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大人教训得是,末将孟浪了。”赵率教起身拱手认错。
“能理解,但是我们要面临的对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赢的,我甚至现在都不确定我们能不能真的救下杜松部。”冯紫英悠悠地道:“我们只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而已。”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冲击波,影响力
可以说这一战的意义深远,即便是冯紫英都未曾料到。
对大周军,对建州军,都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以至于各方都在仔细思考复盘这一战的每一个细节,考虑一旦下一场战事遭遇,己方该如何应对。
火器的威力在这一战中被证明了,如果说普通火铳已经被建州军方面之前就有所了解,但重型火铳和虎蹲炮的威力却是扎扎实实给建州女真上了一课,让其明白火器一样具有丰富的内涵层次,什么情形下用什么类型,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一样不同凡响。
对于大周一方来说,一样也需要考虑如何更有效地丰富火器战术,也要考虑对手在面对这一战结束之后可能采取的应变策略可能带来的变化,那么己方又该如何应对?
正面战场战火稍平,但是西翼曹文诏和贺人龙部与扈尔汉部的战事却更加激烈。
相较于额亦都这边的步兵战阵对决,曹文诏和贺人龙与扈尔汉的战斗更多的是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展开。
从十方寺堡到丁字泊堡这一线,双方展开激烈的战事,两边的骑兵采取同样的对策,袭扰逐渐转变成为大规模的骑兵会战,几乎每一天大大小小的战事都要发生几十桩,从小到是预期的追杀猎杀战,到多大上千骑正面冲锋会战,都不断地在这一线上演着。
相比之下步兵会战反而居于次要地位,扈尔汉手下的步兵数量不多,更多的还是以弓箭手为主,这样双方的战争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你退我进,你进我退的拉锯战,残酷血腥,但是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努尔哈赤脸色铁青,狭长的脸颊微微抽搐,额亦都这一战竟然打成了这样,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也包括他。
之前他也想过这一战恐怕不好打,大周把北线军团的精锐增援过来,更是派出了冯铿这个年轻的兵部右侍郎督师坐镇,他就知道恐怕无论是赵率教还是曹文诏抑或尤世禄都不敢不卖命打这一仗了。
何和礼和安费扬古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实在是额亦都这一战打得太差了,其损失之大,可以说是这么些年来建州女真最惨痛的一次。
额亦都已经写了请罪书来,请求责罚,但是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七千多人的损失虽然巨大,也称得上是伤筋动骨,但是还不至于让建州女真就此元气大伤。
随着安乐州和铁岭卫周围汉地尽皆被夺取,这一战下来掌握的汉人数至少还能增加五六万,再加上野人女真已经完全臣服在了建州女真麾下,不断从白山黑水的深山老林中迁移出来,加入女真这一大群体中,所以努尔哈赤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来应对这一场战事带来的损失了。
何和礼和安费扬古内心是有些懊恼和担心的,倒不是说这一仗损失不起,问题是额亦都是主帅,责任最大,大汗就算是想要庇护,也要考虑八旗内部的民情。
像褚英,虽然被大汗打入冷宫,但是却依然不肯屈服,而且八旗内部也还是有认可褚英,认为褚英作为长子理所应当日后是要继承大汗汗位的。
可额亦都、费英东、安费扬古乃至何和礼都是对褚英极为厌恶的,除了扈尔汉不太愿意表明态度外,还有莽古尔泰倾向于褚英外,大汗的其他子嗣也并不喜欢褚英。
问题是现在出了这桩事儿,那额亦都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褚英会不会趁机重新跳出来?
