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罗罗
“烫手?哪儿烫手了?”
于师爷解开绳子,拿起一封吴三桂写给鳌拜的亲笔信,摇了摇头:“一来,这东西不大好变现……您真敢把这些都卖给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和靖南王世子?
二来,那三位世子花钱买了这些信,他们就能当上大清忠臣了?皇上就能信他们了?如果皇上不信,这三位早晚坏事,到时候把您供出去怎么办?”
“嘿嘿嘿,”王忠孝笑了起来,“师爷,还是您想得周到,不过我已经有对策了!”
“对策?您想怎么办?”于师爷问。
“我啊,这回卖得不是信,而是大终臣的身份……是专为三位世子爷量身定做的大清终臣!”
原来王忠孝这次要卖得不是信,而是服务……一个把“终臣”包装成“忠臣”,把“忠臣”变成“终臣”的服务。
王忠孝又道:“于师爷,您觉得这个平西王世子、平南王世子、靖南王世子对朝廷,对皇上,到底是忠还是不忠?”
“哎哟,这可不好说,”于师爷摇摇头,“他们仨都是藩王世子,又一直在北京城当人质。要说对朝廷对皇上忠心不二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是一点忠心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朝廷的支持,他们仨有没有嗣位的那一天都难说啊!他们仨的爹要是马上反了,他们可就得上菜市口挨一刀了!”
“嘿嘿,这就对了!”王忠孝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茶几道,“只要朝廷相信他们仨是大忠臣,同时又认为他们仨的爹爹有贰心,那就有可能扶植小的,而让老的早点退位让贤,来北京养老!”
“这……”于师爷都惊讶了,这买卖还可以这样做啊!
“这样能行吗?”于师爷还是有点怀疑。
“嘿嘿,行不行的,事在人为啊!”
“不好说,”于师爷摇摇头,“平南王、靖南王那边也许能行,可是平西王哪儿有那么好对付?”
“平西王……当然不好对付,”王忠孝说,“但如果小皇帝知道平西王世子一直和鳌拜商量着要设计取而代之,小皇帝会怎么想?小皇帝会不会当平西王世子是忠臣?师爷,你说平西王世子他想不想当个大忠臣?”
“肯定想啊!”于师爷说,“可是咱们怎么办到?”
王忠孝笑了笑:“只要他想,我就有办法……关键是他能出多少!”
“您要多少他都得出!”于师爷说,“那是买命钱啊!”
王忠孝笑着从那一堆书信中抽出一封吴应熊写给鳌拜的,交给了于师爷:“明儿你拿着这封信去见杨起隆……告诉他,跟着我干,荣华富贵全都有!再让他拿着这个给吴应熊看,然后安排我和吴应熊见个面。”
“二公子,”于师爷顿了顿,“这杨三……身边可有许多不得志的前朝遗民,您真要把他收为己用?”
王忠孝笑道:“师爷,您不也是个不得志的前朝遗民?现在不照样当了大清终臣?况且这天下……眼看着又要乱了!杨三他们就不想跟着我博一个封妻荫子?”
“行!”于师爷重重点头,“我明儿就去和杨三好好说说。”
“好!”王忠孝笑着点头,“还有个事也得麻烦师爷你。”
“说什么麻烦?”于师爷笑道,“有什么您尽管说就是了。”
“师爷,”王忠孝说,“你还记得锦衣卫缇骑的规矩吗?”
“锦衣卫缇骑?”于师爷叹了口气,“当然记得……那是我家祖传的手艺!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用得上!”王忠孝说。
“怎么用?”于师爷两手一摊,咬着牙,含着眼泪,“大明都没了……都没了……”
没了,才知道宝贵!才知道苦啊!
要是上天能给他于得水一个机会穿越回去,他一准要豁出去保卫大明朝!
不过王忠孝对大明没什么感情……穿清不造反是不行的,他不反他爹也得反——都反的习惯了!但是复不复明的再看吧,就算复了,那也是暂时的,他可是“世凯”加“大头”,窃国窃天下那是宿命!
