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轻蔑中带着不屑,直白的言语让人听得胆战心惊,不过元春却知道这也许才是事实。
“既然如此,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元春有些落寞地道。
“裘世安和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也许我不太在意这一点,但是从冯家,从我父亲那边来说,也许需要考虑更长远一些,毕竟我父亲是武将,而且执掌大军,一旦平定了南京的反叛,那西北军也许聚在诸公心目中失去了存在意义,也许就可以裁汰,用各种方法来把这支军队削弱下去,这样朝中诸公才能安心啊。”冯紫英笑了笑道。
元春悚然一惊,目光在冯紫英身上探寻:“紫英,你这话是何意?”
“大姑娘难道还不明白么?”冯紫英先前那么多诛心之言都说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一点儿了,“冯家的利益和我的身份是有些冲突的,或者说家父的身份和我的身份有些矛盾,我是文臣,而且前程远大,家父是武人,现在已经位极人臣,江南一旦平定,朝廷肯定要削弱武人的力量,不仅仅是针对家父,所有武人都如此,家父肯定尽可能希望保留更大的权力,人么,坐上了总督位置,手中兵马一大堆,自然希望做得更久一些,对下边跟着自己打生打死的兄弟们也想要给一个更好的交待,这免不了就要博弈,文武博弈,这个时候皇帝作为仲裁者就很重要了,……”
以宫中现在的格局,元春这种形势,只要不是蠢到家了,就会明白,她抱谁的大腿都只能是马前卒替死鬼。
苏菱瑶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只会把她当成随时可以牺牲的角色,她就是拿着这些话去告密,人家信不信两说,但她绝对得不到半分好处,就这么简单,因为身份限制了元春只能是垫脚石一类的角色。
贾元春心中砰砰猛跳,冯家这是要造反么?好像又不是,或者是自己理解错误了。
冯唐要给下边人一个交待,既可以理解为要黄袍加身再上一层,自然就能给下边武将们一个更好的交待,但也可以理解为,想要向朝廷争取更多的好处给下边武将们,比如封爵,比如晋升,但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刺激人了,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尤其是元春身处宫中,自然对这等话更敏感。
定了定神,元春忍不住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低沉:“你的意思是你想影响未来的皇帝,让其做出对令尊有利的决定?”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冯紫英笑了笑,“这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甚至连内阁诸公也清楚家父肯定会这样想,并朝着这方面努力,家父肯定也不仅止于在宫中努力,自然也要去游说朝中诸公的,这一点大姑娘你可千万别太天真的觉得这就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嗯,这很正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家父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宫中的影响只是一方面而已,而且还得要看那个时候有没有哪位皇子坐上皇位,如果还是维持现在的状态,那就没有多大意义,决定权还在内阁诸公手上。”
冯紫英的轻描淡写和理所当然再度让元春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自己在宫中的用处甚至还没有被发挥出来就有被淡化的趋势,这让她有些沮丧。
元春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太复杂,自己对宫中诸多纷争的了解还太过肤浅,宫中的种种争斗实际上是和外间紧密相关的,甚至可以说宫中争斗不过是外间博弈的一种延续,谁上位,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外间朝廷诸公谁的观点占上风,而宫中争斗的目标则主要是为诸王在朝中诸公那里树立一个更好的形象,或者说让各自能从未来施政、利益纠葛等方面与朝中诸公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以便于他们支持各家。
冯紫英见元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也明白她此时的观感受到了很大冲击,他也能理解,安慰对方道:“大姑娘,许多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随着时移世易,这里边也存在很大的变数,所以么,未雨绸缪,既然裘世安愿意来为我做事效力,我也乐见其成,对他来说,可以加强他在宫中,在未来皇上身边的影响力,我同样也可以从中获得影响力,这种利益是相互的,何乐而不为?”