褚英这厮虽然遭人厌恶,但是打仗却是相当勇猛,而且亦粗通兵法,要不扈尔汉和莽古尔泰他们也不会倾向于褚英了。
“你们说说,这一仗为何会打成这样?扈尔汉没有参加,听说他和曹文诏那边还打得难解难分,真没想到曹文诏居然都要被撵出辽东了,还被姓冯的给拉回来打这一仗,而且扈尔汉传回来的消息,曹文诏和贺人龙都打得很拼命,他的损失也不小。”
努尔哈赤平复了一阵子心境,才开口。
“没想到大周火器的发展和普及这么快,大汗,我以为还是火器的缘故。”何和礼接上话:“额亦都对火器也不陌生,但是从他的信中反映,大周军中火器兵数量已经超过了长矛兵和刀盾兵,而且还有能打穿木盾的重型火铳,以及一发百石火炮,这恐怕是我们之前未曾掌握的。”
何和礼必须要替额亦都辩护一番,他们几人中额亦都是最受大汗信重的,一旦额亦都失势,那他们几人也一样会受到影响,安费扬古虽然也讨厌褚英,但是却不及额亦都和自己那样早已经和褚英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了,所以何和礼决不允许褚英重新得势。
“唔,我知道,这是火器的缘故,但是我们建州军亦有火器啊,可我们都实验过,火器的威力和操作都不尽人意,远不及我们的弓弩手,当然我承认火铳操作相对容易,只要肯练,一年半载就能顶得上一个好弓弩手,但这却并不适合我们。”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何和礼,耐心地道。
“大汗,也未必。”何和礼摇摇头,“若是以前,也许的确不适合我们,毕竟我们女真人生来就是好猎手,长大成人便弓马精熟,但现在额驸带着数万汉人入了我们女真,这一战安乐州又入我们手,又会增加几万汉人,如果还一味把目光盯在我们传统的弓马上,恐怕就有些狭隘了。”
额驸是指李永芳,努尔哈赤将舒尔哈齐庶福晋瓜尔佳氏之女嫁给了李永芳,算是彻底把李永芳与爱新觉罗家族绑在了一起,所以李永芳也算是一家人了。
舒尔哈齐被斩杀后,努尔哈赤倒也没太为难其家人,他很清楚这都是自己这个兄弟野心过大生出来的祸事儿,只要舒尔哈齐一死,树倒猢狲散,其他人便再也成不了事了。
不过亦有一个隐患,舒尔哈齐和阿尔通阿父子虽然被擒杀,但是阿敏和扎萨克图兄弟俩却是逃脱了,逃入了辽东境内,求得了辽东庇护。
其余几个舒尔哈齐小的儿子,努尔哈赤便将其养了起来,如图伦和济尔哈朗,诺穆岱和费扬武,以及几个女儿,现在都养在努尔哈赤膝下。
“何和礼此言差矣。”巴雅喇出声反对:“我女真传统便是弓马骑射,这是汉人永远无法和我们匹敌的优势,为何现在就因为有几万汉人入旗,就要改了我们的习俗去适应汉人?难道要让我们女真子嗣日后都要不习弓马骑射,却读那诗书,变得像汉人一样文弱不堪?那日后我们攻下的汉地越来越多,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学习汉人的衣衫文字,彻底变成汉人?我以为不妥。额亦都久经战阵,此战不过是大意罢了,汉人的火器固然厉害,但是我们都见识过,还不如我们的弓箭,现在野人女真大批来投,我们还是应当择其优秀者征募,便能迅速补充起来。”
巴雅喇是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的幼弟,正值壮年,素来和褚英交好,不过褚英失势,他也不敢违逆兄长的决定,但是对额亦都、何和礼以及费英东这帮人他却不是太喜欢。
巴雅喇的话立即就获得了大厅内一些八旗贵人们的赞同。
何和礼、费英东、额亦都以及皇太极等人都是支持学习汉人先进生产文化经验的,尤其是在冶铁、著书等方面,何和礼和费英东等人更是不遗余力,皇太极也是十分赞同,但这却遭到了褚英、莽古尔泰、巴雅喇等人的反对,扈尔汉等人也一样不支持,认为这会让建州女真变得像汉人一样柔弱,没了女真人的勇武。
这种矛盾其实努尔哈赤也清楚,女真人就这么多,就算是建州女真统一了整个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那远无法和汉人相比,看看这抚顺关一战李永芳带过来的汉人数量,立即就让自己一方实力大涨,现在安乐州入手,又是几万汉人进来,巴雅喇他们担心汉人在女真内部的影响力日渐增长也是可以理解的。
努尔哈赤内心也一样是矛盾交织的。
理智告诉他现在女真不得不学习汉人更多的东西,但是直觉又告诉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汉人的一切恐怕会渐渐取代自己苦心经营和塑造起来的女真一切,日后女真人和汉人还有什么区别?只怕自己子孙都会渐渐变成和汉人一样,那女真这个名词恐怕就只存在历史中了。
大厅中一时间寂静下来,巴雅喇和何和礼他们不和也不是秘密,不过巴雅喇不是舒尔哈齐,也不是褚英,他是忠于大汗的,他提出来的问题也是许多八旗贵人们内心的疑惑和担心,一切都向汉人学习,那和汉人还有什么差别?
