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罗罗
更头疼的是吴三桂现在也没有能一统湖广,他在湖广的地盘甚至还在很大程度上被清廷的地盘和李自成的地盘切成了南北两块,想要连成容易布防的一大片,还得继续奋战!
所以,王忠孝提供的燧发枪、火炮和白银,还真是吴三桂所急需的!
另外,这些东西都是给吴世璠的……汪士荣知道王忠孝和吴世璠、吴小艽两兄妹的关系是极好的!
也许王忠孝是真心希望吴世璠可以当上老吴家的皇上,这样他这辈子就能安安稳稳在广东当个藩主了。
想到这里,汪士荣又问王辅臣道:“王制军,您刚才说想留四个藩镇给子孙?”
“对,对,”王辅臣连连点头,“不过辅臣想留四个藩镇给子孙并不是为了子孙的富贵,而是为了进忠天下!”
“进忠天下?”汪士荣被王辅臣说得一愣。
王忠孝笑着接过问题,回答道:“汪上使,所谓进忠天下,就是不以一家一姓为主,而是以天下为主。我们王家的四个藩镇虽然是要留给子孙的,但是这四个藩镇存在的目的,并不单是为了王家子孙的富贵,主要还是为了忠天下,保天下。”
忠天下?保天下?汪士荣越听越迷糊。
王忠孝一指黄宗羲,笑道:“黄老先生在他的《明夷待访录》中提出‘封建之弊,强弱吞并,天子之政教有所不加;郡县之弊,疆场之害苦无已时。欲去两者之弊,使其并行不悖,则沿边之方镇乎。
不过现在有了线膛燧发之枪,有大小红衣之炮,还有能用臼炮发射的开花之弹,将来北疆草原之患应该是可以永绝的。但是那些犀利强悍之火器都来自于西洋欧罗巴之地,而该地方如今是列国并起,群雄逐鹿,一如我之春秋战国,将来若有始皇帝出,未必不能一统,一统之后,或由海疆入寇!
即便如今欧罗巴之地尚未一统,那里的雄强之国也已经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于大洋之上,天南、南洋的不征之国沦陷西人之手者众多。如今海防日益吃紧,而天南、南洋的藩属之民也北望王师久矣……忠孝思量,唯有先在两广、福建沿海之地广建藩镇,以备西洋雄强之寇,等沿海藩镇兵强船坚之后,再命其扬帆海外,收复故属,最后在海外之地再建藩国或新设藩镇。如此天朝可以久安,海疆可以永固,天南、南洋藩属之民也可以逐渐归化华夏,此乃万世不朽之功业也!”
这下汪士荣终于听明白了,老王家这是把玩寇自重玩出花了,没有什么大寇,也要创造大寇、寻找大寇!
如果在广东等不来那些个什么欧罗巴雄强之寇,那就移镇到天南、南洋去,或是干脆设立新的藩镇。如果南洋还没有欧罗巴强寇,也许还要去西洋找……这个寇嘛,跑远点总是能找到的!
不过汪士荣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他笑着对王辅臣、王忠孝说:“王制军,世凯,二位果然是天下难得,古老少有之忠臣,实在忠不可言呢!不如这样吧,二位和王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上表的时候,就附上请封藩镇的奏章。想封什么地儿,想要征伐何处的大权,你们一并请了。
另外,既然是藩镇,那年年入贡总少不了吧?一年……入贡个十万两银子,三五千条燧发枪,不算多吧?”
汪士荣也不是好人!
他这是提前给王家办了个推恩!
而且还不走空,每年还得管王家要枪要银子!
“好说,好说……十万两银子和五千条燧发枪都有!”王辅臣点点头,“我已经和吉贞、世凯、吉庆、吉永(两三岁大)他们几个商量好了,在广东、广西先封四个镇!”
“六个!”王忠孝插话道,“也给刘总镇和邱太守(邱辉)各封一个吧!”
刘进忠一听,摇摇头道:“慢着,我可是要保着三太子去南京的!”
王忠孝笑道:“哪有那么快?而且……打仗吗,有时候不一定很顺利的。刘总镇,这个潮州的退路我们给您留着,什么时候用不着了,再重新安排。
另外,您现在还是大清的忠臣呢!就算西王的封您不要,康熙的封您要不要?您不要的话,康熙下旨让我们父子讨伐您,您让我们怎么当这个忠臣?”
刘进忠一想也对,于是就点点头:“那,那我就继续当这个潮州镇吧!”