“那我呢?我又将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的未来又在哪里?”贾元春语气冷了下来。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儿不好回答,主要是冯紫英不太明白元春的心态变化究竟到了哪一步,或者说他不确定元春现在究竟想要什么。
似乎元春已经看清楚了背后的一些东西,原来她想要的,未必就是她现在想要的了,之前她的情绪爆发就映证了这一点。
“这取决于你自己。”冯紫英想了一想道:“如果你还像如原来那样,想要在宫中博得一席之地,维护自己的自尊,那么有我的支持和裘世安的帮助,很容易能做到这一点,而我也希望你能帮助我看着裘世安,我毕竟是外臣,没那么方便,裘世安或许有求于我,但是并非所有利益都和我一致,那么我需要掌握了解他会不会在一些问题上损害我和冯家的利益。”
“如果我不想做原来的我呢?”贾元春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目光越发澄澈耀眼,直视冯紫英:“我厌倦了现在的宫中生活,从内心深处无比厌恶,我后悔自己当初会接受家中的安排,我现在只想要一个更安全安逸的生活,可以么?”
冯紫英被逼到了墙角,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怎么办?可自己现在也没那么大本事只手遮天啊,这可是在宫中,元春再怎么不受重视,那也是贵妃身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搞定元春,话术安抚
见冯紫英沉吟不语,元春充满期盼和忐忑的心又从高空中坠落下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也知道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多么艰难,其间有多大的风险,甚至到现在元春都没有想过究竟怎么才能实现这一目的,而只是单纯的觉得冯紫英无所不能,似乎一切问题摆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冯紫英“降服”了裘世安,甚至通过抱琴向自己提出要让自己为他所用,替他在宫中做事,从内心来说,这不但没有激怒她,甚至还让她生出了冯紫英真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二十之龄的外臣,居然都把手伸到宫中,让宫中二号内侍为其所用,要去行那影响皇位更迭的大事,这般本事,凭什么就不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宫中妃子数十人,一次封妃就是数人,到后来都成了摆设和形式,现在自己已经沦为宫中最不起眼的微末角色,就算是自己失踪,只怕久而久之也会不了了之吧?贾元春不无奢望地想过。
具体怎么做到,贾元春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冯紫英也许能做到,龙禁尉和他关系密切,上三亲军也不愿意得罪他,连几位皇子现在都对他谄媚讨好,这等本事,未必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大姑娘,您真的想要那样的生活?”冯紫英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道:“你恐怕需要搞明白,你所期望的安全安逸未必就能像你想象的那样美好,你现在的身份,要改变一个生活环境,难度有多大,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这些恐怕你都需要考虑进去啊。”
冯紫英没有说明,但是元春相信对方话语中所指的是什么,对方没有断然拒绝,这让她内心也是一阵狂喜,当然,对方的提醒她也清楚。
“紫英,我在宫中已经十年了,宫中的冷暖风雨,世态炎凉,我的感触恐怕不是你所了解的,我受够了,或许这中间偶有一些新鲜的东西能暂时的吸引人,但是当你稍稍沉下心来,就会感觉到憋闷、腻烦和乏味,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枯井中坐以待毙的鱼。”
此事的元春芙蓉玉靥浮起一抹丹红,“我知道我若是能到宫外,那也许会丧失现在的身份,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但天下何其大,何处不可安身?如果说原来我是为贾家活着,但现在贾家已经覆灭了,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就这样,一辈子在冷宫中每天等待着日起日落,然后红颜老去,这一辈子甚至连值得一顾的回忆都没有,人生如此,又有何意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紫英还能说什么,再要多说,那就是推诿了。
想了一想,冯紫英终于正视这个问题:“大姑娘,你现在固然可以出宫,但是出宫时候宫中却是手续俱全,你若是贸然失踪,只怕龙禁尉和上三亲军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也无此能力将你行踪湮灭,所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见冯紫英终于愿意触及到实质性的问题,元春心中终于一松,嫣然一笑,“这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还要我在宫中为你做事儿么?我若是对你没有半点用处,你是不是会直接放弃我呢?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虚言敷衍我?”
