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红
中年男子的脸都白了。
他猛地回头,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给我,闭嘴!”
那少女略带婴儿肥的双颊却是狠狠一鼓,娇嗔道:“师傅,他又不是弥罗教的人,我们害怕他做什么?我们在此巡逻,他就这样干巴巴的站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我看他,就是包藏祸心,对我青阳门图谋不轨,干脆将他擒拿了,严刑拷打,逼问出他的来历!”
卢仚笑了。
中年男子的脸色更加狼狈。
他转过头来,看着卢仚,轻声道:“道友若是无事,或许可以换个地方看风景?”
卢仚点点头,又摇摇头:“罢了,我说看风景,倒也没说实话。我站在这里发了几个时辰的呆,其实,心中一直是天人交战……说得高深莫测一些,我在‘斩心魔’!”
“嗯,斩心魔这个概念,你们有没有?这个,佛门修士,修为高深了,就容易陷入某种‘圣人洁癖’,但凡做了一点点伤天害理的事情,心境中就有邪念滋生,很容易化为魔头,阻挠你的修炼,甚至让你走火入魔!”
中年男子听懂了卢仚的话,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淡:“所以,道友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可否说来听听?”
卢仚点了点头,他幽幽说道:“我双手血腥,杀人无数!”
他伸出两只手,修长的手掌,轮廓分明的肌肉,色泽一如他的皮肤,白皙中泛着一丝暗金色神光,给人一种极其厚重、有力,好似金属铸成的奇异感觉。
“果然是凶徒!”那少女又叫嚷了起来:“师傅,他都说了,他杀人无数!”
卢仚朝着那少女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我杀了很多人……亲手杀的人,以千万计罢?但是因我而死的人,怕是不下兆亿……弥罗教、水神宫两家治下,世俗中的附庸仙朝,大战七年死了多少黎民百姓,基本上都要算到我的头上!”
他举起双手,朝着脸色惨变的中年男子晃了晃:“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一双手,是不是血迹斑斑,缠绕了无数冤魂?”
中年男子艰难的吞了一口吐沫。
他苦涩的说道:“道友莫要说笑,道友都说了,你并非弥罗教弟子,两宗大战,生灵涂炭,这等罪过,怎能算到你的头上?”
卢仚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的确不是弥罗教弟子,但是,宋无法那老家伙,见了我都要跪地行礼,叫一声‘主上’才是。和水神宫的那一场大战,是我给他们设的一个局,水神宫上套了,所以,他们被灭门了。”
中年男子下意识的向后连连倒退。
他身后的少女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嗤笑道:“师傅,这厮好大的口气,弥罗教太上大长老宋无法何等身份,他岂是……”
卢仚随手掏出了一枚紫玉做成的令牌。
他晃了晃,令牌上顿时一道道强横的法力波动翻滚而出,下方的大江顿时掀起了数丈高的大浪。卢仚朝着那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的中年男子说道:“你看,弥罗教的掌教令牌在我手中……呵呵,你们觉得,这令牌我是怎么弄到的?”
中年男子额头上冷汗潺潺而下,他嘶声道:“前……前辈……”
卢仚收起令牌,背着手,静静的眺望着一江之隔那一重重山岭,那边,可就是青阳门的地盘了。
“所以我说,我刚刚在这里,是在自问,自省,斩心魔,问本心。”卢仚幽幽道:“两大宗门鏖战七年,黎民百姓死伤无数……死掉的百姓,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铜钱还要多出百倍、千倍……”
卢仚计算了一下他在镐京城的小买卖赚取的巨额财富。
嗯,弥罗教、水神宫,两家宗门的地盘上,过去几年死掉的黎民百姓,总数肯定比他这别字赚到手的铜钱还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人,的确都是因为他而死。
如果不是他,弥罗教和水神宫吃错药了会打起来?
就算有摩擦冲突,元灵天的百强宗门之间,也不可能爆发那等不留余地的灭门大战,大家随便死伤数千普通弟子,赔偿点灵晶、丹药,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因为他,水神宫尽灭啊!
