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红
卢仚看向了夏明道身后,那体型略有点臃肿,修为在真仙一重天上下的华服男子:“所以,你现在才是白鼋名义上的主子?既然如此,你为何会放任她在人面花?”
摇摇头,依旧是不等这男子解释,卢仚笑道:“不管你们做什么,总归,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了。这份契约,就算我将它毁了……”
夏明道急忙笑道:“可不能毁,这是在罪囚司备案的正式契约!”
卢仚没搭理夏明道:“就算我将它毁了,你们估计,还能掏出类似的十份八份的契约……总之,你们就是不想白鼋过得太快活,你们就是想要给我找麻烦,不是么?”
夏明道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华服男子一眼,想了想,退后了两步。
他只是罪囚司司主,虽然在面对罪囚的时候,他有着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力,但是面对卢仚这种背景太过于强硬的副城主……这事情,关他什么事呢?
一份契约而已,人家花了真金白银,请他来给这份契约做一个鉴证而已。
他鉴证,同时也见证过了。
你们要斗法,就斗罢……罪囚司又不是负责镇城‘治安’、‘法纪’的那些部门,为了一个罪囚,你们打破脑子,和他夏明道有什么关系?
反正,钱财已经落袋为安,管你们死活。
夏明道撒手了。
华服男子给他的那份孝敬,还不值得他多为对方说话。接下来的,就看这华服男子的表演了。
华服男子上前了一步,略显油腻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副城主明鉴,我对白鼋姑娘,一见如故……”
下一瞬间,华服男子炸成了漫天碎肉,连带仙魂、真仙位格一并彻底湮灭。
第728章 恶僧(5)
血雾飞溅。
夏明道目瞪口呆,任凭血雾一点点飘在他身上,衣上,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按理,有真仙二十七重天修为的他,这些血雾根本不可能落在他身上,就会被护体仙光震开。但是在这大堂中,那副佛陀画像散发出的镇狱佛光压制了他的全部修为,他在这大堂内,就和一个凡人一般。
血雾落下,就连他官袍上自带的清洁禁制都被碾压得动弹不得。
是以血雾很均匀的将他染了薄薄的一层,浓厚的血腥味扑鼻,夏明道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差点没呕吐出来。
“法海……大师!”夏明道喃喃道:“何至于此?”
夏明道是两仪天的土著,身后杵着一个道庭大教为靠山的大家族,他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任何的血腥波折。他修炼有成后,就在家族的安排下,进了镇魔岭一线‘熬资历’,而且他加入镇魔城的第一天,就顺利接掌了罪囚司这个油水丰厚、颇有实权,却平安、平顺,没啥繁复事务的好单位。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真仙顷刻间爆开的凄厉场景。
而且这爆开的真仙,他的血肉,他的五脏六腑,他的皮肤骨髓,所有的肌体组织,化为最均匀、最细腻的血雾,细细的,温柔的,犹如一个替新婚妻子描眉的温柔男子,极其轻柔的给他涂抹了一身!
他想要呕吐。
幸好他肚皮里只有一肚皮的仙灵之气,没有酒肉瓜果供他呕吐。
他麻木而僵硬的看着卢仚……虽然从气息上,他的修为比卢仚高出了一大截,但是他看着卢仚,就好像一只刚出壳的小蝌蚪,看到了一条野生的眼镜王蛇……那等致命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哪,都是麻烦。”
卢仚叹了一口气,很温和的对明显是暖房中花朵一般的夏明道解释道:“这厮,叫什么名字来着?哎,失礼了,没弄清他名字,就把他给宰了,这是佛爷我失礼了,等会超度经文都不好念了。”
“呃,不过不超度就不超度吧,就算他变成了厉鬼,想来也不敢找我佛门弟子来报仇,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厮,他说他对白鼋,也就是佛爷我大嫂一见钟情,这就是死罪了。”
“且不说,他不可能对我大嫂一见钟情……这事情,我是有把握的,除了我大哥那个极品,天下男子,敢对我大嫂一见钟情的,呵呵!”
卢仚回想了元灵天时白鼋的那等气焰和做派,啧,也就是‘别有用心’的胤垣能和她一见如故,抱上大腿吃软饭吧?至于两人后来真个处出了真感情,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变故不是?
但是被卢仚击杀的倒楣蛋,居然敢说出‘一见钟情’这四个字,这不是把他卢仚当白痴么?
