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他之前就潜伏在凤头岭那一带策应,也可以说是观望,所以他很清楚凤头岭那边发生了什么,发现这女人是真敢下手啊,得亏做的干净,也先应该无法确定是谁干的,否则人家十有八九也会去锦国京城光顾一趟司南府,他想想都提心吊胆。
翻来覆去看了阵后,洛云娉试着将插在藤编物上的花给一朵朵摘了下来,很快便摘了个干净,剩下了只插鸟羽的样子。
又翻看一阵后,根据藤织物原有的弹性弧度,试着顺从的环了起来,果然成了头冠的样子。
她当即问道:“这像不像凤金旗的那个凤族头冠?”
蒙破迟疑道:“凤金旗戴头冠的样子我见过多次,但也没太过注意这插几根羽毛的头饰,应该有点像,我也不敢肯定。”
他都不记得了,洛云娉以前就更没当回事,更无印象。
不过蒙破试着给了提醒,“掌令,不是说凤金旗戴的凤族传承头冠上面有凤羽吗?凤羽想必不凡,有凤羽自然就是真的无误。”
然这还用他提醒么,这东西到手后,谁还能忍住不对传说中的凤羽感兴趣?洛云娉早就留意过。
她顺手递出了插着各色羽毛的藤织物,“我没见过凤羽。”
说的还挺坦诚的,不为见识少而自卑。
这行为的言下之意是,我认不出来,你看看。
“……”蒙破哑了哑,竟无言以对,很想说,那玩意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呀,估计全天下也就凤金旗认识吧?
当然,还是老实接到了手中参详起来,看来看去也有些头大,偶有嘀咕狐疑。
“凤凰的羽毛,应该很漂亮的吧,最漂亮的这根是不是?”他捋着色彩最鲜艳的那根问主子。
洛云娉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好像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蒙破小汗一把,他也不敢确定,最鲜艳的那根羽毛上手后,施法查探了,发现应该就是普通的羽毛,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能是凤羽?
实在搞不明白就只能是用笨办法,他施法轮了一圈,好看的羽毛,一般的羽毛,总之是一根都不遗漏,都给仔细查探了一遍,最终一个脑袋两个大,发现除了外貌不一样之外,实在是察觉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
他很想问问这位主子,你确定你搞来的是凤族的传承头冠?他看了看地上摘下的鲜花,也不知道地母是怎么想的,这又插花又插羽毛的玩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能当真吗?他又不好意思说地母什么。
洛云娉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略有遗憾的语气道:“早知道就应该把凤金旗一起给抓来。”
那回头岂不是要把凤族族长也给灭口?蒙破心里嘀咕,嘴上却另给出了建议,“那丫头,凤金旗的孙女在我们手上,她见头冠的次数应该不少,可以给她确认试试。”
这确实是个办法,洛云娉点头答应了,自己也亲自跟了去。
去之前,两人还是掩饰了一下,一个又恢复了蒙面审讯者的样子,一个又蒙上了斗篷。
人还是关在那个山洞。
到了山洞口,蒙破特意将藤织物环成了头冠的样子背手在身后才走入。
见到这两人又来了,形容憔悴的阿环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已,已经不指望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遵守承诺放了自己的爷爷,但表面上确实做给自己看了,让她亲眼看到了“凤金旗”被释放,她亲看看到了受伤的爷爷离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拦截灭杀。
蒙破示意看守出去回避后,背后的头冠物亮出在了阿环面前,笑道:“阿环,给你看个好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阿环闻言抬头,黯淡无神的目光稍触及头冠,瞬间瞪大了双眼,惊叫道:“爷爷的头冠!”
