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海听涛
听到主教练这么说，胡莱想了起来——上届全国大赛的揭幕战就是东道主首都的人民中学和花园高中之间的比赛。结果那场比赛人民中学在自己家乡父老面前3：1击败了对手，让花园中学的全国大赛之旅才刚刚开始便宣告结束。
当时花园高中球员们被淘汰之后痛苦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胡莱。
一年之后，人民中学首轮比赛的敌手从花园高中换成了他们东川中学，胡莱更不愿意自己也被人民中学提前送回家。
第158章 真核
当楚一帆带着自己的室友们通过球场外的安检，进入体育场的时候，双方球员已经在场上热身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球门前咋咋呼呼的孟熙。
他昂然立于球门前，一只手伸向准备射门的胡莱，勾了勾手指头，大喊了一句：“你过来啊！”
听到这句话，楚一帆就笑了起来，仿佛自己也跟着回到了还在东川中学足球队的日子。
孟熙还是这么跳脱爱现。
而胡莱呢……
他完全不受孟熙的挑衅影响，一脚把足球踢进了球门。
足球从横梁和门柱的交界处飞进球门，就算孟熙腾空跃起，把自己的手臂伸长到了极限，也还是难以扑出这个球。
看到这一幕的楚一帆却愣住了。
孟熙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孟熙，可胡莱的进步却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死角，但胡莱踢得非常轻松……进球之后的他还朝着孟熙摊开手，表示了嘲讽。
他记得自己高中毕业前，去球场看球队训练，也没觉得胡莱的射术能有如此精湛。
当然，这是在没有对抗的情况下射出去的球，但就算如此，能做到这么轻松打死角，那也是很了不起的。
“大楚不去找座位，在这里愣着干嘛？”楚一帆的室友们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出神状态中拍醒转来。
“啊……这里这么多位置，随便找一个靠前的就行。”楚一帆指着稍显空荡的球场看台说道。
这场比赛虽然算得上是“强强对话”，但缺乏噱头，所以大家的关注度也不是很高。
毕竟同一时间进行的还有曙光高中的比赛呢，这是在陈星佚喊出要“三连冠”之后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的初次亮相。大家都想看看陈星佚是在吹牛，还是曙光高中真有这个能耐。
和曙光高中的比赛比起来，这场上届第四和第六名之间的较量吸引力确实要差一点。
如果罗凯还在东川中学的话，可能看台上会热闹许多……
这场比赛并不是在楚一帆所在的南山大学足球场进行，而是在相距南山大学并不远的岭南理工学院的足球场。
人工草皮，四面看台，有坐席。
“这就是大楚你之前所在的球队啊？”室友们的目光很快就被球场上的东川中学球员们所吸引。
场上东川中学的球员们刚刚结束了射门的热身，凑到一起玩起了逗猴。
大家分成四圈，每圈八人，其中两个人在圈内当“猴”，剩下六个人围成一圈互相传球，而圈内两个人则要努力阻挡他们的传球。谁的传球被“猴子”断下来，就要和对方互换角色，自己上去当“猴”。
很多人把这当做是一种足球游戏。但实际上这是很严肃的训练内容，在热身中也可以用来让球员们迅速找到球感。
看着东川中学的球员们来回传递，把圈内两个“猴”耍得团团转，楚一帆的室友们也忍不住感慨道：“有两把刷子啊……”
“诶，大楚啊，你说了要介绍给我们认识的真正天才在哪儿呢？”
楚一帆指着胡莱说道：“就是他，胡莱。这届安东杯的最佳射手。”
“就他？”室友们顺着目光看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胡莱。
他正好在传球的时候，被中间的一个“猴子”破坏，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跑进圈内，当起了“猴子”。
“嗨，我还以为是新加盟的什么高一天才呢……就比如那个人。”
楚一帆室友们指的人正是夏小宇，队友给他传来的球力量稍微大了一些，他停的第一下没能处理好，但面对扑上来的胡莱，他却没有仓促间再把球传出去，而是很轻巧地用脚把足球从胡莱的头顶上方挑过，然后再把足球传了出去……
看到这么漂亮的处理球，这一圈东川球员也顾不上继续热身了，而是迅速起哄起来。
“我靠！耻辱啊，胡莱！”
“胡副，小宇这是存心的！他欺负你矮！你看要是面对毛晓，他敢不敢这么把足球从毛晓头顶上挑过去？！”
胡莱也扑了上去，双手掐住夏小宇的脖子。
而夏小宇一边挣扎一边解释：“我不是啊，胡副！我是下意识的，我也没想到你上来的这么冒失。我不挑球过顶，感觉都浪费了你这一扑……”
胡莱使劲晃着夏小宇的脑袋：“你还说！”
大家都哄笑起来。
楚一帆见状也笑了起来，然后又有些羡慕——要是自己还在这支球队里该多好啊……
