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众人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骄傲之情,有人暗赞,也有人暗暗鄙视,觉得最快未必能全对。
此时所有不认识许沸的考生最想知道的是,此人是谁?
解元郎詹沐春低头,发现了滴墨晕染,一惊之余又暗松了口气,幸好是草稿,若是脏了答卷的话,那他只能是重抄一遍。他想集中精神努力破解剩余的谜题,然而心中各种患得患失已经开始涌现。
候命主官也没从许沸脸上看出任何骄傲之情,目中略有赞许神色,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卷子上的名字,算是记住了。随后找到乡试排名的名单,查到了许沸的乡试名次。
回到位置的许沸也在提笔写写画画,和隔壁的庾庆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候命主官看了眼烧至近半的焚香,招了手下过来,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大堂,看到了外面一处水榭内谈笑的卢吉隗三人,当即直奔寻去。
进了水榭,对三人拱手行礼后,方禀报道:“大人,有人答完了三十道谜题,已经交卷了。”
“哦!”卢吉隗饶有兴趣,问:“是何人?”
候命主官:“横丘县今科举人,许沸。”
这名字明显没什么印象,肯定不是乡试排名在前的,卢吉隗又问:“今科第几?”
候命主官:“一百三十一名。”
狄藏和鱼奇面面相觑,卢吉隗也很意外,嘿了声,“竟杀出了一匹黑马,盖过了今科六魁。对比乡试,虽是雕虫小技,却也有点意思。两位先生,咱们一起去验验成色吧!”
两位大师跟了他手势起身,一起返回。
三人一回到大堂内,立刻又引的众考生纷纷注目。
三人回来没坐,首先围在了许沸交出的卷子上,一起审视答案的对错。
卢吉隗看着看着,捋须含笑,渐渐点头。
三人是出题的人,自然知道答案对不对,很快便看完了,看后相视而笑。
卢吉隗顺手提笔,把题外表示时序的那个“一”字给圈了一笔,才又搁笔。
边上人都懂了,第一名已经毫无疑问了,州牧大人已经亲点了,候命主官立刻要了册页登记。
离讲台最近的解元郎詹沐春已看懂了这三位的意思,心中顿生惨然,心绪彻底乱了,难以集中精神继续破解谜题。
庾庆暗暗乐了,目光不时瞟向讲台那边桌上的奖励,开始琢磨怎么携带,三十斤灵米随身携带其实也挺麻烦。
一炷香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经不起折腾,稍折腾,时间便已近了尾声。
不管自己破解了多少谜题,众考生都不得不正式抄题作答,都陆续开始交卷了。
那位候命主官则逐一给交卷的考生卷子上批时间,以备作冲突时的裁决依据。
大半考生交卷,拖到结束时还有近百人没交,也可以说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轮不上了名次,就不挂自己名字上去献丑了,庾庆也是这般。
一炷香烧完了,候命主官起身拔香,将最后一点火星倒插进了香炉,嚷声道:“结束,未交卷者一律视作弃权。”
现场无异议,候命主官又去请示卢吉隗。
钦点了头名后,卢吉隗已经没了再亲自审阅的兴趣,敲了敲许沸的答卷,让他参照本卷答案去判批便是。
候命主官领命,他处理起来也是干净利落,让人一张张卷子现场清点答题数。
压根不需要仔细审阅每份答卷,把十张答题量最多的卷子挑了出来,然后对照许沸的答案比对便可。
以答题量论,若答出的都答对了,自然就有了冲刺前六的资格。
再比照交卷时间,十张答卷里,刷掉了一半。
候命主官办事确实利落,也知道卢吉隗没耐心久等,以一刻左右的时间,便审完了两百来张答卷,裁出了最后五张卷子,双手奉到了卢吉隗跟前交差。
狄藏和鱼奇都忍不住多打量那候命主官一番。
略作询问后,卢吉隗不免唏嘘,许沸交卷后,他本以为众考生会陆续答好交卷。
此时才发现,除了许沸外,其他人竟无一个在规定时间内破解所有谜题的,连那位解元郎也不例外。
卢大人也瞄了詹沐春一眼,这位解元郎排在许沸之后,规定时间内只破解了二十三道谜题,令他印象上有了瑕疵。
乡试六魁中,只有两人进入了这次比试的前六。
问过两位大师没意见,卢吉隗大笔一挥,亲批了五张答卷的名次,撂笔后,信口大喊出一嗓子,“横丘许沸何在?”
话中语气显而易见,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物的感觉。
狄藏和鱼奇也有同样期待,三百多人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如这许沸半炷香的时间,实在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差距简直太大了,虽是临时起意的儿戏比试,但这份强大差距某种程度上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真正的脱颖而出!
