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育
“呯!”
面前的府邸大门突然开启,一名青年被扔了出来,重重砸在石板路上。
阵阵惊呼声中,街上的人们纷纷四散开。
“滚,这是最后一次!别逼我打断你的腿!”大门前,几个家丁样貌的人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盯着趴倒在地的青年。
由于梦境中的人影都很虚幻,杜愚看不清青年的样貌,却能感受到他的疼痛。
青年恐怕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爬起来的动作都很吃力,身体稍稍颤抖着,抬头看向府门。
一时间,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似是对这样的欺凌行为很是不满,但人们却也只是小声议论,更没有人贸然出头。
“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从宅院中传来,紧接着,一只狼湖犬被狠狠丢了出来。
“咚”的一身闷响!
小小狼湖犬重重砸在石板路上,叫声很是凄惨。
青年手脚并用,急忙向前爬去,一把抱住了狼湖犬。
也就是在这一刻,街上一片寂静。
议论声消失不见,连隐隐的指责声也统统消失。
杜愚惊愕的发现,自从青年抱住狼湖犬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态度都改变了。
从同情,到厌恶!
“御妖者,他竟然是个御妖者?”
“的确该打,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人愿意和妖兽作伴”
“叛徒!真是贱到家了!”一连串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杜愚傻站在原处,看着义愤填膺的人,感受着人们的恶意与怒火。
为什么?
为什么人们如此厌恶狼湖犬,甚至将御妖者称为贱人?
为。
杜愚猛然惊醒,想起了数月之前,青师曾说过的话语。
在神灵之树尚未枯萎之前,人族崇尚御灵。
而一切御妖者,皆被人们认为是偏门左道。
尤其是在人族与兽族激烈交战的几百年间,人族与兽族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在这样的大背景环境下,眼前这位青年,就是在与敌人为伍,甚至是在庇护敌人。
“我是正统的御妖者!是御妖学堂的人!”
“滚,最后一遍。”为首家丁上前一步,手中竟召唤出了一道小型龙卷风,于掌心中极速旋转。
风灵技·碎风切!
“你”青年抱着小小狼湖犬,还要再反驳,却是看到了什么。
杜愚抬眼望去,目光掠过家丁的身侧,看到深宅大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拄着拐杖,默默伫立。
而高大身影的侧后方,有一道少女的窈窕身影,正远远望着门外。
她的手中,还拾着一支精美的白玉笛。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杜愚却能通过她稍稍垂首的动作,读懂她的愧疚情绪。
呼~
日月流转,画面像是快进一般。
深夜里,杜愚又看到了那名青年。
他抱着已经长大了些许的狼湖犬,悄悄爬上宅院围墙,俯身向墙内的人诉说着什么。
“嘤~”狼湖犬小声嘤咛着,带着特有的撒娇声音,在青年的怀里不断挣扎。
最终,它也被青年握在手里,送下围墙。
“呵呵~”
佳人悦耳的笑声,自围墙后方传来,萦绕在静谧的夜色里。
杜愚抿了抿嘴唇,迈步上前,试图推开府邸大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掌透过了大宅门。
“噗!”
身后的小型运河中,传来一阵水花声响。
杜愚扭头望去,只见又大了一圈的狼湖犬,正对着岸边吐水。
在青年的埋怨声与女子的娇笑声中,府邸大门突然被推开。
“小姐?”
“小姐。”家丁们穿透了杜愚的身体,四散寻觅。
而杜愚则是来到石板路边缘,看着下方两个背抵着石墙、紧紧相依的人。
他们似乎并不太惊恐,反而发出了窃笑声。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么?
狼湖犬在两人怀里撒欢儿打滚,不小心呜咽出声,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轰隆隆!”
雷声阵阵,大雨倾盆。
花了眼的杜愚,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却听到淋漓大雨中,传来一道狼嚎声。
“呜~~~”
杜愚立即转头望去。
闪电划破夜空,一只体型巨大的狼湖犬,正迈步走向府邸大门。
其上,还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大宅门被狼湖犬一脚踏开,昔日里的家丁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而那个拄着拐杖的高大身影,再没能拦住那窈窕的身影。
“我要走了。”
“你去哪?”
“郑学堂有令,去西边,去战场。”
“伱”
话语穿过层层雨幕,伴着阵阵雷鸣,涌入杜愚的耳畔。
山河不故,春去秋来。
府邸中人丁日渐稀少,家宅的围墙斑驳凋零。
身后的小运河涨又了落,不见当年的船家与舟船。
唯有那手执白玉笛的曼妙身影,时不时伫立在门前,痴痴的望着远方。
下一刻,杜愚看了数年兴衰的府邸场景,终于变了。
那一夜,女子骑着骏马,闯出了宅院。
她走过城镇,翻越荒山,穿过江河,踏过沙漠戈壁。
向西,再向西
日月星辰依旧在流转,杜愚已经跟不上她的变化。
足丈大夏,尤其还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
这样一名弱不禁风的恬静少女,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之中,渐渐变成了一名战士。
甚至在一副恐怖的画面里,杜愚看到了她笛碎千军的壮举。
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已经能被称作人族大能了。
唯有她手中的那支白玉笛,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
大海。
人生浅薄的杜愚,从未亲眼见过大海。
却在这个悲伤的梦境里,跟着女子的足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噗通!”
女子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流淌,泣不成声。
西边,
可我已经走到最西了。
大海,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杜愚不知道看她哭了多久,也不知道陪伴了她多少个日夜。
当她站起身来的那一刻,杜愚仿佛看到了自己故事里的那个主角。
失魂落魄、忧郁成疾。
她并不在意这世间的纷扰,人族,兽族,战争,生存。
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在西面的大陆上下寻觅,一遍又一遍。直至某一天,形如枯槁的她,误入一方人族与兽族的生死战场。
“哎”杜愚深深叹了口气。
以女子目前的状态,这片混乱的战场,恐怕就是她的埋骨之地。
“噗通!”
根本不需要被误伤,她已然瘫倒在地,半张脸淹没在黄土地中。
灵技妖技漫天轰鸣,人族与兽族咆哮震天。
山岳震动,大地撕裂。
“呜呜~呜呜呜!”
狼湖犬!
人族麾下,它是犬。
兽族阵中,它是狼。
“噜”
“呜!”一群狼湖犬突然扑杀上前,大肆啃咬着女子,撕烂着她的血肉。
她并未反抗,不知是无力,还是无心。
她默默的望着天空,唯有一缕缕灵魄,渐渐融入了白玉笛中。
“咚!”
一只巨足重重踏下,杜愚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梁祝的故事,起码有一双蝴蝶安抚人心。
而在这真实的战火年代里,没有蝴蝶,没有希望。
唯有伊始,没有善终。
“吼!”
杜愚猛地睁开双眼,面前,竟然有一头狼湖犬怒声嘶吼!
从来都是旁观者的杜愚,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