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杜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颜州,上平府的那个赵红裳,你知道吧?”
李管家愕然,“听说过,上平府的女首富嘛,你想说什么?”
杜肥:“当初员外跟上平府那女的谈笔买卖,我照员外的吩咐去摸那女人的底时,见过这男的,他是那女人养的面首,就一个吃软饭的。”
李管家顿时惊疑,“颜州的上平府和列州的长名府相隔遥远,公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杜肥:“不会,这人的样貌好记,不会记错,还有门口的马车,就是赵府的座驾,怎么可能会错。这男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等我回去翻翻,当时摸的底应该还有记载。”
李管家:“会不会也是老大人的人?”
杜肥摇头,“以老大人的风骨,是不会让下面人吃软饭的。”
李管家顿有些忧心,看着东院方向忧虑道:“也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这人身份,跟这种人来往,让人知道了,有些话怕是会不好听,娶大小姐本就容易招来吃软饭的嫌疑,好不容易考上会元能抹平这方面,若要是和这种人凑一起扬名了,那就真成了一丘之貉,得劝公子自重啊!”
谁说不是呢,杜肥默默点头。
东院,许沸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士衡兄压根没了心思应付他,也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能让士衡兄如此喜出望外。
罢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打扰了,许沸将虫儿的奴籍放回了案头,就此告辞。
“喂,许兄,我真用不上。”庾庆喊了一声,拿上虫儿的奴籍就要追上塞回之际,恰好,大门外新的客人来了,令庾庆两眼一亮,瞬间将许沸抛到了脑后。
许沸也差点撞上来客,来客手中扇子顺手一顶,抵在了许沸的胸口,避免了两人的相撞。
许沸忙抱歉一声,赶紧让路,不过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来客两眼,没想到士衡兄的客人竟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见许沸告辞了,领着客人来的门房又伸手请了许沸一起去。
虫儿站在正厅门口一侧,泪流满面,心乱无路。
他眼睁睁看着许沸去了,想跟去又不能或不敢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许沸的奴仆,依照官方律法,自己已经成了士衡公子的奴仆,可士衡公子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用不着他,不喜欢他,不要他。
他走又不能走,留又不招人喜欢,除了哭,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庾庆哪还顾得上他,已是一脸笑嘿嘿朝美男子来客迎去。
美男子一见是他,当场愣住,愣步原地,待庾庆到了跟前,才提扇子砸了下他的脑门,“你小子怎么也在这,混吃混喝来了?”
庾庆拱手,想打招呼,忽又想起什么,回头道:“虫儿,泡茶。”
虽说不想要虫儿,但使唤起虫儿来,还是挺顺口挺习惯的。
虫儿抹了把泪,用力点了点头,还是进去干活去了,壶里的灵米倒出来收拾好,清水洗茶壶,装水扔虫子烧开水一气呵成,也算是在庾庆身边做习惯了。
美男子一看庾庆的样子,就明白了,有外人在,不好说话,介于玲珑观的隐晦,也就不再多言,在庾庆的引领下负手踱步而行,同时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
两人进了厅内,盘膝在席台的矮桌前坐下,恰逢虫儿将吊死鬼似的火蟋蟀从热气腾腾的开水中拎了出来,开水涮了涮茶壶倒掉,再蓄清水,又放虫子下去。
拎了只虫子放水里,这是泡茶?虫茶?古怪一幕吸引了美男子注意,有点将他看懵了。
很快,茶壶里开始冒热气了,水渐渐沸了。
美男子立刻低头又抬头,脑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茶壶下面没看到炭火,伸出脑袋又往茶壶里看,看到了里面发光发热的虫子,顿惊疑不已。
庾庆在旁笑嘿嘿看着,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叫虫子泡茶给他看的,就喜欢看这位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水彻底煮开了,虫儿拎出火蟋蟀放回了金属罐子里,开始给两人泡茶,一人奉上一杯。
美男子愣愣看着递到眼前的热气腾腾的茶,一脸狐疑抬头,问:“这是茶?”
“不是茶还能是什么?”庾庆伸手道:“请用。”
美男子一边眉头略挑,扇子敲了敲桌子,又指向庾庆,一字一句道:“你先喝!”
庾庆直翻白眼,“至于么,搞的我还会下毒害你似的。”说罢端了茶盏,示意他仔细看好了,然后轻轻吹着热汤,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嘬。
美男子还真是伸长了脖子,够着脑袋,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生怕庾庆耍诈的样子。
庾庆也够意思,表演的清楚明白,愣是一口气将一盏热茶强行喝下去了小半盏才放下,“这回放心了吧?”
