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71章

作者:跃千愁

不想再看这结局,再多看几眼的话,会严重影响自己的情绪。

随后快速捡子,说道:“来,小子,再来一盘。”

庾庆无言以对,发现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男人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仍然难以接受那种惨败,给出了一个再来的理由,“之前的棋是我下了一半的,我看你年轻,将占了上风的那边给了你,没想到小看了你。来,咱们这次从头到尾下一盘,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庾庆无语了,很想问问他,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比较委婉道:“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我明天还要早班点卯呢,不能玩太晚的,总不能因为您是司南府的人,我就得扔下朝廷的事不干,光陪您下棋了吧?”

此话一出,一顶帽子一扣下,男人捡子的手一僵,稍一冷静,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冷静下来就会明白,人家虽然年轻,但在这道道上,自己压根跟不上人家的趟。

差的太远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自己是绞尽脑汁,人家是随手应付。

结果还是把他给狂虐了一顿。

冷静下来想想,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百年难得一见的四科会元,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依然有些火大,初次见面下棋,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忍不住哼了声,“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点?”

庾庆说出了违心话,“是您承让了。”

实则吧,是他自己承让了,他都没认真跟对方下。

敷衍应付了一下而已。

男人嘴角咧了咧,怎么感觉人家是在说:我确实只会一点点,只是没想到您的棋艺这么差。

哗啦,男人想到还有正事,手上半把棋子扔回了瓮里,“算了,不下了。”

不下就好,庾庆松了口气,他其实最讨厌干这种无聊的事,嘴上客气道:“是。”

棋盘上剩下的子也不捡了,男人盯着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时候我还在你家抱过你呢,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呃……”庾庆略纳闷,又遇上一个说抱过阿士衡的,遂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道:“楚天鉴,于司南府执掌后司,你父亲有跟你提过我吗?”

庾庆心头一凛,甚至可谓是震撼,知道对方可能是司南府的高层人物,但没想到竟是司南府的后司亲临,这可是司南府地位仅次于地母的人之一,当即从席台上爬起,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见过后司先生。”

楚天鉴摆手,“算了,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现在客气也晚了,坐吧。”

庾庆欠了欠身,却不敢与之平起平坐,之前是不知道,不知者不罪,现在知道了哪还敢,已经是有些忐忑了,后悔刚才怎么没故意输给对方。

然而再来一把,他还是得赢人家,因为人家说了,输了就得陪人家再下一把,他其实挺讨厌下棋的。

楚天鉴似乎也见惯了这场面,人家不坐,他也不勉强,继续说道:“听人说,裴青城讲,你一家人当初离京时就遭遇了截杀,就你和你父亲捡了一条命,而你父亲也落了个终生残疾,去年才去的。这事是真的吧?”

庾庆道:“是真的,是裴大人问起,我告知的。”

楚天鉴皱了皱眉,“真不知凶手是谁?”

庾庆:“有人灭口,断了线索。”

楚天鉴默了默,道:“当年我与你父亲,也算是相交甚密,尽管后来爆出你父亲是另一边的暗桩,既利用了陛下的信任,也利用了司南府的势力,在暗中为另一边的人蓄势,可毕竟都是朝廷的事。

你父亲与司南府也谈不上有仇,至少和我们个人之间谈不上什么私仇,大不了今后各为其主不再来往便是,犯不着非要将你们全家置于死地不可。

这次来,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家罹难的事和司南府无关。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是司南府的人干的。”

庾庆不置可否,他不知具体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欠身道:“我记下了。”

外面略有动静,小院门口有人来示意,守在门口的徐觉宁立刻去问话。

楚天鉴也只是回头看了眼,转身放了双脚下席台,站了起来,面对庾庆道:“这次来,也有点私心,还是那句话,我和你父亲当年相交甚密,毕竟有些交情。看到故友之子长大成人了,我心甚慰,也有心私下关照一二,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想提点你一下。”

庾庆心里嘀嘀咕咕,表面客气道:“晚辈愿请指教。”

楚天鉴颔首:“既然已经出仕,又在这京城厮混,和司南府搞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退一步说,你和司南府搞好了关系,我以后在司南府才好为你说话,你说是不是?”

