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红
邬州城的州牧府中,刚刚被卢仚、卢旲联名保荐,从一介平民骤然坐上州牧高位的,卢旲的大舅哥,即卢峻、卢屹的亲娘舅胡利,在大群重甲士卒的簇拥下,战战兢兢的坐在州牧府大堂,双手紧握着邬州城的州牧大印。
这枚印玺,正是当日卢仚应对大洪水的时候,从邬州城的地下秘殿中冲出的印玺。
这枚印玺可以掌控整个邬州城的城防大阵。
卢仚离开邬州城,这枚印玺就留在了州牧府的正堂中,胡利得到了天子胤垣的册封,得了州牧一职后,这枚印玺就神乎其神的主动认主,让胡利掌控了整座邬州城。
“天老爷保佑,天老爷保佑!”
胡利吓得浑身直哆嗦,坐在大堂上不断的念叨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子,没啥见识,没啥能耐,也没啥雄心壮志。
自家妹子嫁了个有出息的老公,摇身一变就成了国朝勋贵。换成其他人,有了卢旲这样的勋贵妹夫,自然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趁机将家里的生意做大百倍、千倍,挣他一个金山银海的大富贵出来。
但是胡利和两个弟弟,都没啥出息。
有了卢旲这么个亲家,他们这些年来最大的成绩,就是开了几家当铺,欺负一下老百姓,私下里再放点高利贷,吃点利息钱,仅此而已。
而且他们放高利贷的眼光……也着实有问题,这几年来,他们好些笔放出去的本钱收不回来,配了个精打光,还是胡夫人从自家库房里,偷偷摸摸的弄了不少银钱出来补贴,才让他们熬过了难关。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手段……卢旲蛮横不讲理的,硬生生将他推到了邬州牧的官位上。
说实话,胡利还有两个弟弟,早就吓得麻爪子了。
“好妹夫啊,好妹夫……做官是好事,但是,但是……这要人命啊!”胡利抱着印玺,带着哭音在嘟囔:“都是飞天遁地的妖魔鬼怪啊……我只是一个凡人啊……我只是一个凡人……这个官,我不做了行不行?”
胡利的两个弟弟,胡富和胡贵,也是脸色惨淡的蜷缩在大堂中。
一个邬州安抚使,一个邬州征讨使,两个从二品大员,也是吓得魂飞天外,浑身哆哆嗦嗦。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子尿骚味,也不知道是哪位偷偷摸摸渗了点出来。
一如胡利的嘟囔,两个人也在心里,将卢旲骂了个狗血淋头。
做官,自然是好事。
但是,不能坑亲家,将他们丢在邬州城这种鬼地方做官啊!
这是,要死人的!
飓风大作,浪涛声‘哗啦啦’在天空翻滚,鬼哭狼嚎声传遍整个邬州城,天空有一道道血河横空,漫天血光照得整个城池都变成了血色。
雷霆、飓风、冰雹、暴雨,诸般天相滚滚而来。
整个邬州城内,无数百姓哭喊尖叫,一副末日景象。
虫二剑主站在城门楼子门口,微笑着点头:“嗯,我发现了十一个宗门的标识……但是那个魔算宗,似乎并无弟子出现?”
尸魔尊者身边的少女冷笑开口:“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那些元灵天的修士也交待了,魔算宗行事最是诡谲,或许,他们正藏在哪里看热闹呢?”
“不过,就这些后生晚辈,就想攻下邬州城?他们怕是,想多了?”
尸魔尊者很不屑的笑着,他摇晃着两只枯瘦的爪子,身边魔云升腾,一尊一尊身材高大魁梧,身披重甲,身上带着浓烈死气的身影不断从魔云中走出,顺着邬州城的城墙蔓延了开去,顺着城墙整整齐齐的站成了密集的阵列。
城外,元灵天侵入极圣天的第一批十二家宗门中,除了魔算宗之外的所有宗门,都有弟子到场,总数超过三万人。
其中很多弟子,身上气息浮动不定,眸子里神光散乱,行事、说话疯疯癫癫,一副心神失控的模样。
他们列阵,迅速逼近邬州城,然后一声呐喊,就这么蛮横的冲了上来。
邬州牧大堂上,胡利怪叫了一声,举起印玺,重重的拍向了面前公案。
邬州城的城墙上,机括声不断响起,一尊尊三丈多高的金色武士雕像从城墙中缓缓升起,拉开强弓,一道道金色光箭凭空凝成,化为惊天长虹轰向了来袭的元灵天修士。
没有躲闪,没有防御,很多元灵天修士就这么硬生生用身体迎向了袭来的光箭。
身躯炸开,血光四溅,邬州城的城防阵法第一波反击,就击杀了将近一万元灵天修士,好几座魔傀宗的浮空城池,数十条金属舟船都被箭矢射爆,喷吐着火光黑烟重重坠落。
虫二剑主、尸魔尊者的目光骤然一凝。
“事情,似乎有点不对,他们这是来送死的?”虫二剑主喃喃自语:“他们是来送死的,没错了……而且,看他们的神智不对,他们被人下了手段。”
尸魔尊者则是嘶声大吼:“告诉城里的那个狗屁州牧,下手轻一点,这些修士的身躯,都是宝贝,宝贝啊……再敢弄坏一具,我就让他每天晚上被一百八十具女僵轮着!”
