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干娘?不让你碰?什么意思?”
“早年,我刚立足担事时,干娘怕我胡乱冲撞到某些人头上,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有一些持续年代久远的老铺子。干娘提醒了,那些铺子能传承千年,背后必有缘由,是我招惹不起的,惹出了事连干娘也未必能保我。
干娘列举的铺子当中就有这家灵犀斋。
我虽不敢碰,却也忍不住好奇,暗中观察过灵犀斋,甚至是暗中观察了好长时间,但并未看出任何异常,只发现这灵犀斋看似的段偏僻,买卖冷清,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做的大多是多年来凭信誉一点点慢慢累积下来的老客户的生意,不少甚至是看不到主顾的定期送货的买卖,但货物的流向是清晰的。
观察过后,我当年其实也有了和狗探花一样的疑惑,只知灵犀斋背后另有东家,却不知东家究竟是什么人,隔壁邻里的也没人见过。背后的东家很神秘,我也想知道是谁,但干娘有交代在先,我也不敢深查下去。”
古清照蹙眉,“原来如此,不知那位探花郎又是因何盯上了那位神秘东家?”
“鬼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他惹出的事是屡屡让人防不胜防,找上门来就没好事。”
“那怎么办,你查还是不查,我该怎么给他交代?约好了三天内给他答复的。”
青牙慢慢咽下口中的东西,沉默了,也犹豫了,他本能的是想拒绝的,怕又会被庾庆连累,但他同时也好奇上了,既想知道庾庆想干嘛,自己也想知道灵犀斋的背景。
琢磨了一阵后,徐徐道:“既然是干娘交代过的,那就问问干娘的意思吧。”
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我腿脚不便,你走一趟吧。”
古清照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点头起身了。
她也是说走就走,下了楼就直接让人准备了一辆不张扬的马车,钻入车内悄然离开了惊鸿殿……
星月移位,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那辆马车又回来了,车帘子掀开,古清照又钻下了马车,听着依稀还未散场的歌舞动静,穿过不时弯弯转转的连廊,再次登上了楼阁与青牙会面。
剥着花生的青牙抬眼问了句,“怎样?”
在他的躺椅旁,掉了一堆的花生壳,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吃掉多少花生。
古清照在他边上坐了,摇头,“干娘说,让你别碰的就不要去碰,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想,给自己留点余地。”
青牙闻言轻叹了一声,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很好奇那个灵犀斋是怎么回事,本以为可以借着那狗探花的由头查一查,没想到还是被否了,只能是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那你也只能是这样回那狗探花了。就怕那厮自己不乐意,但愿那厮不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交代又跑来找事。”
古清照:“大概是不会的。”
青牙嗤了声,“我才跟他见过几次,他就以为跟我很熟似的,就那厮的尿性,你以为他会客气?他恐怕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觉得能跟我来往是给我面子,妈的,什么东西!”
古清照:“我也担心这个,干娘说不用担心,说他这次没空计较,说他近期会去趟冥海深处,说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青牙讶异,“干娘连他要去哪都知道?”
古清照略耸肩,“有什么好奇怪的,干娘既然这样说了应该就不会有错。”
青牙默默点头,表示认同,疑问:“让我去冥海下手?”
古清照:“你又忘了干娘的交代,要你亲自下手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还是老样子,你不是说赤兰阁那位少阁主即将来到吗?你既然能把他给唆使来海市,再把他给唆使来惊鸿殿找你,应该不难吧?”
“把人诱来倒是简单,干娘的意思是让那位少阁主去冥海深处动手?”
“是这个意思,到了冥海深处,那位少阁主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在这里他多少也得收敛一点,不可能完全无视千流山和海市的规矩。”
“这恐怕不好办呐,狗探花和冥寺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有了冥寺的关系,自然就有了海族的关系,有海族的支持,想在冥海中搞赢那狗探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怕我去了没办法从冥海里走出来,估计龙行云也不敢冒这险呐。”
“所以你要先带他先去一趟冥寺,先争取到冥寺的支持。”
青牙顿时惊了,“争取冥寺的支持?这怎么可能,我以前又不是没去敲过冥寺的门,我连冥寺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说服冥寺支持我们去搞那狗探花。”
“所以要让你带那位少阁主去,他去了,你自然就能进去,自然就能说服冥寺。”
“这不可能吧?赤兰阁在千流山那边是有点名堂,但冥寺只怕未必会放在眼里,也不是未必,而是肯定不会。在冥寺眼里,龙行云算个什么东西?冥寺犯不着给龙行云面子。”
古清照叹道:“我也觉得奇怪,觉得不可能,可干娘既然说能行,那想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干娘既然这样说了,不管行不行,你也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青牙皱了眉头,最终也只能是默默点头……
天际微微亮时,冥寺白骨塔最顶层的窗口内,突然绽放出了柔和白光,光线并不强烈,也照射不远,温温吞吐着。
早起的长空正在洁净自身,准备做早课,突见塔顶异常,神情一肃,喃喃一声,“佛光!”