此情此景,“横丘许沸”四字由州牧大人当众亲口喊出,一群考生那叫一个羡慕,还有不少心中泛酸。
也可谓羡煞旁人。
众考生都知道,州牧大人怕是真的记住了这个名字,今天这一嗓子之后,整个列州官场怕是无人不知横丘许沸!
解元郎詹沐春略垂首,黯然神伤,至少州牧大人还未这般大声喊过他。
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个乡试魁首和州牧大人亲自出题考出来的好像亲疏有别。
许沸自己也惊着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锦国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这般当众喊名字,晃了下神才赶紧站起,慌忙拱手躬身,遥遥拜见,“学生许沸在。”
考生纷纷回头看去,众人纷纷盯着,候命主官大声道:“许沸,州牧大人颁赏,还不快过来拜谢?”
许沸有点手忙脚乱,赶紧匆匆过去了。
一看近前行礼人,卢吉隗对左右两位大师哈哈笑道:“人家读书人都白白净净的,你许沸敢情是个黑皮、黑脸书生。”越发印象深刻了。
两位大师忍俊不禁。
许沸顿时结巴道:“学生,学生,好舞刀弄剑,晒,晒黑了。”
“嗯,难怪看着壮实。你,不用紧张,不嫌弃你长的黑,身板硬实是好事,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为朝廷效力。”卢吉隗一番褒奖话后,也不再继续当众啰嗦,亲自给许沸发了事先承诺的奖励。
一瓶玄级点妖露,许沸随手拿了,三十斤灵米一口袋装了,单手随手一甩,背在肩上就回了。
拒绝了人帮忙拿,几十斤重的东西信手就提溜上肩了,只是搭配着身上的儒衫显得有些滑稽。
卢、狄、鱼三人相视莞尔。
眼见许沸把奖励扛回来了,庾庆欢喜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奈何还得矜持着,不能让人知道奖励和自己有关。
台上的颁奖还在继续,第二名詹沐春和第三名同时领奖,州牧大人退后了,后面的奖励都由两位大师颁发了。
奖赏完毕后,卢吉隗三人便离开了。
候命主官一边让人把前六名的谜题答卷公示出来,一边当众宣布,让大家稍作休息,到了饭点后都去“沉香斋”用餐,州牧大人要亲自设宴款待,也算是为列州才子送行。
待到现场相关官员都离开了,一群考生立刻涌到张贴出的六张答卷前查看究竟,主要想看看自己绞尽脑汁想不出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庾庆对许沸使了个眼色,两人趁机赶紧退场。
许沸扛东西,庾庆多一手,把自己和许沸的草稿纸都给扫走了,依旧是要毁尸灭迹,不想留隐患。
第18章 发财了
六张公示的答卷前,众人亲眼看到后,方意识到跟第一名许沸的差距有多大,人家半炷香的时间三十题全部破解,连第二名的解元郎想追都追不上。
有人感慨而叹,“半炷香时间破解全部谜题,这许兄确实颇有急智。”
“嗨呀!”忽有人在许沸的答卷前顿足捶胸,“‘饭’打一字,可不就是‘糙’吗?如此简单,我为何就没能想到?就差一题,我就进前六了!”无比懊恼的样子。
“‘饭’的谜底,我看到这一题时就解开了。”有人叹了一声。
然拿不到名次的话都被人给当了耳边风,最多当做了一声响而已。没有光芒自然会被无视,人之常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未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交卷。
“本就是鱼奇大师提议的猜谜游戏,猜几个谜题算不得正经学问,和真正的考试不能相提并论,大家不必太过当真。要论真本事,还得看这次的京试,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那才是我辈真正展现才华的地方。”
有人这般安慰大家,或是自我安慰,也有贬低这次猜字谜的意思,但不敢说州牧大人,只敢说是鱼奇大师的建议。
应者寥寥,毕竟这次比试的发起还是牵涉到州牧大人。
解元郎詹沐春一声未吭,悄然转身离去,心中惆怅无人可诉。
乡试折桂后,一直被捧的晕晕乎乎,这次感受到了被人抢了风头的滋味……
不管其他人在学堂内怎么议论,庾庆和许沸先跑为敬,至少庾庆不会管那些书生的评价,根本不是一路人,计较不到一块去,他只关心许沸肩头扛的东西。
庾庆很想将负担扛在自己的肩头,然而考虑到现实问题,不得不忍耐,心里猫爪挠似的。
两人并排快走,有脚下生风的感觉。
许沸有快点逃离作案现场的心态,庾庆则是想快点拥抱自己的收获,价值一万多两的银子啊!