邬州城的城防大阵放开,元灵天的修士们浩浩荡荡闯入了邬州城。
幻阵起,云烟缭绕,将这些毫无防范的元灵天修士整个笼罩了进去。
第258章 大戏(2)
邬州城大战之时,卢仚正架起狂风,推动水云,载着胤熇、卢貅等一行一百二十九人,从万丈高空飞驰而过,直奔镐京城。
至于之前的北坵侯等人,胤熇已经亲手砍下了几个诸侯的头颅,然后让他们的部属回去送信,让几大诸侯的亲族洗干净脖子等死就是。
三眼神人图光芒耀目,卢仚通体水纹、风纹闪亮。
水纹控水,架起水云只是最普通的操作,而这水轻盈清灵,宛如无物,在虚空中穿梭,真有水至柔而无孔不入之感,急速飞行,居然没有丝毫阻力。
风纹控风,其风速快到极致,弹指间就是数十里。若是再加速,一呼一吸之间,数百里只是须臾。卢仚照顾胤熇等人,没有加速到极致,但是也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胤熇胆气极大,他背着手,站在水云边缘,俯瞰着下方的江山河岳,突然开口。
“所以,这天地灵机复苏,修士重入人间,而无论武道修炼,还是神仙道途,全都有了指望,看到了前途……”
胤熇喃喃道:“难怪,数月以来,卢貅等诸多卿家,修为接连突破。就连我,也已经到了辟穴境的巅峰圆满。”
“若非我等修为突破,哪里能从青狼氏族监控下逃脱?”
“嘿嘿,嘿嘿。”
胤熇转过身,看向了卢仚:“卢仚,你拜入了大金刚寺?”
卢仚点头,沉声道:“陛下,臣的确拜入了大金刚寺……而且,若是臣估算不错的话,如今大金刚寺为代表的佛门,才是如今极圣天佛、魔、道三教中最强一方。”
卢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极圣天三教,当年都被元灵天的强敌重创。
奈何,佛门有醍醐灌顶之法,那些濒死的高僧大和尚们,他们圆寂之前,可以将全身修为灌输给自家的徒子徒孙!
极圣天当年大败亏输,修炼之道差点被斩断。
大金刚寺有十三位传承长老……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九个宗门的其他八家,他们总不至于连一个传承长老都没有?
如此算起来,佛门的潜势力,相当雄厚、可怕。
而道门、魔门么。
他们或许也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但是总不如佛门这样类似于作弊一样。所以,卢仚判断,如今三教,佛门称尊。而拥有十三位传承长老的大金刚寺,就算在佛门当中,也当为数一数二的存在。
胤熇轻轻的摸了摸头上的长发。
卢仚立刻笑道:“陛下,极圣天佛门,分苦修僧和红尘僧两种……臣,也是红尘僧,却不妨碍,神醉方丈许诺臣未来就是大金刚寺下一任方丈!”
卢仚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蛮古怪的。
但是心中冥冥有感,大金刚寺和大胤,牵扯到了自己的修炼大计。大金刚寺越强势,大胤越强势,自己得到的加持就越强,修炼速度就越快。
两条粗大腿,自然要抱好了。
胤熇,可是大胤上一任天子,他的回归意味着什么……卢仚心里,莫名的有点激动啊。
胤熇微笑,点头,他看了看卢貅,又看看水云上的一众忠心耿耿,陪他在青狼氏族的领地吃了二十年苦头的臣子,微笑道:“诸卿还记得,我曾说过,诸卿对我不离不弃,荣华富贵当共享之。”
胤熇捻须微笑,轻声道:“如今看来,单单荣华富贵还不足以酬功……吾等,当共享长生!”
胤熇眸子里精光四射,水云上,包括卢貅在内一群文武臣子,以及两名煞气四溢的老太监齐齐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颇有几分癫狂之色。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在那冰天雪地、贫瘠之地终老。
没想到,天地灵机复苏,居然是他们一个个修为疯狂突破,终于瞅准机会,护着胤熇逃了出来。
原本以为,在青狼氏族的疯狂追杀下,他们一个个都要死于白蟒江边。
没想到,卢貅莫名的临阵突破,修成金刚之身,以一己之力斩杀数万青狼精骑,护着众人安全度过白蟒江。
原本以为,当年背后插了胤熇亲征军团一刀,令得亲征军团全军覆没的北冥州诸侯,他们调动大军疯狂围杀,卢貅也被邪异的高手缠住,众人终将战殁。
没想到,卢仚居然心有所感,从镐京施展大神通申诉来援,更一举重创了北坵侯等诸侯大军,众人终究是逃出了生天。
原本以为,能够回返镐京,胤熇兑现和他们共荣华富贵的承诺,就此雍容一世,已经是人生圆满之极致。
没想到卢仚居然给大家,打开了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
富贵!