想到这里,他就笑吟吟对于师爷道:“师爷,这个大明没就没了,但是这个锦衣卫说不定还能再回来……我说的可不是銮仪卫,而是北镇抚司!”
“真的?”于师爷一下就来精神了,“皇上要办个北镇抚司?”
“没那么大,”王忠孝说,“就办个小号的,就在粘杆处的基础上办……裕王叫我拟个章程出来,这事儿我也不熟啊!要不你来代劳?”
“行啊!”于师爷高兴了,压低了声音道,“这可太好了,这个锦衣卫要是回来了,大明朝就……”
……
北京,德胜门内,兴化寺街胡同,索额图的府邸当中,这个晚上也来了一位稀客,内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马佳·图海。
图海图大学士今儿是轻车简从,便服而来的。他和索额图都是正黄旗满洲出身的(明珠是正黄旗的满包衣出身),打小就比较亲近。
两人都是那一带八旗子弟当中少有的好孩子,别的八旗子弟还在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在那儿读书习字了,都属于八旗子弟当中的学霸!
都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又都是一个旗的,当然比较亲近了。
后来大清朝走了狗屎运,定鼎中原坐了天下,就用得上索额图、图海这样的八旗学霸了(其实索额图的阿玛索尼也是个学霸,他们全家都学霸,在满人全是文盲的时候,他们家的人竟然都认字儿!),所以两人的官运都很不错,特别是图海。
这图海早年还国史院当侍读的时候,一次陪顺治去南苑打兔子,居然还没忘记背着“书包”,别人在玩,他在用功,结果把顺治给感动了——他从来就没见过那么用功的人。
图海也由此起家,一路飞黄腾达!
而那么一个积极上进的八旗学霸,现在当然不甘心被鳌拜这个倒霉蛋牵连了。
所以今晚上,图海就带索额图最喜欢的字画来拜访这位圣眷正隆的老朋友了!
“索三哥救我!”
在索额图的书房里面,大胡子、国字脸,看上去特正直、特凛然的图海差一点就给索额图跪了。
“麟洲,你这是干什么呀?”
索额图看着自己的好基友一副急哭出来的模样,也是大吃了一惊。
“我,我……”图海叹了口气,“我这些年受了鳌拜、穆里玛不少恩惠!所以,所以有不少书信、禀帖、礼单落在鳌拜的公府里面,可能都让裕王给抄回去了!”
说着话,图海就把一幅索额图亲自创作的仿王羲之的书法作品递上去了。
“这事儿……”索额图接过那幅字展开一瞧……马上就明白了!
索额图仿王羲之的字儿……这能便宜吗?
既然不便宜,事儿一定也不小。
“麟洲,”索额图皱起眉头,“我和你明说了吧……你这事儿可大可小!鳌拜的马屁谁没拍过?我也拍过,明珠也拍过,多隆拍得更卖力,咱们现在不还是皇上的心腹?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这不是得过鳌拜的好处吗?”图海哭丧着脸。
鳌拜这个人难伺候得很,寻常不会给人好处,可是不知怎么,特别看得上图海,关键时刻捞一把,后来又把他扶上马送一程……这个意思,图海这么聪明能不明白?是要栽培他当大清栋梁!
以后鳌拜老了干不动了,说不定就让他当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家。
可是这聪明人不止图海一个……索额图也聪明,还有那个一直在眼馋内弘文院大学士位子的明珠,一样是个聪明人。宫里面那位老太后,就更加聪明了!
索额图想到这里,猛地一拍巴掌:“有了!”
第六十九章 皮条营胡同到了
一辆半旧不新的大车,轰隆隆地滚过了北京外城的繁华街道,转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胡同里面。
胡同口早就有辫子乱蓬蓬,衣服脏兮兮,一看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懒洋洋地站着蹲着。车夫看到他们,赶紧一勒缰绳,不敢再往前了。
坐在车厢里的那人似乎感觉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自己就挑开车帘,探出一张圆脸朝那条胡同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声叹息。
这人正是王忠孝的左膀右臂,于得水于大师爷。
“客官,皮条营胡同到了……”那驾车的车夫这个时候开口了,“不过只能到这儿,再进不去了。”
“无妨……”于师爷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那车夫,笑着道,“到这儿就行了!”