他也没向自己的室友们解释，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别说现在“逗猴”中胡莱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够亮眼，就算是在比赛中看到胡莱进球，很多人第一印象恐怕也是“这小子走狗屎运”“捡漏有什么了不起的”……
事实上当初胡莱在东川中学对棕北中学的比赛中，替补出场打进一个球时，球队里不少人都是类似这样的想法。
觉得胡莱进球靠运气。
但后来，胡莱用实际表现打了他们几乎所有人的脸。
所以与其让自己花心思给室友们解释胡莱究竟有多厉害，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看呢。
一个人能够靠走狗屎运进一个球，能够靠捡漏进球，但如果他总能进球，那还只是用“运气好”所能解释的吗？
※※※
当夏小宇把足球从胡莱头顶上挑过去，轻易晃开胡莱扑抢时，这一幕也被对面半场的人民中学球员看在了眼里。
“那小子就是夏小宇啊？”
“挑得漂亮，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说明这种对应急情况的处理方式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啧啧，不愧是东川中学的真核。”就连王寻也难得夸奖了对手，要知道大部分时候他能不嘲讽对手，就算是很尊重对方了。
然后他指着胡莱向队友们说：“看到没？错误示范，防守的时候尽量别冲抢。扑的太猛了防守就变成了一锤子买卖。话说那个人就是胡莱吧？”
宋羽点头道：“嗯，一个前锋这么防守也很正常。”
王寻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摇头道：“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能耐，可以在安东省预选赛中打进十一个球，捧走金靴……”
“不是说机会主义者吗？”白夜四骑士之一的张习说道。
“那是好听的说法而已，是用来遮羞。其实就是个捡漏的。”王寻看着胡莱的身影哼道。“这年头，靠捡漏都能捡成最佳射手……安东省足球水平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王光伟走了之后，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蹦出来了……啧啧，我真替嘉翔高中感到不值。”
见王寻越说越过分，宋羽连忙说道：“好了，别管别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都去认真热身。”
※※※
看台上，楚一帆和室友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等待比赛开始。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人民中学的球员们。
“是‘白夜四骑士’诶，今年他们都高三了，肯定不甘心在全国大赛里就只拿个第四吧？”
“没错，所以这场比赛对大楚你们学校真是一场硬仗……”
对于大家的关心，楚一帆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在室友们看来，他这不过是在强镇欢笑，强作镇定而已，或者说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没了面子，所以才尽量维持。
但楚一帆自己却很清楚，在看到胡莱那一脚死角射门之后，他对自己的母校反而信心更足了。
他不知道人民中学会怎么对付胡莱，但胡莱可没那么好对付！
第159章 捡漏也是一门技术
楚一帆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室友们也没有人坐在座位上，全都站着在看球。
比赛已经开始了二十多分钟，场上比分还是0：0。
没有了罗凯的东川中学并没有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实力大跌。
相反，他们和上届第四名人民中学打的有来有往，完全不落下风。
这让楚一帆看得倍感唏嘘。
去年，他们东川中学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首轮比赛和西子中学打的有来有往的，还隐隐占据上风。但西子中学是什么水平？上上届全国大赛的第十五名而已。
第二轮东川中学碰上四强球队惠堂中学，场面一度陷入被动。
现如今，时隔一年，东川中学在首轮比赛面对四强的人民中学，竟然可以像打十六强球队一样，有来有往了……
这一年，李教练和球队里的每个人都很拼命啊。
楚一帆看得出来，虽然如今的东川中学在人员配置上和当初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可以通过老队友们的表现看到球队整体的进步。
