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赛克的忧郁
这一跪吓了陈剑秋一跳,饶是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也有点懵。
但他很快上前扶住老头。
“老丈,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陈剑秋想把他搀起来,活着被人拜,有点不适应。
张大年和几个壮汉面面相觑,但很快坚定地回答道:
“当初护着少主出城,只是后来失散,未能护主,虽万死不能辞其咎。”张大年越说越激动,老泪纵横,“少主长大,化名为‘陈剑秋’,虽长相略有改变,但我还是能认得出的。”
陈剑秋替老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不说话。
他对于之前做的那个梦有点印象,但其他的信息还是回忆不起来,这老人单靠长相就判定自己的身份,也有点草率了吧。
自己既不想招摇撞骗,又不打算急于撇清关系。
前者是坏,后者是蠢。
老人见陈剑秋不说话,瞥了眼陈剑秋身后的三个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看来少主是默认了,只是不愿意让这三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就先不要提了。
此时的肖恩是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儿?
飞鸟则是一脸感慨,自己跟随的人果然不简单,荒郊野外遇到个同族的人说跪就跪。
亚当的目光,则被桌子上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吸引了。
“快起来吧。”陈剑秋把张大年扶了起来,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几个壮汉的身上。
“少主放心,这个村里都是自己人,没有人会暴露您的行踪,否则军法处置。”张大年看出了陈剑秋的疑惑。
“那让他们忙去吧。”陈剑秋说道。
老人遣散了众人,欢天喜地地搬了一张凳子让陈剑秋坐下,自己立在一边。
“你也坐吧。”
老人犹疑了一会儿,靠着桌子坐下了。
陈剑秋转过身,对着后面三个人说道:“你们要不要出去晃晃。”
肖恩和飞鸟点了点头,亚当却嗅了嗅鼻子,目光仍盯着那个瓶子。
“这是什么?”他问道。
“二锅头(Erguotou)。”张大年用英文回答道,不过好像说了跟没说一样。
“一种酒,真男人喝的,你要不要试试?”陈剑秋解释道,他很快明白了田地里那一小片高粱是种来做什么的。
亚当一点也不客气,拿着瓶子大大咧咧走出了门。
陈剑秋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张大年,可对于石泉镇之前和自己失忆的事情,是闭口不提。
张大年也不多问,听的很认真。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陈剑秋有点奇怪。
张大年叹了一口气。
“被冲散之后,我们被一路追杀,死走逃亡伤,剩下的人跟着我一起偷偷爬上了一艘商船,谁知道那商船的头目,是一个蛇头,把我们当猪仔卖到了美国。”
“我们起初在加利福利亚修铁路,但条件太艰苦了,几乎每铺出去一公里,就要死几个人,我们的人也死了几个,我和剩下的人逃了出来。”
“我们后来断断续续地扒着火车,一路步行,来到了丹佛。”
“在中国老乡的帮助下,我们定居了下来,靠干点苦力活为生。”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住在唐人街里呢?”陈剑秋问道。
张大年的脸色变了,眼睛里冒着火。
“因为一年前。”
“那天我刚从货站搬东西回来,却看见一伙暴徒拿着木棍、石块、板斧冲了进来,他们肆意地袭击着我们,很多房屋都被砸毁了。”
“我和牛三打倒了几个人,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被打倒在地上。”
“我想跟他们拼了,可他们竟然扑向了女人和孩子们,我们只得护着她们,边打边退,牛二说他殿后,然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陈剑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张大年面有戚容,继续说道:“他们说是介入了调查,可我没有办法相信他们,八个小时!那帮暴徒整整施虐了八个小时,现场没有出现一个人!”
“后来,有些人回去了,听他们说,整条街几乎都被毁了。我带着一部分人到了这里,这里原本属于一个农场主,但是他嫌太荒放弃了,我们凑钱租了下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希望能护他们周全。”
陈剑秋深吸了一口气,即使他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这些事情,但还是觉得有一种东西压在胸口。
“谁干的?”他问道。
“不知道,据说是一个爱尔兰人。”
“好的,我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红衣美女
“少主,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还算隐蔽,一般人不会找到这里。”张大年满怀期望地看着陈剑秋,但陈剑秋不置可否。
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了老人:“麻烦找个得力的人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
这是霍尔姆斯的那张名片。
张大年看了下纸片,点了点头。
“对了,叫我剑秋就好了。”陈剑秋留下一句话,走出了门。
“肖恩!”
黑人正蹲在田梗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只母狗和一只公狗“打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一看,是陈剑秋,便站起身来,快步向着他走来。
“什么事儿,老大?”