那车夫接过银子,还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位爷,您可得小心了,现在西皮条营胡同、东皮条营胡同一带可不太平,有一伙通州来的混混霸在这里。”
“知道,知道,”于师爷笑道,“我是这里的老街坊了,回家看看。”
说完这话,于师爷就掏出一把折扇,展开以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哼着小曲儿,就跟个来逛八大胡同的文人骚客一样,摇头晃脑地向皮条营胡同里走去。
这个皮条营胡同在明朝的时候被称为半边街,因为早先就是大街一侧有房子,另一侧是个大水坑,还是片“水景房”。现在水坑早填上了,变成了一条又窄又长的胡同,又由于这条胡同正好就在八大胡同那一片,经常有苦命的小姐姐在胡同里头拉客,于是就得了个“皮条营”的名头,久而久之,东西皮条营胡同的名头就叫响了。
但实际上这皮条营胡同里没有几间青楼楚馆,也没有位列“八大”,倒是开了不少镖局,还有几家臭豆腐厂——历史上大刀王五的镖局和王致和老号就在皮条胡同。
另外,皮条胡同里也没有“拉家”,这里是外城,没有满洲权贵会住这里。不过明朝没了账的时候倒是有个赫赫有名“皮条胡同于家”,那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缇骑世家!
这个锦衣卫的缇骑和那些世袭的千户、百户不是一回事儿,他们是干脏活的,得有真本事才行,混日子的世袭锦衣卫可干不了。所以这缇骑于家并不是当年跟着朱元璋、朱棣打天下的淮西军户的后裔,而是开武行、跑江湖、收“保护费”的“大侠”出身……八大胡同一带的小姐姐,当年就是皮条胡同于家保护的。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老于家当缇骑的时候得罪人太多,大明朝一完蛋,那些个仇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结果老于家就落了个满门忠烈,只剩下于得水一根独苗……
不过现在于得水可抖起来了,他现在是九门提督的大师爷,皮条胡同于家可算是复兴了!
守在皮条胡同入口处的混混中有人认识于大师爷,马上就领着下面的小混混上来躬身行礼,还说了句:“给于爷请安了!”
于师爷扫了那领头的混混一眼,摇了摇扇子,笑着问:“郑得胜,你家杨爷在家吗?”
“在,在家呢!”
名叫郑得胜的混混赶紧招了招手,马上就有两个大个子混混上前和他一起拱卫着于大师爷,一块儿进了狭窄细长的胡同里面。
一行人沿着胡同一路疾行,没一会儿就进了一所破破烂烂的院子。院子里面杂物陈设,光线灰暗,还停着几辆看着非常破旧的大车。院子里头的气味儿也有点冲,到处都弥漫着各种臭烘烘的气味,饶是跟着王辅臣在军营里面混了好些年到于师爷都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于师爷赶紧用力扇了几下扇子,低声问身边的那个郑得胜:“杨起隆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院子里头的一扇房门被人推开了,一身月白长衫的杨起隆拎着袍子笑呵呵迎了出来,看见于师爷就是一个拱手:“于大哥,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于得水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杨三,我家就住在皮条胡同,我回趟家还用得着大风吹?”
杨起隆则是苦笑:“也是,如果我没记错,对门那一片是您的老宅吧?以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要回皮条胡同来住那是易如反掌。哪里像我,这辈子都回不去老宅了。”
“是吗?”于得水笑着摸出了王忠孝交给他的那封信,在杨起隆眼前晃了晃,“杨三,回家的机会来了……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这是……”杨起隆接过那封信,看了看信封上的文字,顿时就是脸色一变,然后愣愣地看着于得水。
于得水压低声音道:“大清朝也要办北镇抚司了……专门对付鳌拜、吴三桂和朱三太子!杨三,如果我没记错,您和吴应熊还有朱三太子都挺熟的。是吧?”
杨起隆笑了笑:“于大哥,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帮着抓朱三太子?”
“抓伪朱三太子!”于得水看着杨起隆,“怎么样?干不干?”
