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368章

作者:跃千愁

朝阳大会毕竟是二十年一次的盛会,来了却错过了,说不可惜是假的。

拉车的马蹄声渐渐有些凌乱,仔细听,是掺杂了别的蹄声,还有铃铛声,由远及近,疾驰到马车旁。

突然,车厢外有人大喊,“停车!给我停车!”

这声音怎么听着好像有些熟悉?庾庆睁开了双眼,与两位师兄对望,皆有些疑惑。

马车被逼停了,师兄弟三人也拨开了车帘子往外瞅去,入眼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那长的还挺有模样的老熟人,龙行云!

只见龙行云勒马在前,挡住了马车的前行方向。

突然在这里见到龙行云,师兄弟三人当场傻眼了的感觉。

一旁又有减速的马蹄声懒慢踏踏过来,来人骑马徐徐上前,一头银发,嘴上叼着旱烟杆吧嗒着烟气,正是银山河,慢慢放马到了龙行云边上。

车夫皱眉问了声,“你们是谁,为何拦路,想干什么?”

见到师兄弟三人的龙行云已经是一脸的冷笑,冷笑中甚至渐渐泛起几许狰狞意味,他没理会车夫,只盯着庾庆招呼道:“果然是你们!在下程龙,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张兄?张兄别来无恙,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哈哈哈哈……”

可谓是仰天大笑,笑的好不痛快的模样,一副即将得偿所愿的痛快模样。

没喊出庾庆探花郎的名字,是因为知道庾庆用了化名,不宜公开,如同他自己用了化名不敢公开一样,一旦公开,比武的时候对方顾虑你的身份,怕是不敢下重手出全力,那比试就失去了真实性。

他也是不久前跑到了丁寅区找庾庆时知道的,同时也发现庾庆等人已经退赛离开了,获悉刚走不久,当即又一路疾驰追来,终于在庾庆等人出山前给拦下来了。

银山河纯粹是没办法才跟了过来的。

两人能有坐骑在昆灵山境内直接乱跑,自然是因为自身的身份。

庾庆却瞅向了银山河,并慢慢钻出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一脸阴沉地质问银山河,“你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吗?”

银山河无动于衷,波澜不惊,就好像是从未许诺过什么一般,只偏头示意了一下,“借一步说话!”

这次轮到龙行云不爽了,偏头问:“银叔,什么意思?”

银山河不理他,一个闪身而起,飞落在了一旁的山林中。

庾庆亦从车辕上飞身而去,南竹和牧傲铁立马钻出了马车盯着,谨防有变,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山林中,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在了相近的位置面对,庾庆再次质问:“你向我保证过,一年内不让他出赤兰阁的,这才过了几个月,这就是你的承诺?”

银山河:“是我食言了,但也不全是我的责任,主要问题在你自己身上。”

庾庆瞪眼,怒极反笑,“你还真能倒打一耙,你自己没管住人,反倒怪上了我,这就是赤兰阁的威风吗?”

银山河态度平静,“你也不想想你当初都对他说了些什么,你嘴上不留情,把他给刺激过头了,他真的听了你的,打探了一下外界对他的评价,果真听到了不少的负面评价,砸了家里不少的东西。

恰好,朝阳大会即将召开,他决定不依靠任何人,前来与天下英杰一较高下,他想亲自证明自己的实力,想用实力让天下人闭嘴。对此,阁主认为不是坏事,也愿意让他来见识一下,我劝也没用,阁主的意思,我能怎么办?

何况压根就不是冲你来的,也没想到你得罪了那些人还敢跑来参加朝阳大会。他也是昨天听到有人说在这边看到了你,说长的像那位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他对你的反应挺大,于是今天就跑来打探了,一听你们一伙的体貌,立马追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你们。”

事情原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语气和态度也摆在那,不屑于对庾庆说谎,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但也仅此而已,就是给个交代,没打算做任何道歉。

庾庆却是哑口无言了,做梦也没想到龙行云能来这里居然是因为受了他的刺激,一时竟无言以对。

偏偏他又不能把银山河给怎样,不敢骂过头了,也不敢动手教训人家,只能咬牙道:“他跑来堵我到底几个意思?”