这句话里充满了轻快俏皮的味道,从元春嘴里冒出来,让冯紫英都要有些目瞪口呆,尤其是方才还是电闪雷鸣,这会子却是雨过天晴,甚至还有点儿雀跃惊喜的意思,那目光闪动,眉目含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干咳了几声,冯紫英觉得这元春真有点儿脑洞清奇的感觉,这问起来的话语让自己都有些把不住脉,这话里边的含义太丰富了,甚至还有点儿撩拨的感觉,这是在宫中多年的贤德妃么?纵然冯贾两家是世交,自己和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这样直截了当问及核心,还是让冯紫英有些吃不消。
看见冯紫英以干咳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元春更是得意,也许是先前愤懑、惶恐和濒于崩溃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元春心情变得格外的轻松,甚至有了几分出格的恣意放纵,再加上只有二人在屋里,某种异样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连带着素来雍容端庄的性子也变得有些大胆放肆起来。
“怎么,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还是觉得无法回答?又或者你就是在那里虚张声势?”元春欺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嘴角微微翘起,丰润娇美的面颊距离冯紫英只有二尺之遥,两个人的身体更是几乎要平行相对,呼吸可闻。
对方有些挑衅的表情看在冯紫英眼中显得如此放肆,尤其是嘴角那份翘起的笑容,有一份说不出的挑逗性。
不得不说,原本在自己心目中端庄自矜的形象一旦被突破改变,骤然变得活泼中甚至还有几分撩拨挑逗的味道,带来的视觉冲击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尤其是这元春背负双手,上半身微微前倾,姣靥欺霜压雪,明眸善睐,那丹红丰唇更是绽放着阵阵热力,饱满坚挺的胸脯被一身明黄宫装勾勒得浮凸必现,让冯紫英心神一阵迷醉恍惚。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挑衅的!
冯紫英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最后的印记就是这一句话,随即便是粗鲁的行为代替一切。
在元春讶然的娇呼声中,冯紫英悍然用手勾住对方柔软的腰肢,往自己方向一拉,猝不及防之下,元春踉跄一步,倒入冯紫英怀中,在元春惊骇的目光下,冯紫英已经毫不犹豫地俯身探头压了下去,灵舌熟练的撬开那生疏无比的檀口,陡然间吻在了一起。
元春只感觉自己全身肌肤一阵酥麻,身体都要痉挛起来,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活了二十多年,她的感情几乎是一片空白,虽然封妃之后,宫中内侍也带来了一些春画和泥塑,但是那也不过是最简单粗暴的教授,实际上她完全是懵懵懂懂的,至于说感情,自她进宫开始到现在十年间几乎就没有机会接触过除了贾家人之外的其他男人。
当然,冯紫英是一个例外,永隆帝可以忽略不计,而寿王这些人留给她的无尽的厌恶,可以说,她对男人的一切美好憧憬向往,都汇聚在了冯紫英身上,而冯紫英也具备了一切最美好的光环,因为她所能接触到的各方面的消息都把冯紫英塑造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男人,而冯紫英娶了自己的表妹、堂妹更是让这个男人和自己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元春先前的种种寻衅更像是一种倾诉,而现在冯紫英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进行“回击”,大大出乎了元春的预料,但这种惊骇中也隐约藏着几分难以觉察的喜悦。
对于元春这个“雏儿”来说,冯紫英就真的是个中老手了,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元春的防线,让处于失神懵懂状态下的元春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他如饥似渴地热吻激发起了元春内心的春情,虽然显得那样笨拙和生疏,但是这种特定环境下的爆发还是让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乱之中,一直到冯紫英挑开元春的衣襟,深入其中,探索着元春傲人饱满时,胸前袒露带来的凉意才让元春陡然惊醒过来。
“啊?!”下意识地推开冯紫英,羞愤交加的元春一只手掩住衣襟,一只手指着冯紫英,“你……”
冯紫英也被元春的突然爆发给弄得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元春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对方是还没有适应过来,嗯,角色的调整,她不再是贵妃娘娘,而是一个需要抚慰帮助的宫中弱女子,一个挑开了那层暧昧面纱而被自己倾慕喜欢的女人。
没等元春第二句话出口,冯紫英已经迈步上前,探手就再度把元春揽入怀中,元春挣扎未果,怒目而视,而冯紫英却是一脸坦然,“大姑娘,也许我们真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元春羞急惶恐,却又挣不脱冯紫英的虎臂,银牙紧咬樱唇,鼻息急促。
“谈一谈我们日后的事情。”冯紫英也在整理着思绪,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给个说法,似乎就很容易出麻烦了,这元春这会子还在惊慌羞怯中,难以冷静思考,真要平静下来,肯定会要讨一个说法,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引导对方思路跟着自己走,还能抢个先机。
“我们日后能有什么事情?”挣不开冯紫英的搂抱,而见冯紫英也没有其他过分动作,元春心下稍安,一种异样情思又慢慢浮起,方才冯紫英这般举动也隐含着什么,自己好像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
“关于你和我,未来怎么办,……”冯紫英感觉到对方的挣扎没有那么激烈了,心中一定,也在敲定话题。“比如,你怎么离宫,什么时候离宫,离宫之后怎么办,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千红万艳第一春
冯紫英的话击中了元春心扉,挣扎终于为之停滞,沉默了一下之后才低声道:“紫英,你真的有办法?不是为了讨好我而欺哄于我?”
