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呃……”胡茬壮汉愣住,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别样味道,瞬间想到了妙青堂一行后面留下的记号,当即明白了点什么,面露惊疑不定。
崔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邬况,这世上的许多美事,大家都想,可大多数人只能是放在心里想一想而已,真正要得到是需要实力的。诱人的东西背后,往往藏着风险,不要轻易去伸手,轻则自取其辱,重则性命难保。看在你这段时间鞍前马后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放在心里想想就好,不要去碰,明白吗?”
“嘿嘿,崔执事说的是,明白了。那个,我去安排了。”邬况干笑着退下了。
崔游摇了摇头,再次盯着篝火方向观察……
直到后半夜,养足了精神的庾庆才收功站了起来,目光第一时间瞥了下程山屏,又看了看时有虫鸣的外面。
他休息好了,妙青堂一伙人立刻围绕着他动作了起来。
程山屏和朱上彪往开始往里面运送砍伐好的木头,之前怕打扰庾庆休息。
孙瓶则把弄好的吃喝之物奉上,最后五袋灵米煮掉了。
吃饱喝足,庾庆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孤身往洞内深处去了。
妙青堂四人换了程山屏和朱上彪休息,铁妙青和孙瓶负责警戒,许沸和虫儿依然在旁混时间。
第52章 亲信
天亮了,听到身后轻微脚步声,坐在一片荆棘丛后面观望的邬况回头,见到休息了一晚的崔游靠近,当即要起身,却被崔游摁住了肩。
崔游俯身坐在了他边上,也通过荆棘丛缝隙间看了看盆地内覆盖垂萝的洞口,问:“怎么样?”
邬况:“还是老样子,基本没什么动静,就是洞口好像有烟气冒出。”
崔游:“你去歇着,我来盯。”
邬况起身后又蹲下了,“崔执事,咱们究竟什么时候动手?”
崔游:“继续等!该动手的时候自然会动手,你去休息吧。”
等?邬况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妙青堂那边果然有内应。
“没事,我在这里休息也一样。”
……
咣!
充斥烟雾的红彤彤地下空间内,一道影子如流星般闪过,从空中斜插在了地上,一只金属罐半镶嵌进了地面,继而有急促的当当声在罐子里响起,震的镶嵌在地的罐子松动,有弹跳起来的趋势。
一条人影冲破烟雾闪来,落地一脚踩在了松动的罐子上,脚下带火,双脚连换连踩。
踩灭了烧着的鞋底,庾庆从腰带里抽出杯盖,倒贴地面放置,砰!一掌将杯盖打的陷入了地面。另一只手就此慢慢将金属罐镶嵌进地面的部分拔起,与地齐平后,开始摩擦着地面往盖子上移,杯口与盖子齐平吻合后,立刻旋转金属罐,转紧后运功一拔,罐子与盖子完整拔出到手。
当当当当当……
金属罐里的撞击动静明显激烈于前两次,没办法,里面装着两只火蟋蟀。
拿着罐子欣赏的庾庆啧啧了两声,脸上满是欣喜和意外。
他也没想到,跑来跑去找火蟋蟀,就是认为火蟋蟀不是群居的,谁知这地方居然一下出现了两只。如今看来,火蟋蟀不是群居动物的观念可以打破。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之所以能一下抓住两只,是因这爬出的两只火蟋蟀是一公一母,正在叠加交配的时候被一网打尽了,反应比单只的时候迟钝多了,估计过于忘情了。
过程中没有出现走脱的风险,这一双抓的比较轻松,庾庆估摸着只有交配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机会。
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拿着手里的东西纵身飞掠而去,拐来拐去在熔浆湖的岛陆上跳了几次才回到了出口,走到一堆还没用过的木头旁,他把手中罐子扔在了地上,搬了一堆木头压在上面。
也不管木头下面的撞击声,转身朝地道出口方向去了。
不疾不徐地走了一路,走到快到出口的地方他又停下了,就地盘膝打坐。
过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烟气散的差不多了,庾庆扯下了蒙住嘴脸的毛巾尝试呼吸了一下,尽管空气还不太干净,但勉强能接受了,这才又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他对自己走路的动静并未有任何遮掩,洞外的铁妙青等人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互相看了眼后,又陆续起身走到洞口拨开垂着的藤蔓往里看,看到了走来后又停步在洞内的庾庆。
没听到庾庆身上有罐子里撞击的动静,几人当即钻了进去,铁妙青迟疑道:“阿士衡,是不是没有……”欲言又止。
庾庆叹道:“里面确实有一只,不过抓到这只可能有点麻烦,可能需要大家帮忙配合一下。”
众人搞不太懂是什么情况,不过还有抓到的希望就好,配合自然是没问题,铁妙青当即应下,“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庾庆朝站在藤萝外悄悄往里打量的许沸和虫儿招手道:“都进来吧,这次人越多越好。”
许沸和虫儿哪能有什么意见,除了任由摆布没别的选择,乖乖进来了。
“跟我来。”庾庆招手示意,自己先转身往里走。
铁妙青等人跟上,朱上彪顺手拿了几支事先做好的火把点燃,程山屏略显犹豫地往外看了眼。
同样回头看了眼的庾庆当即补了一句,“很简单的配合,很快就好。”
听说很快就好,程山屏没了什么顾虑,快步跟上了。
乌烟瘴气未彻底散干净,许沸和虫儿没有借助修为的能力,顿时咳嗽连连,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崔执事,你看,有动静,人都进去了。”
荆棘丛后面的邬况突然出声提醒。
正盯着观察的崔游嗯了声,“我看到了。”
邬况:“可以动手了吗?”