旋即又面露悲伤,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一定是自己吐露了凤羽的秘密后,这些人就把头冠弄到了手。
洛云娉和蒙破相视一眼,放心了,有阿环这句话就够了,能被阿环一眼认出就不会有错了。
可惜的是,阿环早先被审讯时就交代过,她也不知道爷爷头冠上哪根是凤羽。
两人什么多话都没有,立马转身离开了,搞的里面的阿环有些懵,完全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
出了洞,洛云娉拿回了头冠在手翻看,似乎松了口气,“这东西藏的也太草率了,和没藏一样,就随便扔在了边上,差点被我一把火给烧了,幸好。我就说,凤金旗当时情急下最在意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错。”
蒙破当即顺势拍马屁,“掌令亲自出手,自然不会有失。”
洛云娉又扯下了斗篷扔给他,闪身回了半山腰的木屋里,翻看着头冠仔细辨别每一根羽毛,既然已经得到了确认,确实是凤族的传承头冠无疑,那也就如她之前说的那般,凤金旗情急之下那般在意,当中应该有凤羽的存在。
稍作收拾,随后来到的蒙破见状,出言献策,“掌令,除了找凤金旗确认,我还有一策可辨出哪根是凤羽。”
“说。”
“找熟悉禽类羽毛的人来,将头冠上的所有羽毛逐一甄别辨认,剩下的不认识的,便大有可能是凤羽。”
洛云娉略怔,思索着颔首道:“此法可行。我们不认识凤羽,凤金旗那边恐有预料,再找他容易撞进坑里去。你立刻找人来验证,要快。”
“是。”蒙破领命迅速执行。
执行的结果也确实很快,太阳下山后不久,就已经从附近的部落中找了熟知山野飞禽的人来,为了稳妥起见,蒙破从两个部落找了两个人,以便核对结果,一个老头,一个年纪也不小的壮汉。
“这是碧云雉的翎羽,这是金环鹊的羽毛,这是火云鹊的,这是三段锦的……”
先上场辨认的是那个壮汉,抚摸着羽毛一根根讲述,蒙破在边上逐一记录,蒙在斗篷里的洛云娉在边上旁听。
不愧是熟悉禽类羽毛的,将头冠上的羽毛来历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可谓无一不知。
然问题也就出在了这,头冠上的几十根羽毛居然全部认了出来,没有一根遗漏,边上仔细记录的蒙破有点傻眼,“你确定你没认错?”
壮汉颇为自负道:“有些羽毛虽然少有,但都是我们这一带能见到的山禽,我从小在山里打猎,对这些很熟悉,不会有错的。”
好吧,蒙破暂且先请了他去休息,又换了另一个部族的老头来。
为了避免有错,蒙破根据自己刚才的记载,让老头跟上一个辨认的顺序同样开始。
老头也同样如数家珍般道来,有些甚至不用细看,手一摸就能说出来历,可最后的结果却令洛云娉和蒙破久久无语。
两份辨别后的记录结果反复做了对比,无丝毫错漏,两人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也就是说,两人确实是行家。
这事就有点搞了,凤羽哪去了?
第908章 雌伏
蒙破也不知是自己出了馊主意,还是地母办事不利弄来个假货害的大家白忙一场。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他感觉十有八九是地母搞出了错,不可能自己请来的两个人都搞错了吧?两人都把每根羽毛的出处给说得清楚明白,大致是不会有错的。
之前没人知道他要找这两人来,就连这两人也不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就算有人想搞鬼也来不及。几十支不同羽的出处,想搞鬼的话,不事先对过答案不可能回答的一模一样。
他很想让地母把取得头冠的具体经过详细说一遍,自己好参详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漏子,然这样又显得自己在质疑地母的能力,不好意思开口细问。
当然,他也不认为地母是无能之辈,不认为过程中的明显出漏能瞒过地母的眼睛。
他先让一旁参与辨别的老头退下了,然后再向地母献上了一策,“我还有一个办法能核实,可以让人把他二人所说禽类给抓来,咱们自己一只只做对比,定然不会出错。”
“不用了。”洛云娉一口拒绝了。
蒙破愣住,不解道:“若不能确认真假,我们如何……”
洛云娉打断道:“东西有假的可能性不大,凤金旗的孙女已经确认了,应该不会有错,若真是普通羽毛的东西,不至于让凤金旗那般紧张,除非早有一张缜密的大网在等着我。”
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凤族头冠,端详着,“凤族内部,知道凤羽秘密的不止凤金旗一人,他的孙女也是从别人口中知晓的,历代的其他知情人就没人关注过族长头冠上的凤羽?是这些山中长期狩猎的人都分辨不清这些山禽的羽毛,还是都能守口如瓶?还是那句话,我不信凤金旗能为个普通禽类羽毛做的头冠而紧张。”
蒙破迟疑道:“掌令的意识是,这只头冠中可能藏有我们不懂的名堂?”
