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红
但是还没等他催动大阵,整个广场骤然被一股绝强的威压笼罩,卢仚体内的所有法力瞬间冻结,再也无法施展任何的神通。恐怖的巨力禁锢了卢仚的身体,以他如今的强悍身躯,居然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人影扑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将卢仚按倒在地,两根青铜铸成,白银裹头,雕刻了无数云龙花纹,气息肃杀森严的廷杖被两条人影抓在手中,冲着卢仚的臀部就是狠狠的一通猛抽。
‘嘭、嘭嘭’!
力道万钧,每一击都几乎达到了千劫真佛之力!
这就是佛主级门槛线的攻击力!
侥幸卢仚身上时刻穿戴着渡厄僧衣、解脱袈裟,两件佛宝为他抵消了九成以上的力道;而他在那斗场中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自身的力道、承受力飙升,就算真正的千劫真佛之力砸在身上,他如今也承受得住。
再被两件佛宝化去了大量的力道,卢仚只觉得这一百杖是打得风轻云淡、不疼不痒。
只是,面对这些诡异的‘天鬼’,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装模作样的哼哼几声,数着数,任凭一百杖打完,被这些人影一把抓起,扛着他就奔前方大殿而去。
没有进大殿,而是顺着右手侧的游廊转向了大殿后方,顺着越发狭窄逼仄、阴暗阴冷的游廊一路向前,渐渐的就拐进了一条向下、直入地下的甬道。
甬道内阴风呼啸,隐隐有惨嗥声传来。
一颗颗明珠在这些人影扛着卢仚进来的时候,在甬道的墙壁上逐次亮起。明晃晃的珠光照亮了甬道,也照亮了墙壁上雕刻的,一幅幅拥有着绝强威能,散发出逼人气息的强大符箓。
这些符箓构造复杂,高深莫测,卢仚认真看去,凭借着他从斗场中得来的一些信息,凭借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给他的一些知识,他也只能看懂百分之一二。
尽是一些镇魔、斩邪、诛戮陷绝的恐怖禁制,这甬道的墙壁也是用绝品的宝材制成,这些符箓雕刻在这墙壁上,只要不被外力破坏,可以恒古不灭,始终维持强大的震慑力。
越是顺着甬道向内走,墙壁上的禁制符箓散发出的威压就越发强大。
那些扛着卢仚疾走的人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而卢仚只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畅快了,身体更是变得极其的沉重,渐渐地体内的法力都变得僵硬,好似凝固的冰川,再难调动分毫。
如此前行,前方出现了一座金属铸成,用不知名异兽装饰的厚重大门。
大门无声的开启,人影们扛着卢仚一拥而入。
大门后是一片方圆百亩的广场,这里放着数十张方桌,上面还有酒壶、杯盏、碗碟、筷子,一些碗碟上,还能看到一些菜肴残留。
广场成四方形,四个方向,各有几个甬道入口,其中烟云弥漫,幽光闪烁,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等情势。
在广场四周,则矗立着数百根统一制式的金属柱子,上面挂着细细的锁链和带着倒刺的钩锁,有数十根柱子上,还绑缚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躯体。
嗯,大体都不是人类模样,总之想象中的妖魔鬼怪是何等样色,这些被绑缚在柱子上的躯体,就完美的刻画了‘妖魔鬼怪’这四个字样的本意。
只是,岁月流逝,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绑在柱子上,不知道是用来受刑还是拿来杀鸡儆猴的生灵,已然全都死气沉沉,体内没有了半点儿生机,只剩下了一具具狰狞的大小不一的躯体,歪歪斜斜的挂在了这金属柱子上。
卢仚朝着这些残骸望了一眼,不由得一阵阵心悸。
这些生灵已然死去不知道多少年,体内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但是他们的肉身没有腐坏,甚至保持着‘鲜活’、‘鲜嫩’的皮相。而这些依旧‘鲜活’、‘鲜嫩’的肉身上,充斥着磅礴的血脉压制之力……
那等汹涌的压力一波波袭来,宛如实质,轰得卢仚眼前金星乱闪。
