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育
但问题是,
这样的敌人,怎样才算得上是战胜呢?
这样的敌人,真的能被当做“敌人”吗?
“唳~!”伴着长长悲鸣声,杜愚猛地抬起头。
乌云下,有一只巨大的鸟儿,一双羽翼又宽又长、三十米不止。
它神似孔雀,有着修长的颈项。
鸟首上印着花纹,头顶带有六根长长羽毛,宛若柔顺丝带一般,在风中胡乱飘摇着。
白喙,赤足。
那修长的羽毛甚是飘逸,即便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有些狼狈,却掩盖不住它那婀娜的体态。
“不对劲儿!”杜愚沉声喝道。
目力极佳的他,眼中的一切太过清晰,也好像读懂了鸟儿的神情。
疲惫,悲伤。
还有一丝丝释怀?
它要干什它在寻死吗?
“唳~~~”
悲海鸟早已发现了一人一龙龟,却如天青瓷所言,并不理会二者。
这是极不正常的。
除了寒兽这种头脑混乱的东西,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生灵,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天青瓷的威压,是任何生灵都能感受到的。
杜愚有理由相信,悲海鸟也不例外。
但它竟完全不在乎?
如此反应,无疑让杜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论!
“呜~呜~~~”杜愚拾起海螺号,极力吹奏着。
在双方距离接近的情况下,悲海鸟终于有了些反应,施舍一般,看了杜愚一眼。
“我们能聊聊吗?”杜愚大声喊道。
“嘶”天青瓷游向夜空,浅浅龙吟,替杜愚翻译着话语。
“咔嚓!”
霎时间,一道粗大闪电劈落,正中悲海鸟背。
杜愚呼吸一停:!!!
在暴躁电流滋滋作响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妖息战袍破碎的声音。
“唳~~~”未被闪电吞没的鸟首,传来一声凄厉悲鸣。
“快,青瓷!”杜愚心中焦急。
无论悲海鸟意欲何为,自己显然是连累了对方。
如若不是战场分神,也许悲海鸟能提前预知到什么。
“嘶!!!”天青瓷一声龙吟。
妖技·镇海龟赫然出现,水幕圆球将巨大鸟儿收拢、庇护其中。
“我们过去!”杜愚抱紧了龙角,身下天青瓷急速前游。
“呼~呼!”
山海钟一闪再闪,每一次,都是杜愚全力所为、将古钟的规模拉到最大。
“噗通!”蓝灰鸟儿率先坠落海礁。
“呼~”气浪翻涌,天青瓷随后闪烁而来。
而在海礁处、那孤零零生长的海棠树,其轻轻摇曳的枝条、忽然定格了下来。
“海龙烛!”杜愚赶忙说着,适应着刺眼的光亮,飞落至鸟首旁。
天青瓷:“别担心,它不会死。
它只是身心俱疲、妖息即将耗尽,战袍不够坚固,才没抵抗住那道雷电。”
幽幽海龙烛环绕周遭,治愈着海礁上悲泣的生灵。
缓缓的,一条柔韧树枝缠上了杜愚的手腕。
沙棠树那沧桑的声音,罕见的有些吃紧:“这,这是?”
杜愚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你曾对我提起过的,悲海一族。”
沙棠树:“主,主人你”
杜愚手指捻了捻海棠叶片,望着目光涣散的悲海鸟,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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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来生
一天后,海界-海礁处。
付剑州站在礁石上,静静吹奏着西夏笛,悠扬的笛音传了好远好远。
这一支《最后的族人》,苍凉、孤寂。
越听就越让人觉得心酸。
身后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只状似孔雀、又似鸾鸟的生灵,正睡在由回天木枝编织的草地毯上。
它通体羽毛呈灰色,只是泛着少许深蓝。
此时,悲海鸟的外伤早已被治愈。
但它依旧闭眼睡着。
也不知道,在杜愚与它相遇之前,它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漫长的战斗。
且在睡梦中,悲海鸟都无法安宁下来。
悲海鸟身体周围,时而会有风元素汇聚,搅乱着李梦楠、林诗唯的衣衫。
师妹们是被杜愚拽来当苦力的。
包括付剑州,以及他的妖宠回天木末。
繁茂的回天木枝铺在沙滩上,释放着萤绿色的光点,不断滋养着悲海鸟的身心。
唔。」李梦楠跪坐在悲海鸟宽厚的羽翼旁,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抚平着灰色的长羽。
忽然卷起的风浪,吹得她喘不过气来,长发也随风飘扬。
善良的女孩,的确看不得妖兽受苦。
李梦楠满眼心疼之色,却不知该怎么帮助这可怜的生灵。
睡梦中的悲海鸟,巨大的身体偶尔抽搐一下,像是正在梦中与敌人交战?