中年男子的两条腿开始哆嗦,他确信无疑,卢仚的话全都是实实在在的真话,没有半句虚言。
他身后的那少女,却又叫了起来:“师傅,这厮的那块令牌,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宝贝……”
中年男子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转过身,一耳光将少女抽飞了数十丈远,打得她半边面颊都凹陷了下去,满口烂牙、碎骨随着血水喷出,场景好生凄厉。
‘咕咚’一声,中年男子跪倒在飞舟船头,他强挤出笑容,朝着卢仚干巴巴的说道:“前辈,小徒无礼,晚辈稍后,一定严加教训……前辈……前辈……前辈法力无边,神通莫测……我青阳门于前辈,蝼蚁尔!”
卢仚微微低头,看着中年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合格的师傅,你对宗门的情谊,让我颇为感动。嗯,能够如此果断,让我下跪求饶,你,不错!”
卢仚轻声道:“如果你不是加入了青阳门这等宗门,以你的心性、禀赋,若是进了其他大宗门,怕不是会有一番成就?”
“奈何,敌之英雄,我之仇寇。”卢仚看向了下方的那条大江,幽幽道:“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呢?我为什么要击杀这么多修士?坦白的说,我和他们无冤无仇!”
“我修行的初衷,是为了活得够久!”
卢仚看着那浑身大汗的中年男子微笑道:“上辈子,我活得凄凉了一些……绝症缠身,凄凉落魄……所以,我这辈子的初衷,就是活得长一些,比如说,定一个小目标,先活个一千岁?”
“我修行的目的,不是打打杀杀,不是杀人盈野,不是满手血腥……我修行的初衷,并不是站在无数尸骨堆成的京观上,俯瞰众生,高高在上!”
“王权霸业什么的,我其实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每天能吃饱喝足,每天小金库里能够进账一笔让我可以衣食无忧的小钱钱,养条狗,呃,也能多养点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养一个,或者两个……最多不能超过三个的老婆!”
“优哉游哉,儿孙满堂……这才是我修行的目标,是我修行的动力。”
“为什么打打杀杀?”
卢仚身上,一抹如水的佛光喷薄而出,顷刻间在他头顶凝成了一座金灿灿的三十六品莲台,在这神圣辉煌的莲台后方,滔天血气喷涌而出,化为尸山血海,化为无数嘶吼咆哮的亡灵幻象。
随后,佛光洗荡,这一切血孽在顷刻间就被冲刷一空,彻底消泯无形。
“我悟了。”卢仚笑看着中年男子:“杀戮不是目的,杀戮没有意义……但是,我的杀戮,我的一切罪,一切恶,只是为了让我活得久一点,让我活得悠闲一点。”
“是你们先来算计我,所以,莫要怪我……怪我也没用!”
卢仚微笑,右手轻轻向前一挥。
他身后山林中,一座超大规模的虚空挪移阵骤然亮起,超过百万条巨型飞舟战舰一涌而出,浩浩荡荡杀向了青阳门的领地。
第556章 长生教
弥罗教大军浩浩荡荡杀入青阳门领地时,卢仚双手合十,面色肃穆,气息如真佛降世。
他并无野心。
他并无妄念。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多活几年。
当年,哪怕在天恩侯后街的小院,如果不是白家连续出阴手相逼,他还会安安静静、开开心心的住在小院里,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涌,看树叶飘落,看兔狲催肥……
但是,事情临头。
哪怕双手血腥,却又奈何?