庾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暴富之下,心态可想而知。
离学堂远了后,两人下意识四周看了看,没人追来,周围也没了什么人,又同时回头,心有灵犀似的对上了眼,几乎是同时嘿嘿一笑。
旋即又同时收了笑,还是做贼心虚闹的。
不过总算是敢说话了,庾庆道:“许兄,让你帮我扛东西真不好意思,不是我想劳累你,而是大庭广众之下容易引人怀疑。”他要特别提醒一下对方,你扛的是我的东西。
许沸:“这种事也能说第一就第一,这得多强大的自信?士衡兄,我今天算是服了你!”语气里的兴奋和激动毕露无遗,今天干了票大的,这辈子头一回。
庾庆:“咱们之间不说这个,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你取‘名’,我取‘利’。”
许沸深知自己得的好处不仅仅是如此,无非是这次的奖励不是自己的,实则依然是名利双收,有了名还怕没有利吗?他现在后怕的是别的,“士衡兄,这事千万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啊,欺骗、戏耍州牧大人可不是儿戏,会死人的。”
庾庆乐了,知道怕就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就算以后见到真的阿士衡,这位怕是也不敢声张什么,倒是省了他的提醒和吓唬。“许兄,多虑了,这种事我哪敢外传,我乃许兄同谋,许兄若因此而有难,我也其罪难逃,泄露此事除非自己不想要前途了还差不多。从现在开始,我会忘了这事。”
是这个理,许沸顿时放心了不少。
两人一路风似的回到了住地,不顾迎接打招呼的虫儿,一起钻进了许沸的房间。
门外的虫儿讶异着转身,跟回屋内,看着许沸扔在地上咣一堆的袋子,惊异道:“公子,您这是弄了什么来?”
许沸不答,也不等庾庆开口,就先把那瓶点妖露塞给了他。
价值万两的玄级点妖露终于到手,也终于放心了,庾庆眉开眼笑,乐的如同偷了鸡的黄鼠狼,稍看两眼就把东西揣进了自己怀里,乐呵个不停。
许沸踢了一下地上的袋子,“这个不用我帮你拿上去吧?”
庾庆收了笑容,这个问题他在考场就考虑过,摇头道:“东西的量摆在这,我拿去没有合理的理由,容易让人多想。我信得过许兄,暂时就放你这里好了。”
虫儿两边看,惊疑不定,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许沸颔首,想想也是,价值几千两的灵米不可能随便送人,对方拿走让人看见的话的确容易惹来怀疑,遂笑道:“行,就放这吧,四周都有护卫,应该没人偷盗。不过,士衡兄,这可是好东西,你得请客,回头煮一锅尝尝?”
上万两揣在怀里,底气十足,暴发后的庾庆大方了,“行,管饱!”
不请客说不去过,自己发这笔财,对方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人家吃顿好的也应该。
灵米对练武之人来说是好东西,许沸也不免兴奋,“那今晚就让虫儿煮了尝尝?”
“行!”庾庆应下,拍了拍他肩头,“待会儿州牧大人设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那东西你处理一下。”指了指桌上刚拿来的东西,考场带回的草稿。
许沸心头一凛,发现这位干这种事果然利索,自己都疏忽了,当即会意点头。
庾庆一步三回头,看的是自己的灵米。
到了楼上,回到自己屋里后,庾庆立刻把门一关,怀里掏出那瓶点妖露,两三步扑倒在榻上,抱在怀里滚来滚去,偷乐个不停,还不时抱着手瓶亲了又亲,兴奋到面红耳赤。
回头一转手就是一万两啊,一出山就发这么大的财,这辈子头回有这么多钱,实在是太兴奋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不虚此行呐!”
……
听到关门声,晾晒衣服的虫儿回头看,只见庾庆拎着包裹和剑,大摇大摆地下了楼,就在他们主仆房间隔壁挂了“阿士衡”的牌子,而后开门进去了,明显是要住这了。
虫儿赶紧跑回了屋里,向自家公子通风报信。
许沸闻讯而出,到隔壁一看,再一问,还真是搬到自己隔壁了。
庾庆明面上的理由是互相有个照应。
实则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的灵米放在了隔壁,他得在附近守着点,不然寝食难安。
另就是如今已经没了回避许沸的必要,躲也没用,再过个几年许沸依然能一眼认出他来,已然是印象深刻了。
也能行个方便,后面一些打杂之类的活,譬如洗个衣服什么的,他打算都扔给许沸的书童去干了。
饭点差不多到了,州牧大人设宴,两人得提前赶去。
出门时,庾庆不忘交代,“虫儿,你在屋里不要出去,我会给你带饭回来。”
生怕自己灵米丢了。
“虫儿,看好家。”许沸也叮嘱了一句。
虫儿只能点头应下,目送着两位公子去赴宴,心头依然惊疑。
许沸已经告诉了他,那袋子里的东西是灵米,毕竟晚上还要让他煮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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