美男子:“这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庾庆:“没有,你大可以放心喝,就是正常的茶。”
美男子:“那我为什么要喝它?”言下之意是,我没喝过茶吗?非要喝这么没谱的茶。
庾庆竟无言以对,叹道:“这不是让你长长见识嘛。”
美男子:“这见识,眼睛看看就好,没必要用嘴去试,恶心。”
“我……”庾庆有点没脾气了,叹道:“你知道那虫子是什么吗?”
美男子不说话,打开了扇子轻摇扇风,冷眼旁观的样子,等他自己把话说完。
卖关子没卖出名堂来,庾庆只好自我解释,“这虫子名叫火蟋蟀,是幽崖这次发任务要抓的东西,你想想看,幽崖想要的东西能不是好东西吗?这次来京城,从古冢荒地过的时候,我顺道弄了一只,这东西果真是好啊,连喝茶都方便了。”
看他进入了自夸模式,美男子不动声色,继续摇着扇子等着他吐露真实目的。
果然,庾庆一番自夸后就来了真章,“当然,东西虽好,可若是您看上了,我也可以便宜点孝敬给您。”
图穷匕见,美男子不为所动道:“你一穷山沟里爬出的货色,身上的土气都还没褪掉,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吗?真要是好东西,就你那点尿性,早就捂裤裆里当宝贝了,你觉得好就留着自己用吧,别想着从我这里骗钱,少唠叨几句回头我还能给你几两银子买糖吃。”
几两银子?庾庆瞪眼,正想拍出银票告诉他,如今的自己还能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吗?
谁知美男子已经盯上了虫儿,见虫儿抹着眼泪哽咽哭不停,两只袖子都湿透了,还能继续有条不紊的干活,倒是少见,笑道:“还是头回见这小子身边有女人。丫头,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是睡了你,还是吃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这口恶气。”
虫儿顿时一脸惊慌,慌忙摆手,眼泪都顾不上擦了。
庾庆也差点被那话给呛死,拍着桌子提醒,“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家是男的,不是女的,你什么眼神呐?”
“男的?”美男子手中摇动的扇子一僵,神情凝滞,两眼盯着有些慌乱的虫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微微侧耳,但虫儿已经不哭了,遂道:“那个,你自己告诉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虫儿当即小心翼翼道:“是男的。”
听此话时,美男子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之后挑了挑眉,又摇动扇子,盯着庾庆问道:“你个乡巴佬那双能看出好东西的眼睛,确定他是男的,不是女扮男装?”
第92章 小师叔
这话说的虫儿的眼神越发慌乱。
我乡巴佬?搞的你出身比我好似的!庾庆哭笑不得道:“没错,他是长得有点像女人,但确实是男的,我们一路一起赴京的,搂搂抱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还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具体的咱们回头再说。”
美男子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已经搂搂抱抱过,那可能是我走眼了。”斜眼审视着暗暗脸红的虫儿,嘴角略露莞尔笑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庾庆挥手示意,“虫儿,你先去我书房呆着。”
虫儿已经不哭了,突然被搞的没了哭的心思,嗯声着低头而去,书房在哪他也是知道的。
美男子回头目送,“可惜是个男的,若是个女人的话,还是个美人胚子呢。”
低着脑袋的虫儿立刻脚步加快,头也不回,换来美男子的一声轻笑。
没了外人,庾庆终于敢放心说话了,“师叔,你怎么跑这来了?”那块玉佩也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对面。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玲珑观仅剩的两名真传弟子之一,他太师叔的弟子,所谓的玲珑观小师叔,名叫周新元。
自从玲珑观的太师叔过世后,其弟子,也就是小师叔,便正式接了太师叔的职责,为玲珑观的延续去行走江湖。
玲珑观修炼“观”字诀的弟子,和修炼“音”字诀的弟子,职责分工不同。