“晚上去丹佛一趟,帮我调查下城里的爱尔兰人主要住在哪里,调查下地形,最好画一张地图来。”
“额,老大,我不会画画。”肖恩有点尴尬。
“你能说给我听也行。”
“那我还是画吧。”肖恩摸了摸头,不再讨价还价。
“对了,飞鸟和亚当呢?”陈剑秋突然问道。
“飞鸟跟那个壮汉比划着要了一根钓竿,去河边钓鱼去了。”肖恩指着牛三,牛三见他们看过来,憨厚地一笑,“亚当?那个酒鬼?我没看见他。”
陈剑秋跟肖恩交待了些细节后,让他去找张大年去准备下晚上的事项。
他沿着村子的周围绕了一圈,终于在一间屋子的后面,找到了歪在鸡棚边上的亚当。
他的帽子盖在脑袋上,手里拿着那半瓶二锅头。
这家伙肯定是把二锅头当威士忌喝了,等他醒来之后,再问下他的获奖感言。
陈剑秋招呼来牛三,让他找了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亚当抬回了屋子里。
他要去找下飞鸟,商量下接下来的计划。
……
丹佛大学的某间办公室里。
洛哈特博士正在大发雷霆。
他办公桌的对面,坐着一个鹰钩鼻子的男人,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平克顿探员。
“你们答应我尽快抓到那三个人,或者杀了他们,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三个人不但没抓到,还逃窜到了科罗拉多!他们明摆着就是冲我来的!”
洛哈特怒不可遏,前不久,他的好友霍尔姆斯急匆匆地找到了他,跟他讨论关于阿兹特克语言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那些字符代表着什么。
于是他撒了谎。但以霍尔姆斯的水平,自己再怎么阻挠,他也很快会搞明白这些字符的含义,相应的,那张藏宝图的秘密,也会被揭开。
“我们会保护你的。”鹰钩鼻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们不是信誉有佳吗?你们不是专业的吗?”洛哈特的鼻子喘着粗气,“那张藏宝图很重要。我要你们立刻去解决他们。”
“我们当然知道很重要。”鹰钩鼻子一点也没有受到他情绪的影响,“但我们也明白谁给我们支付酬金。”
洛哈特忽然明白了鹰钩鼻子的意思,但一想到那三个杀人犯随时会把自己绑了,酷刑拷问,得到或者得不到答案都有可能撕票,他就不寒而栗。
“我承诺过你们老板,很快就回去动身,但如果你们不解决那三个人的话,我会考虑换一个合作伙伴,对这张藏宝图感兴趣的人很多。”洛哈特的言语中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你还告诉了其他人?”鹰钩鼻子眼神玩味。
“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洛哈特自知失言,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鹰钩鼻子掸了掸自己西装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他从洛哈特的桌子上拿起那顶圆边礼帽,戴在了自己头上。
“我们会替你解决困扰的,博士。”
鹰钩鼻子走出了博士的办公室,外面等待的探员走了上来。
“那三个人到丹佛了没?”鹰钩鼻子问道。
“出了大山之后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我们还在寻找他们的行踪。”
“其他的赏金猎人们呢?”
“好像除了哈尼夫以外,又多了好几个,好像还都挺有名。”
鹰钩鼻子对着探员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他轻声说道:
“他们如果活着的话,我们继续跟着,如果落在别人手里,就一起杀了,拿回藏宝图,我们自己来。”
……
陈剑秋沿着村庄边的小路向河边走去,他走进了一片树林,林间,有一条供马车行驶的林荫道。
陈剑秋戴着帽子,低着头,向前走着。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远远的,一辆大篷车正缓缓地沿着道路向他驶来。
驾车的,是一个拉丁美裔的混血女孩,身穿着一件红色长裙,在林子的一片绿色中格外显眼。
野外?女人?一个人?
陈剑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现在整个丹佛到处贴着他的悬赏令,他不想惹麻烦。
大篷车晃晃悠悠从他的身边路过,陈剑秋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姑娘。
这是一个相貌美艳的拉丁美人,五官姣好,侧脸的线条,如雕刻一般的优美,她的眸子里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慵懒,让人流连忘返。
当她经过陈剑秋身边的时候,前方有一个不大的坑,她站了起来,扬起了手上的缰绳。
红色的裙子遮掩不住她曼妙而又傲人的身姿,一阵风吹拂起她的黑发,高高向后飘起,在空中飘舞。
陈剑秋目光在她握着缰绳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他低下了头,女人似乎也没看向他,两人擦肩而过。
“咯噔”,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响,随后是女人的声音。
“先生!”
陈剑秋不打算停下,继续向前走。
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先是低头检查了下自己马车的后轮,然后赶上了前面的陈剑秋。
“先生,可不可以帮我一下,我的车陷进坑里了。”
陈剑秋停住了,他转过了身。
女人朝着他妩媚地一笑,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大篷车。
陈剑秋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
女人走到了大篷车后面,把身子探进了车棚子里,似乎准备在里面找些工具来撬动车的后轮。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按住了。
黑暗的车厢里,在距离她手的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