上起来耕种,直到月亮出来为止,为的是秋天能够收获积满仓库的粮食,以及孩童有多余的时间,在自己跟前庭院中嬉闹,如果有这样的生活,那么椅子上的百岁老人残缺的梦想也就得到了圆满。
弥罗将画作放在金灯之上,看着灯火将画作点燃。
他以非常隐晦的方式,告诉老者真相,同时这也是弥罗给与的祝福。
灯中幻境内的老者,若有所思,突然忍不住起身,看向来看望自己的孙女,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妮,当年你恨过我吗?恨我让你读书明理?”
老者莫名其妙的问话,让他的孙女有些诧异,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过这话。
那是在某个深夜,年轻许多的老者询问自己是否怨恨,并且表示自己若是不愿,他拼着面皮和老命不要,也会帮她圆回来。
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
“阿爷,这世道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抓去,倒不如让我换一些粮食,起码您和乡亲们能够撑过这一段时间。我不恨您,要恨也只能恨这世道吧……”
说完,女子突然又是笑道:“阿爷,我其实挺感激您让我读书的,真的……”
“这样吗……”老者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不断的流了出来。
“你不恨我啊!不恨我吗?”
伴随着,老者的笑声停止,金灯原本光滑的表面上,也是浮现出弥罗先前描绘的画作。
同样,悬浮在这金灯边上的一些虚幻金灯,也是纷纷凝实少许,表面具现出类似的纹路,而这些金灯的共同点在于,其上都有一位老者的虚影。
这些金灯的光辉连成一片,原本微弱的灯火,突然变得有些温暖。
原先在边上和林道人交流的养真道人忍不住上前,看了看这些金灯,皱起眉,来到弥罗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师弟,你插手了?”
弥罗看了一眼养真,有些诧异。
而后,弥罗就听到自家师兄传音道:‘我的伴生之宝,你是知道的。在这边上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些,听到一些金灯里的景象和事情。刚才,那位女子我能感受到她其实是有怨恨的,那股怨恨的成分非常复杂,包含了一定针对那位老者的恨意,和她最后开口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你是不是插手了……’
弥罗听到这话,顿时明白养真的意思,摇头回应道:“金灯内的幻象,是我基于他们的梦,衍生而出,一念一灯,各自独立,绘画一方面是为了祝福他们能够早日释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记住他们。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得到如此巨大的反馈,难免有些激动,希望能够将他们都记住,所以我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至于你说的问题……”
弥罗思索了一会儿,拉着养真到刚才那些金灯下,指着其中对应老者儿子、女儿和孙子孙女的金灯道:“师兄,你再感知一下这些金灯的情感。”
“嗯?嗯!诶……”
养真先是皱眉,而后瞪大双眼,非常惊讶道:“弥罗,他们的情感怎么会有这么多变化?明明心中有怨恨,但这最后却都选择了放下,按道理,处在太虚幻境中的他们,在惨死之后,心中都应该有恨才对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这位明公的教育很成功吧,他的孩子在活着的时候,选择为了心中的道义挺身而出,惨死之后,也能在被其思念和祭祀牵制停留人间的时间里,选择了释怀?其实他那个选择将自己卖给地主,换取粮食的孙女,最后说出那话的时候,是因为真的放下,或者只是怜悯自家爷爷,不希望他继续自我折磨,我分辨不出来,也没有特地去分辨。”
说到这里,弥罗忍不住摇头:“他这一家子悲惨,各个凄惨,最后死去的人一个个放下了,反倒是老爷子这个活着的最后的开始怀疑自己一生的坚持。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好梦。”
弥罗说着,将这一家子对应的金灯,送入对应的区域。
那是代表着已经释怀,安享美梦的生灵。
在那些金灯的上方,洞明府和清虚府上下变化交错,带动梦境之中的幻象加快,让他们能够在其中快速过完一生,而后进入新的美梦之中,不断缓解心神之中的痛苦。
而他面前的,则是心有遗憾,加快梦境速度,可能会陷入偏执,还需要帮忙的部分。
就这样,弥罗在金灯下绘画,让金灯内的生灵释怀,而后前往另一盏金灯,开始新的一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期间弥罗也是询问养真等人要不要先回转函夏大地。
天光等几位真传弟子直接拒绝:“能够见证一门源自于最上功德的异象神通,也是难得的体验,再说了,此刻开启通道难免惊扰到他们,两年多我们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
说着,这些人甚至还帮忙重新整理太虚幻境的道则法理,让其同函夏地脉气息更加融洽。
到了后期,函夏大地的气息,已经完全包容了此方太虚幻境的一切道则法理。
二者之所以还没有融合,是因为弥罗的三幅画卷构建的三重【画中仙境】。
但函夏地脉并没有催促,而是默默的看着此方太虚幻境接下去的变化,看着弥罗妙有境内,悬空的金灯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幽姑、林道人和石道人等一众南方道盟的修士也是有所明悟,他们沉默了许久,看着天空之中那一盏又一盏的金灯,最后也都选择了释怀。
他们开始各自作着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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