银山河:“不知道,他急着赶来追你,没说。一年的期限未过,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拦不住他来参会,但能拦住他对你出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完就一个闪身飞出山林,又回到了马背。

这话算是私下交了个底,顿令庾庆放心不少,否则真要动起手来的话,龙行云有银山河做帮手,他们几个加一块也不是对手。

于是他也飞身返回了,直接落在了车厢顶上,居高临下问龙行云,“程兄,你跑来拦我是几个意思?”

龙行云正在问银山河刚才回避他说了些什么,闻言回头,冷笑道:“你跑什么,怕了我不成?”

庾庆当即拱了拱手,“是的,我确实怕了你,求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此话一出,龙行云当场愣住了,有点傻眼,没想到对方直接就认怂了,这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自从上次冥海的事件后,他不知多少次在噩梦里被庾庆那恶毒的嘴脸给惊醒了,好像几辈子的耳光都在那次给受完了,真的是屡次在梦中气得瑟瑟发抖。

那么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突然就弱的跟个孙子一样,让他好不习惯,甚至感觉憋屈。

驾车的车夫见状不对,但看到来客马脖子上的铃铛也知道是昆灵山的贵客,一般的外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随意在昆灵山内跑来跑去,但还是提醒道:“这里是昆灵山,由不得谁想拦路就拦路,有什么事你们出了昆灵山慢慢解决。”

正无处发泄的龙行云当即破口大骂,“昆灵山算个屁,你们掌门见了老子也要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不想死就给我滚一边去!”

见对方辱及宗门,车夫顿怒,虽不敢放肆,却也不能坐视,正要义正词严驳斥,银山河却出手了,扔出了一块令牌,“小兄弟行个方便,暂且回避一下,不要与他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回头我自会给贵派一个交代,不会让你难做!”

车夫下意识接了令牌,翻看之下认出是宗门的通行令牌,而且是级别很高的那种,这确实是给贵客行方便用的,加之对方的话很客气,遂忍气吞声的走过去,双手将令牌奉还了,然后真的走开回避了。

第577章 蠢货,狗探花

百里心一直在暗暗打量拦路的两人,到了此时自然能看出来者的身份不一般。

而车夫也没走多远,也就走开了几步,转过了身去,当做没看见的样子。

龙行云的注意力马上又集中到了庾庆身上,“少跟老子装孙子,你不是让我放单来找你吗?你不是说只要我敢单挑你,你就随时应战吗?如今我来了,你跟我装什么孙子,你之前的狗胆哪去了?”

庾庆压根不想跟这种货色纠缠,再次干脆服软,“我认输,求龙……求程兄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这态度,令龙行云有些抓狂,大喊一声,“不行!”

开什么玩笑,冥海上被羞辱成那个样子,脸都被打肿了,“奶凶”二字更是让他刻骨铭心,此生未有,深以为恨,又岂是对方一句认输就能过去的,不雪耻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见到仇人的那一瞬间,他幻想过的各种数不清的折磨人的手段,恨不得立刻全部施展在庾庆身上,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想证明自己,否则岂不是印证了对方说的那两个字——奶凶!

在他看来,这两个字不但骂了他,连他娘也给一起骂了。

“少爷!”

皱了眉头的银山河忽重重提醒一声,他发现这位少阁主的情绪已经严重失控了,严重失态。

龙行云闻言多少恢复了一些清醒,又改口道;“你若非要认输,我也不拦你,认输起码要有个认输的样子!”

庾庆迟疑道:“怎样才叫认输的样子?”

龙行云面露狰狞,“束手就擒,任由处置!”