“这是算计。这厮,算计我!”
卢仚目光凶狠的盯着一脸惊惶无措的夏明道:“他拿了这份契约找上你,就是在算计我!他用一见钟情这个说法,在给我挖坑呢!”
“一个可能出身大家族的富贵真仙,对一个罪囚女子一见钟情,从而花费天价为她赎身……多么感天动地的真感情啊,天下人都会为他鼓掌叫好吧?”
“然而,某位心狠手辣的贼秃副城主,棒打鸳鸯,强行扣留那罪囚女子,不顾契约上的诸般条款,硬逼着这位有情有义的富贵真仙,转移那罪囚女子的拥有权。”
“甚至,这位富贵真仙在被逼移交了那罪囚女子的拥有权后,他会对他认识的所有人哭诉——贼秃大和尚对那罪囚女子图谋不轨,他……是个淫僧花和尚!”
“甚至,在这过程中,富贵真仙死了,伤了,身边的人折损了,或者那罪囚女子在贼秃的府邸上,因为被贼秃强迫而不允,故而自尽身亡,或者有了其他的波折……呵呵,这贼秃的名声……”
“甚至,这罪囚女子爱慕富贵,倾羡权势,她和贼秃一拍即合,两人恋奸情热,联手弄死了那罪囚女子明媒正娶的夫婿……”
卢仚抬起头来,喃喃自语:“何其歹毒的手段,何其肮脏的心肠……这是要祸害贫僧的名声,这是要让小僧无脸见天下人,这是要让小僧的师门,佛门镇狱一脉蒙羞啊!”
夏明道呆呆愣愣的看着卢仚。
他,真没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的东西……这个贼秃的心理究竟有多黑暗,才能琢磨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又是有多残暴,才会因为这一点点联想,就当着他这个罪囚司的司主来杀人呢?
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上的契约:“可是……”
卢仚很深沉的看着夏明道:“所以,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绝对遵循镇魔岭的一切规章法纪。”
夏明道张了张嘴,喃喃道:“法海大师,您说什么?”
夏明道莫名的,不愿意用‘副城主’来称呼卢仚,而是改成了‘大师’二字。应该是,在他潜意识中,他想要提醒卢仚——你是出家人,你是一个和尚,你要仁慈,你要慈悲,你不能胡乱杀人,更不能胡乱杀镇魔岭官方的正式官员啊!
院子里,两个华服男子齐声喧哗,身边雷火闪烁,施展神通,想要强行冲进卢仚所在的大堂。
高空,云台大寺内,十万僧众齐齐高呼佛号。
磅礴的镇狱之力当头落下,两名真仙十五重天上下的华服男子闷哼一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十万僧众联手激发的佛阵巨力碾成了渣滓。
‘噗噗’一阵,夏明道带来的罪囚司的衙役们,全都趴在了地上,每个人都很公平的吐了一口血。
卢仚朝着夏明道勾了勾手,‘嗯、嗯’了两声。
夏明道呆呆的看着卢仚,傻乎乎的‘啊、啊’了两声。
卢仚皱起了眉头:“契书,拿来!”
夏明道呆了呆,急忙‘哦、哦’了两声,屁颠屁颠的跑到卢仚面前,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卢仚,莫名敬畏的,朝着卢仚,还有他身后的那十八名凶和尚望了一眼。
实在是……
夏明道身高八尺,在常人中算是身量高挑的那种。
但是卢仚盘坐在地上,身高都在一丈八尺上下……这等体型的对比,加上那佛像上释放的镇狱之力的威压,让夏明道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卢仚看了看手上的文书,叹了一口气:“我本将心照明月……呃,这词用在这里不恰当……应该是,佛爷我天生爱好和平,珍惜生命,奈何……奈何……世间罪愆无数,总有天魔恶鬼化身为人,行各种阴谋算计。”
“可怜苍生,于那万丈红尘中,被无数鬼蜮伎俩算计……佛爷只能大展雷霆之怒,降妖除魔,为天下苍生,杀出一个清明盛世,朗朗乾坤!”
卢仚一把将文书捏成了粉碎,笑问夏明道:“司主以为,小僧说得有理么?”
