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84章

作者:跃千愁

轰!船底爆出一个不小的窟窿,海水倒灌。

早有戒备的师兄弟三人配合默契,南竹和牧傲铁先不管其它,先第一时间将萤石分别射入了左右的水中,拔剑而出的庾庆也已经钻入了水中四顾。

射入水中的萤石光芒下,庾庆瞥到了水下隐约闪走的影子,手中剑顿如水刺般掷射而出,那水下挽臂挥舞的力道搅的水面都翻涌,船只跌宕起伏,庾庆人亦如游鱼般迅速追去……

船舱快速进水,船只快速下沉,被攻破的位置恰好在小黑的坐位。

别看小黑人不大,反应却是快的,一声喊,“大棒!”

他人已蹿高跳起,大棒呼一下展翅飞去,凌空提住了他,他也抓住了大棒的腿,悬停在空中看着下面,喊道:“七叔,九叔。”

船上二人已经分别站在了船头和船尾,提剑四顾。

毕竟是木头船,沉虽然沉了,却没有完全沉没,浮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南竹较重,令牧傲铁所站那头翘的比较高。

南竹朝空中回应了一声,“就呆在上面,别乱跑。”

小黑哦了声,又大喊道:“贼人出来!”

颇有决一死战的气概。

南竹又嚷一声,“闭嘴,别吵!”

话刚落,不远处水面哗啦一声,冒出一人,正是庾庆,跳出水面踏波而来,手里揪了个一人半长的东西,人身鱼尾,正是那船夫鲛人,被庾庆硬生生掐着脖子给拖了过来。

回到这边的庾庆看了看船底的窟窿,干脆一剑刺入水中,将船底窟窿给搅大了点,然后退开喝道:“把船翻过来。”

第439章 灯火辉煌

南、牧二人不知什么意思,但还是双双跳开了伸脚一勾。

半沉水中的船立刻在水面翻转,倒扣在了水中,船尾的灯笼提在了牧傲铁的手中。

“嗯啊……”

鲛人突然发出惨叫,两道剑光闪过,将它两只胳膊连根削除了。

除了庾庆也没别人,没完,他又到船旁,倒转鲛人,直接将鲛人倒栽葱,插进了船底窟窿中,然后一剑斩飞了鲛人的尾鳍,又一把拽下了鲛人身上的囊鳔,才再次示意道:“翻过来。”

空中吊着的小黑似乎看的很过瘾,两只脚丫子在上面拍着,沾染的点点水滴落下。

他脱鞋已经成了习惯,上船后不久就已经把鞋子给脱了,此时他放在船上的鞋子已经不知去了哪。

哗啦!船跳出水面,凌空翻转,又砸回了水面。

船舱里的水已经倒干净了,只不过船舱中间的破洞内钻出了鲛人的半个身子,两眼不时翻白,明显已经被痛苦给折磨的晕晕乎乎。

师兄弟三人陆续落在了船上,发现鲛人的身子并不能把船底的窟窿给严丝合缝的堵严实,还有水在一点点的汩汩冒出,鲛人身上的血又在往下淌,和船底的积水混在一起。

庾庆对南竹道:“上面那小家伙好动,找个事给他做,给他个水碗,让他舀水。”

这个好办,一本正经的南竹突然就乐了,立马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了一只途中方便喝水的水碗,朝空中喊道:“小黑,下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给你干。”

一听是重要的事情,小黑立刻让大棒送了他下去。

人一落在船上,大棒在他手上也立刻紧缩成了一根棒子,他二话不说,抡起棒子照鲛人脑袋上就是“砰”一砸。那叫一个嫉恶如仇,大有挥刀取敌人项上人头的气概。

别看他小,比一般的成年人力气还大,这一棒子的力道可不轻,当场将鲛人给砸了个头破血流,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这一棒把师兄弟三人给吓不轻,还想撬开鲛人的嘴巴呢,被你一棒子给打死了算怎么回事?