严炎作为球队的队长，兼主力中后卫，本来是有点毛糙的。可是看他在对阵人民中学的比赛中，却进退有据，比之前沉稳了许多，隐隐有大将之风。
还有两个边后卫，王俊超去年高二，今年高三，也是楚一帆非常了解的人了。另外一个杨帆去年高一，还只能打替补，今年已经成为了球队的主力边后卫。
他们的变化也非常明显，在球队战术要求下，只要有机会，就积极前插参与到进攻中去，就这么上下的来回跑动，是非常吃体力的。但两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疲惫感。
虽然说比赛才进行了二十分钟，可是这种来回冲刺对体能的要求是很高的。如果不是有足够的体能做基础，那么不管是王俊超还是杨帆两个人，都不可能执行主教练的这套战术。这说明他们在过去这一年的训练中是真的下了苦功夫，提升了自己的体能。
另外还有唐源，去年是球队的边锋，如今回撤成为了右边前卫。虽然离球门远了，但反而表现更加出色。因为后撤让他有了更多的突击空间，正好可以发挥他的速度优势。
这让楚一帆看得感慨不已。
他才离开球队一年都不到，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这支球队和当初那支只能够依靠罗凯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队。
每一个人也都比去年更强了，那么这支球队自然也比去年更强。
如果对手依然是用老眼光来看待东川中学足球队的话，那恐怕会产生很大的偏差……
当然这支球队里变化最大的是胡莱。
但让楚一帆感到疑惑的是，人民中学这边似乎并不这么看……
从比赛一开始他们就把精力放到了在中场和东川中学较量上，对胡莱的防守反而不是很严。
这让楚一帆很难理解，难道对方不知道胡莱在安东杯上打进了十一个球，是最佳射手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只要防住了夏小宇，就能够切断给东川中学给胡莱的传球路线？
可是就在五分钟之前，胡莱曾经在禁区里获得了一个机会，要不是他的射门稍微正了点，被人民中学的门将吕佳琛给挡了出去。
胡莱所获得的这一脚射门机会还不是夏小宇给传出来的，甚至都不是东川中学中场球员传的，而是出自边后卫王俊超的传中。
唐源内收之后，把边路让了出来，王俊超一路压上，和唐源打了一次叠瓦式进攻，最终由他在边路成功传中。
沈聿林在门前抢点，吸引了对方的防守注意力，却反而让胡莱获得了一次机会，他停球之后果断射门，足球被吕佳琛扑出。
虽然没有能够进球，但也引得看台上一阵惊呼。
这次进攻其实东川中学打的非常简练，趁着人民中学在中场纠缠不放的时候，直接从边路发动攻势。
但这次没有造成进球的进攻，好像并没有引起人民中学的警觉和重视。
或者他们只是把这次进攻当做沈聿林抢点失败后，被胡莱在禁区里捡了个漏而已。
不过，如果缺乏对胡莱的了解，缺乏对东川中学的了解，搞不好还真会认为夏小宇才是这支球队的核心。
倒也没错。
胡莱这种前锋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如果缺乏了队友们的支持，就无用武之地——有这样的认识是很合情合理的。
但楚一帆了解胡莱之后，却认为“机会主义者”这个词用在胡莱身上，并不是形容他只能等待队友创造机会，才能有所威胁，而是说胡莱把握机会的能力非常强。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前者意味着一定要有专人为他输送炮弹，他才能够有机会进球，等于是用很多很多的机会生生给喂出来的。
胡莱在安东杯中打进了十一个球，是安东杯最佳射手。但同时夏小宇也奉献了十次助攻，是安东杯的助攻王——只不过最佳射手有专门的奖杯，助攻王却没有——这两个数据放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人觉得胡莱是靠夏小宇不断喂球给喂成的最佳射手。
但以楚一帆对胡莱的了解，却知道胡莱是那种极善于捕捉利用机会的前锋。和当时的安东杯最佳射手罗凯比起来，他效率更高。
他并不需要队友们不断给他输送炮弹，为他创造机会——当然，有这样的条件固然更好。可如果没有，他也能够利用有限的机会，取得进球。
要知道以前的胡莱在球队里可不是很受人待见的，尽管如此，他也并未气馁，并且抓住了仅有的机会，取得了进球……
这才是楚一帆所认定的胡莱厉害之处，也是他认可严炎那小子关于胡莱是“天选之子”说法的理由所在。
有太多人被胡莱的外在条件以及球风所蒙蔽，容易忽略他，就算他进再多球，也会难免有轻视的想法。
楚一帆觉得，人民中学从球员到教练应该是存在这种固定思维的。
而在他身边，他的那些室友们也是这个想法，一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热身中表现突出的夏小宇身上。
“大楚，你们的那个核心球员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