旋即扔下手中的毛巾就快步疾行到了正殿外。
他刚要进去通报,里面便传来了师父的温和声音,“我知道了。”
下一刻,手上捻着念珠的冥僧已经从黑漆漆的殿内赤足走出,走到了屋檐下,抬眼看向了白骨塔上的柔光,做了个合十礼敬的动作,才迈步走下台阶,一路徐徐走去。
此时,白云也从后院跑了过来,见状也回避在了台阶下,和长空并排合十礼敬着,口中念念有词地面对白骨塔,并没有跟师父一起过去。
与此同时,正殿内又走出两个身穿洁白僧袍的身影,正是那两位长须雪白貌似一直枯坐参禅的老僧人,两个老和尚也站在了屋檐下面对白骨塔合十礼敬,口中喃喃有词着,皆一脸虔诚。
冥僧步入塔内,走上塔内白骨台阶,一步步拾阶而上,途径窗口时,或见海市的璀璨灯火,或见窗外的星辰若隐若现,或见天际的鱼肚白,一路环绕而上。
到了快到塔顶的楼梯上时,他身披黑色金格袈裟的身影便已被上面渗透下来的洁白柔光所笼罩,登至最顶层时,连背影也被洁白柔光所包裹。
他未停步,向着最明亮的洁白柔光中心走去,中心柔和白光最浓烈之处依稀有个柔光浓缩的人形身影,根本看不清形态,更不用说看清面目。
冥僧走到人形光影跟前,缓缓跪地,虔诚着,合十叩头而拜……
伤后的师兄弟三人静养休整了一整天,屋外阳光明媚,屋内的师兄弟三人也呆不住了,又蹦跶下了楼,往北市方向而去。
至于小黑,三人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们带小孩就知道逼小孩练字,小黑自然也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干脆让胡尤丽带去街头巷尾做生意去了。
没了拖油瓶也轻松,此时三人游逛在街头,不管有钱没钱,也不管之前遭遇了什么或干了什么,三人如今的心情不错,起码身心是比较放松的。
那天晚上虽没找到青牙,但也算是从古清照口中知道了他们想知道的一些答案,冥寺出手了,他们身上的干系便被撇清了,王雪堂的死,地母的账算不到他们头上,百分之百就是遮罗山长老屠休魁杀的。
因为有司南府的人参与了审讯,所以证据确凿。
至于为什么,古清照没解释透,只隐约提点了一下大圣逼死地母弟子的事,师兄弟三人顿时懂了,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查明了屠休魁是凶手。
所以此时的师兄弟三人可谓是在海市轻松逛街。
看看街头的种种繁华,南竹突然别有感慨地叹了声,“不做亏心事就是好啊!”
庾庆和牧傲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前者道:“能不能别乱放屁?”
牧傲铁也给了句,“我们从不做亏心事。”
南竹迅速前后左右看了看,干笑一声,“放心,不会有人听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走走逛逛,又到了北市,又到了老井坑一带,轻车熟路地进了巷子,三人又到了“灵犀斋”的大门口。
第510章 贵客
门内一眼可见的柜台上,那只白猫已经醒来,坐在那,一双“明眸大眼”静静盯着门外的三人。
三人陆续走了进去,发现铺子里依然冷清,没一点买卖的气氛。
“喵。”白猫轻轻叫唤了一声。
于是柜台后面升起了一颗脑袋,三人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头从后面的躺椅上坐了起来,见到是他们三个,赶紧站了起来,“哟,三位贵客来了。”
庾庆靠在了柜台前半趴,“掌柜的,话传给你们东家没有?”
一旁的南竹则直接伸手撸猫,一只手从猫背倒刮到了脑袋上,单手摸摸脑袋,又捧捧下巴,手指还去勾猫脖子,逗的那白猫一个扭头跳下了柜台而去。
佝偻老头偏头目送,目光回到庾庆身上才苦笑道:“传了传了。”
庾庆和牧傲铁的目光也盯在了南竹身上,像看傻子似的。
庾庆也是闻言才回头,继续问道:“你们东家怎么说?”
佝偻老头:“东家让我先确认一下您手上的戒面图案,是否真的和鄙店图徽一模一样,才会决定见不见您。”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柜台上,纸上图案正是商铺的图徽。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莫名有些兴奋,感觉应该是找到了。
庾庆瞄了下纸上的图案,自己先对比了一下戒指上的图案,然后摘下了戒指,压在纸上,伸手请,“掌柜的自己比对。”
佝偻老头先拱手叨扰状,然后才拿了戒指,扶正了纸张图案,放在一起慢慢而仔细地比对,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将戒指放在柜台上推回了过去。
庾庆拿起戒指吹了一下,套回手指上问道:“现在可以见了吗?”
佝偻老头叹道:“东家是不会轻易出面见人的,不过东家说了,如果戒面图案对上了,就把他现在的住址告诉您。”
师兄弟三人眼睛一亮,南竹忙道:“住址在哪?”
佝偻老头看了看庾庆的意思,方徐徐告知,“紫澜岛。”
“紫澜岛?”庾庆不解,问:“在哪?”