兔狲趴在卢仚肩膀上,翠蛇缩在他袖口中,两位大爷紧张得浑身直哆嗦,平日里最是凶神恶煞的兔狲,此刻连嘶吼亮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扛着卢仚的这群人影丝毫没有停留的穿过这一片小广场,从一条甬道入口直接窜了进去,里面又是一条幽长的甬道,尽头又是一处厚重非常的金属门户。
大门后方,又是一处小广场,正中有数十张小方桌整齐的摆放着,想必这里是平日里‘狱卒’休息用餐之地。广场四周,同样各有几个甬道入口,其中也是烟云弥漫吗,幽光若隐若现。
四面八方,同样杵着一些金属柱子,上面捆绑着数十条倒霉蛋的遗骸。
如此一路向内、向下,一连穿过了十八重金属门户,卢仚被这些人影送到了地下极深处。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极其深邃的阴霾,哪怕有明珠光芒照耀,依旧光线昏暗,光影闪烁中,好似有无数阴魂在四周若隐若现。
粗壮的金属栅栏密密的排列着,上面雕刻了无数威力极大的禁制、符箓。金属栅栏后面,是一间间长宽十丈左右的囚室,一眼望去,顺着幽长的甬道,这样的囚室不知道有几千几万间。
偶尔,在一些囚室中,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好似呓语,好似哀鸣,好似诅咒,好似哭泣,饶是卢仚如此修为、平日里也算是极其大胆的人儿,也被这里的环境,还有那些古怪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天知道这里关押了一些什么古怪玩意。
天知道这些古怪玩意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更加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鬼东西。
就看这荡魔司的人,都变成了‘天鬼’,这些囚牢中的人,还能有个好下场?
‘咣当’!
一间囚室的铁门被开启,卢仚被暴力的投掷了进去,随后‘咣’的一声巨响,牢门被重重合上,大群人影快速的闪烁着,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牢门上、金属栅栏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雷光跳动、闪烁,发出沉闷的雷鸣声,过了好一阵子这一层雷光才冉冉散去。
囚牢中,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可怕压力。
从肉身到法力,从法力到神魂,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
卢仚咬着牙,在囚牢中很是艰难的行走了几步……以他如今三十六劫真佛之力的强悍肉身,他在囚牢中,居然连行走都极其的艰难,每一步都要用尽吃奶的力气,依旧步伐蹒跚,浑身骨骼都被压得‘咔咔’作响。
法力就不用说了,一滴法力都提不起来。
而神魂么……
蜕变后的神魂变得极其强大,相对应的受到的压力更加磅礴……神魂好似被压上了一千座大山,连平日里随生随灭、动辄数亿个念头翻滚升腾的脑海,都变得死气沉沉,好似一片干涸的大湖湖底,没有半点涟漪滋生。
侥幸的是,太初混同珠放出淡淡的幽光,一点点、一丝丝的照进了卢仚的神魂。
随着幽光的不断融入,外界降临的磅礴压力正在被一点点水滴石穿般的消磨去。
卢仚盘算了一下,若是不出意外,他老老实实在这囚牢中被关押个三五十年,或许太初混同珠就能帮助他的神魂解除外界的重压?
大致估算出了这个时间,卢仚差点没破口大骂。
三五十年?
在这破地方被关押三五十年?
他从开始修炼到现在,拢共才用了多少年?他甘心在这个鬼地方,浪费三五十年的岁月?
“真正是见鬼!”卢仚狠狠一跺脚。
‘咔嚓’一声,地面传来可怖的反震力量,硬生生将他的右腿骨骼震得稀碎。剧痛袭来,卢仚立足不稳,狼狈不堪的栽倒在地。法力无法催动,只能任凭自己的肉身生机,一点点的催动血气愈合伤口。
呼吸间,伤势痊愈,卢仚盘坐在地上,打量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囚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我们得在这里……多熬点时间了!”