庾庆念头一闪,瞬间联想到了裴青城说的那些,不由试探道:“不知晚辈该如何与司南府交好?”

楚天鉴负手道:“也简单,自然是利用你的所长。士衡呐,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锦国六百年大庆,各部都要献赋祝贺,司南府虽不立于朝堂,但这种场合还是要露面参加的。

我主‘后司’,这方面的事情恰好也是归我来负责,地母是不可能当众歌颂的,捧赋来颂的肯定也是我。

有些事情大家也清楚,司南府干点别的可能还行,写词弄赋之类的并非强项,强行附会丢的不仅仅是司南府的脸,天下各方面前丢的也是锦国的脸面。

正好,念在与你父亲的旧情,我正要关照于你,刚好就撞上这事,而这事恰好又是你所擅长的,真可谓天意。

写篇赋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我给你几天时间,写好了直接交给我,今后你与司南府的关系有我在背后盯着,也就理所当然了。”

庾庆心中呵呵,发现还真的是被裴青城给说中了,司南府果然要来找自己干类似的事情。

而且比裴青城说的还更过分。

不仅仅是写些诗词什么的使绊子挣回面子,现在连赋文也要自己帮忙写了。

问题是,明明是找他帮忙,在人家嘴里还成了人家一片好心的主动帮他。

这要不是裴青城提前说过了,他还真就被这鬼话给糊弄了。

好吧,他不想答应。

答应了这种人的事不去兑现怕是会很麻烦,这可不是他能随便耍的人物。

然而人家是堂堂司南府后司,亲自登门,他也不好当场拒绝。

只能是一切等拖到了明天再说,明天把官一辞立马跑人。

斟酌再三后,他拱手道:“先生,容我考虑一两天如何?”

楚天鉴一愣,他以为凭自己的身份亲自来登门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答应。

脸色当即一沉,“怎么?举手之劳的事情也不愿做,是看不上司南府,还是对我有意见?”

早已得过提醒的庾庆心里清楚,哪是什么举手之劳,只要答应了,一头写完了赋文,另一头作诗的事肯定也跑不了。

他自有理由,回道:“先生误会了,下官岂敢。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答应您,否则御史台那边我没办法交差。”

楚天鉴一怔,疑问:“御史台不让你给司南府写东西?”

庾庆:“那倒没有。是这样的,中丞大人也跟您说了一样的事情,让我写这东西,我怕写不好,御史台又有那么多前辈,我初来乍到岂敢专美于前,没好一口答应下来。

先生,我身为御史台的人,不答应御史台,反而先答应了您这边,岂不成了吃里扒外?回头让御史台上下如何看我?我乃正人君子,绝不行小人之举!”

“……”楚天鉴无言,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倒是相信裴青城肯定也会让这小子写赋,手下刚好有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小子,不用白不用,肯定是要派活的。

他刚想把时间往后一点约,徐觉宁忽从外面跑了过来,门口报道:“先生,城外驻军来了支人马在钟府门外,让阿士衡立刻出去一趟。”

一脸错愕的庾庆指了指自己,“城外驻军找我?”

楚天鉴看出了他的莫名其妙,哼道:“城外驻军跑城里凑什么热闹?让他们有事明天再说,不要扰民,就说我在这里。”

徐觉宁立道;“先生,是狼卫!”

“……”楚天鉴口型一僵,眉头一皱,当场没了声。

庾庆脑海里已闪过一群巨狼凶悍驰骋的画面,惊疑不定,不知找自己做甚。

徐觉宁补充道:“我说了先生在这里,他们不肯,他们说手上有要务在办,让阿士衡立刻出去见他们,说司南府若敢阻拦,他们一概以贻误军机论处!”

楚天鉴深吸了一口气,虽阴着一张脸,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硬话,反倒对庾庆道:“狼卫不会无缘无故进城,找你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你还是去露个面吧,按理说他们不该为难你才是,我们的事等你应付完御史台的事再说。”

第118章 狼卫

他说罢就转身而去了。

门口的徐觉宁和唐布兰自然是相随左右而去。

“……”无语凝噎的庾庆伸手欲挽留,有点懵,怎么就跑了?