王辅臣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块儿请封吧……”他扭头看着汪士荣,“吾大儿吉贞就封个静海军节度使,吾儿忠孝封个粤海军节度使,吾儿元庆封个桂海军节度使,吾儿吉永封个惠海军节度使,刘总镇封个潮海军节度使,邱太守就封个南澳镇节度使……这六大节度使都归我这个两广总督节制!
至于这六节度的地盘,暂时就是两广除庆远、泗城、思恩、镇安、太平、南宁、廉州以外的全部地盘!
另外,我还得兼任南洋通商大臣和天南镇抚大使两职……南洋、天南、两广境内凡有不臣之贼,皆有讨伐之权!
汪上使,这些个要求……不算高吧?”
“高倒是不高……”汪士荣道,“不过西王能不能准,我也没有把握。”他看了眼王忠孝,“不过西王现在很宠世子家的二公子,很快就要封为世孙了!”
王忠孝笑道:“多谢汪先生提点!晚辈和家父还为先生准备了一些广东特产,万望笑纳。”
广东特产……那当然是金银珠宝了!
汪士荣这回是真的满意了。
这一趟是满载而归啊!
……
有人满意,当然就有人不满意了!
不满意的人现在都关在广东知府衙门的牢房里面,正由陕西贾太保家的两位孝子贾国彬、贾国栋一块儿在安慰开导呢!
贾太保家的两个孝子也都买了广东的候补县,之前在姐夫王吉贞的安排下放了雷州府的县令……不过现在的雷州府太穷,而且事情又烦,还得和一群海盗、山贼打交道,所以两人就请了辞,跑到王忠孝手下想某个肥缺。
王忠孝在进广州后,就把他们派去了广州知府傅弘烈手下——这个傅弘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知府了?反正大清、西王、朱三太子他好像也都占了位子,这也没谁了。
不过他即便搞不清自己是谁的臣子,工作还得好好干!
这个广州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内城里面还到处起火,他这个知府可有的好忙了。光是灭火、救人、收尸、抓人,就忙得要死!
另外,广州知府衙门的牢房早就住满人了!
这不满也不可能啊!
这个反对尚之信的,拥护尚之信的,还有尚之信自己,现在都给捉到这里关起来了,这能不挤吗?
而被关在广州知府衙门里面的人,还有一些很不高兴,嚷嚷着要出去!
看看,这可真是没道理了……坐牢的人自己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放本官出去!本官是钦差大臣,是大学士,是兵部尚书,是王大头的恩师……你们不能关着本官,更不能把本官和尚之信、朱国治、李烂他们关在一起!”
正在嚷嚷的是明珠!
他是最先被送来广州知府衙门坐牢的,本来以为死定了,天天在牢里“从容作楚囚”,但是没过几天,朱国治和李烂这两个小人也给关进来了——他们在尚之信造反的时候没有坚决与之斗争,所以没有马上被捕,而是被软禁了。在明珠看来,他们俩是拥护尚之信奸佞!结果尚之信在吞了他们的军队后,还是把他们关押起来了。
于是朱国治和李烂就天天被明珠骂,直到尚之信也被人关了进来。
这下明珠可不淡定了……尚之信进来了,那他就应该放了!
可是王忠孝却不能放了他,因为汪士荣还没走呢,把他放出来两人一见面,多尴尬?所以王忠孝干脆就当没发现明珠,继续让他在广州知府衙门的大牢里蹲着。
当然了,待遇还是改善了,顿顿四菜一汤,还安排了专人伺候。
可是明珠还是不满意,天天吃饱了就在牢子里骂人。
而尚之信也豁出去了,明珠一骂,他就在边上冷嘲热讽。
“明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姓王的早就反了!你看看他们在广东干得那些事儿,开海禁、均田地、办私兵、改官制,甚至蓄发易服,桩桩都是要造反!”
“姓尚的,你别胡说,王制军是忠臣!”
穿着件团领衫,头上已经梳起发髻的贾国彬这会儿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和兄弟贾国栋一块儿来府衙当中的“高级牢房”,听见尚之信在胡说八道,就开口教训起来了。
他兄弟贾国栋也道:“姓尚的,你就别嚣张了……你家这回搞不好要诛族了!”
一听要诛族,尚之信就破口大骂起来:“姓王的,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不是王制军要诛你的族!”贾国彬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大清康熙皇帝要诛你的族!”
“康……康熙?”尚之信愣了又愣。
一边牢房里正在边吃边喝边骂的明珠一听也愣住了,“你们说什么?康熙皇上……那王大头到底有没有造反?”
“老师!您怎么能冤枉我呢?”