双手合十之时,面前青阳门数十条飞舟好似被巨石碾压的鸡蛋,船体连同船上青阳门弟子同时粉身碎骨。卢仚轻轻一掌镇杀面前所有青阳门修士,心头再无丝毫挂碍,一颗心澄净剔透,一道道佛光佛炎缭绕全身,烧掉了身上所有血孽,所有魔头。
消息传出,元灵天修炼界微微震动。
弥罗教干掉了水神宫后,居然没有任何休养生息的打算,居然调集麾下各大仙朝精锐禁军,组成远征军团,只用了三日时间,就吞并了青阳门。
青阳门,自上而下,百万修士,向弥罗教投诚。
弥罗教以青阳门弟子为前锋,顺势攻入搬山宗地盘。搬山宗在元灵天宗门排名中,大概在三百位开外,但是一如其名,山门领地中多山岭,多矿脉,门人弟子走的修炼路子,是汲取矿脉中庚金属性,淬炼肉身,强壮筋骨,练就金刚之躯的体修法门。
搬山宗抵抗了一个时辰,跪地投诚,一群膀大腰圆的体修拎着砍刀,就加入了弥罗教先锋军中,转身攻入了自家邻居江山盟的领地。
江山盟,是三百小宗门和五百小世家的联盟,是一个商业气氛极其浓郁的联盟,各家各户的门人弟子,多组成商队行走八方,兼职打探消息,售卖情报。
某种意义上,江山盟兼有宝光阁、沧海楼,以及捕风楼、捉影阁的功能,只是江山盟势力零碎,综合实力远不如那四家巨无霸宗门。
但是,毕竟是八百个小势力组成的联盟,其领地虽然零碎,总面积却极其庞大,几乎有原本弥罗教直辖领地的三个大。只是这一片领地物产贫瘠,资源不丰,是以八百小势力才报团取暖。
面对青阳门、搬山宗为前锋,弥罗教各大仙朝禁军为主力的远征军团,江山盟跪得比谁都快。他们甚至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八百势力的首脑就整整齐齐跪在了卢仚脚下。
江山盟的战斗力,是没啥指望的。
但是作为一个商业联盟,江山盟的财力颇为丰厚,而且耳目众多,消息极其灵通,除了高层战力太弱之外,江山盟在打探消息这一块,几乎不比捕风楼、捉影阁差多少。
江山盟献上巨量军资,派出无数向导辅助作战,远征军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控制了江山盟的地盘,势不可挡的闯入了江山盟北面烈焰门的地盘。
元灵天,有很多宗门主修五行属性的功法。
其中,烈焰门就是修炼五行火属功法宗门中的佼佼者,其宗门综合实力在元灵天,也排在一百零二三,一百零四五的位置。
受火属道韵的影响,烈火宗的修士性格暴虐如火,很有几分圣阳宫的韵味。面对庞大的远征军团,烈火门迅速调集门人弟子,倾力反抗。然后一战,只用了一盏茶时间,卢仚悍然击杀烈火门几乎所有高层!
烈火门仅存的一名半步天人境长老痛哭流涕,跪地投降。
烈火门弟子,也加入了远征军的前锋军团,带着大军,顺势攻入了隔壁的好邻居,结盟三万年,同样修行五行功法,只是走土属路线,精通土遁之术的土行宗。
土行宗高层不敢反抗,惶惶然带着精英弟子遁逃,同时向元灵天修炼界发出公开信,指责烈焰门背信弃义的无耻行为。
土行宗一群精英弟子仓仓皇皇逃入了隔壁西门世家的地盘,西门世家以家族之力,却能在元灵天排入前百之列,很多年来,西门世家和烈焰门、土行宗堪称守望相助,是极其稳固的盟友关系。
卢仚追着土行宗的弟子,就闯入了西门世家的地盘。
土行宗联手西门世家,稍稍反抗了一下卢仚统辖的大军。就是这稍稍的一个反抗,土行宗高层全扑,西门世家耆宿尽灭,两家门人弟子被下了神魂禁制,哭天喊地的加入了远征军团,依旧充当炮灰,在前锋军团中冲锋送死。
短短时日,弥罗教的地盘再次扩张六倍有余,更有甚者,它用极其恶毒的邪魔手段,对被攻下的各大宗门的门人弟子下了神魂禁制,逼迫他们为前驱,为自家开疆拓土,疯狂厮杀。
元灵天修炼界悚然动容,纷纷猜测弥罗教究竟要干什么。
正在满天下追查暗算自家高层凶手的剑门,也被弥罗教这诡异的、无法理解的行为吸引,将大半注意力投放了过来。
实在是,不注意一下也不行了。
弥罗教的地盘,已经超过了剑门的直辖领地,无论是黎民百姓的人口数量,矿脉资源点,灵山秘府的数量等等……也就是嫡系的门人弟子数量不如,其他各方面数据,都已经赶上,甚至超过了剑门所有。
自从三万年前那一场浩劫后,剑门成为了元灵天至高无上的太上宗门,再也没有任何一家宗门,敢于表现出如此激进的扩张势态,唯恐引发剑门的忌惮甚至是针对。
但是弥罗教居然就这么做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就在卢仚统辖大军,继续犁庭扫穴,在短短三个月内,又将西门世家隔壁的十二个小宗门一口吞下的时候,剑门白诛,终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弥罗教山门。
弥罗教祖师大殿门外,数十名剑门精锐面无表情,好似一根根深深扎进大地的铁条,冷冰冰,寒森森,杀意升腾的杵在门外。他们目光如剑,很是不善的扫过同样侍立在门外的弥罗教弟子。