偏偏他砸了一棒子还不甘心,呜一声,又挥舞大棒再次砸去。

之前没想到他会干这事,加之这家伙平常舞弄棒子让大家都习惯了,谁都没防备,现在把大家都给惊着了,哪还能让他再抡第二棒子,庾庆立马出手一把抓停了棒子,喝道:“住手!”手中剑也邦邦响的敲在了小黑脑袋上,“你脑子有病吧?”

他发现这小家伙就是个什么都敢干的,难怪在幽角埠的时候就敢一个人扛根棒子闯幽崖。

闯幽崖那次,真正是把大家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至今心有余悸。

天下人都不敢擅闯的地方,唯独这混不吝敢闯,不知怎么就一个人扛根棒子玩过去了,那叫一个惊险。后来还是幽崖见是个破小孩,不与之计较,还给送回了妙青堂,不过倒是把大人给警告了,勒令不许再有下次,否则就找吴黑算账。

那次,头回见吴黑把这小子给狠揍了一趟。

然而狠揍的意义似乎也不大,身体恢复能力太强悍了,揍一顿的伤对这小子来说,算个屁!

南竹赶紧过来将小黑拉开了,好言告诉他,“小黑,现在还不能打死了,要活口,还要审问的。给,碗拿着,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活,看到船底冒出的水没有?把水往外舀,能不能保住我们乘坐的船,就靠你了。”

“好!”小黑满口应下,一把夺了碗到手。

只是这一手拿棒子,一手拿碗,还打着赤脚的样子,师兄弟三人感觉有点眼熟。

哗啦,哗啦,小黑已经忙碌了起来,不停地往外舀水,快速降低了船舱内的水位。

牧傲铁将手中拎的灯笼又挂回了船尾的钓竿上。

庾庆检查了一下鲛人的情况,发现没死,只是晕过去了,遂一掌摁在了鲛人的脑袋上,运功刺激其大脑和身体。

很快,鲛人身子颤抖了一下,又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它一开眼,就看到了一枚戒指。

庾庆手指上的戒指,晃在了它的眼前,问:“为什么想要得到它?”

鲛人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庾庆又问:“为了这枚戒指,你不惜坏了冥寺的规矩,这枚戒指很重要吗?”

鲛人胸脯略有起伏,但还是不吭声。

庾庆:“不说?你应该知道到了冥寺的下场,我也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生不如死。不如这样,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就把你给放了,甚至不会去冥寺告发你。”

此话一出,鲛人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闪烁,似有异动,不过稍加犹豫后,似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又闭上了眼。

庾庆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他现在可以肯定,这戒指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信物那么简单,否则不至于让这鲛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也不知这戒指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这海族宁死也不肯吐露真相。

再用刑折磨?庾庆回头看了看远处海面上快要消失的光点,现在没时间跟它慢慢耗,他还要集中精神利用观字诀看航线,遂冒出一句,“小黑,再给它一棒子!”

扔下碗的小黑立刻操起棒子一声喊:“贼人!”

砰!一棒又砸了个头破血流,鲛人白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庾庆挥手示意之下,南竹和牧傲铁迅速去水面捡回了木板,再次快速划船。

庾庆自己也再次站在了前头观望,待到再次指点了一次方位后,他打开了那只囊鳔,翻出了里面的银票,稍作清点,发现包括他之前给的银票在内,共有七万多两。

背对着两位师兄的他,立刻不动声色地将所有银票塞进了自己衣服里面,囊鳔塞进了袖子里。

恰好南竹这个时候问出一句,“我们真要将这鲛人送到冥寺去不成?”

庾庆反问一句,“你能保证我们杀了它,或让它失踪后,冥寺查不出是我们干的吗?”