王忠孝的声音突然传了进了。
“就是……端范兄,我王辅臣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会造反的人吗?”
紧接着,王辅臣的声音也来了。
然后就是嘎吱吱的开门声,王家爷俩一前一后就进来了。
这爷俩当然也换上汉服了,团领衫加上发髻的装扮,腰里的束带上还挂着腰刀,一副明朝武官的打扮。
明珠瞧见两人的打扮,顿时就怒了,“王辅臣、王忠孝,你们二人不知道什么叫留发不留头吗?”
“老师,”王忠孝笑道,“我们头也要,发也要……因为我们有兵有地盘,而且我们还有最厉害的燧发枪和红衣炮!”
王辅臣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留就留吧!对了,你现在不也留着吗?”
“我……”明珠一摸脑袋,果然毛茸茸的,“我这是没办法!”
“我们也没办法!”王辅臣叹了口气,“端范呢,现在整个湖南,除了郴州、桂林州之外,都被吴国贵、李自成给拿下了!广西的孙延龄、马雄、郭义已经准备好了五万大军,随时要来打我们!如果吴国贵从北面来,孙延龄、马雄、郭义从西面来,我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再加上广东又内乱了一场,元气大伤……所以我父子就只能接受吴三桂所封的官职,头发也得留一留,衣服也得换一换。”
明珠听见这话,脸色煞白煞白的,惊恐地看着王辅臣父子。
王忠孝连忙安慰他道:“老师莫怕,我们虽然受了吴三桂的封,但是大清皇上也可以封我们的……我们既当大清的忠臣,又当吴三桂的忠臣,这样可好吗?”
“哈哈哈……”尚之信一听这话,笑得前俯后仰,“自古忠臣不二主,烈女不二夫。你们倒好,一边向吴三桂称臣,一边还要当大清的奴才,你们想得倒美!”
王忠孝也不理尚之信,只是对明珠道:“老师……如今是乱世了!乱世之忠和太平盛世之忠是不一的。太平之忠,自然是忠臣不二的。可是这乱世当中,我父子又偏居岭南,能不反清,不助吴,就已经殊为不易了。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怨我们,要怨您就怨尚可喜和当年扫荡广东的大清兵吧!粤人……深恨大清!老师来广州的途中,想必也感觉到了吧?如果我父子不蓄发易服,恢复汉制,向西王称臣纳贡,那么广东乡兵杀完尚家,恐怕就要杀我们了!”
王辅臣道:“对对,我们要是死了,广东可就姓吴了!到时候广东和广西乡军就要跟着吴国贵北伐了……两广精兵要是北伐了,你们大清顶得住吗?”
明珠无言以对了。
王家父子不仅不要脸,而且还很有道理,是很有道理的不要脸!
王忠孝接着道:“老师,我和我爹,还有潮州镇的刘总兵会各自准备好请封节度使和大臣的奏章,请皇上封我们为静海、粤海、桂海、惠海、潮海等五镇节度,再封我爹为两广总督、南洋大臣、天南镇抚大使……以后两广、天南、南洋之事,就由我父子当之!皇上只需要管好北方之事,天下就能太平了。
另外,我父子还会将尚之信和朱抚台、李总镇一并送往北地,还会让驻守惠州的陈总兵带兵护送!老师,您看这样可好?”
明珠扭过头,阴冷地看了看尚之信,冷笑一声:“好!就这样……尚之信,你个逆贼还是落在本官手中了!”
尚之信则是一阵哆嗦,面如死灰……
第二百零八章 辅臣老弟,额看“十八子主天下”说的就是你啊!