而这些弥罗教弟子,也再无往年见了剑门弟子后的客气和善意,他们一个个冷笑连连,目光同样不善的朝着这群剑门弟子身上乱戳,好似在分析哪里下刀子会让人死得更痛快些。
双方之间的气息,就因为弥罗教这群弟子挑衅的小眼神,变得越来越僵硬,随时可能被引爆。
祖师大殿内,白诛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巨大的供桌后面,墙壁上挂着的弥罗教开山祖师的画像。
那是一名骑着黑虎,双手各抓一团云气的虬髯老人。
在那老人身后,是漫天华光闪烁,每一缕华光都是画像之人对大道道韵的感悟,每一笔墨迹都是一道高深莫测的玄法法门。
这一幅画像,释放出极其浓郁的道韵威压,更挑动了天地灵机的活跃跳动,让整个大殿内灵机萌发,道韵滚荡,不时有一团团奇光异彩从空气中迸发,然后冉冉扩散开来,演绎出各种奇异幻象。
“当年,我极圣天有九大天人坐镇。”白诛背着手,冷然道:“弥罗教开山祖师弥罗真君,在九大天人中排名第二,压过了我剑门白帝一头。那时候,九大天人中,我剑门白帝,排名只是第五。”
白诛猛地转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宋无法,很是不客气的说道:“难不成,你们弥罗教,想要重振宗门,压过我剑门一头去?”
宋无法轻咳了一声,双手揣在袖子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白道友这话说得,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我弥罗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啊。”
白诛冷眼看着宋无法:“被逼无奈?好,好,好,我倒是想要听一听,你们究竟是怎么被逼无奈的!”
宋无法耸了耸肩膀,依旧是那不紧不慢、油盐不进的态度:“其实很简单,本门打下了水神宫后,本来是想要安生的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但是……耷椛仙朝的余孽,逃入了青阳门,我们能容忍这群余孽逍遥么?不能啊……所以,我们就打掉了青阳门。”
“结果呢,青阳门中,一部分图谋不轨之人,掩护着耷椛仙朝的人,逃入了搬山宗……我们能忍么?不能忍啊,所以,我们又追入了搬山宗的地盘,结果爆发了冲突!”
白诛‘哈哈’大笑:“然后,你们就一路追着耷椛仙朝的人,一路灭了这么多宗门……你们灭掉了这么多宗门,居然还没抓到耷椛仙朝的余孽?宋无法,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宋无法轻叹了一声,他目光幽森的看着白诛,轻声道:“老夫所言,句句不虚,白道友不信,我也没办法了……多年不见白道友,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老夫备了酒宴……”
白诛不耐烦的一挥手:“酒宴什么的,罢了……你弥罗教,收兵罢。除了水神宫一战你们占下来的地盘,这些日子你们吞掉多少,全部给我吐出来!”
宋无法面皮一绷,叹了一口气:“怕是,做不到。已经进了肚子的肉,怎么能吐出来呢?”
白诛身上,一抹极细,但是极其锋利的剑芒‘铿锵’而生,森森寒气在弥罗教祖师大殿密布无数禁制,任凭半步天人境大能随意轰击都能丝毫无损的地面上,硬生生切开了一丝丝极细的剑痕。
白诛天人境的修为展露无遗。
他冷声道:“我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来警告你们,收手!”
微微一笑,白诛轻声道:“或者,你们弥罗教,也就不用存在下去了!”
话音刚落,一抹血影从白诛身上一扑而过。
第557章 长生教(2)
白诛很骄傲。
甚至可以说,他很狂傲。
他生于剑门如日中天的年代,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剑门一直是天下第一,一直是唯一的太上宗门,剑门白帝令所至之处,群雄俯首,天下莫敢不从。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等他成年,他又得了上界降下的‘造化仙露’,轻轻松松就迈过了元灵天亿万修士做梦都不敢想的天人门槛,成就天人妙境。
自那一日起,白诛除了一口本命飞剑,他身上再无它物。
防御秘宝,没有。
防御符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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