崔游皱眉疑惑了一阵,但还是要等确定的信号,摇头道:“继续等。”
……
地道内,走到半途的庾庆突然停步转身,面对众人笑道:“大家先在这里等一下。”伸手要了孙瓶手上的火把,又对铁妙青说,“老板娘,我们先到前面布置一下。”
众人搞不懂他干什么,铁妙青倒是很配合地跟他去了。
庾庆的行事有点古怪,孙瓶等人多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然看到许沸和虫儿在,又宽心了一些。
庾庆没有领铁妙青走太远,但所走的距离足以让后面的人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动静,而铁妙青对此地也不陌生,看到洞壁上插着的焚香屁股,知道又到了那感觉阴森的地方。
铁妙青心里正有疙瘩的时候,庾庆偏偏又在这个地方停下了,举着火把转身与之四目相对。
铁妙青察觉到了异常,顿有些警惕,试探道:“你不是说要做什么布置吗?”
“没什么布置。”庾庆否认,见对方当场露出高度警惕的模样,当即摆手道:“老板娘别误会,如此这般将你请过来是有事告知,关系到你我的生死。”
铁妙青警惕不消,“什么事竟被你说的这般严重?”
庾庆:“老板娘还记得之前进洞时我问过有多少家商铺接了幽崖的任务吗?”
铁妙青想了下,“记得,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庾庆:“如果有另一家商铺的人要抢你手上的三只火蟋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对方既然敢动手,那么实力肯定超过你这边,一旦出手,你几乎没有什么胜算,大家都得倒霉,我说的对吗?”
铁妙青不否认这点,但不是她现在关心的,“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我只需兑现彼此的承诺便可。”
庾庆:“我如果说你的人当中有另一家商铺安插的奸细,你信不信?”
铁妙青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我的人都很可靠,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古魈老林的打斗动静你还记得吗?古魈老林的范围那么大,为什么刚好就有人撞在了我们的行进路线上,以致与山怪发生冲突?其实你当时的怀疑没错,的确有人在跟着我们。”
铁妙青不知道这位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那是我想多了,他们说得没错,真要是跟踪我们,明知道我们在前面惊醒了‘独角山魈’,怎还会一头撞上来?就算有人跟踪,你也知道在古魈老林打斗的后果。”
庾庆:“这就是我要证实的,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想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从古魈老林脱身。”
见他非要怀疑她的人,无异于侮辱她的人,铁妙青有点愤怒,“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像是在挑拨离间吗?我说了我会遵守承诺,你没必要担心我会食言,没必要在这里费尽心机,没用的。”
“第三只火蟋蟀我抓到了。”庾庆突然话锋一转,伸手指向地道尽头,“就在那堆木头下面,你如果不怕死,尽管拿着离开好了,我……”
抓到了?铁妙青惊疑,忽目光一闪,出手如电,在庾庆身上连点数指,怕庾庆耍什么花招,先封了庾庆穴道,而后举着火把闪身而去。
呆若木鸡的庾庆僵在了原地,他没想到酝酿的话还没讲完铁妙青就对他来了个突袭,不合常理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心中狂骂。
好在铁妙青急于知道答案,来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拿着那只当当响不停的金属罐子,火把下的脸色惊喜莫名,“两只?你一次抓了两只?”
庾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铁妙青随后反应过来,迅速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又问:“怎会抓了两只?”
庾庆揉了揉胸口,不跟这女人扯远了,拉回话题,“我现在怀疑内奸已经把另一家商铺的人引到了外面,外面很有可能已经设下了埋伏,若真是如此的话,人家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就是在等你手上的三只火蟋蟀凑齐,你知道你现在把你手上东西拿出去的后果吗?”
铁妙青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何抓到了火蟋蟀却要说没抓到,叹道:“你真的多虑了,他们三个都是我的亲信,跟随我们夫妇多年,不会出卖我们。”
庾庆砸出一句,“不是我的亲信!”
语气冰冷,意思也冷,我不相信他们!
铁妙青:“我不明白,你好好的为何突然会有这怀疑?”