日后名字、穿着、习俗是不是都要改成和汉人一样?
这对于整个女真一族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软肋处,转折点
见父汗对于巴雅喇和何和礼的争执沉默不语,皇太极清了清嗓子,站出来:“父汗,儿子以为何和礼大人和叔父所言皆有道理,但是当前却不是计较这里边的差别的时候,我们首先要打赢这一仗,才能说得上日后的事情,大周这一战虽然出乎意料,但是他们损失亦是不小,要想突破懿路,还差得远,可铁岭卫城这边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皇太极的和稀泥让努尔哈赤勉强找到了一个下台阶的路径。
巴雅喇的观点得到了不少八旗内部贵人的赞同,实际上连努尔哈赤自己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但何和礼的意见却一样很有道理。
建州女真就这么多人,要想和南面的大周打下去,夺取更多的土地、人口和财富,那就只能吸纳更多的汉人进来。
可越打南边地盘越占越多,汉人人口就越来越大,女真人被汉化的迹象就越来越明显,看看李永芳带来的汉军四旗,带动了整个他们周边满人生活习惯和饮食的改变,触目惊心。
虽然自己也想尽一切办法把野人女真带出来,但野人女真就那么多,海西女真还有叶赫部这个硬骨头梗在那里不屈服,让努尔哈赤恨之入骨,还有宰赛这个祸害,竟然带起内喀尔喀人不允许科尔沁人投靠自己,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努尔哈赤意识到大量纳入汉人带来的风险,但是女真本身人口又不可能快速增长,那怎么办?
或许选择性的扩大蒙古人加入进来是一个选择项,但是可惜这又被内喀尔喀人的干扰给打断了。
“老八说的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时候,我们还是要考虑如何打赢这一仗,消灭掉杜松部。”努尔哈赤沉吟了一番,“额亦都现在还能扛得住大周军的进攻么?”
安费扬古摇了摇头:“如果继续下去,可能有些吃力,扈尔汉被曹文诏与贺人龙拖住了,曹贺二部打得很凶,扈尔汉根本无暇分身,除非费英东也要率军增援,否则单靠莽古尔泰的骑兵,难以解决问题。”
“代善呢?”努尔哈赤不敢轻易调动费英东的主力,北线军尤世禄的主力未动,一旦费英东部西移,那尤世禄的主力也会加入进来,甚至在东面形成突破。
“代善那边也遭到了尤世禄一部的进攻,在三岔儿堡一带缠战。”安费扬古回答道。
“缠战?尤世禄一部就把代善的胆子给打没了?”努尔哈赤不满地问道:“他也歇够了吧?命令代善立即击溃面前的大周军,然后向西靠拢,为费英东减轻压力,以便于费英东抽调兵力增援额亦都。”
铁岭卫城下的围困兵力是不能抽的,这是这一战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彻底吞下杜松部,现在能动的就只有代善部了。
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代善部现在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代善不但无力增援,甚至还需要费英东部的支援了。
“怎么办?”代善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仗竟然会打成这样,自己虽然经历前一战的损失,但是元气未损,好歹还有六千多人的兵力,怎么却被对面的大周军给逼得走到如今这一步?