洛云娉:“就算是真的,就算找到了那根凤羽,我们也不知道用,还是要交给能搞清其名堂的人给我们解惑,否则抢来这头冠也没任何意义,那个林龙一时不知下落,是不是阿士衡指使的一试便知。”
蒙破恍然大悟,“掌令拿来这只头冠是为探花郎准备的?”
斗篷里的洛云娉在灯光下,似笼罩着一层诡秘,“若是他指使的林龙,那他必然知道这凤族头冠的名堂,觊觎而不得,我成全他好了。”
蒙破懂了,却又有些犹豫,“林龙背后若确实是他,足以说明他在掩饰,东西冒然送到他手上……加之不少人在盯着他,直接接触怕是会适得其反。”
洛云娉:“凤金旗的那个儿子,你不是说他是凤族的痛脚吗?他和阿士衡走的近,能拿住他吗?”
蒙破眼睛一亮,竟忍不住轻轻击掌叫绝,“怎忘了他,掌令高见!回掌令,那厮是个不安分的主,背地里居然在外界拓展消息渠道,竟把手伸进了京城那边,干了些不该干的事。
此番代表凤族征战大荒祀出尽了风头,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见早先一直在低调隐忍中,那厮的意图不难猜,是冲着下任凤族族长的位置去的,却又给自己涂脂抹粉的掩饰。
我司早就盯上了他,盼他早日登上凤族族长之位,正好为我所用,我司甚至在放纵他,掌令确定现在就要动用他吗?一颗好子,现在启用的话,容易成为废子。”
洛云娉嗤了声,“真要是不安分,他那颗脑袋也是暂存在他脖子上的,也先迟早要摘了它,未必能等到你想要的那天。”
蒙破懂了,这颗子要先用了再说,现在就要发挥他的价值。
凤头岭,那棵历经无数岁月的圣树轰然倒下了,重重砸在了凤族上下所有人的心中,六大山头的族人纷纷闻讯而来,拖家带口来祭拜、送别,有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带来了,一些蹒跚挪步的老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年岁而触景生情,跪在凤头岭下痛哭。
一人哭,触发了一群群。
凤头岭虽在为那些因此而丧命的族人举丧,大家却都知道,哭的不是这个,许多人黯然神伤。
与几位山主碰头密会,稳定了高层人心,让几位主心骨心中有数后,凤金旗又躺在了凤头岭的最高处打盹,躺在了露天的风中,一张躺椅摆在半截未倒的大树上,依然覆盖着那张斑斑点点像是布满泪痕的兽皮,他能听到山下传来的阵阵哭声,对这不绝于耳的动静似无动于衷,只是那不时微微耸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曾经的凤族也是出现过半仙境界的族长的,曾经也是威震大荒原的魁首,如今的他却只能妥协。
他无颜面对山下哭泣的族人,只能怪自己无能。
阿落公飞身落在他身边,帮他掖好覆盖的兽皮时,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深吸了一口气道:“去大荒原外找最好的匠师来。”
什么?阿落公一时没搞懂他意思,问:“做甚?”
凤金旗貌似嘟囔:“我凤族‘不死传说’的根源,凤凰,传闻凤凰能浴火重生,圣树倒了,就用它的木料在这凤头岭上建一栋大屋,死而不哀,浴火重生。”
阿落公恍然大悟,且欣喜,“这寓意极好,圣树永存,圣威依然,把这个消息告诉族人,当可止哀,我这就去办。”
说干就干,迅速下了山,组织协调此事去了。
不过他走了并没有多久,便又回来了,又到凤金旗耳边禀报道:“族长,刚在山下遇见了各山的一些头人,他们问我倒下的圣树怎么弄,我就把族长的意思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很高兴,五郎甚至主动表示要代劳此事。
五郎说叶点点婆家的那个侄子在锦国为官,想操办方方面面相关的事情都容易,他愿竭尽全力造出一座最好最坚实耐用的大屋来,族长,您看如何?”