清醒后的言语,不说有没有分寸,但确实有方式方法多了。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几乎同时齐齐回头盯向马车上的庾庆,都给出了微微的摇头示意,表示绝不能答应。

庾庆又岂能不知,这真要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下场一定会很惨,当即沉声道:“程兄,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上次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做的过分了,但我也是被逼无奈,是你要杀我在先,我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偷袭。

程兄,你不妨想想,哪一次不是你先主动跑来针对我?哪一次我不是被逼无奈?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的事情算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过往的恩怨就此揭过可好?”

龙行云心头的那口恶气怎么可能轻易被两句话给化解,冷笑不止,“你倒是说得轻松,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兑现承诺接受我的挑战?”

对师兄弟几人来说,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把小命送别人手上去。

于是庾庆紧绷着脸颊沉默不语,目光不时投向银山河,希望银山河能出面劝阻。

然而银山河视若无睹,根本不为所动,于是庾庆大概猜到了这位的意图,估计这白头佬并不反对龙行云凭实力跟他正面单挑。

也确实如此,银山河知道上次的事已经成了龙行云的心魔,不凭实力正面硬碰硬一次,少阁主是无法认清自己的,也无法清醒过来。

单纯点说,他也希望龙行云凭自己的实力正面击败这位探花郎。

然庾庆却突然大声道:“车夫,咱们继续赶路,朝阳大会期间,压阵的可不止是你们昆灵山,我倒要看看谁敢在现在的昆灵山公然妄为!”

他这话既是在提醒车夫不要怕,也是在提醒龙行云和银山河,你们赤兰阁是能压昆灵山一头没错,但此时此地也不是你赤兰阁能随意撒野的。

车夫闻声转身,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龙行云则针对庾庆怒目而视,一副“你敢”的样子!

庾庆不予理会,挥手示意了南竹他们上车,自己则盘腿坐在了车厢顶上,对坐上车辕的车夫喝了声,“走!”

车夫也很无奈,对拦路者道:“二位,我奉命宗门之命送客,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弃之不理,否则宗门饶不了我,烦请二位贵客让路!”

“狗东西!”龙行云一声骂,勃然大怒,不是冲车夫,而是冲自己直勾勾盯着的庾庆,身形一动,就要飞上车顶动手,然一侧陡然伸出一只手,将刚离开马背的他又给拽了回去。

出手的除了银山河也不会有别人,牢牢控制住了龙行云,不让他冲动。

“银叔,是他言而无信,是他食言在先!”龙行云回头怒吼。

银山河:“如今的昆灵山确实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作为客人,也不能让主人难堪。”话毕,拨转坐骑,并施法逼迫了龙行云的坐骑带着人一起让了路。

车夫轻轻松了口气,挥鞭一甩,“驾!”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

龙行云看着擦身而过的马车,看着坐在车厢上招摇而过的庾庆,心中的愤怒之情难以言表,顿狰狞咬牙道:“卑鄙狗贼!既然是你自己食言在先,那就别怪我仗势欺人,我倒要看你这辈子能跑哪去。

你今天只要敢跑,我就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捉拿,我看你往哪躲,我看你能躲多久!

听说你是从一个山村长大的,那就从那个山村开始,所有与你有牵连的人,能拿的,我一律不会放过,我就不信抓不到一个你在乎的人,我就不信挖不出来你,我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

听着背后传来的厉声恨语,车顶上的庾庆脑海里也闪过了一个村庄农人村妇耕种的画面,两眼骤然一眯,目光泛冷,突出声喝道:“停车!”