观字诀弟子通常脑子都比较灵活,所以正常情况下一般都是接掌掌门的。
音字诀弟子则因功法的特殊性,有利于打打杀杀,更擅长自保,因而被门派赋予了行走江湖的职责。
说白了就是赚钱,一群人躲在山里吃吃喝喝,日常开销什么的不说,修炼资源怎么办?总得有来源,不然怎么修行。
总体来说,整个玲珑观都处于长期的隐世状态。
这和玲珑观的修炼功法有关,对个人的天赋要求极高。
譬如修炼观字诀,推及因果关系时极耗脑力,尤为难以修炼,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接受传承的。
庾庆原本也不止三位师兄,有十几个,而能被玲珑观收进门的弟子,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所有招进门的弟子都没打算对他们藏私,都希望他们能修炼《观音》功法,奈何这功法太特别了,对天赋的要求太独特,导致那些师兄在门派内部引导修炼的过程中逐渐落选了,成了外门弟子,其人自己并不知有内外之分,这也是那三位师兄不服庾庆当掌门的最大原因。
所以玲珑观的真传弟子很难出现上规模的修炼群体。
于是内门弟子始终是那么仨瓜俩枣的存在,一代代传承的过程中甚至出现过断层的局面,不得已之下托付给了可靠的外门弟子帮忙寻找合适的传承,才又艰难延续了回来。
这是个难以兴旺的门派,难以兴旺便导致实力有限,实力有限便不敢高调,加之功法的特殊性容易惹来外人的利用之心,所以格外隐蔽和低调。
然而为了门派的存续,总得有人出去冒险。
这是个高要求的任务,既要赚来钱满足门派内部基本的修炼资源需求,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不能暴露门派,同时还肩负着为玲珑观在世俗寻找合适传人的使命。
除了合适的传人不容易找到,其它方面这位小师叔是做到了的。
所以庾庆以前在玲珑观是比较仰慕这位小师叔的,因为有钱呐,小师叔一回玲珑观,就是暴发户一般的存在,他亲眼看见过小师叔随手就是一沓银票甩给掌门师兄,也就是他庾庆的师父。
而他庾庆则会眼巴巴跟在小师叔身后甜言蜜语,然后小师叔高兴了就会扔个一二十两银子赏他。
整个玲珑观上下,最期盼的事情,应该就是小师叔回山。
小师叔周新元淡定道:“我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日子我恰好在京城有事,昨天整个京城突然沸腾,我想不知道村里的那小子来了京城都难。走哪都议论纷纷呐,说什么会试出了满分的会元,一听名字居然是‘阿士衡’,这名字同名的应该不多,我当时就怀疑是九坡村那小子。
一打听,是列州梁陶的,那就更没跑了,这么大的喜事,我人在京城自然要恭贺一下,说不定以后有事要找他帮忙,打探到了住址就过来了。你是护送他进京的,还是借口来玩的?阿士衡人呢,让他来见我。”伸手拿了玉佩回来。
之所以凭这块玉佩进钟府无需报名,是因为阿士衡认识他身上的这块玉佩。
经常见他的人都会认识,是他的随身之物,何况阿士衡和这玉佩之间还有点小故事。
当年的庾庆嘴馋,一次获悉阿士衡要去镇上,居然把他这块玉佩给偷了,塞给阿士衡让去镇上时顺便换点好吃的来,阿士衡不知玉佩来历照做了,结果后来被他查出来了,俩小子都因此被他给揍了一顿。
原来是这么找来的,庾庆听的一个劲挠头,最终冒出一句,“那个,师叔,别找了,就坐你面前。”
“嗯?”周新元一愣,再次左右看,又伸头看庾庆身后,又略凝神倾听,稍后道:“院子里就三个人,你扯什么?”
庾庆指了指自己,极为尴尬道:“那个,我就是你要找的阿士衡。”
周新元手中扇子轻敲桌子,“又皮痒了?”
“如果皮痒挨你顿揍就能过去,那我倒希望是自己皮痒了欠收拾。”庾庆在那唉声叹气不已,猛灌了口茶水,呸掉嘴里的茶叶,“师叔,明说了吧,阿士衡受了伤没来,是我来替考的,你找的阿士衡其实就是我。”
“唔……”周新元凝噎,怔怔观察了他一阵,发现不像说谎,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忽又勃然大怒,“放屁!你肚子里几两墨水我还不知道?满分会元的成绩是你替考出来的?你信不信你怎么说出来的我让你怎么咽回去?”
咚!庾庆一头栽在了桌上,哭笑不得道:“谁他妈不是这样想的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啊,我也认为我考不上啊,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我是怎么考上的。师叔,要死人了,几天后的殿试我肯定过不了关,正愁要不要跑呢。”忽又猛抬头,满眼希望道:“师叔,你来得正好,论辈分你大,这事你拿主意吧,出了问题免得怪我一个人。”
话到这,周新元也感觉到了不对,问:“究竟怎么回事?”