贵妃逃离宫中,这恐怕只有乱世才能出现的情形吧,黄巢入长安,还是晚唐藩镇割据,亦或是金灭宋入汴京的时候?
现在这等情形下,就算是永隆帝昏迷,就算是现在皇位空悬,但是体制依旧,元春如何能逃出宫?
即便是元春也只是幻想过,哪怕对冯紫英再有信心,她自己也觉得只是一种奢望。
冯紫英信口应答道恐怕也是一种安慰自己的举措,真要做到,何其难?
关键是,你怎么做得到,而且还要让龙禁尉、上三亲军不至于追究到他身上来,这等事情上,无论是龙禁尉还是上三亲军,恐怕都不是光靠私谊就能解决的,没谁敢承担这样大的责任。
但听冯紫英这么一说,似乎又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欺哄自己,这关系到自己未来一辈子,不由得元春不心动看重,尤其是冯紫英主动提及具体细节,就更让元春为之意动了。
“事在人为,禁宫也非天堑,天堑我亦能让其便通途。”冯紫英笑了笑,看着靠在自己怀中不再挣扎的元春抬起眼眸注视自己,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贾敬从玄真观龙禁尉重重包围中如何逃出的?”
这事儿元春当然知晓,眼睛一亮,“诈死,金蝉脱壳?”
“这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我要说的是,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你并非龙禁尉重点盯防的人物,也没有谁会刻意针对你,或者说,你要真从宫中消失了,也没有多少人会太在意。”
冯紫英说了一个现实,如果是以往,元春心中肯定还会有一些不爽,但是现在冯紫英所说却是让她连连点头。
“具体怎么来操作,还有什么时候才是你最佳的离宫时机,都还需要商榷,准确的说,应该是宫中局面最混乱的时候,比如监国争位,双方争斗进入白热化,甚至是不择手段的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冯紫英补充道。
元春此事心境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冯紫英所言很有道理。
如果自己要诈死金蝉脱壳离宫,首先就要解决如何“死”的问题,“病死”、“意外死亡”都不易,这都有严格规制,太医和仵作这些都要检查验尸,要瞒过很难。
可如果不走诈死这一条路,失踪潜逃就更麻烦。
这么大的事情,龙禁尉肯定会咬住不放,会一直追查下去,而且还会从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接触的人开始调查,而这期间,自己要潜逃失踪的话肯定不可避免要得到冯紫英的帮助才做得到,这期间肯定会有接触,比如抱琴和冯府中人接触,这都会把龙禁尉引向冯紫英,同样十分危险。
见元春凝神苦思的模样,冯紫英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对方高耸的鸦鬓青丝,“好了,你这个时候就能想出如何脱身的办法,那就不需要我再苦心准备了,天下没那么简单的事儿,宫禁中人家也是千百年来积累了防止这类秽乱宫廷事件发生的经验,哪有那么容易的?这桩事儿你就不必多去考虑了,我自有办法,但需要缓缓图之。”
“谁知道你是不是虚言誑骗我?”元春咬着丰唇道:“只是想要敷衍我糊弄我拖住我?秽乱宫廷,你的心思怎么这般龌龊?”
冯紫英啼笑皆非,忍不住把抱着对方的手一紧,两张面孔靠得更近,呼吸可闻,馥郁扑鼻,冯紫英心中一荡,“那元春,你觉得我现在算不算是秽乱宫廷?”