夏明道不断的点头:“有理,有理,法海大师词词句句,尽是警世名言,端的有佛陀慈悲之心,未来是一定能成佛成祖的。”
“承您吉言。”卢仚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夏明道的脑袋瓜子:“司主是个聪明人,所以,刚刚那厮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勾结邪魔,当中谋刺本副城主,更是重创了司主……您,没意见吧?”
卢仚朝着身边的凶僧勾了勾手指:“拿笔墨纸砚过来,让司主写一份口供证词。就按照刚才我说的话来写。那厮图谋不轨,我和司主都被他用邪魔手段打成重伤!”
夏明道一脸惊恐的看着红光满面的卢仚:“法海大师……您,怎么重伤?”
卢仚掏出了上百柄粗劣的,连一重天仙器都算不上的普通兵器,当着夏明道的面,身体微微一颤,浑身肌肉、五脏六腑自行蠕动着,身上就硬生生裂开了上百条透明的裂痕。
卢仚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兵器顺着透明的裂痕穿了过去。
之所以小心,不是害怕自己身体被这些兵器损伤了,而是害怕自己的肌肉稍微放松一点,这些裂开的口子顷刻间愈合,这些粗劣的兵器会被自己的肌肉直接粉碎、吸收、熔化……
“这年头,想要伪装重伤,也是一种技术活。”卢仚很诚挚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夏明道:“修为太强了,就是这么点不好,装伤病,真的很难……”
夏明道的嗓子嘶哑,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那,那下官……”
堂堂镇魔城主城罪囚司的司主,居然当着下面镇字第九城的副城主,自称‘下官’……可见夏明道这纯善的土著真仙,被卢仚的手段吓成了什么样子!
卢仚将上百柄兵器在自己身上穿了个整整齐齐,然后咳嗽了一声。
他身后两名凶僧就走上来,切开自己的胳膊,放出滚烫的鲜血,将卢仚淋了个满头满脸,身上的僧衣、袈裟都被浸成了血色。
“您么,就容易很多了。稍后,等您写好了口供证词,小僧亲自出手,帮您造一身的重伤出来。”卢仚笑吟吟的看着夏明道:“别忙着拒绝,您……开个价吧!”
正要尖叫求救的夏明道猛地闭上了嘴。
他目光幽微的看了一眼卢仚,突然觉得如此高大魁梧的卢仚,居然变得慈眉善目、温柔可爱了。
提起钱……夏明道可就一点儿都不累,一点儿都不怕,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作证,是一个价码。”
“但是加上重伤……您,可得加钱!”夏明道很认真的看着卢仚:“实话实说,我和这位钱道友,那是一点儿都不熟,我们是很纯洁的银钱上的交情而已!”
第729章 无穷、无谓的算计
镇字第九城。
边角处,有一座灵秀青山。
整座山形如圆鼓,上有九九八十一窍,每一窍都沟通地脉,灵韵浓厚,每一处都堪称修炼的福地,绝佳的洞府。
偌大一座青山,被一圈高只有一丈许,厚不过一尺,遍体都是镂空花纹,没有任何禁制,也没有任何阵法防护的粉墙围在了正中。
这一圈粉墙的正南面,开了一扇小小的门户,薄薄的木门是用最普通的枣木制成,刷了一层原色的桐油,再无任何装饰,也无任何的防御手段。
在木门的右侧,挂着一块小小的黑漆粉牌,上面用绯色的油漆,很是潦草的写了一行小字——‘私宅,非请勿入’!
在修炼界,如此一座毫无防御力的围墙,圈起了这么一座灵韵充沛,足以成为一个小型宗门根本之地的青山,按理早就有无数人窥觑,甚至下手抢夺了。
但是在镇字第九城,这座无名青山,乃至这一圈围墙周边十里范围内,却是治安最好,最平和,最安宁的区域之一。
甚至,城主府所属的官吏,维持治安的城卫,没事也不会靠近这里。
这里的主人,其姓氏,是‘赤’!
洞玄道圣本家姓氏的那个‘赤’!
青山下,九条灵溪汇聚之地,大片翠竹宛如凤尾,在清风中摇曳不定。竹林中,有一栋精舍,一梁一柱,一砖一瓦,全都极尽精巧,其奢侈富丽之处,简直超过凡人想象之极限!