兔狲和翠蛇这才抬起头来,朝着四周张望了一阵子,同时叹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卢仚盘坐在囚室中,低声的念叨着静心凝神的经文。
兔狲和翠蛇一个趴在他大腿上,一个缩在他袖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张嘴无声的学着他念诵经文。
虽然法力被封,但是卢仚浸淫佛法也有不少念头,身躯自有神异。经文出口,起初不见神奇,渐渐地,就看到他嘴边有金色的光纹浮现,逐渐有一丝丝极细的光点向四周漂浮,最后化为小米粒般大小的花朵在空气中冉冉绽放开来。
虽然有着囚牢墙壁和栅栏上的禁制符箓压制,卢仚口吐的小小金花依旧冉冉绽放,照亮了整个囚室。
这些佛法金花并无任何的杀伤力,只是光明、温暖、充满了一股子催人上进、改邪归正的善良能量。是以这囚牢中的各种禁制符箓,居然没有对这些佛法金花造成太大的阻挠,任凭这些佛法金花一点点的照亮了囚牢,然后顺着栅栏的缝隙钻了出去。
囚牢中,不知年。
这楼兰古城的时间法则本来就一团糟,根本无法正确的估算时间。
或许是过去了三五个时辰,或许是过去了三五年?
总之,卢仚都对时间流速的感知有点迷迷糊糊了。
从他的囚牢中涌出的佛法金花,已经从他的囚牢牢门,顺着幽长的甬道,一点点的向甬道两侧扩散开了数十里远近,照亮了甬道两侧数百间囚牢。
很多囚牢内空荡荡的,一尘不染。
有些囚牢内,隐隐可见尸骸匍匐。
但是,还有些囚牢中,突然传出了细微的轻响。‘咔嚓,咔嚓’,好似牙齿撞击的声音,就从卢仚囚牢的斜对面一间囚牢中传来。
‘嗡’!
四只硕大的幽蓝色眼眸从那栅栏后方亮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低沉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只是,祂使用的语言极其的古怪,卢仚闻所未闻,也不知道祂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再次嘟囔了几句,但是卢仚沉浸在自己的诵经声中,并没有对隔着两层栅栏的这细微嘟囔声有什么反应。
下一刻,这声音骤然响亮。
而且,祂使用的语言换成了一种‘通用语’……即,一种‘但闻其音、知晓其意’的神奇语言。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种语言,只是一种神奇的神魂波动,用特殊的方式透了出来。
卢仚猛地停下了念经声,睁开双眼。他站起身,走到了自家囚牢门前,透过栅栏,看向了斜对面的那间囚牢。四颗幽蓝色的眼眸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正死死的盯着他,那声音再次嘟囔:“小子,你念的什么东西?似乎,对我的身体,有点用处……你这法门,卖不卖?”
卢仚眉头一挑。
买他的法门?
这倒是有趣。
摇摇头,卢仚淡然道:“只是一篇很普通的佛门定心经咒,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卖不卖的,不至于……你若是想要学,我教你啊!”
那声音嘟囔的时候,随着话音传过来的,自然有那一门‘通用语’的施展法门。
很简单,但是很有效、很有趣的小法门,卢仚将自己的话化为一种神魂和声波结合的奇异波动透了出去,那四颗幽蓝色的眸子顿时大亮。
透过亮光,可以看到,那囚牢中被关押的,是一头形如狮子,遍体银蓝色鳞片,头颅好似麒麟,却只有额头正中一根独角的奇异生灵。
这生灵有四支硕大的眼眸,左二右二很是对称的长在独角两侧。
四颗眼眸幽光流转,充斥着一种摄人心魄、让人神魂都好似忍不住要从体内流淌出来的奇异邪力。祂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听到卢仚的回答,祂很是狐疑的反问:“不要代价?”
卢仚缓缓点头:“要什么代价?本来就不值钱的东西!”
那生灵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响亮:“那么,就一定有阴谋……世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这么神奇的经咒,居然不要我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传给我?你有什么阴谋?你有什么算计?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已经沦落到被荡魔司关押的地步了,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一角狠狠的撞在了囚牢的栅栏上,顿时黑色狂雷炸响,无数条雷光朝着这生灵通体轰了下去。伴随着密集的雷鸣巨响,这生灵被狂雷轰得浑身鳞甲翻起,浑身抽搐着躺在了地上,空气中就突然多了一股子浓厚的烤肉香味。
卢仚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既然不信,你不学我的定心咒就是,何必如此暴躁?火大伤身啊,老兄……你这是被关押了多少年,火气还这么大?”
那生灵没有回响。
很显然,这一通狂雷劈得他欲仙欲死,滋味很是不好受,已经没力气回答卢仚的问题了。
倒是卢仚左侧隔壁的囚牢中,传来了低沉的笑声:“关押了多久?谁知道呢?反正,我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祂就已经不知道关押了多少久了……不过,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哎,这厮做了什么,你可知道?”