真正的原因庾庆不想说,找了个天大的借口,“我卜了一卦,算出来的,其实我早就算出我们当中有个内奸。”
铁妙青哑了哑,她是这位“神算”手段的获利者,也是众人中最相信的一位,无言以对了一阵才问道:“你怀疑的内奸是谁?”
庾庆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不会说出怀疑对象,“若能算到事无巨细,那我就不用费这事了,我只能算出你身边有奸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当着大家的面不说破这事,也是怕自己算错了,怕造成误会,毕竟让老板娘与神灵沟通时我就出现了失误。请老板娘借一步说话,正是为了商量个办法证实一下。”
第53章 试探
与神灵沟通时出现了失误?
铁妙青对此不予评价,认为自己最清楚那次有没有失误,她认为那次与神灵沟通是成功了的,只不过是她想掌控局面,才让这家伙误以为出现了失误而已。
换句话说,她认为庾庆的卜算之术还是相当精准的。
如今庾庆又卜了一卦,又说她身边有奸细,令她一颗心渐沉冰谷,难道真有奸细?
见她不说话,在犹豫,庾庆继续劝说:“老板娘,若卦象属实,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证实一下,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铁妙青看着手里当当响的罐子,“你说得轻巧,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损失,只要一试,他们便会认为我不信任他们,失的便是人心,这世上还有比人心更宝贵的东西吗?妙青堂在幽角埠算不上什么大门户,更没有雄厚财力,能给他们的并不多,能一直这般跟随已属难得。你知道吗?孙瓶是我母亲的丫鬟,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接连照顾了我们母女两代人,我如何能在这种事上去伤她的心?”
庾庆一只手在胸前下压,示意她沉住气,“老板娘多虑了,你放心,只要按我的办法去试,不会有任何损失,只要不是内奸,便不会感受到任何来自您的不信任。”
“哦!”铁妙青明眸盯着他,“你欲如何去试?”
庾庆手指了指外面,“这便是我突然把他们给引进洞来的原因。假设洞外真的有埋伏,这些人一直沉着气不动手,必然是在等我们三只火蟋蟀齐全,外敌如何知道我们有没有齐全?自然需要内奸给出信号。我现在突然把他们给招进来了,只要稳住他们,不让内奸跟外界联系,两边长时间联系不上必会不安……”
听着他的细细讲述,铁妙青神情中流露出若有所思意味,大概清楚其意图后,忍不住上下多看了他两眼,“你这哪是什么跟我商量办法,明明早就拿定了主意预谋了要欺我。都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不是读书人都这么多心眼?难怪能考上举人。”
“……”庾庆哑了哑,无奈道:“老板娘,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铁妙青摇头:“我不是开玩笑。是,你说的我承认有道理,但就因谁想出去,就认定他一定是内奸,这罪名定的未免也太轻巧了。”
庾庆:“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老板娘您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是不是,您自然会看出端倪,届时您再决定要不要将人给控制住。决定权在您手上,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铁妙青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道:“若真有内奸,若真有埋伏,做这些还有用吗?我们还出的去吗?”
庾庆当即安抚,“卦象有所指,若证明了卦象无误,我便有把握依照卦象带着大家脱身。若卦象有误,则说明不存在内奸,自然一切平顺无忧。”
铁妙青追问:“卦象指的脱身办法是什么?”
庾庆:“卦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天机岂可明示?说穿了就不灵了。”
铁妙青又陷入了沉默。
庾庆则有些等不及了,“老板娘,不能再犹豫了,只是试试,并不损失什么。”
“好吧!”铁妙青经不住他劝,最终答应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信了“卜算”的说法,否则她未必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答应针对自己人去做这种尝试。
见她答应了,庾庆立刻反手到身后,又抽了三支香出来,在火把上点燃了,直接俯身插在了地上。
铁妙青已经被他搞的有些神乎乎的,惊疑道:“这是做甚?”
“哦,做个记号而已。”庾庆不以为然,指了指她手中的暂时停止了撞击的金属罐子,“老板娘,这个必须留在这,不能带去,否则便没了作用。”
铁妙青稍犹豫,依了他,俯身轻轻放在了地上。
她不想这样做,可若是真的,实在是承担不起后果,不得不答应了试试。
庾庆伸手请,与之一起返回。
一路前行,见到地道前方的火光,也就见到了原地等候的孙瓶等人。
两边碰面,孙瓶等人皆面有疑问,都想知道接来下要怎样做。
庾庆先挥手招了许沸和虫儿过来,火把给了许沸,“许兄,你们两个一直往里面走,看到地上插了三炷香的地方就停下,留在原地等招呼,火不能主动熄灭。”
铁妙青这才明白了那三炷香的用途,敢情还真是用来做记号的。
许沸欲言又止,然而知道这里最没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们两个,轮不到他们表达意见,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下,领着虫儿往离去了。前面幽深,两人单独行动,多少有些胆怯。
一群人目送了两人渐渐走远,孙瓶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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