南竹沉默了,这个他还真不敢保证,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登了这船夫的船,有胖子,有小孩,目标有够明显的。

庾庆忽又叹道:“送到冥寺去,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们是如何找到航线脱身的,真恶心,居然碰上这倒霉事。”

确实恶心,搞的他左右为难。

南竹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怎么找到的航线,就怎么说呗。”

庾庆懒得接这话,观字诀的事没办法跟他解释,连自己同门都不好告知,又如何好告知外人,只能是在心里默默拿定主意。

一行本想追上前面的船打探一下,往这个方向去,是去海市,还是去星罗岛,结果还不等他们追上就看到了远处的灯火辉煌。

那绝不是星罗岛的光景,星罗岛也没那么光辉灿烂。

海市!几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前行。

这次看到了终点,没必要再去追那两艘船了,可以自己随意把握路线航行了。

后来,连那两艘船都找不到了,有许多的船只远远近近的向那海岸线靠近。

当他们快要靠近海岸线时,发现了麻烦,因为从各地云集而来的船只太多了,再靠近过去,无法避免旁边的船只发现他们船上的异常,小黑还在那哗啦哗啦不停的舀水呢。

最大的问题是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鲛人带上岸找地方审讯,过程可能非常困难。

琢磨了一阵后,庾庆忽道:“你们跟我撇清,先从水底下上岸,与我保持距离,剩下的我来处理。”

南、牧二人顿满脸忧虑,前方异常繁华的辉煌景象也掩盖不了。

牧傲铁:“老十五,未必能查出是我们干的。”

暗示可以灭口,赌的成分很大。

庾庆:“我想我大概是要去一趟冥寺的,久闻其名,去见识一下也无妨。”回头见两人欲反对,又顺口补充道:“既然这鲛人知道这戒指有什么隐情,冥寺说不定也知道,与其漫无目的去寻找那位丽娘,不妨去冥寺探一探线索。”

南竹提醒:“万一这冥寺也和这鲛人一般,想吞没这戒指,你岂不是羊入虎口?”

庾庆:“放心,不会有事,我只要亮出‘阿士衡’的身份,不说搬出应小棠有没有用,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冥寺敢因为别的事动我,却未必敢因为这枚戒指动我。只要这戒指真藏了什么冥寺知道的秘密,恐怕借冥寺几个胆也不敢动我,若无秘密,就更没有动‘阿士衡’的必要。”

南竹惊疑,“几个意思?我听不懂,你别跟我玩虚的,这事不能开玩笑。”

庾庆嘴角浮现一抹自嘲,“我们和千流山、司南府还有大业司共探小云间的经历虽是个摆设,但有些时候应该还是有些威慑效果的。冥寺敢保证我没有被这三家给盯着吗?冥寺敢保证那三家不知道我是带着这枚戒指进的冥寺吗?只要情况稍有不对,我就会暗示提醒,让冥寺自己去掂量那三家躲在背后虎视眈眈意味着什么。”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皆露若有所思神色。

庾庆回头:“这事,你们跟去反而不便,人多了,一旦说法对不上就得露馅。这次我一个人露面,单刀赴会足矣!”话毕,人也转身了,走到了那昏迷的鲛人跟前,一掌摁在其头顶,内力暗中摧杀。

鲛人口鼻内立刻淌出血来,已被灭口,航线问题只能是它死前指引的。

第440章 海市

见他直接杀了鲛人,欲言又止的南、牧二人颇为担忧,就这样跑去冥寺说摆渡船夫抢劫被反杀,无凭无据的,真的能过关吗?

庾庆催促,“不要再磨蹭了。”

见他拿定了主意,南竹只得制止了小黑的继续舀水,对小黑交代了几句。

小黑点点头,饭碗还给了南竹,回头抓起大棒抛向了空中。

翻空而起的大棒瞬间睁开了双眼,张开节肢,弹出了一双黑幕般的翅膀飞舞,见小黑腾空跳了起来,大棒立刻过去抓住了小黑,悬停在了空中。

南、牧二人旋即也钻入了水中,就此遁水而去。

小黑指挥着大棒向灯火辉煌的岸边飞去。

没了小黑舀水,船底汩汩涌出的水又在船舱内升高水位,庾庆无所谓,跳到了船尾,站在一盏孤灯旁,散开了马尾辫,扯出一条布巾蒙了面,运功驱使船只继续向前航行。

距离不远,这点功力消耗他还是能承受的。

船却在慢慢下沉,沉到最后只剩一点边框在水面漂浮着前行。

灯火辉煌的岸边,千船不停往复,和星罗岛那边的冷清不同,岸上数不清的房屋似乎密密麻麻到杂乱无章,建筑风格也是随心所欲的感觉,高矮随意错落。各种各样的房子配以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门窗,屋檐下挂着各种颜色的灯笼,门口扶栏前男男女女不同,或独自倚栏,或与人谈笑,或哭泣,或深沉,或惆怅,或妖艳,或素雅,或两情相悦,或恶言相向,或空窗寂寂。