隔壁的那囚犯笑了几声,幽幽道:“祂仗着生了四颗摄人心魂的怪眼,跑去楼兰城的地盘上,硬生生吞掉了人家三十二座大小道场无数生灵的神魂,真正鸡犬不留,为的就是结成一颗上上品的‘混沌道魂丹’,借此突破瓶颈,成就至高‘天’之权柄。”
“奈何,奈何,还是小觑了楼兰城啊……小觑了楼兰城……谁能想到,区区一座楼兰城荡魔司的主令,居然是一尊‘天’?”
“这厮反掌就被镇压,嘿嘿,毫无反抗之力就被镇压……如果不是那位主令看中了他刚刚凝结的‘混沌道魂丹’,想要剖开祂脑袋取丹赐给自家的一个晚辈,这厮早就被凌迟碎剐了。”
“哎,不过,外面出了什么事?”
“这牢笼的时间流速,变得很不规整,时而快,时而慢,很是混乱……老夫都有点弄不清,这里究竟过去了多少年。而且,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被关进来的新人。”
“外面出了什么事了?楼兰城出了什么事?那荡魔司的主令,堂堂一尊‘天’,已然是万劫不灭的至高存在,祂不可能出事罢?”
卢仚听着隔壁囚犯的自言自语,看着对面被劈得几乎烧熟的奇异生灵,撇了撇嘴。
“外面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只是,敢问您在这里,大概多少年了啊?”卢仚一边回想隔壁囚犯的话,一边斟酌语句,将自己的问题转化为‘通用语’传递过去。
因为是用‘通用语’进行交流,其中有很多微妙之处。
比如说各种法则的量度,各种法则的描述等等,因为修炼文明的层级不同,因为族群认知的不同,其中都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音调的起伏高低不同,就造成了语意相差万里……
是以,这‘通用语’进行交流,是极‘便利’的事情,也是极其‘麻烦’的过程。
甚至,还可能有一些‘危险’。
一如那四眼生灵一般,祂将‘通用语’的小技巧包容在一段语音中传给了卢仚,若是有人包藏祸心,在一段话语中包含了某些邪道、魔道、诸般邪魔外道的功法或者技巧,接收这些信息的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中招。
杀人于无形,受制于无形之间。
用‘通用语’进行交流,显然只有‘真正的顶尖大能’,‘对自己的实力手段有足够的信心’,‘而且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存在,才能自如的运用这等高妙的手段。
卢仚倒是不怕。
太初混同珠笼罩神魂,太瞐帝斧防御脑海。
就算对方的语音信息中包含了某些负面的信息,卢仚也有几分把握不受影响才是。
隔壁的声音暂停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多少年了……太久了,久得都有点,有点模糊了……前面说了,这囚牢中的时间流速变得很混乱,我对时间法则也没有什么研究,所以确切的过去了多少年,我无法给你一个详实的答案。”
“只不过,大概,按照我的估算,能有这么多年了吧。”
“嗯,就是我被关押在这里,起码有这么多年了……至于对面的那个倒霉鬼,可就不知道祂究竟被关押了多少年。”
这声音给了卢仚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大得让卢仚心惊胆战,近乎绝望——不提其他,单单隔壁那个囚犯说出这个数字,就耗费了正常人足足十二个呼吸的时间……就算用正常人的语速,用卢仚最熟悉的计数、叙述的方式,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庞大的数字,是一段多么漫长的岁月。
卢仚倒抽了一口凉气:“前辈能在这里煎熬如此多年,实在是……了不得!”
隔壁的囚犯‘咯咯’笑了一声:“了不得?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不甘心死在这里而已……这是荡魔司的镇魔狱,活着,还有几分脱困的希望。若是死在这里,整个人的全部精气神,所有的神魂道行,法力修为,全都会化为这座牢狱的补品,被一点点的吞噬殆尽。”
“这是比魂飞魄散还要恐怖的死法……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哎,我的……这么多的妻妾啊。”
这个囚犯又说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大数字,这个数字,只用了‘短短的三个呼吸的时间’,但是这数字依旧大得让卢仚瞠目结舌。
而这个数字,代表了祂这么多的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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