林诗唯默默跪坐在花纹鸟首前,轻轻揉顺着鸟首。
伴着悲凉萧索的笛音,林诗唯目光放远,也看到了远处海面上,正缓缓飘游的天青瓷。
此时,杜愚正躺在天青瓷的背上,酣然熟睡着。
「诶?「李梦楠一。声轻呼,只感觉手中灰色的长羽收了收?
同一时间,林诗唯也察觉到了前方异样。
美丽的花纹鸟首,轻轻动了动。
一双巨大的眼眸缓缓睁开,灰色的眼眸中,写满了迷茫。
「小心。「林诗唯伸出双手,托扶住鸟喙。
悲海鸟却并不理会眼前的女孩,而是寻着笛音,扭头望向海边礁石。
「杜愚!杜愚?「李梦楠站起身来,大声呼喊着。
眼看着杜愚没有反应,她顺手甩出了一只白色乌鸦。
「嗯?「在天青瓷的提醒下,杜愚揉了揉眼眶,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杜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疲惫。
严格来说,海上漂流多日的他,并没有经历什么大战。
杜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
「哑~」雪白乌鸦落在杜愚胸前。
「噗!「乌鸦被撑破。
霎时间,李梦楠跪坐在杜愚胸前,急忙低头说着:「杜愚杜愚!悲海鸟醒了,你快过去看看?」
「啊!「杜愚清醒了不少,一手拍了拍李梦楠的膝盖。
女孩当即飞起,杜愚紧随其后。
视线中,悲海鸟正怔怔的望着付剑州的方向,听着那苍凉的曲调。
「你醒了。「杜愚飞到鸟首旁,开口说着。
悲海鸟渐渐回过神来。
它缓缓收拢着灰色的羽翼,看了看地上充满绿色光点的树叶地毯,也看了看一旁安静伫立的回天木。
随后,悲海鸟才看向眼前悬浮的杜愚。
「你还好吗?「杜愚小心翼翼飘上前去,伫立在它的眼前,也向前探出一缕妖魄。
「所以,这不是梦。「悲海鸟的声音低沉,并没有鸣叫声那般清亮高亢。
对于杜愚和天青瓷而言 ,一人一宠的确解救了悲海鸟。
但对于悲海鸟而……
因长期战斗而心力交瘁、甚至是头脑混乱的它,恐怕是将突兀出现的人族与龙龟,当成了濒死前的梦境。
悲海鸟的声音偏男性,很是沙哑,像是个情绪低落的男子。
「不是梦啊,你还活着。「杜愚口中说着,也传递着心念。
「活着么。「悲海鸟赤红色的脚爪扒地,站起身来。
修长飘逸的羽翼,随着风元素而轻轻飘动着。
它拥有着如此纤细的体型、婀娜多姿的体态,却是一只雄鸟。
悲海鸟转头望向大海,又一次忽略了不远处的上古妖圣:天青瓷:「或许吧。」
看得出来,它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杜愚缓缓上飞,面色也有些难看。
由于双方妖魄相连,他能感受到悲海鸟那一颗迷茫的、悲苦的心。
但杜愚却是会错了意,解释道:「你的确还活着,这里是我的世界,一处异域世界。
「是啊,也许我还活着。「悲海鸟目光涣散,默默望着大海的方向。
活在永无止境的抗争里。
活在死去族人的期盼里。
活在世世代代的宿命里。
活在一个遥不可及,只能奢望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