权力!
长生逍遥!
人生极乐,岂能形容?
二十年辛苦,没白熬!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武将放声狂笑,指着卢仚笑道:“卢貅,这是你卢氏麒麟子……吾等看着眼热,结个亲呗?”
卢仚面皮微红,水云上的笑声越发张狂。
一路风驰电掣,从北冥州到北坵侯等人领地,到镐京一路数十万里地,因为照顾胤熇等人的关系,卢仚用了足足三天两夜。
入城后,胤熇一行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偷偷进了卢仚的天阳君府,梳洗更衣后,一群人在卢仚派出的护卫拱卫下,悄然四散出去,联系自己的亲族、心腹,勾结当年的老关系。
尤其是胤熇身边的两个老太监,一个鱼乌有、一个余不思,两人正是如今太后身边的余三斗和胤垣身边的鱼长乐的‘干爹’,是如今大胤宫廷所有大小太监最正经的老祖宗。
二十年时间,无论皇城、九曲苑,还有守宫监诸多内廷衙门,一应人事早已面目全非,但是总有当年的老太监、老班底,循着内廷的潜规则顽强的留存了下来。
鱼乌有、余不思,就连卢仚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卢仚只知道,胤熇等人回到镐京后不到三个时辰,胤熇身边,就多了一群浑身阴气森森、杀气腾腾,好似积年老僵尸一般,让人莫名心悸的太监。
胤熇通过这些太监,一道又一道命令不断传了出去。
镐京城内,原本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中,突然又多了几分怪异。
这一切,卢仚只是坐观。
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心血来潮,感应到自己的血脉至亲有了危险,他跑去,从一群邪门修士手中,救下了自己的亲爷爷而已。
他只是救了自己的亲爷爷。
至于顺带着救下了胤熇,还有一百多名对胤熇忠心耿耿的勋贵、重臣……
卢仚只能说,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呢?
终于,这一日。
嘉佑十九年九月初九。
镐京城,四方城门外,五军府下辖的四征军团,其主力精锐,纷纷在城外扎营。旌旗招展,大纛凌空,一队队精骑往来飞驰,沉闷的蹄声如雷,声震百里。
镐京城的东门,被卢仚派鱼癫虎领着一批精兵死死守住了。
但是镐京城的北门、西门、南门,城门洞开,城外的征北、征西、征南军团的主力精锐,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杀入镐京——问题就在于,谁下这命令,谁接这命令!
镐京城内,从镐京周边几个州郡调来的禁军,悍然入驻所有五品以上坊市,每一条街坊,都有地方禁军精锐巡弋。顶盔束甲的将士往来游走,将镐京渲染得杀气腾腾,百姓们关门闭户,不敢出来行走。
皇城内,金钟玉罄连连轰鸣。
一根根血光冲天而起,皇城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召唤令,着令满城勋贵、官员悉数进皇城议事。
皇城周边,密密麻麻围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精锐。
方圆近百里,大街小巷中,站满了禁军,好些街巷中,更有大队重骑严阵以待。
这些禁军精锐一个个通体血气升腾,双眸微微泛着血光,面孔扭曲,神态癫狂,让人望之生畏。
一根根长长的旗杆上,一面面材质怪异的血色旗幡迎风乱舞。
这些旗幡飞舞之间,一道道奇异的波动横扫虚空,好些听令赶去皇城的文武官员,不小心朝着这些旗幡多看几眼,当即心头翻滚,头昏目眩,很是狼狈的大声呕吐。
一些年老体弱的官员,更是双眼一翻昏厥当场,引起了无数人的惊呼。
皇城内,金钟玉罄声一直在敲响,声声不绝,悠扬悦耳。
皇城门口,一众文武勋贵、朝臣大员们,面色凝肃的聚集了起来。他们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禁军精锐,又相互打量着四周同僚,认真观察着身边人的神色变化,希冀从面部表情的变化中,琢磨出一些他们的意图,底线。
朱崇等文教领袖面沉如水,静静的站在皇城大门口。
无数人在打量着他们,但是没有一个人能从他们的脸上,分析出哪怕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突然间,朝臣们发出了大声的喧哗。
顺着大街驰道,一群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青年男女,在大队禁军的护卫下,策骑狂奔而来。
四极坊的诸侯质子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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