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赛克的忧郁
两人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
“你的父亲现在带着多少华人士兵?”陈剑秋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一千五百多名。”赖顾北也跟着喝了一口啤酒,皱起了眉头。
他显然不太适应这种高酒精度的啤酒。
“装备呢?”陈剑秋问。
“起义军起先搞到了一些杠杆式的连发步枪,但优先给主力部队使用了,所以落到我们手上的,就只有一些老式的单发步枪。”赖顾北回答道,“我们前期战况较好的时候,还缴获了一些西班牙人的步枪,不过子弹供应跟不太上,只能扔了。”
“重武器呢?”
“基本没有重武器,即使有,弹药的数量也跟不上。”赖顾北叹了一口气。
陈剑秋把装着啤酒的杯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靠着椅背,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他从椅子里坐了起来,对着赖顾北比了两根手指头。
“二十把枪?”年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难掩失望。
二十把枪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陈剑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年轻人挺有意思,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
他摇了摇头。
“两百把?”赖顾北的心情瞬间好转了很多,脸上有笑容浮现。
两百把枪,如果配上足够的子弹,也能够给父亲的部队带来一些火力上的增强,至少可以把那些前装的破枪给换下来。
这样可以少死不少人。
要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拿人命往上填。
然而,陈剑秋依旧摇了摇头。
他重新靠在了椅背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我给你们配两千把新式的栓动步枪以和足够的子弹,并且会派人去教你们如何使用。”陈剑秋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回年轻人彻底懵逼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天呐!两千把新步枪,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但赖顾北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神色再次忧郁起来。
“陈先生,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他伤感地说道。
虽然已故前古巴起义军领袖马蒂在起义前筹集了不少资金,不过随着战争时间的推移以及西班牙总督维勒尔“坚壁清野”的战略方针,这些资金也逐渐消耗殆尽。
剩下的钱能分到华人志愿军手里的,就更少了。
这次买枪的钱,还是古巴华人内部凑出来的,怎么也不够买上两千支步枪的,更别提子弹了。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钱,不着急。”陈剑秋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那玩意儿只要仗打赢了自然会有人买单。”
“哦,那太棒了!”赖顾北又变得兴奋不已。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些枪和子弹,暂时只提供给华人的志愿军使用,不考虑供应给其他的起义军。”陈剑秋提出了一个自己的要求。
这个要求,赖顾北是理解的。
但很快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再次皱起了眉头:“可联邦那边禁止武器出口的命令怎么办?”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陈剑秋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我会安排从墨西哥的港口走。”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赖顾北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的血液中也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我比你年长几岁,所以以过来人身份说几句,年轻人应当一往无前,不要瞻前顾后,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有办法做到。”
“好得,明白了。”赖顾北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点着头。
第二天,当罗德中尉从宿醉中醒来时,发现陈剑秋本人已经离开了罗克斯普林小镇,只留下一个律师和兵工厂签署协议。
律师倒是替陈剑秋向罗德中尉带了一句话:
谢谢款待,酒很好喝。
至于陈剑秋离开的原因,罗德问了几遍,律师表示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可能是陈老板纽约那边有什么急事处理。
陈剑秋当然有急事。
到达纽约后,他便让财务中心将订单发给了罗斯威尔那边,工厂把货准备好,从华雷斯出关,然后再由铁路运到港口上船。
两千支栓动步枪,对于罗斯威尔军械厂来说,没有太大的压力,更何况还是分批送达。
至于出关的这一套操作本身,也是轻车熟路,没有任何问题。
陈剑秋之所以如此行迹匆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要亲自去一趟古巴。
他之所以没有着急这把自家先进的家伙儿事儿统统拿出来,是因为他得去看看古巴的第二独立战争,现在到底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
第五百六十章 丢失目标
卖枪给华人起义军的事情,直到最后一步之前,都非常顺利。
第一批的四百支步枪和子弹上了一条挂着墨西哥国旗的船,大摇大摆地驶进了尚且在西班牙人控制下的圣地亚哥港。
这次前来的,除了陈剑秋本人以外,还有他的夫人卡米拉。
他回到纽约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卡米拉。
这位波多黎各的美人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和丈夫共赴此行。
“那里我熟。”卡米拉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紫罗兰色的眼睛冲着陈剑秋眨巴了几下,让陈剑秋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关于这件事情,最开心的当属两人的儿子陈鹏鲲。
他原以为爹妈不在,纽约只剩下那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阿斯特教父。
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谁知陈剑秋不按常理出牌。
派人把小少爷直接送去了夏威夷,交给了肖恩,同时还附上了一封信,让他严加管教。
陈剑秋还带上了四十个龙骧组的精锐成员,假扮成了船员,以护送这匹军火到达目的地。
军火箱按照惯例被塞进了一堆土豆里。
没有人愿意去翻开一堆被太阳暴晒下快要发了臭的土豆。
更何况在第一层土豆的下面,就有一个塞满古巴比索的信封呢。
陈剑秋雇佣了一位常年在古巴经商的墨西哥人桑托斯处理此事。
枪支和弹药被卸了下来,被拖到桑托斯早就已经找好的一间仓库里,准备第二天装上马车,运出城。
然后,就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赖顾北找不到他的爹的部队在哪了。
按照原先的计划,到达圣地亚哥港之后,赖顾北会与城里的起义军地下组织成员街头,以获取华人起义军最新的地址。
可当陈剑秋和赖顾北沿着歪歪斜斜的街道来到一家中式的药铺前时,却发现药铺的大门紧闭着,上面甚至贴上了封条。
“这,这是怎么回事?”赖顾北站立在药铺的大门前东张西望。
他考虑着要不要上去敲门。
但他的肩膀很快被陈剑秋搂住了。
后者拉低了下自己的帽檐,笑嘻嘻地指着药铺旁边一座西班牙风格的教堂,点评了起来:
“这教堂的屋顶真是漂亮啊,啧啧,这线条,啧啧,这用料!”