之前他一直不敢向费英东求援,因为费英东给他的情报显示对面的大周军只有九千余人,在代善看来自己这六千人对付大周军九千人绰绰有余,但是谁曾想到这一支大周军竟然如此难缠,从野战居然把自己逼得退守三岔儿堡,然后还被迫退出三岔儿堡,藏入这花包冲堡中困守。
对于建州武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代善甚至能想到这一场战后自己恐怕立即就会成为莽古尔泰、皇太极他们嘴里的笑柄。
让代善最为难以接受的仍然是野战那一场。
双方的遭遇战几乎是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但是对方表现出来的应变速度和火器威力大大出乎己方的预料,尤其是对方火铳兵列阵轮射速度极快,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卒。
可看对方的衣衫服色却不是辽东军和蓟镇军这一类边军,镶红边的肩领明显是属于京营体系,代善在大周京师城中看到过这类服饰,都是京营军队才是用红色服饰。
可谁都知道大周京营的战斗力烂得不是一般化,否则也不至于被内喀尔喀人一举包圆消灭了数万人,甚至也让宰赛在这一笔赎人生意中大赚了一笔,连整个东蒙古草原都传遍了,建州女真这边也一样听到了。
正因为如此,代善才觉得自己有些轻敌了。
遭遇战一仗,对方依靠凶猛的火铳火力把猝不及防的己方给迎头打得一片尸山血海,一千多儿郎甚至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打死在进攻半途上,这让代善几乎要疯狂。
巴布泰眼睛中血丝密布,嘴唇干涸裂出了缝隙,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又看了一眼堡寨外的大周军,呐呐地道:“二哥,恐怕得去向费英东大人求援了,再这样拖下去,我们恐怕会被困死在这里,就算是能守住,但是儿郎们的干肉粮食都只能支撑两天了。”
早知道就该死守三岔儿堡,起码三岔儿堡里不缺水和粮食。
但他哪里想到过大周军在那一战后竟然敢死死咬住不放一直冲入了三岔儿堡。
双方在三岔儿堡内又是一场恶战,代善实在是不愿意在堡寨里和对方打这种混战烂仗,所以才退了出来,意欲在城外野战中和对方一绝死战。
谁曾想对方反而占了三岔儿堡却不出来了,又在夜间偷袭扎营的自己一方,逼得自己不得不退到花包冲这边来。
现在可好,花包冲堡名义上是一个堡寨,但实际上重要性不及三岔儿堡,距离汎河所那边也不算远,原来辽东军这是把这里当成一个中转点,并没有特别修筑,所以堡寨里既低矮狭窄又没有粮食,可以说对防守很不利。
可现在大周军那边倚仗火器优势围三阙一,只把西面露了出来,明显就是要逼着自己一方从西面逃离,他们好趁势掩杀,甚至可能借势一直打到汎河所,也许那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但是他们这几千兵力打自己都够呛,还敢去打汎河所?
代善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却又不是想那么远的时候了,他需要解决自己面临的难题。
“去信求援吧,还得要看费英东他们那边打得如此,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次父汗设计虽然周全,但是总感觉会有一些意外发生,我们未必能按照我们的计划实现目标。”代善沮丧而又无奈地低下头。
向费英东求援,就意味着自己在这一战中输了一着,莽古尔泰又可以得意了,但代善并不惧怕莽古尔泰,他更担心的是皇太极,现在他才是父汗心目中最受宠的。
“二哥你恐怕想多了,咱们这一边顶多只能算是偏师,几千人马而已,而且还都不是最好的,精锐也都在父汗和额亦都、费英东以及扈尔汉他们率领着,就算是咱们全数战死了,也不影响额亦都和费英东他们那边。”巴布泰摇摇头,他觉得素来勇武的二哥这一次好像就被汉人给打怕了,心气都发生了变化。
“老九,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你不觉得眼前这一支周军京营火器强得有些离谱了么?”代善连连摇头,“不是我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那一场遭遇战,我们并没有太多的失误,可人家列阵速度和火器发射频率根本就没有给我们多少机会,我们的马队刚展开,距离还有好几百步,就被对方的火铳打中了,索尔根脑袋上被打了一个大窟窿,你也看到了,马队一下子就炸了,……”
代善想起当日的情形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太不可思议了,原本五百马队是用来冲阵破敌的杀手锏,但是马队尚未冲起来,就被对方的火铳远程点射,包括马队首领索尔根在内的数十骑被打下马来。
马队也惊了,溃不成军,根本就没有能发挥上作用,反而拖累了步军这边。
巴布泰也沉默了,他无法反驳兄长的意见,因为他也是亲眼见到了对方火器发威给己方带来的巨大伤害。
以前的辽东军火器营可不是这样的,火铳发射乱糟糟的,而且射程参差不齐,和己方弓弩手相比都不如,若是披甲之后损害更小,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索尔根他们硬生生被打死,尤其是索尔根额头上的头盔都被打了一个窟窿,要知道那是包铁皮盔,流矢不入的,竟然被火铳打穿了。
除了大周军的火器凶猛,对方的战斗意志也比预想的强得多,在三岔儿堡里的混战就能看得出来,巴布泰自己就手刃了好几名周兵,但是人家依然悍不畏死地扑上来,敢于和自己拼刀矛,若不是自己逃得快,就得要被对方的火铳打死在堡墙下了。
这种情形下,怎么打?