车厢内的南竹和牧傲铁神色皆剧变,真要按龙行云这宁可抓错也不放过的方式乱搞的话,倒霉的恐不止是那些村民。

只怕连玲珑观都要被牵扯进来。

后山的那个道观,村民都知道的,或多或少都与之有来往,包括真正的阿士衡。

关键人家的话未必是恐吓那么简单,人家确实有那么大的能量。

当初老十五之所以对人家用激将法激人家放单,不就是不希望人家动用背后的势力么。

马车被紧急勒停了,马夫回头看向车顶的庾庆,因为是他喝停的,说走的是他,说停的又是他。

而庾庆则猛回头盯向了龙行云,与龙行云的目光稍作对视,便又盯向了银山河。

银山河吧嗒了一口旱烟,略偏头,避开了他的眼神,老神在在的样子,对于龙少阁主的威胁显然并无任何意见。

见恐吓奏效了,龙行云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狞笑,以为他怕了!

庾庆翻身腾空落地,直盯着龙行云,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南竹和牧傲铁也立刻跳出了车,快步跟了上去,手都下意识紧握在了剑柄上,尽管知道真要动起手来加一块都打不赢银山河,但并无人犹豫。

银山河目光略斜,这次多注意、多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目光又注意到了那个下车的女人。

百里心跳下了车,翻手取弓,弓拎在了手上,目光清冷,紧盯那边几人的一举一动。

庾庆走到了龙行云跟前停步,盯着他冷冷道:“蠢货,你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清楚,如今的昆灵山不是你我私斗的地方,你不怕出事,我还怕惹麻烦呢。”

语气跟之前直接认怂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是天差地别,竟直接用上了羞辱性词语。

银山河眼角跳了跳。

龙行云嘴角略有抽搐,竟又下意识联想到了“奶凶”二字,脸上神色瞬间有了恼羞成怒意味,亦翻身跳下了马,与庾庆面对面对峙在了一块,手指戳着庾庆胸口,一字一句道:“狗探花,谁要跟你私斗了,朝阳大会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比武的吗?咱们擂台上见!”

庾庆愣了一下,立马拒绝道:“要单挑,犯不着上擂台,出了昆灵山也一样可以。”

他有诸多忌讳,是不想公开露脸的。

但龙行云却不这么想,见他抗拒,反而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软肋,以为他怕当众出糗,怕影响“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这反而令其万分期待了起来,期待当众羞辱天下第一才子的情形。

那么多人看着,当众痛揍天下第一才子,传出去后必然轰动,还有比这更能雪耻的吗?

那画面想想都兴奋,而且是越想越兴奋,他当即一口咬定,“没区别,就擂台上见真章!”

庾庆:“你脑子进水了吧,怎么没区别?比试有比试的规则,都是抽签选对手的,何况咱们还不在一个区。其它方面也许可以对你破例,但朝阳大会的比试规则是多重大的事,不可能为你破例,不可能特意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一起比试。”

龙行云:“你我都打到最后,不就可以了。”

“……”

庾庆哑口无言,真的是无言以对,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哪来那么大的自信,真当天下英杰都是草包吗?也没听说你赤兰阁有天下无敌的本事。

哪怕是他这个对自己实力颇为自信的,也不敢小视天下豪杰。

想了想,他反问道:“若你打不到最后呢?”

龙行云则明显比他更有自信,“若打不到与你对决,那问题便出在我身上,与你无关,算你兑现了承诺,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

这倒是令庾庆眼睛一亮,感觉龙行云难以得逞的可能性太大了,立马回头看向了银山河,想寻求保证。

他话还没出口,银山河便好像懂了,抬手摘下了嘴上的烟杆,淡淡道:“我作保,届时他若再找你麻烦,我收拾他。”

庾庆默了默,“但我无法保证能打到最后与你比试。”

龙行云要挟道:“那就是你的事了,做不到就别怪我仗势欺人!”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庾庆脸色一沉,但还是忍住怒火道:“你非要在擂台上见,我也没意见,但打到最后劳心劳力的真没必要。我有个办法,可以缩小比试范围,又可以不破坏比试规则,趁现在还能换住的山头,凭你的背景,跨大区调动应该没问题,你不妨换到我住的片区来,这样咱们能对上的概率会大很多。”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了。

龙行云却挑了眉头,认定了这狗探花就是想缩小出糗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