陈剑秋一边点评着,一边和一脸茫然无措的赖顾北交流着,仿佛他就是一个来自外地的游客。
“走,我们走近了去看看。”他拉着年轻人,不紧不慢地拐进了教堂旁边的一个巷子。
“陈先生,我们……”
赖顾北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被陈剑秋带着走,双脚只是下意识地走着,有些不明所以,想问个明白。
“自然点,不要东张西望,该怎么聊怎么聊。”陈剑秋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低声对他说道,“我们被人盯上了。”
赖顾北哪经历过这,顿时紧张起来,只得跟在陈剑秋后面在附近的小巷来回穿梭着。
这座城市的街道颇具特色,就是没有一条是正南正北规整的,而是歪歪扭扭,走向颇为仍性。
不过这也非常有利于甩掉跟踪者。
在转了他也记不得是多少圈之后,陈剑秋的脚步终于在一座橙瓦白墙,颇觉托斯卡纳风格的建筑前停下了。
赖顾北仍然紧张地不敢回头。
可陈剑秋已然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根雪茄给自己点上:
“人已经甩掉了。”他吸了一口雪茄说道,“那个药铺现在是个套,你们的地下据点应该是没了,至于你的战友嘛,大概率在殖民政府的牢房里。”
赖顾北面如死灰。
“我们还有备用联系点,在甘蔗交易市场,他们的……”
他的话立刻被陈剑秋打断了。
后者叼着雪茄,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年轻人,我告诉你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第一要义,就是永远不要向第三个人轻易透露关于接头人的名字,地点等信息。”
他直直地盯着赖顾北:
“你的这种习惯会害死他们。”
陈剑秋隐隐有些担忧。
如果华人起义军情报人员的水准都是赖顾北这样的话,怕不是整个老底都要被西班牙人掀个底朝天。
“抱歉,陈先生,我刚才着急了。”赖顾北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道歉道。
“备用联系点暂时就不要去联系他们了。”陈剑秋抽着雪茄,背靠在白柱子上,思考了下说道,“我来想想有没有什么新的办法。”
两人沿着巷子,一路向着他们下榻的旅馆走了过去。
“我们的部队应该离这里不会太远,因为我父亲接到的任务,便是牵制这边的西班牙军队。”
在路上,赖顾北低声向陈剑秋说道。
“我走之前和父亲曾经约定过,他会在圣地亚哥的附近等待我的装备。”
陈剑秋一边走,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们路过了一个报亭。
陈剑秋把报亭上放着的那些报纸每一种都买了一份。
这些报纸使用的都是西班牙文。
而陈剑秋所懂得的西班牙文,仅限于一些简单亦或者粗暴的问候语。
比如“早上好,宝贝!”和“草你妈的”。
前者是卡米拉教给他的,后者是跟之前那帮墨西哥裔匪徒交道打多了之后无师自通。
这种水平,自然是看不懂这些报纸的。
陈剑秋把它们卷了起来,拿在手里,拿不下的那部分直接塞给了赖顾北。
两个人很快回到了旅馆。
这间旅馆,是圣地亚哥港最大的旅馆,靠近港口,就在他们储存枪支的那间仓库旁边。
陈剑秋让赖顾北先去休息,自己爬上二楼,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卡米拉正在收拾着两人的行李。
包括衣物,还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