第三百六十四章 决战在即,生死有命
费英东几乎是同时得到了两个噩耗。
额亦都的大军被打残了。
不是说额亦都的一万多人损失了七千多人就丧失了战斗力了,而是说他不再具备主动进攻的能力了,无论是数量上还是士气上都遭受了重创,而且从莽古尔泰观察所得的消息回来,大周军一方的损失并不比额亦都部多多少,这才是最让费英东感到棘手的。
按照以往惯例,如果要打掉额亦都七千多人,辽东军起码要付出一万五千人以上的伤亡,那都算是比较糟糕的情形了,以往打出三比一的情形也不是没有,但是现在莽古尔泰居然说辽东军那边最多损失不超过一万人,这简直匪夷所思。
他一度有些怀疑莽古尔泰的观察能力,也对莽古尔泰形容的对方火器凶猛不太相信。
辽东军的火器他不是没见识过,能有多强?就算是改良换新了,又能强到哪里去?
额亦都手底下的披甲步兵战斗力费英东很清楚,从辽东到东蒙古草原上,没有哪支军队能在他们面前讨得好,还有那一支重甲骑兵,更是突破辽东步兵的杀手锏,这一结合起来,辽东军想不败都难。
可额亦都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虽然有些语焉不详,但是老练的费英东还是从中觉察出了一些不详的信息。
七千多人的损失,不报大汗不可能,所以根本没法遮掩。
可这么大损失却只换来辽东军不到万人的伤亡,这一仗那就是建州女真不折不扣的败了。
能让额亦都吃了这么打一个亏,寻常辽东军是做不到的,那只能说明莽古尔泰没有说谎,辽东军通过火器的更新,战斗力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
费英东内心还是充满了疑惑,难道火器就有这么大威力,让一支军队变得如此厉害?可以前那些火器他们都亲自验证过,并非想象的那么厉害才对。
好在额亦都第二封信送过来勉强帮费英东解了疑惑。
火铳,以及射程和威力都更大的火铳,还有一种可以密集攒射的小型火炮,给披甲步兵带去了难以想象的伤害,这直接导致了整个战斗结果的改变。
还没等费英东从额亦都这边的失利回过神来,代善这边的求援又来了。
怒不可遏的费英东还没有等发作起来,就看到了代善这边信中的诉苦。
一样是火铳,一样是重型火铳射杀骑兵,还有小炮的轰击,让整个花包冲堡城墙上几乎站不住人,打得所有人鬼哭狼嚎胆战心惊。
这一次费英东可以确认,大周一方真的出现了巨大的改变,那就是在武器上的质的改变。
虽然费英东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会走到那一步,但他已经意识到这种改变是让大周军队的战斗力肉眼可见的提升,对建州女真的态势已经从原来居于下风,以守势为主,逐渐开始占据上风,开始有攻有守了。
“卫齐,莽古尔泰,你们怎么看?”把信递给二人,让二人看完,费英东才沉声问道:“额亦都那边的情况你们已经知晓了,他那边现在有些吃力了,昨日辽东军那边主动搦战,额亦都不敢不应战,可对方依然以刀盾长矛兵为守,火铳兵密集轮射,额亦都在寨门前背水一战,损失也是不小,……”
这个消息却是信中没写的了,是使者口头带过来给费英东的,听得莽古尔泰和卫齐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大周军是不肯罢休啊,在额亦都身上咬下一口都还不满足,非得要吃个饱?这可和以往辽东军表现不太一样啊。
以前辽东军哪怕只要小胜一阵,都要歇息消停许久,请功报捷都得要送到京师城里讨奖赏,哪像这一次,额亦都都损失了七千多人,辽东军还不满足,还在不依不饶?真以为建州女真成了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