岸上街头,喝醉的醉汉随意扔掉了手中的酒瓶,行走的路人随性扔掉手中的杂物,瓷片碎了一地,呕吐宣泄了一地,而地上灵巧穿梭的“除鼠”却尽忠职守,及时捡掉了地上垃圾,它们不停的清扫,始终保持了街头的干净。

各色灯笼蒙皮,令海市呈现出魔幻光彩,赤橙白绿青蓝紫。

恣意潇洒的来往人群,男男女女的交织,雄性和雌性掺杂,令这片海岸充满了各种气味,芬芳,恶臭,汗味,脂粉味,甚至还有血腥味,路边的屠夫在鲜血淋漓地宰杀。

空中的飞禽猎杀蝙蝠,屡屡差点撞上较高的房屋又及时躲过,屋顶盘踞的妖修现出了原形在喝酒,地上的走兽在四处穿梭,也有人骑狼、骑虎之类的慢慢晃荡在街头。

岸边层层台阶,有扛包的将货品卸船或装船,有人下船来到,有人上船离去。半妖怪,有的甩着毛绒绒的尾巴却光溜着大腿,有的竖着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又半露着丰腴胸脯,形形色色的狐媚女子风情万种,随时能贴到客人身上去的样子,娇声媚语地招揽客人。也有清丽淑静的佳人候在台阶上翘首接船,不知是不是在等情郎。还有大晚上打着伞穿着白衣的怪人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有残疾爬行在地向来往客人乞讨,也有枯坐在地的老妪伸手乞怜。

丝竹钟鼓,悠悠欢快的歌舞声缥缈于夜幕下,隐隐传至海上。

庾庆远眺着前方的繁华,来往于他身边的船只看到他半沉的船中还有一个废掉不知死活的鲛人船夫,皆惊愕讶异,纷纷离他远一点。

就像是鱼群中突然闯入了一条鲨鱼,鱼群迅速主动让路,画面是如此的突兀。

半沉的船在水中靠岸了,船头撞在了延伸至水下的台阶上。庾庆轻走浮出水面的船舷,如同走钢丝一般,一把掐住鲛人的脖子猛然一拽,鲛人拽了出来,船底也崩溃了。

庾庆踩着石阶,将鲛人拖上了岸。

竟有人在这里对摆渡的海族下了毒手。

这是什么地方?海市的繁华几乎就是靠摆渡的海族撑起来的,得罪了海族,不说别的,难道想永远困在海市吗?

在这里,跟谁过不去,都尽量不要跟海族过不去,否则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想逃离这里都不行,何况海族还算是比较恪守本分的。

总之,这一幕来的实在是突然。

台阶上下船的人员愣住,装卸船的人员诧异,招揽客人的狐媚女子止住了脸上的笑,纷乱的人群迅速静止,又悄悄向两边让开。

这种反应快速波及向四周,都纷纷看向了那个拖着鲛人尸体上岸的蒙面人,整个这边的海岸线都迅速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人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看向这边不敢乱动了。

只有远近楼阁内的丝竹歌舞的动静还在悠悠飘扬。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水中浮头的南竹和牧傲铁趁机上了岸,混进了人群中朝庾庆那边看。

小黑在空中看到了他们,落在了一个房子顶上,扛着大棒跳了下来,赤脚钻入人群,到了南、牧二人身边,刚想说话打招呼,便被南竹捂住了嘴巴。

庾庆将鲛人尸体拖到了台阶上面,前方人群不想惹麻烦,纷纷左右为他让出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