“哎哟,之前那个虫儿,你也看到了,我算是遇到克星了,事情就坏在他一片好心偷了份考题给我,路一下就被他给带歪了……”
庾庆噼里啪啦的,把虫儿偷听到了曹行功和许沸的谈话而后偷了考题给他的经过说了,把明先生的来历也说了,考题给明先生做的过程更不能少,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考上了满分会元的过程统统给说了遍。
他也不收着声音,不怕有人偷听到,因为他知道,只要小师叔在,有人想躲过小师叔的耳朵靠近偷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新元听完后也有点傻了眼,“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谁说不是啊,邪的没边了,那个姓明的家伙,九考不中,我随便给的考题,他随便做的,居然就中了,还是满分的榜首会元,谁信呐?你说我这憋屈的,到哪说理去啊?师叔,我都快憋吐血了!问题是,几天后就要殿试了,我哪敢去啊,去了就是找死啊!”庾庆拍着桌子叫苦。
周新元似乎有点理解了他的苦,想了想,手中扇子摇动,轻松随意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出了意外你也没办法,阿士衡想不通也只能随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跑吧,先跑了再说,赶紧赶回去,让阿士衡躲起来,找不到真正的阿士衡,你躲起来时间久了也就混过去了……不对!”
他左右看了看,忽站了起来,“见鬼了!我好死不死的,现在撞上来干嘛,回头你跑了,搞不好要怀疑到我头上来,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物太显眼了,锦国朝廷真要发动起来找我,我跑都不好跑。”
越说越火大,伸手一扇子敲在了庾庆脑门声,指着怒斥,“平常挺聪明一人,不知道替考是大罪,不知道替考是要掉脑袋的吗?我就纳闷了,干嘛非要帮他替考,现在好了,你搞出这破事来,十有八九把我也给连累了,搞出个灭门惨案来,你就高兴了。不行,这京城我不能待了,我得先跑了,你也赶紧跑吧,赶紧通知阿士衡躲起来,别把整个玲珑观都给搭进去。”
扇子一收,玉佩塞进了腰带内,扔下庾庆转身就走,如他所言,自己要先跑了。
同样站了起来的庾庆看着他的背影,忽黯然冒出一声,“师叔,我师父随太师叔去了!”
一脚迈出门槛的周新元整个人如同瞬间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许久后,才漠然回应道:“说错了话,扇自己嘴巴,我容你重新再说一次!”
庾庆黯然道:“师父仙逝了,是师父临终前命我护送阿士衡进京赶考的。”
尽管有些事情不愿面对,可周新元很清楚,庾庆这小子再混账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正因为清楚了,才有两行热泪骤然从这美男子的脸上淌下,发出颤抖的深吸气声,背对着说道:“怎么又走了一个,玲珑观这是怎么了?”
第93章 掌门之位
庾庆:“太师叔和师父因长期耗损真元,折了寿元。”
周新元手中折扇开,对着自己面容连续扇风几下,脸上的泪痕瞬间如烟般吹散,后骤然转身,又走回了厅内,站在了席台前,质问:“什么意思?”
庾庆落寞寞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师父临终前托付观内的一些前因后果时,我才知道了村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老头,也就是阿士衡的父亲阿节璋,原来大有来历……”
有关阿节璋虞部郎中的身份及相关就此娓娓道来,玲珑观和阿节璋的渊源则是从玲珑观内的那座塔开始的。
玲珑观内有一座三丈高的黑色铁塔,名为玲珑塔。塔上有层层飞檐,飞檐上皆挂有一种铃铛,风吹铃响只是表面,对玲珑观内门弟子来说,可入内听音,乃是修炼音字诀的入门关键物。
多年前的某一天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铁塔竟被一颗天外流星轰然击倒,塔亦被击毁。事关玲珑观的传承,玲珑观费尽心血修复,却因炼制材料特殊难觅,后找到了虞部郎中阿节璋,想借助虞部搜山攻山的能力寻找,结果自然是阿节璋帮了这个大忙,且行事方式上让玲珑观十分感激。
玲珑观许诺报答!
若干年后,阿节璋被罢官,离京前曾传讯给玲珑观,与玲珑观有约,玲珑观会有高手去随扈接应。
谁想天有不测风云,负责前往接应的太师叔路遇旧时恩怨,被纠缠,造成了一场惨剧,导致阿家几乎被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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