“干!”杨起隆笑道,“不瞒您说,我是最懂伪朱三太子的!”
于得水笑道:“还有更好的事儿呢!”
“是吗?还有什么好事儿?”
于得水压低声音道:“帮助裕王爷放债收账……这个裕王爷要替皇上管大清朝的北镇抚司的!到时候会有很多钱要收,债要放,所以就打算搞个钱庄银行专门干这个!杨三,我家二公子可把你推荐给王爷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杨起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杨起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王忠孝会那么看重自己……看来他对自己的妹子那是“真爱”啊!
想到这里,杨起隆就抬手一指客厅大门,笑着说:“于大哥,里边请……咱们慢慢细谈!”
“好!咱们好好谈谈!”
……
“奴才实在是不知道鳌拜有如此狼子野心啊!都怪奴才糊涂,一门心思想要做官,好为皇上和太皇太后效力,这才去拍鳌拜的马屁,谁知道这鳌拜竟然和董卓、曹操是一路货色!奴才还拍他的马屁,奴才有罪……”
安静的慈宁宫内,就听见一个老男人哭得抽抽搭搭的。布木布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眯着小眼睛,一张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跪在她面前的,正是图海。一脸丧气样的又说又哭,说到动情处,还不住地在地上碰头。苏麻喇姑侍立在老太后身后,索额图则在老太太身旁站着,偏着脸儿看着老太太的脸色。
好容易等到图海避重就轻地请完罪,布木布泰才慢慢地说:“请罪的折子递了吧?皇上怎么看?”
图海回答道:“递了,奴才今儿一入宫,就把请罪的折子递上去了。”
索额图则说:“回禀太皇太后,皇上并没有说什么。这几日请罪的折子很多,皇上都快来不及看了。”
“哦,”布木布泰道,“那就是法不则众啊!鳌拜当权那么些年,又那么老凶的,底下人谁敢不拍他马屁?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皇上不会深究的。”
“可是,可是奴才的的确确受过鳌拜的提携……”图海趴在地上,流着眼泪说,“奴才当年被罢官抄家,眼看就要去宁古塔了……都是鳌拜说有先帝的遗言,才把奴才给捞出来的。再后来奴才又随着穆里玛去湖广剿贼,奴才并不会打仗,都是穆里玛能打,灭了那伙闯贼余孽,让奴才白得了个大功。所以奴才之前是真心感激鳌拜的,奴才实在有罪!”
布木布泰点点头,说:“捞你出来是先帝的意思,你不必感激鳌拜。至于和穆里玛一起去湖广立功,的确是鳌拜提携你,你感激他也是人之常情。回头和皇上说清楚就好,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
第七十章 太好了,党争又来了!
“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遏必隆……图海?怎么还有图海?王大头,你数仔细了吗?”
乾清宫南书房内,康熙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刚刚被他召入宫中的王忠孝,一脸的难以置信。
康熙把王忠孝叫进宫,是向他打听从鳌拜家里抄出来的书信和文稿的情况的。
这些书信文稿上到底写了点什么,王忠孝是来不及细看的,所以他能报告的就只有“大数据”了——一共有多少信?谁的信比较多?
而王忠孝上报的“给鳌拜写信大赛”的前五名,分别是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遏必隆和图海!
前四名还好说,毕竟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这三人都是镇守一方的藩王,和鳌拜有许多公务上的往来,自然少不了上禀帖,另外还有什么炭敬、冰敬、年敬、节敬、喜敬等等,还有一大堆的保举信。而排第四的遏必隆虽然不是藩王,但却是个老滑头、墙头草,看到鳌拜势大就去拍马屁也是正常的。
可是图海居然排第五……这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图海,居然给鳌拜写了那么多的信,实在有点出乎康熙的预料了。
“回禀皇上,”王忠孝回答道,“从鳌拜那里抄出的书信文稿实在太多,这才一天时间,奴才根本整理不过来。奴才报给皇上的,只是从鳌拜的书房中抄出来的书信文稿的情况。”
他这个话当然是留了“活口“的——鳌拜又不会在书信文稿上注明存放的地点,谁知道是从哪儿抄出来的?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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