溪水旁,一头肥肥胖胖,憨态可掬的大白虎正匍匐在地,呼吸‘咻咻’,很认真的嗅着一朵碧绿色的兰花。
大白虎身边,一块大石上,一名生得清丽可人的少女,正微微笑着,水葱一般的手指弹跳如飞,弹奏着一张龙头凤尾、灵光熠熠的古琴。琴声潺潺,飘忽灵动,完美融入了四周的风景,更引来了大群拇指大小的五彩翠鸟,在少女身边惬意的盘旋飞舞。
不远处的精舍,三楼,这一层是整个打通的大平层,四面墙壁,是晶莹剔透宛如无物的天然晶石,站在楼中,可以尽览四面风景,绝无任何阻挡。且天光明媚,整个楼层就好似和四周的山水风光融为了一体。
一名披散长发,披着一件粗布白袍,袒露胸膛,光着双足,神态狂放恣意的俊美青年,正在面朝溪水的露台上,面前是一张硕大的画案,上面铺了一张长数丈、高九尺的巨幅白纸,身边悬浮着数十支大小不等的画笔,各色墨汁、颜料装在一个个精巧的玉瓶中,也凭空悬浮在他身边。
青年运笔如飞,摇头晃脑的,将那青山、灵溪、竹林,还有那憨态可掬的大白虎,那清丽绝伦的少女,还有那一群绕着少女翻飞的翠鸟,全都写入了面前的画卷。
眼看着一副美轮美奂堪称杰作的画卷就要完工,青年突然皱了皱眉头。
他眸子里幽光闪烁,歪着头,朝着那头大白虎直勾勾的看了许久:“唔,是我的错……这白猫儿,怎么是一头公虎?唔,今日的年份,月份,时辰……我来算算!”
双手掐指计算了片刻,青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去,换一头母老虎。今日,不适合公虎入画……这厮,真正是该死,我这画,可不能有丝毫的瑕疵,任何的不足……这厮浪费了我如此多时间,拖下去,扒了皮挂起来。”
“嗯,今晚,就给我弄一顿全虎宴罢,它那条小鞭子,用‘九阳纯合汤’的方子,认真熬着。最近入定之时,有点气虚神短,怕是体质有点虚了,得补补才是!”
空气中,几道黯淡的光纹一闪而过。
那头修为在真仙二十重左右的大白虎发出一声惊恐的呜咽,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多时,一头和那大白虎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换了性别的大白虎战战兢兢的趴在了溪水旁,摆出了一副憨态可掬、懵懂天真的模样,摇晃着尾巴,认真的嗅着面前的那朵绿兰花。
少女依旧坐在大石上,琴音婉转,整个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姿态,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完美!”青年轻轻鼓掌赞叹:“任何技艺,都要全身心的对待,不忽略任何细节,这才能将技艺研究到极致。这些杂艺如此,任何大事也是如此。”
“我能在如此年纪,就明悟这个道理,可见我真真是天生圣明,智慧如海。哎,本家族人,往上数十八代,往下数十八代,就没有一个能胜过我的。”
“寂寞啊,孤独啊,独立高山之巅,俯瞰芸芸众生,唯我赤天明独领风骚,独占高峰,所谓高处不胜寒,知音少,弦断……又有谁人能懂呢?”
赤天明异常陶醉的自言自语了一番,轻轻的挥了挥手,就有两名少女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认真清理了一下画案,将它打理得纤尘不染,然后仔仔细细的铺上了一张崭新的巨幅白纸。
少女步履无声的退下,赤天明歪着头,呆呆的看着那灵溪,那竹林,那白虎,那少女……他侧耳聆听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琴音,极其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构思他的画卷,开始在心中酝酿这幅画的意境。
一名面皮略微发黑,内着青袍,外衬雪白羽衣,手持一柄烈焰团扇,蓄了三缕长须,显得颇为精明……或者说,长相有点阴邪奸诈的中年男子顺着楼梯,步履匆匆的走上了三楼。
他看着沉浸在莫名意境中不能自拔的赤天明,沉声道:“公子!”
赤天明一动不动,眼角有眼泪流淌下来。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依然被自己心中勾勒出的画面和意境感动得泪流满面,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此时此刻,哪怕是在他耳朵边砸一道狂雷,也难以将他从这种莫名意境中惊醒。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走到了赤天明身边,右手拇指食指,在他耳朵边‘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
赤天明摇了摇头,带着诡异的笑容,低声的呢喃道:“姨娘,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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