大乱之后的事情总是特别多,所有的人都忙到飞起来,时间也就过得贼快,滋溜一下,就已经是康熙十二年的五月下旬快到六月了。
在广州之乱后的这段时间中,整个两广地方,绝对算不上太平。在王辅臣、王忠孝打破广州,灭亡平南王尚氏的虎威震慑下,两广这边的大战是没有了,但小战依旧不断。
先是广西将军孙延龄、广西提督马雄不顾吴三畏和郭义的劝阻,趁着王辅臣、孔四贞率领主力去广东作战,联手扑击了一次柳州,结果被王辅臣麾下的总兵蔡元阻挡住柳州府城马平城下多日,一直等到广州被攻破,平南王府覆灭的消息传到广西,孙延龄和马雄都没能得手,只好灰溜溜撤了回去。
不过这场马平之战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广州之乱的余波,两场战役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在广州之乱和马平之战结束后不久,王忠孝派出的广东乡军就完成了除连州以外的整个广府的平定,接着他又亲率一万广东乡军攻入了尚之节、尚之瑛两兄弟守卫的韶州府。
尚之节和尚之瑛是在广州包围圈形成前,被尚之信派出去经营韶州、南雄州退路的。两人还各自带了一千藩兵当“兵本”,并且带了许多尚之信以大明平南王名义发出的空白官照。
本来凭着这些官照和吴三桂的声势,他们还是可以拉拢到一些韶州、南雄州大族的……毕竟王家在广府推行的均田法让这些韶州、南雄的大族感到非常不爽。而且尚家在韶州杀人不多,韶州不靠海,也没被尚可喜专门屠过。
可没等他们最后和尚家两兄弟谈好价钱,广州就被王家拿下,这下再没哪个不开眼的广东佬想给尚家陪葬,尚家在广东的统治就此崩溃。
尚之节、尚之瑛也没胆子去和来势汹汹的王忠孝硬碰,赶紧收拾收拾跑路了,连南雄州都不敢呆,也不敢去即将被吴国贵掌控的湖南——他们俩已经从汪士荣那里得到王忠孝娶了吴国贵之女吴小菟的消息,哪儿敢去投靠王忠孝的老丈人?
所以,他俩就只能逃到了大清治下的江西省南安府境内,而且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拼了,身先士卒打下了梅关古道,随即又抢占了南安府城大庾,还沿着章水一口气推到了南康,又是一战而取之。
他们在南安府这么一发狠,就把南安府隔壁的赣州府的清军给吓傻了!
因为尚之节、尚之瑛的军队可打着吴三桂的旗号!
而且打得还那么狠……不用说,一定是吴国贵的先锋大军打来了!
吴国贵马上要来了,他们能不怕吗?
而且就在“吴国贵的先锋”兵临赣州府的时候,李自成也率兵越过了九宫山这个“重生之地”,攻占了南昌府下面的义宁州和武宁县。
这可就太吓人了,李自成在北,吴国贵在西,江西的大清兵要完啊!
受到惊吓的赣州清军只好一边闭城死守,一边向两广总督王辅臣告急……
而接到告急的王辅臣、王忠孝一时间也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江西。他们最近“吃”得有点撑了!一下子拿下了半个广府,整个韶州,还传檄而定了惠州府、南雄州、连州(广府的属州)和琼州府!
那么多的地盘,光是消化就得好一阵子呢!
在完成消化之前,王辅臣、王忠孝可没兴趣再扩张了。而且,王家的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得好好理一理……所以,他们暂时就没余力去吃江西了。
不过王辅臣、王忠孝他们可以无视江西方面的告急,但是康熙派来广东的钦差调停大臣明珠却不能对江西发生事情置之不理。
吴国贵和李自成都进入江西了……那他就别走江西北上了,免得和吴国贵、李自成凑一块儿,这热闹没什么好凑的,还是走福建吧!
福建好啊,福建有大清忠臣耿精忠!
这个耿精忠可忠了,听说已经集结了两万福建兵,准备北上去抚远大将军杰书底下听用了。
在广州外城南面,珠江岸边的天字号码头上面,十来条桨帆大船,正准备升帆拔锚,借着珠江上刚刚起来的西风往东江而去。
由于广州目前还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残废样子,所以码头之上,几乎看不到客商,只有大队没有辫子的清兵正在垂头丧气地登船——他们毫无疑问都还是清兵打扮,穿着号衣,带着红缨凉帽,但是后脑勺那根证明忠诚的辫子,却都让人给剪掉了。
而在目前的广东,这种剪了辫子的清兵,也就只能是奉命护送明珠一行北上的大清总兵陈世凯陈铁头的手下了。
这个陈世凯这个时候就站在珠江码头上,也是一身“无辫大清官”的打扮,正看着码头上的一堆“人车”唉声叹气。
这一堆“人车”当然是有人有车,其中的车,又都是囚车!就是那种板车上搁一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贼人的囚车。
这种囚车一共有三辆,里面分别关着尚之信、朱国治、李烂……三人的囚车旁边还跟着一大群脸色黯淡的家眷奴仆,全都用绳子捆成一串串的,全都是戴罪之身。
其中尚之信身边的家眷奴仆人最多,看着也最凄惨。
而尚之信本人更是一副完全垮掉的样子,只是靠着木栅栏坐着,抬头看着珠江的上翱翔的飞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国治和李烂看着就好多了,他们虽然也被康熙处了“革职夺爵,索拿入陕”的罪过。但是他俩其实没大罪……就是涉嫌谋逆,有可能是尚之信的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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