他就不明白了,一开始不是还挺凶的么,不是还让城外驻军明天再说么。

怎么一听说是狼卫立马就怂了?

据他所知,司南府在锦国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锦国皇帝。

说的难听点,连锦国朝廷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在江湖上那更是顶级行列的存在。

这么一个存在的塔尖稍下的人物,怎会在那个什么狼卫面前哑了火?司南府的脸面呢?

他不知道堂堂后司先生为什么突然就怂了,他还想后司先生帮他撑下腰呢。

实在是对狼卫的印象不怎么样。

今天第一次见面便是一副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样子,他才刚去头回的夕月坊,人家一露面就是去砸场子。

狼卫给他的印象是蛮横霸道不讲理。

被这种人找上,他心里很忐忑,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

想着还好运气好,还好后司先生在身边,想着人家正好有求于自己。

结果人家后司先生一听是狼卫就跑了,明显不愿正面对上,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事到如今,躲着不见是不可能的。

而且人家是让他立刻去见!

没了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后悔自己拖拖拉拉没早点跑。

他发现越拖事越多,发现这京城真正是个是非之地,尽是些有的或没的破事,且没完没了的。

他最怕的是狼卫太过霸道,逼着他当场写什么东西。

最近几乎是个人的见他都让他干这事。

每天被人朝着软肋没完没了的捅刀子,还得一副我不心虚、我不怕、没事人的样子,他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这日子他实在是受不了,也下定了决心,明天哪怕是天塌地陷也要走人。

心意已决,打死他也不留了!

此刻心中的理智也在自我安慰,自己好歹是堂堂的今科探花,就算是什么狼卫,也不太可能对自己为所欲为吧?

途中路灯下,看到三个熟人,钟粟、杜肥和李管家。

一见他,钟粟立刻问:“士衡,这究竟是怎么了,司南府的后司先生才来,狼卫怎么又来了?狼卫一般是不进城的,你怎么把他们也给招来了,说是让你出去见他们?”

他也有点受惊,一群气势汹汹的巨狼围在钟府外面,那实在是有点吓人,钟府护卫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庾庆也有点纳闷,“后司先生没事,这狼卫我也不知找我干嘛。对了,这狼卫是干嘛的?”

至少他感觉楚天鉴也不愿面对。

杜肥道:“是玄国公应小棠一手创立的骑兵,能选进狼卫的都是军方的高手,可谓高手云集,一直驻扎在京城之外,很少进城。”

庾庆只听懂了是由军方高手组成的骑兵队伍,其他的什么人和事他听一次也不太明白,纳闷嘀咕,“找我干嘛?”

正这时,门房跑来了,见几人在,如蒙大赦,跑来急报,“公子,外面狼卫发出了最后通牒,说他们不想擅闯民宅,让你立刻出去见他们,否则别怪他们直闯!”

李管家挥手让门房先退下了,沉吟着说道:“公子,按理说狼卫不该为难你才是。”

这话楚天鉴好像也说过,庾庆立刻问道:“怎讲?”

李管家道:“老大人被人揭发后,我们才知道,老大人和玄国公应该是同一派系的。玄国公对军方的影响力依然在,狼卫不应该为难您才对。”

杜肥颔首,“这么一说的话,是这个理,凭狼卫的骄横,又有玄国公应小棠在背后撑腰,连司南府也要避让三分,都直接闯进城了,钟府的门房怎么可能阻其在外,看来的确没什么恶意。”

李管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公子,你和玄国公那边的派系关系,老大人在世的时候就一点都没跟您交代点过什么吗?”

庾庆无言以对的默默摇了摇头,心中无奈叹息。

自己若是知道些什么的话,又何至于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也不会如此被动。

阿士衡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不告诉的原因他自己也能理解,因为没必要告诉他,有些事是不适合随便告人的,阿士衡也不会想到他能考上会元、考上一甲。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他庾庆自己搞砸了,不能怪阿士衡。

李管家三人忍不住相视一眼,明显都有些疑惑,老大人既然让儿子出仕,这么大的事,生前居然能一点都不告知,难道是死的突然没来得及?

钟粟叹道:“人堵在了外面,不面对是不行的,人家直接闯进来的话,更难看,还是去露个面看看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