心力交瘁的凤金旗颇感欣慰,“他既有这份心,又有这份能力,也是好事,就让他负责操办这事吧。”
“好,我这就去告诉他。”阿落公笑着离去了。
吊脚楼外漫步的赤兰阁主也不时看向凤头岭方向,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那位大圣一直未再传消息给她。
乌洛族中心聚集地的外围,天羽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游荡来游荡去,最终游荡进了一座隐蔽的山洞。
正在一张简单削平的石桌前查看各路消息的大汉抬头看向他,浓眉大眼,一身凶悍气息不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流山的二洞主乌乌。
天羽坐在了石桌边,看到对方顺手把手上情报扣上,不由嘲讽道:“看来当年小云间的事还是没过去,怎么解释都没用,大圣不信我,二哥也不信我。”
乌乌道:“你想多了,不对你怎样就已经是信任。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好的,非要往大荒原跑。”
天羽:“二哥,我已经在千流山闷了几年,也先突然搞出个大荒祀,我出来看看也没什么吧?”
乌乌:“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如果你还信我,就听我的,闲着,什么都不要碰,不是坏事。”
“唉,你忙吧。”天羽扔下话起身,又晃晃悠悠离开了。
山林中晃啊晃的,突然一阵风从身边拂过,他猛然转身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再回头却见一张纸飘飘悠悠落在了他的跟前。在这张纸飘落时,犀利目光已撇清了上面字迹,目光微闪,又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脚过去,将那张纸碎成了齑粉拧于尘土中。
负手漫步到一座山崖前后,他坐在了山崖边,目光斜刺里一瞥,瞳孔顿时一缩,只见一旁的草丛里坐着一人,正是易容后的紫川。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个紫川是谁,他在这乌洛族亲眼见到紫川经常跟白山混在一起,又曾肩负了监视紫川在乌洛族动静的职责,焉能不知其真实身份。
紫川波澜不惊道:“禅知一临时有事,我代由他来见你,什么意思,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羽看向远方,貌似观景,“博浪岛动手的是你?”
紫川:“应该无须太过意外吧?禅知一的事,要不要让丁甲青知道,在你一念之间。”
言下之意是,禅知一已经开口了。
这两天他这里之所以没什么动静,就是为了突破禅知一的口,在他这边看来,禅知一才是重大关键,没想到还真是挖出了大秘密,没想到禅知一的背后居然是天羽。
天羽嘴唇紧绷了一阵,“犯不着拐弯抹角,事已至此,我也没了退路,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自去向大圣自首。”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紫川赶紧出声劝阻道:“我能亲自来见你,就没想害你,你不觉得活着的你在丁甲青那边对我更有价值吗?所以,我不会过河拆桥。”
天羽的动作顿住了,沉吟一阵后,问:“想要我做什么?”
紫川想先确定一件事情,想知道眼前这家伙会不会乖乖雌伏,反问:“你此来跟仙府有关?”
天羽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有所怀疑,紫川眼中还是闪过了惊讶,又问:“也就是说,当年的小云间,你跟云兮单独相处的时候,确实从云兮那知道了点什么。”
天羽沉默了。
紫川:“怎么,不打算告诉我?”
天羽:“云兮确实告诉了我点什么,但我也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想象,我们要弄死她,她死前又怎么可能说老实话。”
紫川:“她说了什么?”
“她说……”天羽欲言又止,引的紫川都屏住了呼吸细听,卡了好一阵后,才听天羽吐出了后话,“她说阿士衡在小云间找到了下一座仙府的线索,你信吗?”
第909章 联系人
信吗?紫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自己的,“哪个仙府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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