元春的衣襟只是掩住了,并未系好盘扣,她的胸脯紧紧挤压在冯紫英胸前,肩膀被冯紫英抱住,脸几乎要靠在一起,急剧升温的气氛让她有些难以沉下心来思考,狠狠要了一下自己舌尖,元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恨声道:“紫英,我真的没想到你胆大若斯,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若是被人觉察知晓,……”
“我的胆子有多大,朝野内外谁人不知?宁夏平叛我敢单枪匹马去草原上和土默特人头领谈判,甘州孤城我敢一人一骑直入面对叛军围困,作为北地士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开海之略,永平之战,我敢带领一帮民壮和全歼京营的內喀尔喀人大战,这天下谁不知道我冯紫英胆大包天?所以么,再做点儿出格胆大的事儿,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冯紫英漫不经心地抬手挑起元春的下颌,鼻梁几乎要碰到一起,“作了便作了,那又如何?我方才不是已经如你所说‘秽乱宫廷’了么?谁知道,谁会说,谁敢说,说了又有谁会信?”
一连串的问话让元春瞠目结舌,甚至连冯紫英手指挑在自己颌下都有些不在意了,“紫英,你太放肆了,简直是……”
“简直什么?你说担心宫中人觉察还是宫外人知晓?”冯紫英手指指肚在元春颌下丰润细嫩的肌肤上摩挲,“抱琴会出卖你,还是承恩会出卖你?连这两个人都要出卖你,那我无话可说,至于旁人,夏秉忠,还是裘世安,就算是他们听闻这些‘传言’,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么?就算是相信,他们会因此来拿捏我,得罪我?这等事情能拿捏住我么?除了凭空交恶得罪我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文臣,得罪一个在边地有着巨大潜势力的武勋大族嫡子,能得到什么?难道把我掀翻,就能让他们支持的哪位皇子上位?那才真的是笑话了。”
元春无言以对,这个家伙太狂妄了,但是所言却是事实。
“至于龙禁尉,除非我和你的事情闹得不可遮掩,比如你有了身孕肚子大了,否则,我和你就算是有往来,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在意,你不会以为朝中诸公就真的和宫中诸妃从无往来吧?”冯紫英笑着道:“只不过他们年龄太大,往来相对隐秘一些,多是旁人联系,不像我们这么刺眼,没人会往你所说的的秽乱宫廷那方面想罢了。”
元春又羞又恼,尤其是冯紫英前面那一句话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好了,我不过是举个例子,嗯,但也并非不可能,你不是说我‘秽乱宫廷’么?背了这个名儿,难道什么也不做?这要做了,许多事情就不可控制了啊。”冯紫英带着戏谑味道的话让元春真的要暴怒了,好在冯紫英及时刹车,“好了,朝中内阁诸公其实和宫里边那几位都有往来的,只不过原来比较浅淡,皇上昏迷之后,接触更多一些罢了。”
看着元春不敢置信的神色,冯紫英心里好笑,“怎么,你不相信朝中诸公和宫中有往来?”
“朝中诸公怎么会和宫里……”元春连连摇头。
“呵呵,元春,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儿,偌大一个大周,内阁决定之事关系天下亿兆子民生计,他们需要掌握任何一个不确定因素,宫中也不例外。诸王虽然碌碌,但是他们一旦坐上皇帝位置,势必对朝廷日后大政产生影响,那么诸公提前和宫中接触往来,甚至做一个前期的评判筛选,有什么问题么?只不过内阁对这一方面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重要罢了,当然,你可能感受不到,内阁诸公要接触的也是诸位皇子们和他们的母妃,当然还有如夏秉忠、裘世安这样的权力人物,……”
冯紫英很坦然地告诉对方。
元春默然,她这才明白朝廷诸公并非不和宫中人打交道,只是自己没有那个资格罢了。
“所以我和你有联系,裘世安他们或许会知晓,但是并不会太在意,他们或许会认为我是通过你来联系甚至监视他们,当然,本来你也可以承担起这个责任,只不过现在……”
冯紫英话语一顿,元春挣扎着要摆脱冯紫英的手,“现在怎么?”
“现在我都‘秽乱宫廷’了,自然舍不得了,……”冯紫英现在索性挑开了。
千红万艳第一春,不就是这位元春么?