佝偻老头多少一愣,似乎有点奇怪,但还是详细解释道:“冥海深处的一座岛,海族鲛人知道地方。”
有这话就够了,三人明白了怎么去。
不过庾庆还是问道:“你们东家住在岛上什么位置,还有,长什么样,免得见而不识错过了。”
佝偻老头点了点那图徽纸张,“我也没去过,东家愿意露面见您,您自然能见到,有这个辨认,自然不会错过。小老儿我就一个在铺子里干活的,再多的,我既不清楚,也不能乱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勉强,有了地址也足够了。
临别前,庾庆问:“如果有人来问你,我们两度来此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老头:“贵客放心,哪怕是为了我们东家,我也不能乱说,自然是预购了东西,是再度来催货的。”
庾庆点头表示赞赏。
跟这么个老头也确实没啥好多聊的,师兄弟三人稍微客气后也就告辞了。
三人一走,那只猫又从后面走了出来,矫健身姿一纵而上,又回了柜台上,陪着佝偻老头一起目送外面巷子里离去的三人背影。
忽然,白猫口吐人言,发出一个清冷女子的声音,“胖子手贱!”
佝偻老头想起南竹动手乱摸白猫的情形,顿小汗状。
白猫又道:“准备搬一搬。”
佝偻老头欠身,“是。”
走到巷口的师兄弟三人感到视觉分辨力差了点,看街头来来往往人身上的妖气、人气之类的有些模糊了,知道药效差不多又要过了,于是又拿出“蓝色妖姬”抹了点微微淡蓝在眼睑上,目测甄别的视觉能力又恢复了,走过的是人还是妖一目了然。
这玩意除非是实在用不起的,不然在修行界行走都会一直用着。
当然,修为到了玄级,施法的话也能以法眼分辨,然一直施法不停的消耗法力的话,也不是个事,不如用些辅助物品方便省事。
南竹回头看了眼巷子尽头的铺子,“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岛吗?”
庾庆:“咱们对那个什么东家一无所知,古清照说了三天内给我们答复的,咱们若能多掌握一点情况再去会更稳妥,顺便了解一下那个岛是什么情况。”
南竹颔首:“嗯,多等一天也无所谓。”
有关紫澜岛的情况,他们也不敢到处打听,因他们自己也担心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回去后让胡尤丽帮忙问问。傍晚胡尤丽带着小黑回来后,师兄弟三人一问,结果胡尤丽倒是知道些紫澜岛的情况。
关键那个紫澜岛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之所,海市的长期居民大多都有所耳闻,就是一座长了许多紫茅草的海岛,一般没人愿意去那岛上,因紫茅草是一种食人草。
加之岛上还盘踞有一只修为颇深的不妖怪,而不妖怪的性格大多乖张,不合群,所以少有人愿意往那岛上去,去了也是小心夹紧尾巴行事,尽量避免招惹那个不妖怪。
据说,岛上的食人草好像就是那个不妖怪种的。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师兄弟三人略感纳闷,灵犀斋的东家怎么会住那种地方?
当天际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尽后,惊鸿殿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有贵客来,却不肯去那莺歌燕舞的地方,反而钻了僻静的亭台,于凭栏处赏月,手中折扇轻摇。
其人唇红齿白,白衣如雪,是长得好看男子,只是面带邪魅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阁主的儿子龙行云。
一旁站着两名随从,一个正是秦诀生前的心腹手下崔游,秦诀死后,崔游算是沾了秦诀的余晖,抱上了龙行云的大腿,也算是龙行云念了结拜兄弟生前的旧情。
另一个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者,一头银发中分,自然披肩,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风采,此时依然颇显潇洒,只是嘴上叼着一根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短杆旱烟,不时吧嗒出一口烟气,拿烟杆的手指修长。
老者名叫银山河,赤兰阁阁主的亲信护卫之一。
他能出现在这,皆因之前的龙行云有点不太听话,竟敢胡乱往小云间闯,还跑到幽角埠去搞事,于是此番出行赤兰阁阁主派了个亲信陪同,说白了就是派了个能管住自己儿子的人,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古清照步履匆匆的身影也从不远处来了,闻讯紧急赶来,一入亭台,便怪叫道:“哟,什么风把少阁主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过惊鸿殿了。”
走到跟前更是半蹲行礼,目光同时瞥了瞥一旁的崔游和银山河。
龙行云淡淡一笑,手中折扇一收,竟直接伸出,挑了古清照的下巴将人给扶起,戏谑道:“许久不见,老板娘可曾想我。”
起身的古清照笑道:“少阁主这样的贵客,哪有不想的道理。”
龙行云手中折扇下移,往她饱满胸脯上撩,“哪里想?”
古清照不着痕迹地用团扇挡住,拨开了挑逗,“少阁主今个儿来了怎跑这来躲清净了?”
龙行云也不跟她绕了,负手道:“青牙呢?让他来见我。”
古清照立道:“哎哟,还真是不巧了,青爷有事不在,来不了,没办法陪您。他一大男人不知情趣的,有什么好的,我这里有的是好姑娘陪您。”
龙行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能来这找他,还能不知他在哪不成,你当我在跟你废话吗?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这……”古清照被弄得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不瞒少阁主,他受伤了,真的不宜出面走动。”
龙行云:“还没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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