都到这个地步了,“虎兕相逢大梦归”这个判词儿究竟预示着什么,冯紫英也不确定,因为这判词儿太过含糊,那些个红学专家们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准确的定义,没准儿就是因为和自己的“勾搭”而被凌迟处死?
可《红楼梦》书中是没有自己这个意外因素的啊,现在有了,那这个判词儿会不会另改,还是另做解释?日后的红学专家们不是还得要细细琢磨一番?
还有那句“榴花开处照宫闱”倒是真有点儿秽乱宫廷的味道,都说“榴花开处”就是指石榴多籽,也就是多子的意思,可永隆帝早就不行了,元春都还是完璧,那这个多子应在谁身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一时间冯紫英看着元春这丰润娇美的面庞,竟然有些怔怔出神。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天授不取,必受其咎
元春当然不知道冯紫英此时心境躁动,浮想联翩,她只是单纯地被冯紫英那一句“秽乱宫廷,自然舍不得”给破了防,下意识的又要挣扎,却被冯紫英牢牢搂住,气息咻咻之余,只能哀求:“紫英,不行,万万不行,若是被人觉察,我怎么见人?”
“见什么人?”冯紫英反问道:“难道说这等事情你还能瞒得住抱琴?其他人有怎么能知晓?”
“不是,可是……”元春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和冯紫英之间的那层暧昧若有若无,一直保持得很微妙,一直到现在,随着局面形势的变化,才不得不挑明,但是冯紫英的主动进攻,甚至如此凶猛出格,让她又有些惧怕了,毕竟自己一段时间都还要在宫中呆着,若是这段私情被人觉察,甚至冯紫英再过分一些,坏了自己身子,那问题就大了。
宫中查验这些方面的手段很多,而且像专门记录这种起居注的内侍对于像自己这样没被皇帝宠幸过的妃子更是有专门的记载,一旦觉得可疑,让宫内女官查验,立即就能原形毕露,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谁都保不住。
元春可没想过自己能在宫中那等刑罚下坚持得住,一旦吐露,那对于谁都是灭顶之灾。
这又不像其他事情,你还可以矢口否认,宫中女官要验身,你推都没法推,而且也无法解释。
元春的犹豫更是增添了冯紫英的冲动欲望,当然他也没有想过现在就要坏了元春的身子。
这样一个特殊的事件值得美好的场景来庆祝,而不是这样仓促间草率行事,不过他需要好生摧毁元春内心的羞涩和抵触情绪,让她意识到走到那一步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儿,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感觉到冯紫英的手又重新恢复了肆虐,不断在自己衣襟里攻城略地,元春按住了这边,那边又被偷袭,弄得她手忙脚乱,娇喘吁吁,二人耳鬓厮磨,冯紫英气息在耳际腮后萦绕,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对于一个二十来岁从未有过此番经历的女子来说,无疑也是一份巨大的诱惑。
尤其是这个男人无论从哪方面都满足了她心目中郎君的最美好的幻想,或者就可以说是她性幻想的对象,虽然一抹尚存的理智不断提醒她这个时候如果被对方所乘,那么回宫之后就不得不面临巨大的风险,但是感情欲望往往都是难以控制的,在这一刻一旦汹涌燃烧起来,便足以将一切烧成灰烬。
当冯紫英魔掌沿着腰际把汗巾子解开,探入小腹下时,元春如中雷殛,全身瘫软,再也无力反抗,罢了罢了,元春终于放弃了挣扎,只是死死搂住冯紫英颈项,任由对方施为。
此时的冯紫英却有些尴尬了,他不过是信手而为,尚未真正发力,谁曾想这元春却是如此不堪撩拨,他还想在最后关头借着元春的反抗而最终“遗憾”止步,这样既能赢得对方的欢心和感激,也避免在这种场合下太过粗暴简陋地就草草了事。
“抱我进去,……”元春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一点,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小声道:“别在这里,……”
冯紫英苦不堪言。
他当然知道里边就有静室,其实也就是供元春这两日在这里祈福养性的卧室,这一进去便只有玉成好事了。
只是怎么都觉得太过草率孟浪了,自己倒是能得一番快活,可时候只怕元春清醒过来就会有些遗憾了,冯紫英和她都更希望有一个更美好的仪式感,而非这样仓促行事。